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抬起头,冰冷的瞳眸对上他焦灼的眼,“让我来替你解释吧!其实你早就知道她们的身分,只是有些不确定,所以想以我为饵,诱骗她们出面。”
“你听我说……”这下子,天衣无缝的计划泄底啰!
“你故意判我一个莫须有的罪名,凭我和映璇的交情,她一定会为了解救我而去恳求皇上饶我一命,然后皇上就可以拿我的命去和她谈条件。”她完全不给他任何解释的余地,愤然截断他的话。
原来她只是他计划里的一步棋——一个帮助他飞黄腾达的棋子。
“你听我解释……”他试图用委婉的口气来解释这残酷的事实,可惜她丝毫不肯给他机会。
“你表面上是兵部尚书,暗地里却是皇上的密使,所以你伪装成一副老实正直的模样,好让大伙儿对你降低戒心,好利于办案。”她心痛的指控他卑鄙的行为。
“其实我也是情非得已……”他简直是有苦说不出啊!
“办案的方式有许多种,为什么你要选择利用我当饵、让我间接出卖朋友的残酷方式呢?”她的美眸凝聚着炽焰,无法原谅他的行为。
“对!”他干脆大方的坦诚自己的过错,“我是利用你来办案,但是你想想,她们贵为皇后与公主,本就该待在宫中,不该私自离宫,要是遇到了危险怎么办?”
“她们既然投靠到我这儿,我就会尽力保护她们的安全,不会让她们遭受到任何危险。”
“你一个弱质女子,连自己都保护不了,哪来的能力保护她们?要是她们真的出了什么差错,你能负责吗?”他就事论事、声色俱厉,一点都不跟她客气。
“我为什么不能负责?大不了以死谢罪、刎颈自尽!”她气急攻心,口不择言地说道,一副豁出去的姿态。
“你说得倒容易,你以为事情有这么简单吗?你知道她们一旦出事,将会连累多少人吗?”他乌黑的瞳眸闪烁着愤怒,怨她只看到事情的表面,而没有往远处想。
她别过头,无言以对。
“她们和你的身分不一样,你可以身处在龙蛇混杂的地方,但是她们出身高贵,根本不能……”
他的话像一根锐利的针,狠狠地刺向她心里最脆弱的部分。
“对!我出身低贱,根本不配与她们当朋友,如果她们出了事,我就算有十条命都不够赔!”她双眸蓄满泪水,冷然的说道。
她终于懂了,原来世人看待她的焦点,依旧落在她卑贱的身分上,即使她洁身自爱,仍旧不配拥有圣洁的人格。
“你误会我的意思了,我不是……”唉!这真是秀才遇到兵,有理说不清!
“你什么都不用说了,我全都明白了,我窝藏皇亲国戚、我是朝廷重犯嘛!你快点把我押入大牢啊!”
她愤然挣脱他的箝制,失去血色的容颜上写满怨慰,泪水不断地涌入她的眼眶,模糊了她的视线。
“大哥,我回来救倾萝姊姊……”战起蝶粗鲁的一脚踹开战无戢的房门,随即被眼前的景象给吓了一跳。
“啊——”战起蝶的惊声尖叫差点掀翻了战府的屋顶。
完了、完了!一切都完了!
她心爱的云倾萝衣衫不整,妖娆热辣的身躯上只披着大哥的外衣;而大哥却赤裸着上半身……
她回来得太迟了!
她那卑鄙、无耻、下流、龌龊的大哥居然玷污了她心爱的云倾萝,这教她怎么活得下去呢?
