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他是懂的!庄颐因快感的眩惑而仰头看她,视线停留在她脸上,她半长不短垂悬在耳际的发丝,乃至被他唇所眷顾濡湿的胸前蓓蕾。他的注视神秘而闇黝,仿佛专注到她的内心深处,并允诺给予她一切。
当他拉扯她的衣服,她没有抗拒!未着寸缕时,她的肌肤兴奋,有一种前所未有的强烈自觉──她从未察觉自己如此的无助和恐惧。
这男人可以对她做任何事,他是她的丈夫。她不顾一切的提醒自己,却抖落不掉疑惧“放纵”之后可能需要承接的后果。
但她并没有太多时间去回想或悔恨,他又开始亲吻她了,舌头每一次温暖甜蜜的抚弄都加深占有的角度,直到她在他的节奏中迷失,拱起她赤裸的胴体帖上他仍着暗色晨褛的身体,乞求更多她所无知的。
“请你!”她低语。
水仙不肯看他的眼睛,但她紧攀着他的双手及急促的呼吸,已足以告诉庄颐她要求的是什么!
脱下晨褛后,他静坐在床沿并把她拉到他身上。他的嘴唇再次甜美、温暖又慷慨的对她施以润泽。他的手则移向她的臀揉掐抚弄,然后他将她拥得更近,托住她的膝盖让她坐在他腿上,并给予她更多的入侵,让她感觉他的亢奋。
他以双手绞缠着她的发,强迫她与他一向深邃、此刻却迷濛的眼神相遇,他低语:“你准备好了,我也是,但我不知道我们该不该听从洪医师的建议!”
她着火的神智让她最初听不懂他想表达些什么?但当他轻轻一压,准确无误的进入穿透她时,她瞬间明白他的话语旨在转移她的注意力。
痛楚来了,又过了,没有任何感觉能超越这一刻,他一举威严的破开了她的身和心。而当她不计代价的将自己交予他时,她也无意间注意到了──他曾经无力的双腿正抵着地板规律的运动,像正迎向无限光荣的生机。
啊!这个男人会再走路的!
她在迎上他最后一个有力的冲刺时狂野的想。
※ ※ ※
“性”改善了他们彼此紧绷的关系!
这是庄颐和水仙无法否认的事实!
他们发生关系的那晚,庄颐终于承认了一件他一直不愿承认的事,水仙是贞洁的。虽然她的臀上确实有那么个传闻中的暗红色胎记,但她无瑕得犹如初生婴儿。
情欲的风暴过后,她没有哭泣,也没有挞伐或讥诮他对她贞洁的曾经猜疑,只是冷冷静静的退出他的拥抱,梳洗一翻后安静的问:“你仍愿意让我分享你的床铺吗?”
求之不得!他差点说。但他只是点头,没有丝毫热情的看着她深深踡入他的床里。
他应该说些什么的,但和她做爱之后的某种着迷耽溺的感觉,令他震惊,也难以承受。庄颐不认为这是自己十年来未近女色的后果,而是她实在非常非常诱人。凌乱的头发像是黑丝波浪般散在脸孔四周,细腻的肌肤在卧室的微光与激情的作用下,像雪花石膏般泛着粉红的光辉,是男人梦想用双手去珍爱的那种..….是一朵幽芬清新的水仙。
后来他们沉默的一同躺在床上,她紧靠着床沿背向他,她的身影看来十分压抑,像是压抑着哭泣或某种情绪爆发的背影,他愈觉他不该什么都没说,例如一些安慰之词,他终于说了:“在想什么?”下一秒,他发觉自己用的是问句且是一句没有安慰成份的问句,他僵硬的又说:“很抱歉,我伤了你,害你承受痛楚,如果你想哭,可以放声哭!”
