“这就是我的梦想。”夏橘儿灿灿地对温望非扬起笑容。
温望非以深思的表情凝望她的甜蜜笑脸,无法形容此刻自己心里翻腾的感觉。
他一直以为小时候的夏橘儿想要结婚,是为了那件美丽的新娘礼服,后来的夏橘儿想要结婚,是为了想找个可靠的男人依赖。他从来没想过,她这一切的背后,会是这样的梦想。她的梦想妤简单、好平凡,却好幸福。
或许是从小生长在父母离异的家庭使然,他从来不觉得结婚有什么好,加上爱好自由的天性,更让他从来没动过结婚的念头。
但就在她闪烁着梦幻般的眼眸,细细描述那番景象时,他的心好像被什么东西给刺痛了,他一直以来所拥有的和追求的,忽然变得空荡荡。
“你呢?飞天狗?”夏橘儿眨着明灿的黑眸,问得温柔又认真。“你的梦想是什么?”
温望非看着她澄澈的眼眸,无法回答。“回家。”
最后,他避开了问题,做了他老是在她面前做的事情—逃避。
~ ~ ~
美丽的周休二日,温望非的公寓里,来了四位客人。
这是“非常保全”里五位年轻的高层们每个月例行举办的“Men's day”了。
这五个从同一所中学毕业的菁英份子,每个月的第二个星期,总会一起在温望非的公寓里进行毫无目的、纯粹打发时间、联络感情的聚会。
一般而言,成年男子们的聚会话题总离不开选举啦、政治啦、股票之类的,但这些完全无法适用在这里的聚会。
专门为聚会所设计的房间里,此刻正烟雾弥漫,喧哗热闹。
“换我玩!换我玩!”
“项敬之,你刚已经被KO了,认命点。”
“我一直打下到这一关,你先借我玩,我待会过关再还你。”
“不要,你根本不会玩。”
“蒋承礼!”
“我在。”这种毫无内容可言的吵闹,大概就是此类聚会的平均水准。
光看平日稳重成熟的蒋承礼,此刻叼着烟,目光直盯着电视荧幕打电动,就可想而知其他人的落差了。
不过,毫无落差的人也是存在的。
“学弟!喏,这是我特地买给你的H-Game,够义气吧!”抢不到电动的项敬之转头过来,掏了一片美少女养成的光碟给耿仲平,一面挤眉弄眼。“很赞喔!你不像学长我,这么有实战经验,玩玩游戏也不错。”
像这种原本就没有程度的人,是无法拥有落差的。
耿仲平面红耳赤的收下大礼,一迳傻笑。
“不要破坏品酒的气氛好吗?”温望非轻轻晃动着手中的红酒,伸脚踹了项敬之一下。
今天石晋特地带了一瓶托人从法国带回来的新品红酒,原该是大伙有气质的坐在皮椅上抽雪茄、品尝高贵红酒的情景,现在却活像幼稚园的游戏室,乱七八糟。
“美酒要有佳人配。”项敬之端起自己的那杯,笑得一脸暧昧。“眼下没有佳人,我项敬之,美少男本人就借你们观赏一下吧。”
耿仲平一口酒还没吞下去差点又吐出来,呛在喉咙里,拼命咳嗽。
“这个反应够诚实。”蒋承礼过关之后,按了暂停,站起身来活动筋骨,顺便把烟捻熄,一手端起自己的酒杯,在沙发上落座。
“啊!你又过关了!”项敬之瞄到荧幕上的讯息,想站起身过去偷玩,一脚被蒋承礼绊倒。
“喝酒!”蒋承礼简单下令,一离开电动,那股沉稳气质又回来了。
项敬之依依不舍的看了荧幕一眼才坐下,端着酒杯,没电动可打,只剩下一个话题可聊——八卦。
“望非,听说你跟橘儿有奸情啊?”项敬之完全没听过什么叫“试探”,直截了当的直指八卦核心。
“好说。”温望非轻描淡写的带过。
“好说什么?”他项敬之哪是那么容易被打发的?!“最近橘儿天天替你准备三餐,公司同事一直催我打听,问问看你们是不是已经有奸情了?”
“那是她鸡婆。”温望非淡淡一笑。
自从她知道他饮食不正常之后,她就变成了他的超级管家婆,每天照三餐盯着他吃饭,虽然很烦,不过胃痛的次数的确减少许多。
而他也开始发现,她的厨艺真的很下错,而非公司同事们的谬赞。
“听说,你们十八年前就认识了。”蒋承礼忽然冒出一句话,引来众人惊叹。
“十八年前?”项敬之差点从椅上跌下来。
跟兄弟认识十二年,这么重要的情报他怎么会漏掉?!