“呜……”战起蝶扯袖抹泪的奔进云倾萝的怀里嚎啕大哭。
“起蝶!”云倾萝也展现出自己的哭功,放声大哭起来。
于是,两个女人就这么站在房里抱头痛哭。
糟了、糟了,情况愈变愈糟了!战无戢着急的想。
真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他和云倾萝的误会尚未解释清楚,他那可爱又可恨的宝贝妹妹居然又在这时跑回来搅局。
“够了!我不许你们再哭下去了!”他的耳膜差点被她们的哭嚎声给震破。
“你凭什么不准我哭?”云倾萝噘着红唇,满脸不悦。
“因为……”他看到她那双秋眸盈满了泪水,犹如绽放在骤雨中的娇艳牡丹,便觉得好心疼。
她的泪水融化了他冷傲的心房,纵使怒焰狂窜,也立即烟消云散。
云倾萝愤然起身,指着他的鼻尖大声咆哮,“因为我出身低贱,不配跟你们这些达官贵人做朋友;因为我出身青楼,所以……”
战无戢激动的箝制住她的双肩,截断她的话,“不是、不是!全都不是你说的那样!”
“要不然是什么?”她吸吸鼻子,泪眼汪汪的望着他。
“因为我舍不得你哭,那会让我感到心痛如绞。”他心疼的擦着她脸上的泪珠。就算他的心坚如钢铁,遇上她的缱绻柔情,也都转化成柔情蜜意。
“真的?”她眨眨眼,一颗颗晶莹剔透的泪水再度滑落。
“相信我,我从来没有鄙视过你的出身,我刚才的话全都是无心的,你愿意原谅我吗?”
战无戢温柔的抚着她美丽如丝的秀发,黑眸里盈满了浓情与怜惜。
“嗯!”她点点头,偎进他结实的胸膛中。
“相信我,如果我可以选择,我绝对不会让你当诱饵,绝对不愿意让你成为不仁不义的人。”他环抱住她的纤腰,恨不得将她揉进自己的体内。
“那你可不可以……”她仰起小脸望着他,想要争取时间,帮助楼映璇再度逃离皇上的追捕。
战无戢看穿了她的意图,立即用食指点住她欲语还休的小嘴。
“你该知道‘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的道理。既然皇上下令要我寻找她们,必定有他的考量,纵使我有再多的不愿意也不得不照做啊!”
“可是……”云倾萝再度开口,却又被他打断。
“不要让这件事破坏我们之间的感情,好不好?”他恳求她的体谅。
“嗯!”她温驯的点点头,暂时先安抚他,待会儿再想办法。
“不要让其他的阻力影响我们之间的感情,因为我好不容易才得到你,我不要又莫名其妙的失去你。”战无戢温柔地看着她。
“好!”她又再度点点头,将头埋进他温暖的胸膛里,现在就让她先将道义摆两旁,爱情放中间吧!
“呜……”突然,一旁的战起蝶再度嚎啕大哭了起来。
一对交颈互诉衷情的鸳鸯,硬生生的被这不解风情的人给惊扰了。
一抹嫣红蓦地染上云倾萝的脸颊,她羞怯地推开战无戢。
“你好端端的哭什么?是不是被我们的深情告白给感动了?”战无戢依照“常理”来断判,旁观着见到如此缠绵悱恻的场面,都会感动得泪如雨下才对吧?
“感动你的大头啦!”战起蝶赫然闯入两人中间,硬是将云倾萝推至自己的身后。
“你又犯什么毛病了?”战无戢疾言厉色的道。
“我心痛啊!”她泪眼汪汪,发出低低的呜咽声。
“起蝶……”云倾萝讶然的望着她,难得看到她哭得如此激动。
“大哥,你最讨厌了!明明是我先看上倾萝姊姊的,可你居然趁我不在的时候欺负她,我最讨厌你了!”
战起蝶犹如一头发了狂的斗牛,怒气冲冲的伏在战无戢的胸前又捶又打。
“战起蝶!”战无戢的脸色益发难看,用力的握住她的肩头。
“人家那么喜欢倾萝姊姊,你怎么可以抢走她呢?”战起蝶杏眼圆睁,恶狠狠地瞅着他。
云倾萝趁着他们吵架的空档,赶紧将散乱一地的衣服穿回身上。
“有什么话大家坐下来谈,不要这么激动嘛!”云倾萝拉住战无戢的手臂,出言相劝。
“倾萝,这是我们家的家务事,你不要介入。”战无戢将她推到一边,“你坐在一旁喝茶、吃饭,桌上有你最爱吃的烧肥乳鸽,你慢慢吃吧!”