鼓励她哭也算安慰的一种吗?庄颐觉得自己像白痴,不过至少他道歉了,至于这段抱歉的话有没有追溯到以往的伤害,或者只是指目前,庄颐也无法为自己厘清,但他认为两者都有。
话是奏效了,她回头,用她明亮的美眸凝视他,那眼神,是足以融化冰山的眼神。“痛楚和伤,有时是人们在追寻欢乐时必须付出的代价,我不想因此而哭泣。”她伸手,令他意外大胆的抚摩他的脸颊,却轻柔而忧伤的说:“刚刚我在想:爱人、被爱与做爱是截然不同的三件事,但那已足够拿来做衡量,之前我顿悟了前者,刚刚我经历了后者,而我怀疑中间那者会不会和我缘悭一生?”
庄颐不会听不懂她话,她正以她的方式在说明爱与被爱对她的重要性,以及她“爱上”了他的这个事实,他唯一不懂的是她怎会爱上他──一个双腿残废又强迫她走入非她情之所愿婚姻的男人?她怎能?
“为什么──你会认为你的爱正掉落我身上?如果我没记错,一个多月前你才和我的弟弟论及婚嫁。”他抓住并固定她在他颊上游移的手,克制亲吻她手指的冲动,他以冷淡不经心装饰他的脸庞。
而她答:“爱只是一种感觉,只是为爱而爱,没有为什么。而如你对我的爱所抱持的怀疑,一个多月前,我也没想过你会是我如今的枕边人。”
“会不会,你对我的爱只是激情冲昏头?”他的唇上再次不自觉的浮现许久未曾浮现的讥诮,因为他知道女人除非遭强暴,否则她们大多会对她们的第一个男人产生奇特的情愫。
她的身躯曾因他如此的解读而僵硬了一下,但她没有愤怒的样子。“我只是想相信我们能丢开过去的偏执,并给予我们建立在盲目怨憎的未来一些信心和守护,而爱,是我们之间唯一的救赎!”她解释她的观点,沉吟数秒,她又轻问:“你呢?是否愿意也能对我们的未来抱持着与我同等的心情?”
那一刻,庄颐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她了?
她对他所抱持的温柔与慈悲,在那时深深的震撼也感动了他,但唐突之间,他根本不解该如何回应她的爱?毕竟他已很久没有爱人和被爱的经验,而被爱情遗弃太久的后果,已足以令他对爱人与被爱产生一定程度的恐惧与排斥。
他从没想过要求她的爱!这是第一个窜入他脑海的抗拒念头,但真的没有吗?他马上修正反省。
不过无论有或没有,也无论水仙所谓的“爱”是真是假,他都觉得他该理智的给予她一些可能产生后悔的机会与时间。他不认为现在的自己值得她如此的“厚爱”,也感觉以他们现在这种不礁定的关系,随意许诺并非明智之举。
未来,是由太多因素累积,而目前他对他的未来仍没有太多的把握(把握全操控在他腿部的复健成果),于是他选择逃避她的问题,于是他又一次以温柔霸道夹杂的方式,把她纳入怀抱,用避重就轻的方式在她耳畔低语:“先别管我的心情,只要再给我一次爱的感觉。”
他回答的方式令她完全沉默了,由她寂寥的眼神,庄颐知道她已经聪慧的看穿了眼前他对爱情抱持的规避态度,但她没有拒绝他那次的做爱与之后许多次的求欢,而且,她都是以极安静一没有再强调爱人与被爱一但绝对热情的姿态回应他。
随着时日的消逝,他们的夫妻关系也持平的在进行着。庄颐愈来愈觉要自己不去回应她的爱似乎相当困难,他渐渐无法漠视她为经营他们的爱情所做的一切努力,那包括协助他复健,让他生活的较诸以往舒适惬意,并对生活恢复信心等等..….
