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门打开来,一个长相妩媚、身材一级棒的“波咪”走了出来;跟郭威君一样,她身上也只围了一条大毛巾。
“波咪”乃是他们两人对自己身边来来去去的女人的代称。
郭威君看了看李哲秾,伸出手作了个“拿点钱来”的动作。
李哲秾把整个皮夹丢给他,径自从酒柜中拿了一瓶白兰地和一个酒杯,坐在吧台上喝起酒来。
郭威君从他的皮夹中抽出十张大钞塞到“波咪”的手中,什么话也没有多说,只是做了个“走吧”的手势。
很干脆!反正银货两讫。波咪拿了钱,扭着头就进房间;没多久,已一身整齐的走了出来。临走之前,还故意向李哲秾抛了个媚眼、挺挺大胸脯,仿佛深怕没人注意到她有叶子楣的身材似的。
乖乖!“波咪”这个动作不但引不起李哲秾的兴趣,反而令他感到作呕。
真是怪哉!刚才他还欲火焚身,怎么这时候却冷静得不能再冷静了?
“怎么?没‘性’趣了?”这句话应当是对自己说的吧!
他的话引来郭威君大笑两声。
“哈!有了你这种最佳损友,在我最后冲刺关头冒了出来,你以为我还能有多大的兴趣?况且,我会是个重色轻友的人吗?”说着,也替自己斟了一杯酒喝起来。
“刚才那个‘波咪’,身材还真不是盖的!”李哲秾作了个男人之间才懂的表情。
“女人嘛!玩玩可以,认真不得的。”郭威君可是个标准的不婚主义;凭他的家世背景和出众的相貌,令不少女人趋之若骛,但是他的风流也伤透不少女人的心。
好一个玩玩可以,认真不得!真该给他一个诺贝尔创作奖。
其实,这曾是他自己的至理名言,没想到一遇见羽霓,他就没这么潇洒了,而且还因此而差点栽在她们姊妹的手中。
“喂!你心情不好喔!干嘛?又是哪个‘波咪’让你丧失了理智不成?”
李哲秾听得出他话中的嘲弄。
当他在决定要向倪羽裳求婚时,第一个反对的就是郭威君,为了这个,两人还差一点翻脸。
“嘿!到底出了什么事?你不要一副死了最好朋友的样子行不行?我可是想长命百岁喔。”他就是这种为了让朋友开心,即使咒骂自己都无所谓的人。
“我遇见倪羽霓了。”李哲秾的话,显然郭威君没听明白。
“你见鬼啦?倪羽裳不是早翘头了吗?”
李哲秾没好气的又喝了口酒。
“是倪羽霓;倪羽裳的双胞胎妹妹!”
“她妹妹?!她妹妹又干你何事?”他还是不明白。
“她是我两个儿子的妈!这样干不干我的事?”李哲秾烦躁的掏根烟点上。
“这个笑话一点也不好笑!”郭威君还是没搞清楚,以为他是在寻开心。
“是不好笑;因为它是事实,不是笑话!”他的表情和口气都让郭威君收起玩笑的脸,摆出一副相当正经的表情。“嘿!兄弟,怎么你说的话我越听越糊涂了?”
“我自己也和你一样糊涂!”他现在心情乱得犹如被猫咪弄得一团乱的毛线,该死的是这只猫咪正是倪羽霓!
“把事情的始末清清楚楚地说一遍,好让我帮你拿个主意吧。”
从头到尾,这句话最中听。
“听好了,我只说一遍。”他又斟满一杯酒。
“ok!”他拉拉自己耳朵,摆出洗耳恭听的表情。
没有遗漏、没有添油加醋地,李哲秾把所有的事全说了出来。
“哈!我就说嘛!倪羽裳那种女人根本是满肚子坏水,当初你还不听我的劝呢!”郭威君自知现在不是嘲笑的好时机,因为李哲秾的眼光像是要杀人似的。
“我要听的不是这种废话!”
“那你要听什么?”郭威君也一副束手无策的模样。
“你刚才不是说要替我拿主意吗?”他讥诮道。
“这种事太突然了,简直太过戏剧话了;不过──”郭威君顿了一下,一脸的疑问。“你真的确定那两个孩子是你的儿子?你不怕在你之后,她又有其他的男人?”
“她是结婚了。”他刚才并未把羽霓嫁给陈朝绰的事说出来。
郭威君马上露出一个“你瞧”的眼神。
“她嫁给我表弟,但他却是个不折不扣的同性恋;他前些时候出车祸死了。”
为了表示自己的意外,郭威君吹了个口哨。
“天哪!这是小说还是连续剧的情节?Andy,你还真是他妈的走了好运!”
“狗屎好运!你少在一旁说风凉话,快帮我想个办法。”他又仰头把酒杯中的酒喝个见底。
“喂!这是酒,不是水,你这么个喝法会醉的。”郭威君将白兰地抢了过来。
“我快烦死了!”李哲秾伸手要抢回来。
“我也快被你烦死了!”他干脆把酒放回酒柜,又像记起什么似地问:“你真的确定你表弟是个同性恋?不是双性恋?”
