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然,一道匡啷声响起,他们顺着声音的方向看去,只见一个女孩子正蹲下抬起碗盘的碎片。
从聂庭远的角度看过去,刚好可以看见她眼底浮起的一抹泪花,他震了一下。
紧接着一个穿着西装、像是主管模样的人走了过来,对那个蹲在地上的女孩子大吼:“你会不会做事啊?不会就给我滚!”
女孩咬着牙,满脸的屈辱,但是眼泪始终没有流下来。
“真没见过像你这样的人,连端个盘子都不会,跟猪似的!快点捡起来,还蹲在这里干什么?不知道的人还以为我在虐待你呢!”
杨赫威的视线移向聂庭远,“你有什么感想吗?”没想到会在这里再遇到那个和聂庭远有缘的女孩子——黎惜。
聂庭远没说什么,只是放下手中的刀叉,朝黎惜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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黎惜看到一双手伸过来,顺着手望上去,看到一张熟悉的脸,顿时变得愤怒。“你来干什么?”
聂庭远一派平静,“你不觉得应该先起来再说吗?”
黎惜想想有道理,但是她还是不愿意抓他的手,宁可自己爬起来。结果一个不小心,手按上了碗盘的碎片,鲜血直流。
“啊!”她惊呼。
聂庭远皱眉,抓过她的手。“怎么这么不小心?我带你去医院包扎一下。”
黎惜甩开他的手,“不要你假好心!”
聂庭远看着倔强的她,“你的伤口恐怕有碎片,最好去医院处理一下。”他的语气充满妥协。
他脸上的表情应该是内疚吧?黎惜暗自揣测。“我不去,去了老板会把我炒鱿鱼的。”
聂庭远皱起浓眉,“你就这么在乎这份当侍者的工作吗?”
黎惜猛地对上他的视线,凌厉地看着他。“不然我能怎么办?工作不好找,积蓄快要花光了,要是再不找工作,我要喝西北风了。”
聂庭远被她这么一说,内心泛起深深的愧疚感。他向来不是个小气的人,这次是因为好玩,所以故意整她。他本来是想过几天等她心烦气躁的时候,再通知她来上班,没想到……
他凝望了她好一会儿,突然跑去跟老板说了几句话,然后走向她。“走吧,我带你去医院。”
“我不去。”
“你是担心老板会炒你鱿鱼,所以不肯去吧?”
黎惜垂下头来。
“你放心好了,他不会炒你的,因为……我叫他把你Fire掉了。”
“什么?你你你……你知不知道如果没有这份工作,我就会没有饭吃。”她张大嘴巴。
“衡宇的工作,至少可以解决你的温饱问题。”聂庭远心不甘情不愿地说。
黎惜的眼睛眯起来,“你是不是看我可怜,所以施舍我一份工作?”
她的话让聂庭远莫名的难受。
“我才没有,我本来就想过几天通知你上班的。”
“是吗?”她冷冷地一笑,“你的‘过几天’可是过了快两个星期。”
聂庭远懒得跟她说那么多,“你去不去衡宇上班?”
“不去。”她回答得又干脆又响亮。
聂庭远突然伸过手抓住她的手腕,“我不管你要不要去衡宇上班,你现在必须跟我去医院。”说罢,拖着她的手便往餐厅外面走。
黎惜一路走一路挣扎,“我不去啦!”
“不要动,你想没命是不是?”看见顺着指缝往下滴的血液,聂庭远的心隐隐地抽痛,他从口袋里拿出手帕将她的左手绑起来。“不要再动了!”
黎惜看着他认真帮她包扎的样子,竟有些感动……该死,感动什么啊!这个男人害她对全天下召告她找到工作,还去刷卡血拼,结果不仅害她在朋友们面前颜面尽失,还欠银行一大笔卡债……
“我告诉你,我身上没有钱,我没有钱去医院。”她扁扁嘴,万分委屈地说。
聂庭远没说什么,只是将她按进车子。“放心吧,一切有我。”
这句话,使黎惜的心颤动了一下。
一切有我……他这么温柔做什么?
她转过头看他,见他正凝视着自己,不禁又别过头去。
聂庭远开动车子,把她载到离餐厅最近的医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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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医院出来时,黎惜的手上包着层层的白纱布,她瞪着聂庭远。“你笑什么笑?”
聂庭远脸上净是掩不住的笑意,“没什么,记得回家不要碰到水,要是伤口感染了就不好了。”
“关你什么事,你又不是我的谁,凭什么管我?”
“我只是好心提醒而已,如果你不领情,那就算了。”他耸了耸肩。
黎惜哼了一声,别过头不看他。
“我送你回家。”
“不要。”她拒绝。
“你不是说身上一毛钱也没有吗?那你准备怎么回去?”
“走回去,大不了走两个小时,有什么了不起?”
聂庭远板起脸,“既然如此,那我就不送你了,我走啦。”
黎惜看他上车,真的把车子开走了。
“有没有搞错啊?”他真的就这样丢下她!