云倾萝望着桌上的美食摇头叹息,这时谁还有心情喝茶、看戏呢?
“起蝶,乖,不要跟你大哥吵架了。”云倾萝再度站起身,拉住战起蝶的手臂,婉言相劝。
“倾萝姊姊,你坐着吃饭,待会儿记得留只乳鸽腿给我,这回我非得拆下大哥这张虚伪、低级、卑鄙、寡廉鲜耻的假面具不可!”战起蝶骂人的本事一点都不含糊,她将云倾萝按回椅子上,继续与战无戢怒目相视。
“战起蝶,这是你对大哥应有的态度吗?”她居然敢在他的面前批评他,实在太过分了!
“横刀夺爱也不是当大哥的该有的态度啊!”她双手扠腰,眼中迸发出一股强烈的恨意,并且抬高下巴,用力的“鄙视”着他。
“哼!我哪里横刀夺爱了?请问你有资格‘爱’她吗?一个姑娘家整天追着女人跑,成何体统?”凭她也想当他的情敌,门儿都没有!
“堂堂一个兵部尚书居然趁人之危,又有什么男子气概可言?”战起蝶冷言冷语的道。哼!要互揭疮疤,她也会!
“你把话说清楚,谁趁人之危了?”战无戢失控的揪住她的领口,将她提在半空中,厉声质问着。
“哼!”战起蝶不屑的睨着他,“你故意趁我不在的时候,色诱倾萝姊姊,然后还欺负她!”
“哈、哈、哈!”战无戢仰头大笑。
“笑什么?”战起蝶忿忿的看着他。
“我才不是趁人之危,我们可是情投意合呢!”
“怎么可能?”她回过头看着一脸焦急又无奈的云倾萝,“真的吗?”
云倾萝面对她质询的目光,不禁羞怯的低垂螓首,“是的,我和你大哥的确是互有好感、两情相悦!”
“呜……”战起蝶一听,马上坐在地上放声大哭了起来。
“你又怎么了?”云倾萝十分紧张的看着她。
“她失恋了,别理她!”战无戢对于战起蝶震耳欲聋的哭声置若罔闻,一副悠然自得的模样。
“可是……”云倾萝不太放心。
“没关系,幻灭是成长的开始啊!”
“要是……”她想寻短,那可怎么办呢?
战无戢捂住云倾萝欲语还休的小嘴,“让她发泄一下没关系的。”
“但是……”
“不要理她。”跟他抢女人的下场就是这样!
“哼!”战起蝶抹干脸上的泪水,迅速的由地上爬起来,指着战无戢的鼻尖吼道:“我这一辈子都不会原谅你,而且,我再也不姓战了!”
“好啊!”战无戢扬起一抹笑意,他可是求之不得呢!
“我也不姓云了!”
“随你。”
“我要离开战府,一辈子都不回来了!”她赌气的说道。
“请便!”战无戢做了一个“请”的动作,一副巴不得她立即滚出去的模样。
“哼!”居然没有人留她,实在太可恶了!