“他从小对女孩子就没什么兴趣。”这也是为什么他们虽是表兄弟,但却一直合不来的原因。
“你有请医院为你和孩子作检验吗?”
“作了!全作了!是我的孩子没错;那对双胞胎的确是我的孩子。”他的口气不好,仿佛郭威君再有所懹疑,他就会一拳挥过去。
“那既然一切都肯定了,你还有什么好烦的?”
“如果我知道自己为什么而烦,我会如此烦吗?”他烦得用手耙了一下头发,样子的确很烦。
“我知道你在烦什么了。”郭威君自作聪明的说:“你是不是怕倪羽霓心中有其他男人,或者她已有了要好的男人。”这应当是症结处了吧?
怕?他字典里好像找不到这个字;但是除了这个解释之外,难道还有别的理由吗?
“哼!”他没有回答,只是哼了哼。
宾果!郭威君暗暗佩服自己的聪明,但他更聪明的把话题转移了。
“我听说你和日本东菱要开发高级别墅区,进行得如何?土地收购还顺利吗?”他知道李哲秾对工作和女人的热爱是相等的。
这一问,还真是问醒了李哲秾。
这些日子,他被羽霓的出现和那对双胞胎儿子搞得糊里糊涂的,压根儿忘了还有这档子重要的事。
土地收购……喔喔!
他差点忘了他会和羽霓相遇,就是为了要收购那个叫史帝夫的房子。
史帝夫?像打翻了一缸醋,李哲秾对这个名字简直是痛恨至极!
羽霓为什么会在史帝夫的屋子里?莫非她和史帝夫──
“喂,Andy,你要去哪儿?”
李哲秾已如一阵旋风般的扫了出去。
※ ※ ※
羽霓看着还冒着热气的麻油腰子,对王妈露出感激的神情。
在别墅内,唯一对她好的人大概就只有王妈了。
自小在孤儿院长大的她,对王妈的慈祥和蔼感到有种莫名的激动。
“倪小姐,你可别哭啊!坐月子掉眼泪,对眼睛会有伤害的。”
羽霓果真吸吸鼻子,把即将夺眶而出的泪水又忍了回来。
以前她并不 是个爱哭的人;纵使遇见再大的困难,她也有咬牙和血吞的坚毅,但自从生了孩子……不!应该说是自从遇见了李哲秾之后,她就变得脆弱易哭了。
是他!全是他改变了她的个性,也改变了她的一生。
难道她就要这么宿命的活在他的阴影下吗?
不,她要摆脱他!
但另一个念头马上又反驳了她这个想法。
你无法摆脱他的!因为你还要顾到两个孩子;难道你舍得丢下孩子而离开他吗?
孩子是她的命根,是她拼了命才生下来的,她如何舍得下呢?
在食不知味的情况下,她好不容易才吃完了麻油腰子。
王妈收拾了碗筷,催促她道:“趁孩子还在熟睡,你也去休息一下吧。”
对于王妈的关爱,羽霓除了感激还是感激。
四天了!这四天中,她都是在一种浑浑噩噩中熬过来的。
虽然她对陈朝绰父母撒谎,告诉他们,她要回到孤儿院去暂住一段日子,但是这个谎要说到什么时候?又要说多少谎来圆?
当初决定嫁给陈朝绰时,她根本没有想到会再遇见李哲秾的;现在她又该如何告诉陈朝绰的父母,孩子不是陈家骨肉的事实?
她该怎么办?
在苦思不得其解之下,她突然想起了史帝夫。
也许史帝夫可以给她一个好意见。
于是,她拿起话筒,拨了史帝夫美国住处的号码。
由于有时差,所以美国正值下午时刻。
“Hello,是羽霓吗?”史帝夫果然还是关心她的。
“是,是我。”如果说,她和陈朝绰像兄妹,那她和史帝夫就如同“姊妹”。
“出了什么事,羽霓?你在哭吗?”
“史帝夫,我──我好想你……我该怎么办?我该怎么办……”
“啪啦!”电话突然断了线;不!不是断线,而是整个线都被李哲秾给扯断了。
“你是什么意思?”她拭去泪水,毫不畏惧的迎视李哲秾那双几乎要冒出火来的眼睛。
“我是什么意思?我还要问你是什么意思呢!”李哲秾面如寒霜,声音更如大理石般冷硬。“你竟敢当着我儿子的面偷汉子!你竟然还问我是什么意思!”
偷汉子?羽霓的脸色霎时变青了。
“我和史帝夫──”她原本想辩解,但是想了一下,反倒住了口。
“说啊!你和史帝夫怎么样?奸夫淫妇是吗?我表弟是个同性恋,无法满足你,所以你就背着他偷人,给他戴绿帽子是不是?”
要不是知道会打不过他,她真想和他打上一架,而且想打烂他的嘴巴!
“我不在乎你如何侮辱我,但请你别侮辱史帝夫和──”
“住口!”
她护卫史帝夫的口气反而加深了李哲秾对她的误会;他一直克制着自己不要向前走,只因他怕自己会控制不住而打她。
“你认为我是个人尽可夫的女人是不是?哈!你还真是有脑子。”她干脆一不作二不休地激怒他。“我的确跟不少男人上过床,这样你满意了吗?这两个孩子也不是你的种,你高兴了吗?”
