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骗我!”舒瑶在电话那头哭了起来。
“呃……你有话慢慢说,我在听着。”蓉蓉被他逗弄得不知如何是好,最后只好佯装生气,赶走他。
他故意装成很无辜、垂头丧气的样子,走进浴室。
她赶紧低声问道:“怎么回事?”
“国仁他……他骗我!他根本不是真心爱我!刚到日本的时候,他还对我很好,也很高兴我怀孕了。可是随着日子一天天过去,他对我越来越没有耐性,一直问我什么时候回去。”
“你们不是达成共识才出国的吗?”蓉蓉小声但着急地问。
“原本是这样。可当我带去的钱渐渐光了,他就开始对我不好,会骂我,有时候还会打我。”习惯了花钱的人,就不太懂得在困难时节制用钱。
“他敢打你?”
“当我失去父亲这座靠山,他什么事都敢做。”舒瑶伤心透了。
“孩子呢?”
听她这么一问,舒瑶更加泪如雨下,哀恸地说:“被他打掉了!”
“什么!?他怎么可以这么做!?”
“我现在是走投无路,所以我必须回来了。你……你的身分被发现了吗?”
“还没有……”
“那我们现在见个面,好不好?”
该来的,终于还是来了。
“好……”家驹被绑架时她曾萌生去意,但现在她一步也不想离开他,没想到舒瑶的电话来得这么快。
放下电话,蓉蓉听到家驹好心情地扯着喉咙在唱歌。
从来没听他唱过歌,想不到首次听到他的歌声,却是她该离去的时刻。
蓉蓉迅速掩去悲伤,趁他尚未出来,赶紧溜出去。
***
蓉蓉在咖啡馆与舒瑶见面。
这时候两人仔细的看着对方,发现实在是像得如同一个模子印出来的一样,就算两人站在一起,也不会有人分得清,唯一差别就在蓉蓉是长鬈发,而舒瑶是长直发,但这点很好解决。
“这三个月没有人发现你是假的吧?”舒瑶问。
“没有任何人怀疑,就连你的父亲也未曾怀疑。”
“那‘他’呢?”她指家驹。
“也没有。”演得太成功了。蓉蓉自嘲。
“你们可曾……‘在一起’?”
蓉蓉怔了一怔,想否认,又觉得没必要否认,于是点点头,表示回答了。
“我不晓得该如何表达我对你的歉意,我——”舒瑶一脸歉然。
“没……关系!是我自愿的。”她承认,双手紧绞着衣服,指节泛白。
“我真的对你很抱歉!”
“你不用道歉,不关你的事。”
“我无意将你扯进来,但是当时我真的好爱他,不能没有他。没想到他却是那种不负责任的人,不但害了我,也连累你。”
“我了解。”并非什么事都能控制,如同她付出的感情。
舒瑶又想说些抱歉的话,但看蓉蓉没有怪她的意思,又把话吞了回去。
“你想什么时候‘换’回来?”蓉蓉问。
“随时都可以,但我母亲希望越快越好!”
越快越好?
“好……我……会告诉他说,我要回娘家几天,然后就趁这个机会换回来。”
“这个主意很好。”
好主意?蓉蓉内心苦涩地笑。
“对了,我还没问你你的名字?”
“没必要知道。”
“为什么?难道你生我的气?”
“你想到哪去了?这件事你不会希望有人知道吧?少一分对我的了解,就可以避免你说漏嘴泄漏秘密的危险,你说是不是?”
“对!你说的有理。但是,我该如何补偿你?”
“不用了。”
“怎么行呢?”
“你好好待他,就是补偿我;他没有传说中那般冷漠无情,你们会相处得很好的。”
“但愿如此。”
“我回去了。二天后,我们在这个地方见面,将一切换回来。”
“好,二天后见。”
两人分手后,蓉蓉回到唐家,迫不及待地找家驹。
“家驹,你在哪里?”她喊,甫开主卧室的门,便被一双健臂给抱个满怀。
“啊!”她失声尖叫。
“嘘!别怕,是我。”
“你讨厌,又吓人家了。”
“谁教你无声无息的跑出去。去见谁了?”
“哪有见谁。只不过是出去买个东西,别疑神疑鬼的。”
“我怕你跑掉啊。”他开玩笑地说。
蓉蓉一听,微微一震。
他知道她要离开了?不,他只是凑巧说中,不会真的知道她就要离开他了。
“家驹,自从我嫁来唐家都还没有回家过,后天我想回家一趟。”
第一次她主动说要“回家”,但却是回她原来的家,而不是舒家。
“我陪你回去。”他故意这么说,料定她不会同意。
果然——
蓉蓉忙摇头谎称道:“我只是回家看看,一个人回去就行了,再说,你还有公事要忙,不是吗?”
“好吧。不过,别去太久,马上回来,好吗?”不晓得为什么,一听她说要回家,他心里就产生一种感觉,仿佛她这一去就再也不回来了。
是他太敏感,还是真的要发生他潜意识里最害怕的事了……
“好——”她拉长了一声,然后半开玩笑地允诺:“我会立刻回来,免得我不在家,这个屋子换了女主人我都不晓得呢!”
