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齐允蓁则是在睡梦中得知他俩结婚的消息,嘴里虽抱怨着,但仍准时赴约,尤其她还是媒婆兼伴娘,除了抢尽锋头外,也揽尽功劳。
当然,她也不忘把陆逸轩骗到教堂,看他因心碎而木然的脸庞,复仇的快感充斥在她胸臆间。
“早告诉你死了这条心,瑾然这辈子注定要当齐太太,也就是本人的大嫂。”齐允蓁嘴角噙着恶质的笑容,秾纤合度的身上套了件素雅的白色礼服。
“我先认识她的……”陆逸轩垮着一张俊脸,硬被叫来观礼也就算了,还要当新人的伴郎,这对他又是另一个重大的打击。
“那我来干嘛?”陆逸轺揉着惺忪睡眼,也被换上西装。
“来当瑾然老师的花童啊!傻小子。”齐允蓁捏捏他粉嫩的脸,愈捏愈起劲。
两兄弟目光呆滞,一副仍无法相信这个事实的模样。
“我还没向瑾然老师求婚,老师怎么可以‘移情别恋’……”陆逸轺像个小大人似的说。
“小子,你还是有希望的,”齐允蓁朝他暧昧的眨眨眼,“瑾然老师肚子里怀了一个小宝宝,如果是女的,你的机会就来罗!”
“怀孕!”两兄弟同时跳了起来。
“这叫先下手为强,多学着点,”齐允蓁笑得好不得意。
当乐师熟练的奏起结婚进行曲,悠扬的乐音回荡在教堂的每一处,随着乐音,新娘缓缓地踏上红毯……
***
婚礼过后,瑾然带着简单的行李搬进齐允拓的住所。
她换上家居服,打开衣橱整理衣物。
齐允拓顶着一头湿漉漉的头发,裸着上半身,腰间围着一条浴巾,由后方环抱住她纤细的腰。
“累吗?”发梢的水滴在她颈间,醇厚的嗓音在她耳畔响起。
“还好,你累不累?”她旋过身,主动拿起毛巾帮他擦拭头发。
“最近公司忙着开发大陆市场,度蜜月的时间可能要往后挪,你介意吗?”他像个顽皮的大孩子,享受她的服务。
她踮起脚尖,与他额顶额,“你觉得我是个小家子气的女人吗?”
“很难说,女人心海底针,有时眼睛连粒沙子都容不下。”他揶揄道。
她不甘被欺负,顽皮的将毛巾蒙住他的脸,娇嗔道:“你又取笑人家了!”
齐允拓牵着她的手,让她坐在床沿,自己半跪在地上,将耳朵贴在她的小腹上,“小家伙听得到我们说话吗?”
“医生说三个月已经有心跳,而且看得出人形,我拿他的照片给你看。”她由抽屉里拿出一张黑白的超音波照片。
他反覆看了几次,只有一圈圈黑与白勾勒出的模糊影像,完全感觉不到生命的存在。
“你拿反了,要这样看,这是他的头、手和脚……”她很有耐心的解说,试着让他明白小baby的形成过程。
“小家伙现在黑黑的一团,不晓得生出来是像你还是像我?”他打趣道,把照片递回给她。
她像收藏珍爱的宝贝般,将照片放在一个专属的盒子里。
“医生说孩子会像基因较强烈的一方,大概眼睛会像我,因为我的眼睛比较大;鼻子就像你,你的比较挺。”她傻气道。
“他要是肯这么合作就好了。就怕好的没遗传到,反而遗传到不好的。”他叹道:“像允蓁就是活生生的例子,齐家制造失败的劣等品,从侏罗纪公园跑出来的肉食性恐龙。小宝贝,乖乖的,不要学你暴龙姑姑啊!”
闻言,她失笑道:“记得我们第一次见面时,你也这么说允蓁。”
他愣住,一抹疑问滑过心田,“什么时候?”
她偏过脸,转移话题,“算了!那又不重要。”
“很重要,允蓁说你暗恋过我,到底是什么时候的事?”他对这一点很好奇,记忆中对她一点印象也没有。
粉颊一阵灼烫,支吾半天,“唉,说了你也不记得,那些前尘往事就忘了吧!”