“我们十二年没见面。”温望非悠闲地补充。“那是年幼时期的事情了,没什么好说的。”
“那现在呢?现在的事情有什么值得说的吗?”蒋承礼慵懒地斜躺着,眸光精明。“据说,橘儿非常想结婚。”
“喂喂!等一等。”项敬之忍不住插嘴。“自己想结婚的人,不要老是想煽动别人做傻事。”
“这不是煽动,是提醒。”蒋承礼撇了撇唇。“若没那个打算,就不要招惹人家,这道理你知道吧。”
“当然。”温望非喝了一口酒,平和的眼眸掠过了一丝烦躁,但很快消失。
这是他极端不想承认,又难以否认的事情。
不知何时,他已经开始对夏橘儿,产生不应该存在的情愫了。
上班的时候,他的眼中不再只是那些文件报表。
他常常会忽然惊觉,自己正在某个角落,远远看着永远都有男人围着打转的那抹粉色身影。
他开始因为她对别人绽开了甜甜灿笑,而心里不是滋味;当她特地为他准备食物,用管家婆的口气说“你吃完才可以工作”时,尽管心里觉得她很烦,不过心里却总是有种说不出的平和。
自从那晚听过她的结婚梦想,他的脑海里,就有着挥之不去的影像。那影像里,是她跟某个男人一起经历梦想的情景。
光是想像,他就觉得心里有股讨厌的气闷,简言之,就是他想把那男人的头扭断之类的气闷。他不笨,他知道这是什么。
这是忌妒,是恋爱中的一种情绪,是他这辈子都不想沾上的东西。
恋爱会让人变笨,变得失去理智,变得连自由都可以不要。
可是他喜欢自由,他不想和谁有牵绊,这样一点都不潇洒。他想飞。
“望非。”蒋承礼的眼神变得认真。“事情改变的时候,挣扎总是难免的,不过千万不要陷入执着。”
这绝对是过来人的教诲,他一度也是排斥婚姻的人,走到这一步,他方能明白个中滋味。
“不是每个人都适合被改变。”温望非淡然回答。
“适不适合也得试过才知道。”蒋承礼对他扬起酒杯。“你是个聪明人,不要让自己做出可能会后侮的事。”
温望非笑而不答,只是举起酒杯回敬他。
“两位高人到底在讲什么禅机?”干嘛把场面搞得这么神秘?项敬之终于受了的插嘴。“我们现在聊的是同一件事情吗?”
“这是聪明人才明白的事情,你这个笨蛋就不用浪费脑汁了。”蒋承礼恢复讽笑的表情。
“我就不信只有我不懂。”项敬之转头问:“耿学弟,你听得懂他们在讲什么吗?”
“床前明月光,疑似……”很好,这个已经醉了。
“阿晋,你懂吗?”放弃醉趴在桌上的耿仲平,项敬之转问自己的好兄弟。
“懂。”石晋眼神深邃,若有所思,答了一个字。
项敬之一脸惊骇,竭力深思自己最近是否真的智商降低。
“别费心思了,笨蛋。”蒋承礼嘲笑道,一面将眼光栘回温望非,寓意深远的凝望他。“橘儿这两天都会去相亲,你当真不在意吗?”
“多事!”温望非淡淡哼着。“你又知道她要去相亲了?”
“当然。我跟“你的”小橘儿交情匪浅。”蒋承礼加重语气,脸上露出讽笑。
“关我什么事?”温望非握着酒杯的手,微微使力,表情仍旧无动于衷。
“是不关你的事。”蒋承礼难得好心,替他找台阶下。“只是身为认识十八年的老朋友,有空去‘关切关切’,也是人之常情。”
“再说。”温望非神色自若,心里却再也无法平静。
第六章
“夏小姐,你平日的休闲活动是什么?”戴着眼镜,职业是普通上班族,身为今天相亲的男王角—陈先生,诚意十足地看着眼前的美人发问。
“我喜欢……”夏橘儿心不在焉,眼神不时往角落的方向瞟去。
那是飞天狗吧!他在这里做什么?
远方角落,昏黄的灯光下,一名俊秀挺拔的男子穿着深色高领毛衣,温文闲散的翻阅着杂志,黑发间,一络铁灰色挑染的明显标志,完全应证了夏橘儿的猜测。
“夏小姐?”
