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且伴蔷薇  第17页    作者:姬小苔

  “对不起,我害你——失望。”

  “我什么时候对你抱过希望?”

  “我以为——”

  “你的以为是不正确的。”我站起来,“明天一早我便离开,这样有个好处——不必多做一顿早饭。叫我这么懒惰的人做早餐是苦刑。”

  “不要走好吗?”

  “我不走,难道你走?”我笑,跟着笑容出现的,还有盈盈的泪水。我能让自己微笑,可是为什么不能遏止那份心痛?

  “别离开我。”他嗫嚅。

  我叹了口气。我真是吃香,今天有两个男人争着要我。一个是众所瞩目的科技专家,一个是有妇之夫,真应该心满意足。

  “我在这里引人误会。”

  “你以前为什么没怕过?”

  “因为我是个小人,只想白住人家屋子。”

  “现在呢?”

  “我吃了良心药,受不了内在之声的苛责。”我笑。

  “别说笑话!”他痛苦地说。

  对对对!这是严肃的事,说笑太破坏气氛。他可不是天生的小丑,得受人捉弄。

  “你预备怎么做?”

  “你认为你有权利知道?”

  “不!我恳求你告诉我。”

  “天下没有白吃的午餐,当然也没有白住的房屋。”我摇头。

  “你可以付租金给我。”

  “同样的租金我可以住更好的房子。。,”我把卧室让给你。“

  我愈来愈像个不正经的女人。

  “陈先生,我们再争执也不会比现在更有意思。如果我们现在能维持礼貌,还能为未来见面留一份余地,你说是吗?”

  第二天一早,我便卷起行李,离开我的房东。

  对于自己差点卷入丑闻做女主角,我真是心有余悸,这都得谢谢安海伦之赐。她乱点鸳鸯谱,却又不明真实情况,竟把一名有妇之夫点了给我。

  可是我不能急着去找她算帐,我先得去找房子。

  我背着行李,走到师大附近。正好有个公告构,栏里贴满了红纸条,有着各色各样的吉屋招租。

  我把行李先寄在一个小吃店,然后一家家去看。租金并不贵,但房屋的环境却差了一点,我以陈诚房东的条件去比较,当然不会满意。

  最后一个招租广告是个法国女生贴的。房子还差强人意,是个五楼的违章建筑,水电及浴厕都是独立的。她很喜欢我,最大原因是她喜欢成年人。

  “我们可以公平地负担所有的开销,没有麻烦。”她说。

  我答应考虑,然后回到寄行李的小吃店,叫了一碗汤圆,坐在那儿发呆。

  眼见自己流离失所,怎不让人心焦。

  直到有个男人走进来,我才知道我的麻烦并不止一点点。

  “越红!”那人发现我时,庞大的黑影整个遮住了我的视线。

  我看着他,视线不能移动分毫。我们已经十多年未曾见面。久违了,父亲。

  “我可以坐下吗了”他问。这些年来,他苍老了许多。曾经,他是个潇洒的男子;现在,是个潇洒中年人。

  我瞪视着他。

  “我找你很久,为什么不见我?”他坐下,掏出了香烟。“可以抽烟吗?”

  我说不可以有用吗?

  “别这样看着我,我是你父亲。”他吐出了烟雾,那袅袅上升的轻烟,足以蒙蔽世人。

  他算哪门子的父亲?既无做到为父的责任,又不曾跟我亲近。

  “失陪了!”我提起行李。

  “等一等!”他拦住了我,“为什么躲避我?”

  “先生,我不认识你,你认错人了。”我飞快地离开,一口气跑到那名法国女生的五楼。越明追不上我,他完全没法子掌握这儿错综复杂的巷弄。

  他离开了十多年,已经成为半个外国人。

  法国女生闻声而出,我气喘吁吁地告诉她。我考虑好了,决定租另外一半房间。

  我们握手成交。

  我彻底摆脱了孙国玺、母亲、越明、韦杰恩、陈诚,以及海伦。

  再没人找得到我。

  我要去找杀害嘉露的凶手。

  以前的方法完全不管用,因为我未用足大脑,现在开始我要面壁苦思。

  “你还好吧!”法国女生苦读完毕,发现我仍盘腿坐在床上,探头进来问。

  我点点头。

  “你不去上班?”

