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看了看另一边熟睡的身影,她走到他身边俯看着他。他从搬来的那天起也睡在客厅的榻榻米上,和她一样,铺个床,只要困了倒身就睡。他经营一家公司,生活作息比她正常,不像她那样常常一睡就睡一 .天,又常常挑灯夜战,两、三天不睡觉。
在朦胧昏暗的灯光下仔细地看他,浓黑的眉、长长的听毛、方正的下巴,他还有一对漂亮的眼睛,眼睛炯炯有神,永远精力充沛似的。而他此时的睡脸,看来有着孩子的纯真,她不甘愿地承认,他的脸庞很男性化而且好看。
她拍了拍他的脸颊。“起床了。”
他睁着睡眼惺松的眼睛。“怎么了?”
“我想吃东西,和我去复兴南路吃清粥小菜。”
他咕哝了一声,仍兀自熟睡着。
“去嘛、去嘛……”她摇着他的背。“去嘛,人家想吃。”
他长臂一伸,将她身体拉向他、将唇印上她的唇。一瞬间,她的脑海里一片空白,只感到他男性的气息。
她推他,发现他仍是闭着眼,还有呼噜声。她胀红着脸,气得大喊:“廖至伟!”
他迷迷糊糊地睁着眼,带着困意的声音说:“怎么了?”
“我--”她的嘴巴合了又张、张了又合,最后是没好气地说:“起来,和我去吃宵夜。”
他抱怨了几旬,然后不情不愿地起身和她去吃宵夜。
刚刚他是睡胡涂了吧?所以才会吻她,那 那自己也当作没事好了,如果问了他,说不定还会被取笑。凌芬犹疑地想了又想。对,当作没事发生好了,反正反正也不是第一次假装了。
“你的脸怎么那么红?”
她瞪了他一眼。“我脸红关你什么事!”
“不关我的事,我只是担心你生病传染给我。”
“你才是全身都是病菌!”
“小姐,请有点常识,任何一个正常人身上都有病菌的。”
又是 -番唇枪唇剑。他夹了她爱吃的鱼香茄子给她吃,自己则喝了几口啤酒。
“你明天上班会不会精神不好?”
他给她一个白眼。“你怎么不在叫我的时候,发挥一下你的良知?呆子,我是老板,我想几点上班就几点上班。”
“咦,那怎么看你工作得像个最卖命的员工。”
“我对自己的工作有兴趣,脑海里转着的全是这些东西,我也不当它是工作,纯粹是个好玩的游戏,就像你觉得你是很辛苦的工作吗?”
她认真地想了一想,然后笑着说:“不!我觉得很有趣,我喜欢文字,看那些东西付诸成文字、然后出版,感觉很有成就感。”
“你真棒!”他真诚地说。
“和你比可差远了,我就会写一些东西而已。”
“人和人怎么能放在同一个天秤来比?我知道你写的东西很好。”
她有些怀疑地看着他。“你看过我写了什么东西?”
“以前你写在校刊、还有报纸、,杂志上的文章,我都有看。”
“你都看过?”
“都看过;你写的很好。”
“你你怎么认为我写的很好?”她有些受宠若惊。
“你写的东西不拗口,念起来很流畅,不像文学作品给人的感觉都是高高在上的。你写的很贴近人的生活,读起来很温暖、很舒服。”
她有些脸红,不敢相信这平常吊儿郎当的仁兄,居然看了她写的东西,只觉得自己有些隐密的部分被窥视了。
但在此时,她只觉得和他很亲近。老实讲,认识这么久了,彼此太熟悉了,熟悉到身边有很多女生为他疯狂时,自己只是嗤之以鼻、觉得天下女人都被骗了,不知道他有一大堆的缺点、不知道他老是嬉皮笑脸没有正经。他的魅力就是对她免疫!
至于刚刚的那一吻,就当作没发生吧!她驼鸟心态地想着。
“你真可爱。”
“呃!”嘴里的秋刀鱼忘了咽下去,她惊讶地张着嘴看他。
“哈哈,你这样子真像是含着橘子要拜的猪公。”
她把嘴巴闭了起来,白了他一眼。但他只用带笑的眼睛看她,目光里有着温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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铃~ ~铃~ ~铃~ ~
“喂,你好。”至伟下意识地接了电话。
“喂 咦,是至伟呀,我是宋姨啦!对不起,我打错电话了,我是要打给凌芬的,怎么会打到你家了,我真是胡涂了 ”
“你没有打错,这是凌芬家,我替她接的电话。”至伟慢吞吞地说。
凌芬知道是母亲扛来的电话,正要走出浴室来接电话,但廖至伟一手撑住门把,不让凌芬出来。
“呃你在她房间里呀 现在是 晚上十一点了吧!”宋姨小心翼翼地问“晚上十二点多了。”
浴室里的凌芬几乎快抓狂地拚命拍着门。该死的廖至伟,他到底在讲什么!母亲一误会,那她就是跳到黄河也洗不清了!他们四个老人家知道后,天知道世界会变成什么样子了,天啊!好想哭 ....