他顺着她的意,没再追问下去。
“对了!我有东西要给你?”她又从抽屉里拿出新拟的协议书。
“什么东西?结婚协议书?你玩协议书玩上瘾了?”他边摊开协议书,边揶揄道。
她怅然垂下头,没搭腔。
齐允拓仔细看着上头的合约,愈看心情愈乱。
他蹙着眉,念道——
男方齐允拓答应与女方于瑾然履行婚约,并答应给予一年的适应期。
第一:女方愿意无条件履行婚后所有义务和行为。
第二:若在一年内,男方依然无法全心全意爱上女方,可以主动协议离婚,女方不得有异议。
第三:男方若在一年内仍旧无法适应婚姻生活,或彼此个性不合,可以主动提出分居要求。
第四:男方如果提出分居或离婚要求,女方必须无条件答应,不得提出赡养费或精神赔偿等要求。
第五:双方若协议离婚,男方有权选择扶养孩子或放弃孩子的扶养权,并毋需负担孩子将来的教育基金,女方不得有异议。
愈到后面,合约愈不平等,齐允拓生气地将它揉成一团。
“为什么要写这种东西?”齐允拓生气地问。
“因为我想保障你的自由,”瑾然弯下身,将地上的纸团捡起。
“在你眼中,我就这么不堪?”他大动肝火。
一看到他生气,瑾然慌乱的想解释,“你在我的眼中就是太完美,我才不想束缚你。如果有一天你对我厌烦了,想离开,你一定不敢告诉我。”美眸因染上水光而显得更加迷人,细柔的嗓音变得沙哑。
“你的责任感不容许你离弃我们母子,这可能会成为你的枷锁,我不要一桩变质的婚姻,我不要有一天当爱走了,我们却还为了面子守着这座牢笼……”瑾然说到激动处,泪水无声的滑过脸颊。
见着哭得梨花带泪的她,齐允拓心疼的捧着她的脸。
“我们不会走到那一天的。”他向她保证道。“我不会签那张不平等合约,那对你太不公平了。”他揩去她脸上的泪。
如此完美、善解人意的女子,他只不过是一个情场上的浪子,何德何能可以娶到她?
“只要你爱我,就不会是不平等合约。”她笑着安慰他。“我知道这么做对你是一种苛求,可是我们是为孩子而结合,我希望至少能多点爱……”
“婚后的生活和谈恋爱不一样,我不能保证自己……”老实说,他根本还没做好当一个丈夫的心理准备,“别再给未来设限,撕了它吧。”
瑾然坚决的摇头,“除非你跟我想的一样,你对我只是一份责任,所以才不愿签这份协议书,如果你爱我,这张协议书便形同废纸。”
“瑾然,每个人对爱情的要求不同,也许我认为自己付出了,但在你认为是不够的,认知不同、立场不同,我们不能用两个天秤去衡量一份爱。”
“但是我们可以用两颗心,去体会同一份爱情。”她反驳道。
“不要一味的为我想,偶尔站在自己的立场想想,好吗?”
“那就签了它。”她执拗地道。
齐允拓妥协了,他签下这份协议书,就代表他们的婚姻是建立在爱情的基础上吗?他十分的怀疑。
“谢谢,我会尽力做好妻子的本分,让你全心全意爱上我。”她笑着收下协议书。
她有一年的时间可以努力,绝对的宽容、绝对的真挚、绝对的无怨。
殊不知她现在的宽容却成了他日后放纵的原因。
那张以爱为名的协让书,却成为彼此的藩篱,如同一道无形的墙,将两颗心隔得愈来愈远。
第六章
婚假结束的第一天,瑾然一大早便起床,做了一份三明治和牛奶。碍于学校与住处有一段距离,她必须赶在七点半之前搭捷运,避开上班拥塞的人潮,提早到校督促学生早自习。
“你起来了!”她尽量不发出声音,可还是将浅眠的他吵醒。
她蹲在床前,微笑道:“今天是我婚后第一天上班。”
“几点了?”他揉揉爱困的眼。
“六点五十分。”她看了一下手表,“早餐在桌上,衬衫和领带挂在衣橱门上,你等会儿就可以换上。”
他爱怜地抚摸她细致的小脸,戏谑道:“这么早出门,要去学校喂蚊子?”
“高雄现在流行登革热,听说疫情已扩散到北部来,不晓得卫生署有没有派人到校消毒……”她的心思全放在学校上。
“嘿!”齐允拓佯装委屈的提出抗议,“现在是我们温存的时间,你居然念念不忘那群小毛头。”
“你少不正经了!”她害羞的别过脸。
“这样就脸红,那等会我想这样怎么办?”他起身,一把将她抱坐在大腿上,附在她耳旁低喃。
她愈听脸愈红,羞得连耳根都红了,娇嗔道:“不行,医生说等怀孕四个月,胎位正常后才能在一起,你……”
他一双眼直勾勾盯着她,令她说不下去。
“我闹着你玩的,要碰你,前几日早碰了,还会让自己的权利睡着吗?”他捏着她微翘的鼻尖,“这点医学常识我还有,要是有空不如多做一些……算了,那些留着我替你做技术指导好了。”
她捶着他的胸膛,“人家是有起床气,你却是有起床疯,一早就不正经,不跟你好了。”
“这屋子才我们两个,你不跟我好,难不成跟柱子好?”
她抬起下巴,“我跟孩子是一国的,我们站在同一线上。”
“真的不跟我好?”他抬起她的下巴,迎视她晶莹的瞳眸。
“是!”
“那这样呢?”他俯首吻住她的唇,以示惩罚。
“讨厌!我才刚化好妆,唇唇都被你吃掉了。”怨言带点甜蜜的责备,伸手拭着他嘴巴沾上的唇膏。
“打扮这么美,该不会是要去给陆家兄弟看吧!”自从齐允蓁告诉他,陆家兄弟双双败倒在瑾然的石榴裙下后,他心里便有了疙瘩。
“你少无聊了!我跟陆逸轩又没什么,反倒是允蓁跟他——”她瞟了他一眼,犹豫该不该说下去,“你知道允蓁喜欢陆逸轩的事吗?”