  我不知道她为何如此关心我,洋人不是比较尊重别人的私生活吗?

  “要不要一道去吃中饭?”

  “我不饿。”

  她去了,室内十分静寂,这儿是世外桃源,何以避秦。

  我需要清静。

  法国女生吃饭去了,一路听她关门、下楼。20多分钟后,又听她同样大声地上楼、开门。

  “越红!”她敲门叫我,“我带了热包子给你,快出来吃。”

  我在黑暗中默不作声,但她继续喊,喊得我烦了,只有打开门。

  她跟另一个男生坐在客厅里。

  “我来介绍,这是我的朋友皮耶。”她愉快地对那个有一脸络腮胡子的外国男人说,“这位是越红。”

  “你好!”外国男人胡子吓人,笑起来还是很天真。

  我问他点了点头。

  也许,我又租错地方了。二房东有这许多亲朋好友,我想大概是应酬不起。

  法国女生把热包子放进盘子,要我趁热吃。婆婆妈妈得可怕。

  我把盘子端回房间,免得她再骚扰我。

  “你应该好好照顾自己,你的脸色很不好呢。”法国女生善意地警告我。

  我是招谁惹谁了?我关上门,叹了口气。

  “奇怪,你墙壁上这张相片我愈看愈眼熟。”法国女生又敲门,“能不能让我再看一看?”

  天哪!她到底要烦我到什么时候?难道我想念嘉露,把她青苹果时代的海报挂在墙上也犯了她的忌讳吗?

  我打开门让她看个仔细,不料,她又唤来皮耶:“皮耶,你来看看,这是不是上回吉米带的女朋友?”

  “她是一个合唱团员。”我冷冷地说,然后预备请她出去,不必在此胡乱认亲。

  “对对对!吉米说她是一个歌星。”不料,她叫了起来。“吉米说她在台湾很红的,吉米还说在东南亚也有许多歌迷。”

  皮耶过来了,看了照片一眼,眼光竟十分不屑,“她何止是吉米的女朋友?她是大家的女朋友!”

  “你说什么?”我的忿怒已到了顶点,也不管他是谁,跳过去一把揪住他的领子。

  “你干嘛?”他吓了一跳。

  “她是我妹妹,你最好解释清楚一点!”我咬牙切齿地叫。

  皮耶狼狈地退出去。我的表现一定像个疯人。海伦一直说丛老未见过我生气,她会遗憾没有亲眼目睹方才我对皮耶行凶的场面。我撕他、抓他,最后若不是法国女生奋力拉开血淋淋的争斗,我还预备狠狠咬他。

  “好了!不管你是谁,都不准打我男朋友2  ”她气喘吁吁地说。

  皮耶气走了。她又问:“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孙嘉露怎么会是你妹妹?”

  “那就是吉米。”法国女生指著录音间里的一个男人。他正坐在钢琴前,弹一首创作曲。微卷的长发像波浪一样披在肩上,气质非常地优雅。

  “他在这里做什么?”我问。

  “他是音乐家,皮耶的搭档,他们要合录一张唱片。你怎么从未听说过他呢?他在台湾很有名,青苹果从前唱的好些歌都是他写的。他是非常好的作曲家,是一颗钻石。”

  “他是法国人?”