战起蝶再度拎起她方才丢在地上的“浪迹天涯小包袱”,率性的甩上肩头,昂首阔步的离开。
“起蝶,你忘了你的乳鸽腿了。”云倾萝对着她离去的背影唤道。
“不用留给她了。”战无戢冷声说道。
“你就这样赶她出门好吗?”云倾萝忧心忡忡的道。
“她离家出走是与生俱来的天性,习惯就好了。”
第八章
云倾萝偷偷的躲在草丛下,轻拍手中的信鸽,口中念念有辞。
“小白鸽,你要给我争气一点,快点飞到我的合伙人那儿,不要再像之前那些鸽子,一飞出鸟笼就跑去逍遥,忘了自己身负重责大任。”
她高举双手,放开手中的信鸽,看着它展翅飞向晴朗的天空。
“云姑娘、云姑娘!”小喜儿在房内见不到云倾萝,连忙跑出屋外寻找她。
“小喜儿,你找我有什么事?”云倾萝一派悠闲地走向她。
小喜儿喘息着,“我还以为你失踪了,害我吓了一跳。”
“我怎么可能会失踪呢?”云倾萝嘴角噙着一抹和蔼可亲的笑容说。
“说得也对,我也跟战爷说过你不可能会偷跑,但他就是要我时时刻刻守着你。”小喜儿道。
云倾萝热络的挽着她的手,两人一起走进屋里。
云倾萝看了桌上的菜色一眼,“怎么又是烧乳鸽?”
这三天来,她已经吃了六只乳鸽,再次看到乳鸽,令她有种恶心想吐的感觉。
“云姑娘,你有所不知,战爷说这些鸽乳是用来湮灭证据……”小喜儿惊觉失言,赶紧捂住嘴巴。
云倾萝笑咪咪的望着她,“小喜儿,告诉倾萝姊姊,无戢大人要湮灭什么证据呢?”
她相信,这个证据绝对和她放出去通风报信的七只白鸽有关系。
小喜儿无助的猛摇着头,“战爷吩咐过小喜儿要守口如瓶,否则……”
“小喜儿,倾萝姊姊平日对你好不好呢?”她对小喜儿动之以情,开始祭出温柔攻势。
“很好呀!可是……”小喜儿局促不安的拧着衣角。
“那你可不可以告诉倾萝姊姊呢?我保证绝对不会跟无戢大人提起。”
“真的?”小喜儿有些不确定。
“真的。”云烦萝点点头。
“你吃的那些乳鸽就是战爷猎下来的白鸽,战爷说这叫道高一尺、魔高一丈……”小喜儿娓娓道来,将自己得知的秘密一五一十的说出来。
“战、无、戢!”云倾萝一记铁沙掌拍在桌面上,震得桌上的乳鸽摇摇欲坠。
“亲爱的娘子,我在这里。”战无戢的脸上带着笑意,怡然自得的跨进门槛,向云倾萝走来。
“我才不是你的娘子,你少在半路认新娘!”云倾萝发飙,恶言恶语的道。
“我怎么是在半路认新娘呢?我可是在咱们的闺房里认啊!”他用食指勾起她醉人的容颜。
她撇开头,美眸燃起怒焰,“你少在这里嬉皮笑脸的!”
“我哪敢啊!”战无戢一脸无辜的望着她。
“哼!”她别过头不想搭理他。
“小喜儿,我未来的娘子为什么生气呢?”战无戢问向站在一旁发抖的小喜儿。
“因为她知道战爷的秘密了……”小喜儿怯怯的低下头。
“什么秘密?”
“去问你的乳鸽吧!”云倾萝气得抓起桌上的乳鸽往他身上砸去。
战无戢闪身躲了开来。
“你还在为密函的事生气吗?”他大概了解她的怒气所为何来。
“没错!你怎么可以把我放出去通风报信的鸽子射下来呢?”
“因为这是我的职责所在,既然皇上下令要我查出皇后她们的下落,我就必须完成任务。你总不忍心让我成了不忠不义的臣子吧?”
“那你就忍心让我成为背信忘义的人吗?”哼!要装无辜,她也会!
“娘子,人家夫妻俩的事,我们这些外人就别介入了。”战无戢执起她的手,温柔的道。
“什么意思?”
“夫妻嘛!关起房门,什么事都能解决。”
“我不懂。”她一脸疑惑。
战无戢将她拥入怀中,眸中净是笑意,“就是皇上已经找到皇后,而且把问题解决了。”
换言之,就是他的寻人任务终于告一段落,至于结局则不在他的职责范围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