愈与她相处,他也愈不能对自己否认,他这辈子从不曾想要任何东西如想要她的一般强烈,那份无时无刻存在的渴望,就像能遏止他的呼吸,撕扯他的心,也能改变他身体的基本节奏,可怕到他每次一见到她,规范自己的意志力就近乎残破。
由此可见,黎水仙对他的意义,已像静静氤氲笼罩着雾庄的雾气,那般的非凡与不可或缺了。
淑姨是眼证着他们夫妻关系改善的第一人,也是最感欣慰的人,她和庄颐、水仙,似乎都欣喜于看见日子正走向美好和谐的转机中,但好景不常,一阵阴霾早已在美妙和谐的外围形成,并很快的把风暴席卷入雾庄,以及他们每个人渐有起色的心里。
那是在水仙的父亲黎昆离开雾庄约莫一个礼拜之后的清晨,水仙由庄颐的怀抱中被突兀的惊起。
是一个很轻微但仍发出声响的开关门声惊动了她,而她虽睡意迷濛,却感觉有人正窥视着她和庄颐的睡态。她由庄颐的臂弯缓缓抬头,看到了她──一个脸孔和身材都完美如波提且利笔下美神维纳斯的女人。(注:珊得罗.波提且利为文艺复兴前期的艺术家,因他的画,有人夸赞他是美神维纳斯诞生的证人。)
那女人的五官细致得犹如精心雕凿的艺术品:身材姣好曼妙得连女人看了都会目不转睛,她的头发编结得像顶皇冠绕在头上,而她盯着她和庄颐看的样子,根本不似水仙所想的窥视,而是光明正大,毫无避讳。
水仙直觉的拉高她和庄颐身上的床单,他两前一夜的欢爱是以倦极收场,所以这刻相拥的他们,犹如初生婴儿般的原始自然。被单拉高到颈际之后,水仙犹怕吵醒庄颐的压低声音问:“你是谁?”
“我是谁?我正想问你同一个问题,你该不会是庄颐由外面打进来的野食吧?”那个“她”同样压低声音,但跋扈的语气中有相当明显的不屑。
水仙愣了愣,被说成“野食”,这辈子还是头一遭,她打脑海想搜罗出一些关于这个漂亮女子的资料,但她的脑袋空空如也,正待反驳,另一个声音却替她出头了。
“亏你已贵为学者了,可是你演绎事情的逻辑观念还是那么差,韩雪碧!”庄颐由床上缓慢的坐起,套上晨褛。“她不是我的野食,而是我的妻子,雾庄现任的女主人──黎水仙。”
她就是韩雪碧,庄颐的前妻!水仙恍然大悟!
而韩雪碧瞪着她看的样子,活像见鬼。“你没有骗我,你真的再婚?”她声音尖锐的质问,活像别人有义务等她回头等个二、三十年。
“你能期望我什么?十年前你就明白告诉我现代不流行痴痴的等了!”庄颐轻蔑的嗤之。
“我不记得我说过什么,我只知道你似乎变冷漠了,你让我感觉我回雾庄并不受欢迎!”
韩雪碧终于演绎出一点端倪了,庄颐正直背脊冷笑。“你永远只记得你想记得的,这是你的好习惯,而我也有我的好习惯,对不受欢迎的客人,我不会鼓瑟吹笙的表示欢迎。”
“表现点风度好吗?如你所说,至少我是个‘客人’!”面对庄颐无情的冷嘲热讽,韩雪碧聪明的退了一步。
庄颐似乎暂时满意了她锐气受挫的样子,他语气明确的下逐客令。“很好,那么麻烦你到客厅去稍候,我和我的妻子并不习惯在卧房里招呼客人!”