“儿子呀,你终于行动了,我们都快等不及了!”一旁的廖父早就抢下话筒,兴奋得语无伦次了。
“你们就慢慢地游山玩水好了,晚点回来吧!”
“廖至伟,你马上开门,不然我和你没完,廖至伟!”
他挂断电话后,才开门让凌芬出来。她愤怒得像张牙舞爪的小猫往他身上扑去,两人双双倒在地板的软扇上。
“王八蛋!臭鸡蛋!你你”
“你怎么从小到大骂人的话都没有长进?”凌芬压着他,而至伟从下往上好笑地看着她。
“你 你真是太可恶了!你知不知道我们两个人要倒霉了?”她愤愤地敲了他一拳。
“喔,倒什么楣?”
“你是真傻还是装傻?现在三更半夜的,你在我一房里,哪个正常人不会误会。等他们回来后,我们就会被他们五花大绑递送进礼堂了啦。”
“喔,那听来很糟糕。”
“你现在才知道!你知不知道他们的观念根本和古代人没有什么两样,从小到大,他们就恨不得我们能凑成一对。”
“喔,是吗?”
“现在他们一定会很快地杀回来,然后我们就得开始过苦日子了。”
“喔!”
“然后,你和我就再也没有快乐的单身生活了,你就不能和别人约会了。”
“你也不能相亲了。”
“呀对,我也不能和别人相亲了。”她又瞪了他一眼。“你听话要听重点,好不好?是你再也不能和别人约会了。”
“你哪只眼睛看到我和别人约会了?”
“还说没有!前天晚上那个吟声嗲气的小爱是谁?”
“那是我同事,她已经有男朋友了。”他嘴角的弧度开始上扬。
“那电话留言的那个 Sandy又是谁?”
“那是我的客户。”
她轻哼一声。“还有打电话给你时,你满嘴地叫darling sweet 的又是谁?”
他大笑出声。“那是我研究所的同学Michelle,她都有老公了。”
她脸一红,不满地瞪着他。“你别混淆我,我讲的重点是,你怎么可以让他们误会我们。”
“我快乐得够久了。”
“什么!你怎么讲话老是没头没脑的!”
“你这 286 的大脑,跟不上我这超级计算机!”他的手无意识地爱怜的轻拍着她的脸颊。“我说,我单身的生活不快乐。”
“咦!”他的指尖传来异样的感觉,令她一阵阵的酥麻。
“我都单身二十几年了,不想再单身了。”
她还有些茫然地看着他,他则有些挫败地说:“以前看你很聪明伶俐,怎么现在觉得你越来越呆。”
“喂 ~ ~ ”
“宋凌芬,我不打算再单身了。”
她又瞪了他一眼。“你不想单身又关我什么事了,干么把我拖下水?”
“噢!上帝!”他诅咒了一声。
他手扶着她的腰,一翻身后把她牢牢地压在地上,她下意识地用脚要踢他,他迅速地用一脚压住她,然后从上而下地俯视她,满意地感到两人的躯体完美地密合着。
“你你你干么 ”
他俯下头,近到可以感觉到彼此呼出来的气息。他两眼紧盯着她,眼里有两簇小火焰。凌芬心脏在狂跳,这样的他是有些陌生的,她知道,有些事情要发生了。
“芬”他的声音沙哑又低沉。
他的唇落在她的脸颊上,然后慢慢地移到她的唇瓣上。
“不……不要……”她微弱的抗议被他吞噬了。
“我要……”
屋里弥漫着刚临酿的激情……
铃 ~ ~铃 ~ ~铃 ~ ~
两人因突然的电话龄声而被吓到,然而至伟仍在唇上加深了力道。“别管它……”
“不行,可……可能有事情……”她已经全身虚软了。
“管他什么鸟事……”
电话铃声顽固地响着,她轻捶了他一下,满脸的酡红和娇羞。
他看痴了,忍不位又狠狠地吻了她一下,然后气冲冲地拿起电话。
“你他妈的有什么屁事……”
“至伟呀,”没有被儿子凶恶的语气吓到,廖母喜我致地说。“我们决定晚点回去了,去欧洲帮你们买些东西,你们两个有什么好事可要赶快告诉我们。”
“我的好事刚被你们破坏了。”至伟没好气地说。
身后的凌芬羞愧地掩住脸后,就起身往卧房里走去,房里还传来一声清脆的上锁声。
“啊?没关系,儿子,继续努力,女孩子家有时脸薄,就要强硬一点至伟哭笑不得地听到电话那边传来两边父母七嘴八舌的建议。
“对我女儿可要温柔点。”
“他都忍十几年了,可能忍不住了。”
“至伟够冰清玉洁了,把凌芬交到他手里,绝对可以放心的。”
至伟挂下了电话后,看到她卧室里透出来的灯光已经暗了,他扒了扒头发 '暗咒了那该死的电话。
他清了清喉咙,敲了敲房门。“凌芬…… ”一片静默……
“凌芬……”
仍是一片静默……
他叹了口气,知道现在就算是火灾或地震发生,她都一定会守在房里,死也不肯出来!