她想:如果让他相信她所说的话,也许他会放弃孩子、放弃再纠缠她,如此一来,她就可以摆脱他了。
果然,她的话起了很大的作用。
李哲秾的拳头握得好紧,手臂上的青筋也因而凸起。
他要打她吗?
虽然表面上她一点也不害怕,但仍胆战心惊的瞪着他。
突然,他冲了过来──喔,不!他是冲到婴儿床旁,毫不费劲的抱起两个孩子。
“你要做什么?”她冲了过去。
“你爱和多少男人上床都无所谓,但是我不会让我的孩子继续留在你的身边!”
他要带走孩子?这个想法闪过她的脑际,令她奋不顾身的拉住了他。
“不!你不能把孩子带走!”
“放手!”他轻蔑地说:“你怕什么?凭你的姿色,还怕没有男人留种给你吗?”
一时间,懊悔、后悔、愤怒、恐惧,所有痛苦的感觉全像浪潮般涌向他。
“没有!从来没有!”她紧紧抓住李哲秾,委屈的泪水再度夺眶而出。“我从来没有和其他的男人有过关系;孩子是你的,也是我的。我求求你!别拆散我们,我求求你!”
她的哭喊声打断了两个孩子的美梦,他们相继发出了哭声。
“真的没有?”此刻,李哲秾的心中在奏乐、在跃动,但他仍旧掩饰得很好,口气仍是冷冷的。
“没有!没有!”她流着泪说道。
“那你和史帝夫到底是什么关系?为什么你会在他的屋子里?”
“孩子饿了,可以先让我喂饱他们吗?”她哀求道。
“哭,对小孩子来说也是一种运动;你先回答我的问题。”说着,他把孩子又放回婴儿床。
“史帝夫是……”她犹豫了半晌,还是说了:“他是陈大哥的爱人。他们在一起已经很久了;我和陈大哥在人前是夫妻,但人后史帝夫和他才是真正的‘夫妻’。陈大哥出了车祸去世后,史帝夫无法再面对伤心地,所以回到美国。那幢屋子里有他和陈大哥的回忆,所以他不想卖,才把房子交给了我;那天我也是第一次到那房子里去,没想到却碰见了你。”
“没有骗我?”
“没有!”
这次,李哲秾更加安心了。
“我可以喂孩子了吗?”她恨死自己的坦白,但是为了孩子,又不得不对他低声下气。
他没有回答,反而用一种很奇怪的眼光看着她。
他的眼光令她双颊酡红。
像在惩罚她似地,他一把将她搂进自己的怀里,俯下头去吻她的唇。这个深吻中有着狂暴的热情,完全不理会她的抗议和挣扎。
他的舌头探入她香甜的口中,另一手已伸入衣衫中抚摸着她的乳头,一直逗弄着它们,直至挺立;要不是因为孩子的哭声越来越大,他真舍不得放开她。
“这只是个警告。”他压抑住自己高涨的情欲。“你说的话我会去查证,最好全都是事实!现在好好的喂饱我的儿子。”
话毕,他转身离开,留下愤怒至极的羽霓。
上帝!他真是可恶!
这一刻,如果她手中有把刀,她绝对会毫不考虑的刺进他的心脏;她要看看他的心是不是热的?
※ ※ ※
李哲秾经过查证后,证明了羽霓所说的一切都是事实。
令他狂喜的是,他真的是她唯一、也是第一个男人。
但在狂喜中仍然掩不住怒意──当初她帮着羽裳设下圈套骗他的事情,他永远都不会忘。
要他如此轻易地饶过她,那是不可能的。
“喂!又在想你家里的小女人了吗?”
吵杂的酒店里,李哲秾和郭威君显然正乐在其中。
他们是酒店里的财神大老爷;是每个陪酒女人心目中的金龟婿,不过今天倒很反常,他们非但没有叫半个女人来陪酒,而且还两个人对饮。
这要是传了出去,两人的一世英名就毁了。
“喝酒!少在我面前提她!”其实他是不喜欢由别的男人口中谈到有关羽霓的一切。
她是他的!
只有他才可以谈论她、才可以拥有她。
这种既霸道又强烈的占有欲,连他自己都吓了一跳。
“你多久没碰女人了?火气这么大?”郭威君压低声音说:“酒店来了一个很骚的‘波咪’,听说够劲得很,有没有‘性趣’?”
“你自己留着用吧!”他毫不领情。
虽然他们都换女人如换衬衣,但独独有个原则──不玩对方玩过的女人。
“喂!你该不会是想为倪羽霓‘守身’吧?”他瞅着李哲秾。“难不成你这一次又认真了?你是上辈子欠了姓倪的吗?怎么会接连栽在她们姊妹的手里?”
“你不说话没人当你是哑巴!”他瞪了郭威君一眼。“刚才你说的那个骚‘波咪’叫什么来着?”
“叫黛娜吧?怎么?耐不住火啦?”郭威君露出个笑容,朝他挤挤眼。
“神经!”他咕哝地骂了一句,招来大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