韩雪碧点头,然后掉头,她脸上一直表现得相当自制,但她摔上房门时所用的力道,足以显示她的愤怒。
水仙和庄颐一样知道韩雪碧并不是一个习惯被拒绝轻忽的女人,而这样一个女人再次回到雾庄,他们都难免各怀心绪。
“你打算怎么办?”缄默了许久的水仙打破沉默。
“不怎么办,她只是回国做学术演讲顺道回雾庄看看,不会久留。”庄颐叙述的很平淡。
但水仙却开始忐忑,庄颐的意思好像并不在意韩雪碧在雾庄暂时住下,而他的语气虽淡漠,可是水仙却隐约看见隐在他淡漠神情下的激动,那是一种无意间遇见“旧情人”或瞥见“旧情事”时,心湖如被投下石子般的涟漪掀起。
起床着衣时,水仙看见庄颐脸上出现了难得一见的出神表情。
“涟漪效应”开始了。水仙边暗忖边无奈的苦笑,而她觉得她接下来该做的事,大概是向她全能的上帝祈丁笣i漪”不要被扩大。
※ ※ ※
上帝好像没有听见水仙的祈叮恳只蚴抢炼杌赜λ钠矶?
接下来的几天,水仙的日子过的简直比糟糕更糟糕许多。
基于尊重她是雾庄的女主人,庄颐慷慨的把韩雪碧能否留在雾庄的选择权留给水仙;也基于害怕被庄颐看成是小家子气的女人,水仙也愚蠢的决定让韩雪碧留下来小住。
这个决定的确是够蠢的了。在韩雪碧为期将近两个月的台湾假期里,她的巡回学术演讲时间只占两周,且是排定在她台湾假期的最后两周,那意味着韩雪碧可能要在雾庄待上一个半月。
而水仙糟糕日子的开端,自然是肇因于韩雪碧。加入雾庄的生活不久,她便给淑姨和水仙带来相当大的困扰,虽然她在到雾庄的第一天,就被庄颐教导要谦逊的以“客人”自居,但事实上她很难做到,可怕的是她还有“易客为主”的趋向。
在雾庄做客的这段时日,她有两面,一面是面对庄颐时的小女人姿态,庄颐在场时,她总是表现得很妩媚、柔驯,像只等待宠爱之手的尊贵波斯猫。可是面对水仙和淑姨时,她又像个跋扈霸道的女强人,颐指气使。
水仙不清楚她在美国就这么任性傲慢惯了,还是以前庄颐的确很娇宠她(庄颐会娇宠一个女人?实在很难想像!)。她对别人为她所做的一切服务,不但不曾心存感激,还有意无意的挑剔。
例如淑姨所做的菜,她不是嫌太老太烂,就是挑剔太咸太淡,甚至连水仙好意的让出她搬到庄颐卧室前的那个漂亮房间给她时,她都不免要尖酸刻薄的批评:“从没见过这么自我膨胀的女人,只因为自已名叫水仙,就弄得满室都是俗气的花朵图案和家具,嗳!恶不恶心?”
当下水仙心想,韩雪碧要是知道了这些“恶心”的东西全是出自庄颐的选择,她不知会不会由“恶心”变成“椎心”?
不过话说回来,自从韩雪碧住进雾庄以后,“椎心”的人绝大部分是水仙,探究其原因,又绝大部分与庄颐态度上的微妙转变有关。
确实,庄颐不可能光明正大的去回应韩雪碧的主动示好,又缘于他要强的个性与顾及自尊,他更不可能和韩雪碧旧情复炽,可是他愈常胶着在韩雪碧无瑕脸庞及曼妙身影的怔忡眼神,令水仙的不安加剧。而当水仙协助他做复健练习时,他的暴躁易怒,更是教水仙无所适从、压力沉重。
比较值得安慰的是,韩雪碧的出现并没有削减了庄颐对她的“性”趣,一到夜寐的时间,他若没有把自己深埋在她体内,便会温柔的把她纳入怀中,他拥抱她的姿势,柔情而温润,但他的神情,深沉而幽暗,这样两极化的思维举止,又让水仙不得不怀疑,他是否把她当成韩雪碧在利用?甚或者,他根本就期望躺在他怀抱里的人儿是韩雪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