  “混血,母亲是中国人。”

  我狠狠地盯着他那张好看的面孔。就算他是钻石,那也只是最低级的棕钻,他所有的高雅都是假装出来的,骗不了我。这样的货色我可以随便在哪个钢琴酒吧找出一大票来。

  想到连这样的龌蛋,嘉露都肯跟他走,我止不住一阵无法遏制的忿怒与伤心。

  “走吧!”法国女生拉我。她有一个个很好的中国名字,叫香蒂。“你说只着一眼就走的。”

  “我不走。我要找他算这笔帐。”

  “可是又不止他一个人……”香蒂吞吞吐吐的。

  “你胡说,嘉露怀的就是他的孩子,她竟为了这种人渣死……”我真的无法控制自己,眼泪潸潸而流。

  “啊!他出来了。”香蒂把手帕递给我,站了起来,“一定是皮耶告诉保他……”

  我抬起头来,那颗棕色的劣等钻真的出现在我面前。他大概选择了面对现实,算他聪明。

  “你是嘉露的姊姊?嘉露的事我听说了,我很遗憾。”吉米伸出手来。皮耶站在香蒂旁边,我相信这一辈子他都不会敢靠近我。

  我不会跟一个杀了我妹妹的凶手握手。我瞪着他,眼光中充满了怨恨。

  他不是瞎子,可是他表现出宽宏大量的气度,很自然地把手伸了回去。

  “我替嘉露写歌词,私下也是朋友,但这并不代表其他的,我希望你不要误会。”

  “我没有误会什么,你害死了我妹妹。”我一个字一个字地说。

  “她的死与我无关。”

  “你敢在警察面前这么说吗?”我狠狠瞪着他,“她怀了你的孩子。”

  “孩子不是我的。”他并没被我吓唬住,仍用那种看起来颇为诚恳的态度说,“我对她父亲也一样是这么说。”

  “嘉露的父亲?”我失声叫道。

  “也就是你的继父,对吗?”他看我一眼。“越小姐,你可能与你继父有欠沟通,他很早就知道有我这么一个人。”

  “他来找过你?”

  “嘉露一出事他就来了。他跟你一样,以为是我……”他笑了笑。“如果是我,我会承认的。”

  “你预备告诉我什么?”我全身颤抖,手心出汗。如果他说出的任何一个字侮辱了嘉露,我不会与他干休。

  “嘉露很活泼,有很多朋友。”他无可奈何地说。

  “这是一种指控吗?”我冷冷地问。

  “不是,只是一项事实。”他仍该死地微笑。

  我举起手来,想给他一记耳光,但我的手在半空中停住了。有人阻止了我。

  是孙国玺。

  我呆呆地看着他。

  他疲倦地对我摇了摇头。

  那疲惫的神情,肴起来像老了十岁,我简直不忍心看他。为什么在转眼间,一切都像肥皂泡泡般破灭了呢?

  “不要阻止我。”我哭了。

  他紧咬住唇,抱住了我。“孩子!孩于!”他不断喃喃自语,“嘉露已经去了,让她安息吧!”

  十二我搬回家住。海伦来看我,叨叨絮絮个不停,但我一个字都不跟她说。

  “别不理我,我又没得罪你,看着我总成吧!”她被我恶劣的态度气坏了。

  我仍没理她,兀自瞪着空白的墙壁出神。

  “你实在很差劲。”她破口大骂,“对朋友不够尽心就算了,还把自己搞成这样,到底是什么意思?”

  我打了一个呵欠。

  “你以为谁一生下来就顺顺当当,万事如意?”她骂个不休。

  我不是成心不睬她,我只是纳闷,事情怎么会是这样?

  难道,这就是所谓的真相?

  天真无邪的嘉露,真的竟是吉米和皮耶口中的放荡的、人尽可夫的女孩?

  天!她还不到十六岁,甚至还不算是个成人。

  想到这里我几乎发狂。但我紧闭着唇,紧握住拳,一声都不得出。

  “你怎么啦?想吓坏人?”海伦被我的样子吓住了,轻轻搂住我。

  可是我的思维飘到很远的地方去。

  我在想,嘉露她怎么会变成那样,那不会是她的本性吧?或者,她是在报复?