听她这么说,家驹感到安心。
“现在,亲我。”噘起了嘴,她突然要求。
“什么?”
她用手指甲轻轻刮着他的耳朵、脸部轮廓,最后来到他的嘴唇,在那儿打转,然后缓缓地说:“你——不想?”用眼神诱惑他,用语言勾引他,用动作挑逗他。
他不动如山地望着眼波中荡漾着情意和魅惑的她。
“你真的变了。发生一次绑架就能让你如此热情,那我愿意多被绑架几次。”
她以手指压住他的唇,“不要说这种教人害怕的话!”神情似有余悸,“你若再出一次状况,我发誓,我永远都不会原谅你!”
“这么严重?”
她爱怜地摸着他的脸,望进他眼内,深情的说:“你是我的生命啊!”
你是我的生命……
他喜欢这句话,从来没有人像她这般重视他。
家驹各方条件均不错,任何接近他的女人,无一不想在他身上捞些“油水”,只有她挂念他的安全胜过他的金钱。
她爱他,而他也爱她。
他决定等她返回,立刻向她说明一切,让两人重新开始,从“心”认识。
“你要记住自己说过的话。不要回去太久,马上回来,嗯?”
“嗯。”就算她不能“回来”,她也会在报章杂志上留意他、关心他,蓉蓉黯然地在心底加注脚。想到两天后她就要永远离开他,内心苦涩不堪。
“我会想你的!”她紧紧地拥抱着他。
“还没分开就这么热情?”他毫不知情的打趣着。
她急切的寻找他的唇,他热烈的回吻她。
他们亲吻着、爱抚着,激情勃发,纵情态意的做爱,仿佛只有今日,没有明日……
第十章
甜蜜的时光总是流逝得特别快。
蓉蓉要离开唐家时,又回头看一眼她住了三个月的地方,深深的牢记她和家驹共同创造出来的回忆。
别了,我所爱的人,当你再看到“我”时,希望你同样爱着她,这样一来,我便心满意足了。
蓉蓉来的时候没带任何东西,走的时候亦不带任何东西,可是她的心却沉重无比,因为——她带走的是回忆……
她与舒瑶在咖啡馆见面。
蓉蓉将这三个月内曾发生在她身上的事,一五一十地告诉舒瑶,为的是预防万一。
当舒瑶听到家驹被绑架的部分,她居然挑了挑眉,意外地说:“他终于也有被绑架的一天。”
“你怎么这样说?”
“他那个人为了工作,什么事都做得出来,很多人很恨他,这也算是他自食恶果。”舒瑶有些幸灾乐祸地说。
“在商言商,他必须那么做。”蓉蓉为家驹辩解。
“随便你说,只希望下次不会连累到我。”舒瑶只担心自己。
蓉蓉听她这么说,心里面好担心。
她会好好爱家驹吗?蓉蓉不敢确定,却又不能多说什么。
“你要注意他一下,免得这种事再度发生。”
“大不了请保镳。”
“这样最好!”蓉蓉用力点头。
舒瑶突然盯住她,防范地说:“你好像真的爱上他了?”
“没……没这回事。”蓉蓉不太自然的否认。
舒瑶一听,想了想,拿出纸笔,推到蓉蓉面前。
“把你的姓名、电话跟住址留给我。”
“你要做什么?”
“我会寄一张支票给你,当作酬劳。”
“我说过不用了,这不是交易!”
“说个数目吧,我会给你。但你必须答应我,以后不可以再来找家驹。”
她以为她会对家驹纠缠不清?
“我不需要你的钱!”蓉蓉生气地说,并讶异她竟然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舒瑶说变就变,神情相当难看地说:“也许你现在不要,以后就不一定了。我不希望有一天你挺着大肚子找上门来。”这时,她倒精明起来,与一时糊涂而逃婚的她,判若两人。
“我……我不会这么做的!”蓉蓉辞穷又生气,一张俏脸红通通的。
“不是我不相信你。也许有一天你突然反悔了,那我怎么办?人心难料,是不是?”舒瑶是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有赵国仁这个前车之监,难保她不会成为第二个。
“这不是交易!”蓉蓉急辩。
“它必须是交易!你拿了钱,我会比较放心。”她当这一切是桩买卖。
“你太过分了。”
“请你原谅,也请你接受我的用意。”她语中没有商量的余地。
蓉蓉脸色一正,含愠道:“我答应你不再见他。我不会接受这笔钱,你我也不会有机会见面!”说罢,她愤然起身就走。
***
蓉蓉回到睽违已久的家,顿时,寂寞感袭上心头。
她走到房间,和着衣服躺在床上,望着天花板。
“他会想我吗?大概不会,开始时他就不知道我是谁,以后也不会知道。等过两天舒瑶回去了,他——”她本来想要再说些什么,后来又不说了。
“算了,不该是我的得也得不到,他拥抱谁又与我何干?”她的声音之中带着些许失望,而更多的,是一种难以形容的怅惘。
一切都结束了,好像大梦一场……
明天起,她要做什么呢?