第八章
接下来的几天里,两人之间流露出一些不寻常的气流。宋凌芬常常一看到他就动不动地脸红。她一直努力装做很平静、像没有事一样;而廖至伟常常动不动就冲着她笑,笑得像只偷腥的猫。
他一进门后,看到她正窝在计算机前面打稿子,他低头,蜻蜓点水似地亲了她一下脸庞。
“喂,”凌芬随手拿了桌上的文件拍了他一下,他一避身就往厨房里走去了。凌芬微恼地白了他一眼。“你真是得寸进尺了!”
“前几天我吻你,今天才亲你脸颊,哪能叫得寸进尺。”
“哇~ ~ 不准你讲!”凌芬脸色发红地道。
“好吧!我不讲了。”看凌芬恨不得找个地洞钻,他也不忍心再戏弄她。“今天我煮红烧排骨给你吃吧!”
“好,但酱油和色拉油都没有了。”
“ OK,那猜拳,输的人去买吧!”
她抬头可怜兮兮地看着他,眼睛里写着再明显不过的意图了。
“不行!现在女男平等,你家离最近的便利商店有点远,因此要公平,用猜拳的。”至伟摇了摇头。
她耸了耸肩,无所谓地说:“那算了,我很耐饿,一餐不吃死不了人的。”
“喂,你也太懒了吧!”
“大哥呀,我在赶稿子,现在对我而言连吃饭的时间都是浪费,哪还有空去买酱油。”
“好,算你有理,那我去买。”
“顺便帮我买明天的早餐、还有午餐,以及一些零食。”
“你不是很耐饿吗?还样样都要。”
“现在我在战斗,需要储存体力,反正你闻着也是开着。”
至伟一边摇头,一边碎碎念地顺便将垃圾拿出去倒了。凌芬安静地继续敲打着键盘,沉浸在文字里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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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人住在一起后,几乎就是廖至伟一手打理凌芬的生活了。两人从小就认识,对彼此都已经很熟悉,虽然没有一起生活过,但也自然有着良好的默契。
她饮食和作息都不正常,因为至伟的关系,她的饮食就正常多了。至伟生活比她规律又严谨,固定时间起床和固定运动,常被她取笑为— —像冰冷冷的机器人。
至伟只顾大方向,对生活小细节比较漫不经心的。他也是个工作狂,如果对什么东西感兴趣,他就会没日没夜地玩,这时就换凌芬照料他的三餐。
她细心温柔,虽然不爱做家事,也不善于煮菜,但生活却讲究雅致、细腻,屋里永远有宜人的熏衣草香和浓郁的咖啡香﹒,壶里有各种各样的茶﹒,窗边的风铃随风轻舞,发出清脆的声响。那是她兴之所至用几块木头做成的。
屋里有各种她用巧思所做的小东西,而至伟一堆高科技的东西混在其中却不显
得突兀,还奇怪的协调。
铃~ ~铃~ ~ 电话龄声响起。
“喂,你好,请问廖至伟在吗?”电话那端传来一个甜腻腻的声音。
“他现在不在,去买东西了,请问你是哪里找?”
“喔,我是于莉,他有我的电话,就麻烦你跟他讲一声了。”
“好。”
挂断了电话,凌芬说不出心中是什么滋味,她愣愣地看着窗外。
“酱油居然没卖了,我还连跑了三家,连盐和垃圾袋都买了。”至伟满头大汗地进来说。
“刚刚有个叫于莉的打电话给你。”
“喔!”他走到阳台去打电话。模糊中,凌芬听到他的笑声,她的心里像有一股气堵着的难受。她闷不作声地一人埋头在计算机前,开始赶明天要给报社的稿子。
“凌芬,我有事先出去了,今晚不回来吃饭。你把排骨放着吧,我明天回来弄;冰箱里还有菜可以吃,你热一下就行了。”
漫应了他一声,就听到他吹着口哨离去了。铁门关了,又听到他引擎发动的声音。她映了咬唇,第一次感到一种强烈不安的情绪,带着各种猜测和想象。
他接到电话后去哪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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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天晚上至伟没有回家,这是他们同居以来的第一次。至伟彻夜不归,她的心里竟然浮起一种可笑的情绪,因为她居然像个怨妇般一夜清醒地盯着计算机屏幕,一边侧耳倾听他车子引擎的声音。有好几次都以为他回来了,结果却发现不是,然后她就压下浓浓的失望,再重新打起精神写稿。
等到天亮时,她睁着肿胀的双眼,疲倦地看着完稿,再也忍不住睡意袭来,倒头就睡了。当她睡得迷迷糊糊之际,只感到一双手臂温柔地抱起她,她像猫般地呢喃了两声后,就在温暖的怀中,换个舒服的姿势继续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