  报复这个并不使她愉快的世界?

  是吗?

  她有什么不愉快的?她出身豪门,锦衣玉食,什么都不用发愁,有自己的汽车、办公室、朋友,甚至还有自己的乐队,需要什么只消开口。她非但什么都不缺,应该说拥有的太多,太满、太过了……

  但,慢着,这只是以一般世俗的眼光来看她,并不公平。她除了物质,还应该有精神方面的……

  可是,她有吗?我不断地在脑中追索……不!她没有。我摇了摇头,她没有!

  围绕在她身边的这么多人里,却没有一个是爱她的。她母亲早逝,父亲没空理她,我妈更不用说了,就连我也好不到哪里去。

  我怕爱她。

  我甚至不知道,像她这样的小女孩子,多么需要关怀与爱。

  但我真的是不知道吗?还是假装不知道呢?

  我把头放在膝上,慢慢地哭出了声。

  我一直躲她,躲她……看看我做了什么?她是我的亲妹妹啊!

  “越红,不要哭!”海伦叹口气,搂住了我的肩,轻轻地安慰我。

  这回我没有再推她,因为我突然发现,我再也不必用推拒来逃避内心的渴望。

  我跟嘉露一样,基本上是那么需要爱与关怀,不论是亲情和友情,我都应该坦然接受。

  一时之间我可能无法做的那么自然,但是,爱是可以学习的,我为什么不真心诚意地去学习这一门功课呢?

  越明来看我时,我没有再回拒。

  孙国玺让我在客厅见他。孙国玺说:“不论你是谁的女儿,身为一个成人,你都该堂堂正正。”

  我觉得他说的很对。

  堂堂正正。

  越明从前是个美男子,但正因缺乏堂堂正正的气质,以至于猥琐不堪。

  “我来接你回纽约。”越明说。

  我看着他。他抛弃我们母女这些年,怎么没想到来接我们?

  “从前我没办法。”他尴尬地笑,“不过现在不同,我所有的麻烦都解决了,境况转好很多,你应当随我去美国见识见识,那是个大地方。”

  我没去过大地方,也不想去,但我很有礼貌地谢谢他的好意。

  “为什么不去?这里太小。年轻人老待在这里,会待笨的。”他失望地说。

  我笨吗?也许是,但越明就是太聪明了!

  太聪明的人往往做的是糊涂事。

  “是不是——你继父不让你去?”他靠近我,小声地说。

  孙国玺并没有在一旁偷听,他也未免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

  “他不是我继父。”我看着他说。

  “他当然是。越红,你是我的孩子,我也只有你这么一个孩子。”

  “我不姓越。”

  “你怎么会不姓越?”他还是听不懂我的暗示,气得脸红脖子粗,青筋都冒了上来。

  “我叫孙红。”

  “你连姓都改了,是谁强迫你改的?没关系,告诉爸爸,爸爸去找他算帐。”

  “没有人强迫我,我本来就姓孙。”我怜悯地看着他。这种事他不会不知道,骨肉至亲,像他这样聪明的男人,怎么会相信妻子的谎言?

  “我明白了,孙国玺死了独生女儿,只好挑你做继承人,你为了继承他的财产,只好改姓。”越明的双眼眯起来,恶毒地看着我。

  我对他这种低级的动作,既不吃惊,也不害怕。他一直就不是个慈爱的父亲,他这一套我小时候看多了。

  “你说话呀!”他发火了。

  我笑了笑:“你也知道谁是我真正的父亲。”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他咆哮。

  “你应该比我清楚。”

  “清楚个屁。”他作了个恍然大悟的表情,“小红。你上当了,是不是你妈妈告诉你说不是我的孩子?你不会那么笨去相信吧?”

  “我相信。”

  “蠢!”他重重啐了一口,“你在这里待蠢了,怎会相信如此荒谬的谎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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