“……飞天狗。”夏橘儿低声咕哝。
“飞天狗?”这是什么新出品的卡通还是玩具吗?陈先生迷惑的在脑中搜寻近日看过的各式玩偶,独缺这项。
夏桥儿眼神收下回来,依旧绕着远处的人影打转。
温望非隔壁桌的两名年轻女子,正带着羞怯的笑意打量着他,没几秒钟,其中一名相貌姣好的女子站起身,走过去对他低声说了些什么。
啊!飞天狗被搭讪了—夏橘儿惊讶地看着眼前的景象。
她当然知道飞天狗很帅,可是这认知……跟亲眼见到他吸引女生,是截然不同的两码子事。
温望非抬起头,对那名美女露出温文尔雅的熟悉笑容,低声说了几句话。
看见他笑,她心里忽然像打翻了各种调味料,红红绿绿、酸甜苦辣糊成一片。
“唉。”无解的心情让夏橘儿忍不住叹了一口气。
“夏小姐,你怎么了?”见美人叹气,陈先生连忙关切。
“没事。”夏橘儿轻吐了一口气,努力振作。
她应该要认真相亲才对,说不定眼前这男子,就会是她以后的新郎。
“那么陈先生你的兴趣呢?”夏橘儿勉强灿笑询问。
“我的兴趣很广泛,平常我喜欢……”
接下来的所有字句,在夏橘儿耳中听来,都成了外星语言,她忙苦把眼神固定在对方身上,不让自己分神去看另一个角落的男女,进展到什么程度。
看着对方一张一合的嘴发愣,夏橘儿默数着时间,希望能慢慢敛回自己远扬的心绪。
依照地球人说话的正常速度,对方应该已经背完两次“礼运大同篇”,但她还是心烦意乱,好想转移目光去看飞天狗。
好吧!再看一次就好了。
夏橘儿这么安慰自己,迅速挪开眼神,发现那个位子早已空空如也,而邻座两名女子也消失无踪。
他们不会是去约会了吧?她错愕的左右张望,心情跌到谷底。
项敬之曾经跟她说过,他、飞天狗跟蒋承礼三人,平常的休闲活动就是上酒吧喝酒、把美眉。
初听时,她心里只是有一点怪怪的感觉,毕竟飞天狗是单身男人,会去把美眉也是正常的。
但现在亲眼见他活生生被美眉把走,她心里又完全不是那么一回事。
古人说得真好:“读万卷书,不如行万里路。”
同理,听说男人风流,不如亲眼看他下流!
夏橘儿用力叉起一小块牛肉:心里非常、非常、非常的不平静。
下流!下流!下流!
“下……下流?”陈先生瞪大眼睛,完全处在状况外,无法理解为什么自己登高望远这种如此健康清新的休闲活动,会搏来美人的“下流”二字。
“夏、橘、儿。”一道温和的男中音,鬼魅般的响起。
夏橘儿听见这熟悉的嗓音,浑身一震,连忙转头。
“飞……飞天狗?”他不是已经去风流快活了吗?夏橘儿瞠大明眸想着。
“这位是?”陈先生开始有点认知,他本身应该不是地球人,否则怎么会跟这个世界如此格格不入。
“我是橘儿的上司。”温望非谦恭有礼的伸出手,与对方交握。
“你好,敝姓陈。”陈先生连忙还礼。“不介意的话一起坐。”
“不了。”温望非黯然一笑,表情带着明显的焦虑。“抱歉,我的朋友出了意外,他在台北没有亲人,我必须马上赶过去。”
“谁出了意外?”这台词怎么有点耳熟?尽管如此,夏橘儿还是不疑有他的向温望非追问。
“项敬之。”抱歉,兄弟,你又死了一次!
“项大哥他……”夏桥儿惊讶的连忙站起身。“他怎么了?我出要去。”
“可是你……”温望非表情为难,将眼光调向陈先生。
“陈先生,我……”夏橘儿会意,表情歉然的转头央求。
“没关系、没关系。你们去,你们去,不用担心我。”
我会在外太空好好照顾自己的。
~ ~ ~
“飞天狗,项大哥他没事吧?”出了餐厅门口,夏橘儿被神色凛然的温望非拉着手疾走。
温望非没答话,表情异常冰冷,直走到他的车子旁才开口。
“上车。”他简洁命令着,上了车,不发一语的发动车子。
他终究还是沈不住气,来找她了。
原本只是说服自己来看看她相亲的情况,毕竟认识多年,如果能看她找到好归宿,他应该也可以放心,继续自己自由自在地游戏人间下去。
可是遇上她,他的自制力、他的“般若波罗蜜多心经”全都没用了。
刚在餐厅里,他知道她发现了他的存在,也知道她频频偷看他的举动,可是当邻桌女子来搭讪时,她居然能释然的继续她的相亲,继续对别的男人亮出那抹明灿的笑容。她的不介意,让他全然失控了。
“项大哥他情况很严重吗?”看温望非难看的脸色,夏橘儿忍不住怯怯地问。
温望非默不作声,夏橘儿只好自行猜测结果。
唉!飞天狗跟项大哥这么好,心情一定很难过。
夏橘儿难过的想,看着他俊美儒雅的侧脸,和微皱的眉头,她心一软,伸手握住了温望非放在排档上的手,没察觉对方的震动。
“事情都发生了,你……你别太难过。”
温望非斜睨了一眼夏橘儿,发现她甜蜜的小脸此刻不仅神色哀凄,连声音都降了好几分,随即明白她的小脑袋在想什么,嘴角忍不住轻轻扬起。
笨蛋!真是笨蛋。
因为她温暖的手心,他的心情平和下来,反手握住了她的手。
他温厚且较为粗糙的手掌,轻而易举包住她的,修长的手指轻缓地摩挲着她细嫩的手心,惹来夏橘儿的脸红心跳,却又不好意思把手缩回去,只好动弹不得的任他把玩一下子。
“到了。”一段不短的车程之后,温望非再度开口,轻声宣布。
“到了?”一路上脑袋里胡思乱想的夏橘儿这才抬头,一抬头,发现四周的景物异常熟悉。“这里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