可恶!
不一会儿,车子突然又倒退回来,驾座中的聂庭远探出头。“上车吧。”
黎惜扭过头不理他。
突然,她感觉到有一只温暖的手抓住她的手。
“好了,你喜欢走路我不勉强,但是万一你在路上遇到歹徒,被人劫财……哦,你没什么财可劫,要是被人劫色……”
黎惜打断他的话,“你怎么这么坏?诅咒我被人劫色。”
“我不是诅咒,这附近治安不好,我想你不会不知道吧?”
黎惜考虑了一会儿,终于上车。
直到她安稳坐在他的身边,聂庭远才松了口气,但他对自己的举动则有点难以理解。
她不就是一个来他公司面试的女孩子吗?就算他没有录用她,也没有哪里对不起她,他为什么要对她这么好?难道他的同情心过剩?
聂庭远转过头看了看她,惊讶地发现她的容颜竟是如此吸引人,雪白娇嫩的小脸,立体精致的五官,像洋娃娃一般的俏卷发,微嘟着嘴唇生气的样子也十分迷人。
“看什么看?”她不满地抗议。
聂庭远被她说得心虚,连忙别过头去,认真地开车。“等手好了就到公司来上班吧。”
“你这是拜托我去你公司上班吗?”
聂庭远耸了耸肩,“你一定要用这样的口气吗?”
“谁教你使我的自尊心强烈受伤。”
“我现在不是向你低头了吗?”他为什么要向她低头?聂庭远觉得自己简直是鬼上身。
听到他这么说,黎惜露出兴奋的笑容。
她突如其来的灿烂笑容,让聂庭远的心猛地一跳,她笑起来……真美。“你笑了,就是表示答应了吧?”
黎惜抿着嘴,不回答。
他斜睨着她,“那我就收回我的话,当作我们不认识好了。”
“好啦、好啦。”黎惜连忙说道,“既然你这么诚心诚意地请我去你的公司上班,那我勉强答应你好了。”
聂庭远笑了笑,看到她洋娃娃般的脸上洋溢着笑意,不禁松了口气。
“你的手还疼吗?”
“还好。”当然疼啦……她可是用苦肉计才让他注意到她的。
要不是她编了一个谎言说服那个主管,要那个主管用力地吼她,顺便再给自己制造一点“伤”,她想聂庭远是不会注意到她的。
不过从另一个角度也可以看得出来,他还是满善良的。
可自己用这样的办法博取他的同情,再利用他的同情心耍弄他,会不会太坏了?
黎惜偷偷看了他一眼,看他脸上一派的平静,又开始自我安慰。
她哪里坏了?跟他比起来,她就像天使那样善良。而且,她也没做什么坏事,只是为了取回本来就属于她的工作;再说,要不是他不守信,她才不会这样子。
这样一想,她就觉得理所当然了。
“以后要小心一点。”
黎惜看着他,“你是在关心我吗?”
“如果你觉得是,那就是吧。”
“你对别的女孩子是不是也是这样?”
“我需要告诉你这些吗?”
对别的女孩这样?当然没有……他从来不向女人低头,更没有对女人温柔体贴过。
黎惜耸了耸肩,“你不说我也知道,像你这样事业有成,长得又有几分姿色的男人,总是不可一世,以为自己有点钱就纵横情场了。”
聂庭远暗笑。她居然用“长得有几分姿色”来形容他!
不过,她的猜测完全错误,他从来不觉得自己事业有成,而且他也不喜欢纵横情场,他没有女朋友,也对交女朋友没有任何兴趣。
黎惜突然开口:“我家到了。”
聂庭远看了看,停下车子,“Ho!这可是本市最贵的社区之一。”
黎惜一脸无奈,“那是我爸妈的房子。”
“他们怎么舍得让你去西餐厅当侍者?”
“因为他们在我工作之后,就不给我零用钱,我只好靠自己。”这是天大的事实。
所以在黎惜满十八岁的时候,最大的愿望就是嫁给一个有钱的男人,让她可以不用工作,过着幸福的生活。
这个愿望到现在一直没有改变……
第三章
黎惜抬着头,大步走进衡宇,这是她第一天上班。
“请跟我来。”Miss何把黎惜的座位安排在聂庭远办公室的外面,给她一台笔记本电脑、一个笔筒、三个文件夹。
她不喜欢黎惜,因为女人对于比自己美的同性总是带着敌意的。
黎惜可以体谅,因为她经常接收到这样的目光。
黎惜坐在办公桌,一会儿接电话,一会儿打几份文件。
不久,聂庭远从总经理办公室走出来,扫了她一眼。
“给我倒杯咖啡。”
他下意识地看了看她的手,白色纱布已拆下,但是手上有一道淡淡的疤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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黎惜顺从地泡了一杯即溶咖啡,然后放了两杓盐,神色自若地走进总经理室,放在聂庭远的桌上。
“总经理,您要的咖啡。”
“嗯。”听到她的声音,聂庭远的心有一道暖流流过。“出去吧,有事我再叫你。”
“好。”黎惜得意地笑了笑,走出办公室。
还未坐到椅子上,办公室里便传出一阵闷哼。
她捂着嘴渝笑,见到有人正用异样的目光看她,连忙咳了两声,认真地打电脑。
聂庭远打开门,微笑地叫她:“黎秘书,请到办公室来一下。”
“好的。”黎惜从容地走进他的办公室。
门砰的一声关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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聂庭远把她压逼在门板上,两只手顶在门上,把她的身体包围住。“你为什么在我的咖啡里放盐?”