“我家那只暴龙将来是要送进侏罗纪公园让程维看管的,不过,如果陆逸轩愿意牺牲在她的血盆大口里,那又另当别论。”
“人家在跟你说正事,你又扯暴龙、侏罗纪的,小心允蓁找你算帐。”
“对!现在嫂子和小姑一个鼻孔出气,我这个当大哥的要小心一点了。”
“讨厌啦!人家又不是这个意思。”
她不只心被他占据,连口头上也占不到便宜,注定一辈子栽在他手里。
她的眼睛瞄到桌上的闹钟,连忙从他怀中挣脱,“好了,我该出门了。”
“等等我,我开车送你去。”齐允拓说着就要下床。
瑾然拨开他额前凌乱的发丝,体贴道:“不用了,你公司和学校方向相反,这一来一往的会浪费许多时间,再说,你又不用这么早到公司。”她依恋不舍的抽回手,“你再多睡一会,我自己去搭捷运。”
他无奈的凝视着她,看着她走向房门,“瑾然,让我为你做些什么吧!或者告诉我,你想要什么?”
她偏头想了一会,依然保持笑颜,“准时回来吃晚餐,今晚我做些你爱吃的菜,好不好?”
“还有呢?”
“陪我去医院做产检,下星期三我和医生约好要做检查,你可以来吗?”
“没问题。”
“好,那我走了喔!”她轻轻地掩上门。
她的要求竟是如此简单,只要他回家吃晚餐,和陪她做产检。他忍不住暗付。
在她无所求的宽容下,更突显他的自私。
如果瑾然能再任性一点、再骄纵一些,或许他心里的罪恶感会减轻一点。
***
下课后,瑾然如往常般搭捷运回家,顺道到超市选购一些食材,和以往不同的是,她脸上始终噙着一抹幸福的笑。
有时候,齐允拓会抱怨她太宠他了,会惯坏他。
但是她依然没有改变爱他的方式,只要能陪在他身边,她就觉得满足,况且,她的肚子里已经有两人爱的结晶,虽是个意外,但在她单纯的认知里,孩子是他们爱情的延续,婚姻的联系。
她提着购物袋回家,开心的准备起晚餐,快乐的在厨房里忙碌起来,脑海浮现的全是他享用美食的满足表情。
张罗好丰盛的晚餐,已将近七点,她筋疲力尽的坐在餐桌前等待他下班。
时间一分一秒的溜走,枯橾的等待令她颇为不安,担心他发生意外或有什么事延误了,拨了电话,却没有人接听,瑾然不由自主的走向落地窗前,寻找熟悉的车辆和身影。
九点时,她爱困地合上沉重的眼皮,趴在桌上小憩。
十点半,齐允拓拖着疲累的步伐走进屋,惊醒了瑾然,她揉揉眼睛,站起身。
“你回来了。”她忙取过他斜挂在肩上的西装,挂在衣架上。
齐允拓看到桌上原封不动的菜肴,才猛然想起两人的约定。
“对不起,今天公司里有突发状况,我和程维忙着处理,忘了打电话通知你。”
“没关系,事情都处理好了吗?”
“没那么容易,设计部的工程师盗取一系列的动画程式和企画案,现在新的升级版又已经推出预购专案,情况非常紧急,目前公司只能先设法将消息封锁住,稳定股价,避免消息曝光。”
她似懂非懂的聆听着,分担他工作上的压力。
“对不起,我不该把工作上的情绪带回家。”他坐在沙发上,将脸贴近她的腰身,贪婪的汲取她的味道。
瑾然垂下头,爱怜的抚着他的发,“其实你愿意让我分担你的忧愁,我很开心,这表示你已经慢慢接受我的存在,接受我们结婚的事实。”
“但是一忙,我还是忘了我们的约定,害你白等一个晚上。”
“我才没有枯等呢,我跟孩子说了很多悄悄话。”她压抑住苦闷的空虚感,微笑道。
“哦?你说了些什么?”他抬起头,注视着她煞有其事的小脸。
她俏皮的昂起螓首,“既然是悄悄话,就不能告诉你。如果你以后再食言,我就要对孩子说你的坏话。”
“哇!这孩子还没出世就被妈妈带坏了,那等他出世一定是个混世大魔王。”他配合着她的话说下去。
“心情有没有好一点?”柔软的指腹滑过他渐渐松开的眉心,她温柔地问。
“谢谢你,瑾然。”他回给她一记笑容。
“吃饭没?肚子饿不饿?”瑾然迳自走向厨房。“你先去洗澡,我把菜热一下,很快就可以开饭了。”
二十分钟后,齐允拓梳洗完毕,走到饭厅,看到满桌丰盛的佳肴,心中感动不已。
他由身后抱住在流理台前忙碌的她,宽阔的胸膛抵住她纤细的背,将脸靠在她的颈窝。
“对不起,我总是辜负你。”绵绵细吻落在她颈间,含糊不清的话里带着歉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