算了,做什么都好,千万别闲着,不然她会发疯的。
***
一早醒来,发现自己睡在陌生的房间,蓉蓉倏地吓了一跳,随即镇定心神——原来是自己的房间。
回家三天了,还没适应过来,唉……
蓉蓉翻身起床梳洗。
前天她把自己的窝大洗一遍,累得浑身酸痛,想说晚上会好睡一点,结果也没有。
昨天,她的行程是买报纸找工作,也不是很顺利。
今天呢?还是继续找工作。
从外面买早点与报纸回来,用红笔圈了几家银行,吃完早点,打理好自己,就出去应征了。
面试时,她的态度不够认真,似乎不渴望有一份安定的工作,面试者见她如此不积极,自然不考虑录用她。
几次面试下来,都没有结果,她也不在意。
不过就是一份工作嘛,这家不用她,再找别家就行了,她心中如是想。
蓉蓉原先不是这个样子的,之所以变成这样,和离开家驹大有关系。
她不是眷恋唐家豪华奢侈的生活,她自己有钱,一笔小小的存款,虽然不能和唐家的财产相比,但她自觉是富婆,所以不是这个问题。
她的问题,就是家驹。
走出他的生命,没有蓉蓉想像中简单。
回忆、思念没有击倒她,她甚至不觉得痛,不觉得痒,没什么感觉,就好像在看别人的回忆录,挑不起她任何情绪。
不过,蓉蓉曾说过,家驹是她的生命。
当她连生命都失去了,还会有感觉?还会在乎什么?
不会,任何事情她都没有放在眼里。
现在的她只是照着身体本能在做事,至于结果,她无所谓。
正午,她走出银行大门,看着路上来往的车辆和人,心中有一股极度的迷惘,像是不知该何去何从?
没有目标,沿着马路向前走,头顶上的火球毫不留情地散发热量,照得她头昏眼花,这才躲到凉快的骑楼下。
蓉蓉正好站在一家电器行的对街,抬头一看,那电器行一楼满满的都是电视墙,正在播报新闻。
忽然,她双眼发直,然后无视路上往来的车辆,直接穿越马路,冲到那家电器行前面。
饱受她惊吓的车辆漫天响起喇叭声和咒骂声,她却置若罔闻。有一个人气冲冲地走下车,似乎要跟她理论。
蓉蓉所有的注意力全集中在出现于电视里的人——家驹身上。
他和舒瑶一起接受记者的访问。
“唐董事长,你捐赠二仟万给医院,目的是什么?”记者问。
“他们的生命不该这么早结束,我希望有更好的医疗设备,医治这些儿童。”家驹回答说。
记者转问舒瑶:“唐夫人,你觉得唐董事长的作法如何?”
她展露一个微笑,说:“很好。”回答得极为简短。
谁都没注意到家驹脸上闪过一抹若有所思的眼神,然后又面带笑容的继续接受访问。
“前一阵子谣传你跟你的夫人感情不好,有没有这回事?”
家驹郑重摇头否认。“那是误会,我和内人的感情是倒吃甘蔗,越来越甜。”手挽着舒瑶,不时微笑地看着她,恩爱万分。
蓉蓉手摸着电视荧幕,一双眼睛痴痴地望着他。
噢!家驹,舒瑶回到你身边了!你永远不会知道有我这个人的存在……
蓉蓉咬紧牙关,硬是不让泪水掉落下来,越是压抑,内心越是苦不堪言。
那个走下车要找蓉蓉理论的人,站在她背后,拍了拍她肩膀,无可奈何的说:“小姐,如果你想死,我不会阻止你,不过可不可以请你先通知我一下?你就这样冲出来,可把我给吓坏了,你知道不知道?”他差点就撞上她了。
蓉蓉赶紧拭去眼泪,转过身对那个人一鞠躬道歉:“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请原谅我——”
“瑶瑶?是你!?”
她一听,抬起头,看到一张再熟悉不过的脸。
家骏?
“你怎么在这里?你现在不是应该跟大哥在医院吗?”
糟了!
“呃,我……我……”怎么会这么巧,在这里遇见家骏?
家驹的新闻尚未结束,家骏自然而然转向电视墙,也看到家驹和舒瑶两人在一起的镜头。
他惊讶的指着电视,又指着她,半晌说不出话来。
蓉蓉脑筋飞快转着,立刻面色一正,“先生,我不叫瑶瑶,你认错人了!再见。”说完,她旋过身就走。
“别走!”他机灵地拉住她的手臂。
蓉蓉暗自叫苦,立即又转过身,若无其事地说:“你再不放手,我要叫救命罗。”
他居然说:“别再装了,我知道你是谁。你们什么时候换回来的?”
“你……你知道我是谁!?”蓉蓉反吃一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