“有吗?”她佯装一脸无辜,“我刚刚是放了糖。”
“你不至于连糖和盐部分不清楚吧?”
黎惜嘟了嘟嘴,“这不能怪我啊,哪有人在咖啡室放盐的?我以为那就是糖嘛……”
她脸上的无辜让聂庭远心软了。他低头望进她的眼里,莫名地吐出一句:“手好了吗?”
“咦?”这家伙居然还关心她的手,看来心眼还不坏嘛。“已经好了,不疼了。”黎借抬眼,对上他幽黑的眸子,芳心猛然一跳,呼吸也有些急促,她才发现他们的姿势有些暧昧。“总经理,你靠我这么近干嘛?”
聂庭远这时才发现自己竟与她如此靠近,简直就像是贴在一起似的。
他赶紧放开她,呼吸明显变得混乱。“不好意思。”
黎惜的心有点不受控制地乱跳,她捣着胸口,在心里自言自语:她又没有做什么限制级的事情,只是和他靠近就心跳急促,太没有出息了吧。
她飞快地开口:“我出去了。”
“嗯。”聂庭远才出声,就发现她走了。
看着紧紧关上的门,他的心竟有一丝失落。
他拍了拍自己的头。他是怎么了?
爱情这玩意儿是他最不敢碰的东西,他一直不认为爱情是生活的必要……
他猛然惊醒。爱情……为什么这两个字像闪电一样劈进他的脑海?
他望着那扇紧紧关着的门,突然觉得有点恐惧。
他绝对不要碰触爱情这种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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聂庭远平时总是最后一个离开公司,这一日他和往常一样直到八点钟才打开办公室的门。
一推开门,他就看见一个液晶荧幕还亮着,他的第一个感觉,就是黎惜忘了关荧幕了。
再定睛一看,他却看见荧幕前有一颗小小的脑袋正兴高采烈地看着什么,纤纤玉指在键盘上飞扬。
而听到开门的声音,黎惜回过头来,她鼻子上架着一副眼镜,平添了几分书眷气。
她对他咧嘴一笑,“你出来了。”
聂庭远呆呆地看她。“你怎么到现在还没走?”
黎惜眨着眼,“我在等你。”
“为什么要等我?”干嘛露出那么单纯的眼神,会害他胡思乱想的!
她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我想搭免费的便车。”
聂庭远有点失望,他还以为她等他是因为怕他饿着、怕他孤单、怕他……停停停!一个声音在聂庭远的心底大喊。
他满脸挫败,“你就因为想搭便车,所以坐在这里饿肚子吗?”
“我不觉得饿啊。”可以搭便车省钱,她何乐而不为?“你要不要送我回家?”
“我觉得你的口气跟‘你必须送我回家’没有两样。”
黎惜扮了一个鬼脸,声音娇滴滴的说:“请问这位先生,你愿意、可以、方便送我回家吗?”
她的声音让他觉得滑稽,淡淡地笑了一下,“走吧……你接下来是不是还希望我请你吃饭?”
“你是不是觉得我很爱占人便宜啊?我之所以要等你一起回家是因为顺路,反正你也得开车经过我家,所以你载我一程也是举手之劳?”
聂庭远愣了一下,“你怎么知道我住在你家附近?”
“你的个人资料上面写的.你脸上那是什么表情?好像怀疑我调查你住哪里似的……”
“我脸上有这样的表情吗?你不要诬陷我。”
黎惜扮了个鬼脸,拎起包包,与他一起走出公司。
“总经理,你一个人住吗?”
聂庭远被她的一声“总经理”叫得很郁闷,“下了班,你可以不用叫我总经理了,谢谢。”
“你还没回答我是不是一个人住。”
“你知道这些做什么?”聂庭远反问。
“问问不行吗?”
聂庭远简短的回答:“我一个人住。”
“真的?”她眼睛发亮。
“你的神情看起来像大野狼看到小红帽。”
黎借的嘴角在抽搐,“你会觉得自己有小红帽那么幼齿吗?”
聂庭远呵呵地笑,“至少我没你那种大野狼的气势。”
黎惜张牙舞爪地凑近他,“你说什么?”
她一凑近,聂庭远就发现她身上有一股好闻的味道,那不是香水味,而是洗发精与沐浴乳混合起来的味道,清爽自然,这种味道让他怦然心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