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断翼天使  第6页    作者:禾真

  之后,他们退出播放室,欧阳继续跟穆瑶介绍着其他地方及一些事项。

  “关于巡回,只剩加拿大两场,所以目前不会有任何新的计划。”

  “这一次的演出你虽然无法参与,但你要利用这个机会,多观察别人的舞台经验。”

  “我也要跟你们一起去加拿大?”穆瑶有些讶然。

  “那当然,你现在也是舞团的一员了。”

  对于自己的新身份,穆瑶不太习惯。

  “中午有空吗?”

  “啊?”不是在介绍吗?怎么突然问起她有没有空来。

  “中午一起出去用餐吧!”他邀约得很自然。

  “就你我两人?”

  “是啊!”

  穆瑶自然地想起俞菁晶,连汉彦曾说过他们两人正在交往,并且已经同居在一块了。

  “这样方便吗?”

  “有什么不方便吗?”欧阳君反问她。

  “单独跟女人出去,女朋友不会吃味吗?”她没有避讳,直接就问。

  欧阳君笑了出来,睇着她。“没想到你才来第一天,消息倒满灵通的。”

  穆瑶不明白,他为什么要笑她?问错了吗?

  “邀你出去,只是单纯的想尽一点心意。你刚来,对所有的人事物都不熟,要你一下子跟一堆陌生人吃饭,想必会消化不良吧!”他解释一下他邀约的动机。

  穆瑶恍然大悟,才觉得自己想太多了,过反而显得自己心态不纯正,也就欣然应允了。

  ☆  ☆  ☆

  “你今天中午跟那个新加入的穆瑶一起出去吃饭?”俞菁晶两眼盯着蒸气式咖啡壶,佯装不经心地随口问道。

  “没错啊!”欧阳君依旧低着头看他的杂志,却也没避讳的回答。

  “咖啡好了。”俞菁晶端起咖啡壶倒了两杯。一杯加奶不加糖,是欧阳君的;一杯加糖不加奶,是她的。

  端了两杯咖啡,放在茶几上,端起他的咖啡,挨近他身旁,递给他。

  “她是怎样一个人?”她故意像闲聊似地聊起穆瑶。

  欧阳接过咖啡。“是个很坦率,但又跟人很有距离的人。”这是穆瑶目前给他的感觉。

  “你很欣赏她?”

  欧阳不假思索地点头。“她是一个值得人家去欣赏的女人,不管外表,甚至内在,都不是一个肤浅无趣的。而且她很有舞蹈才华。”他笑了一下,然后玩笑地对她说:“你这个首席女主角可要小心,她是匹很强的黑马。”

  她脸上的神情转为黯沉。

  他以为她为了他的玩笑而不悦。

  其实她在下意识里的排斥穆瑶,不单为了穆瑶可能会影响她既有的地位,她最在意的欧阳对她的“特别注意”。

  欧阳轻触着她的粉颊。“哎,你也是很有实力的舞者,别在意了。”

  “那你说,就你评断,你觉得我跟她哪个比较好?”

  欧阳撇了一下唇角。“这种主观又不讨好的事,别问我。”他想蒙混过去。

  “不行,你要——”

  她话还没讲完,欧阳君便堵上唇来,以吻结束她的问题。

  欧阳君继续以火热的吻攻陷她的脑袋,让她不能思考。果然问题都没了,只剩缠绵的热吻。

  ☆  ☆  ☆

  “嗨!”

  穆瑶正要往舞团走去,突然有人搭了一下她的肩。

  她倏地回过头去。

  “是你啊!”原来是欧阳君。

  “你今天怎么来了?”最近他们都一直在重复排练着这次巡回演出的舞蹈,而她并没参与演出,这段期间她是可以不用来的。

  “反正我也没事,就过来看你们练习,顺便熟悉一下环境。”

  “认真的女人。”他赞赏一句。

  穆瑶感到有些好笑地瞟了他一眼。

  “没有什么赞美的话能讨得你的欢心吧?”欧阳君突然这么问她。因为他觉得她对别人给予她的赞美,只有客气的笑容,却没有真心的喜悦,好似这些赞美都与她无关。

  她还是客气地说:“那是因为我不觉得自己有那么好。”

  “穆瑶!”从他们的背后传来一声叫喊。

  穆瑶与欧阳君两人同时转过身去。

  是连汉彦。他坐在宾士车的后座,摇下车窗。

  “连汉彦!”她一时高兴,忘了要敬称他连先生。已经有两天没见到他了,他一直在忙公事,没有回家。

  她跑向他。“你怎么会来这里?”

  “我是经过。刚好看见你们,所以才叫了你。对了,这段期间你不是不用来吗?”所以他才没有特别叫司机去载她。

  “我想尽量观摩啊,是你引我进去的,总不能让你丢面子吧!”

  汉彦拍拍她的头。“算你有良心。以后如果要出门,事先告知司机一下,让他来载你。”

  “不用了,我已经知道怎么搭公车,很方便的。”

  欧阳君站在不远处看着很不一样的穆瑶。她竟然以一种热切的笑容对待连汉彦,这跟她平常惯有的淡漠疏远,相差甚巨。

  “我早上有场会议要主持,得先走了。”连汉彦转向欧阳君招了招手。“欧阳,我先走一步了。”

  “再见。”欧阳君向他道别。

  “穆瑶就拜托你了。”

  临走还不忘再加句这类的话。穆瑶噘噘嘴——“我是大人,会照顾自己。”

  连汉彦笑了笑。“再见了,大丫头。”

  当车子要走时,穆瑶突然大喊着问:“你今天会不会回家?”

  “如果没有临时状况,我今天会回家。”

  知道他会回家,穆瑶不自觉地露出笑容来。

  直到连汉彦的车子走远,穆瑶才旋身往回走。

  他发现她态度的转变并非刻意矫情,是很自然地流露出来。对连汉彦的热切,对其他人的冷淡,这种情形,只有一种解释:

  她爱上连汉彦了。

  这个小女人已情窦初开。

  可是,她不知道吗?连汉彦他早已经——

  ☆  ☆  ☆

  “……他们搭后天早上的飞机,琪芳,就麻烦你了。”他的语气里听不出任何感情。

  “什么麻烦啊,你跟我还这么客气。”对方传来一阵娇嗔。

  叩、叩。门外传来敲门声。

  “琪芳,我现在有事情得挂线了,改天再聊。”连汉彦乐得找到收线的借口。

  “好吧,那再聊喽,拜拜!”

  “再见。”连汉彦挂上电话。“请进。”此刻,他衬衫前襟的几个扣子已经解开,样子很放松。

  进来的是穆瑶。“没打扰到你吧?”虽然她还是客气地询问了一下,但是笑容里的距离拉得很近。

  “没有。”

  “你在工作吗?”她很怕打扰到他办正事。

  “没有。我现在很空闲。你有什么事吗?”他关心地探问。

  她摇摇头。“没有。我只是有些无聊,所以想过来跟你聊聊。”

  “好啊!”

  “真的不会打扰到你?”她再确定一次。

  “不会,我正觉得无聊呢!”他站起身来绕出书桌。“想喝杯茶吗?我让佣人送来。”

  “不用了。”

  连汉彦搭着她的肩走至书房左侧的沙发,他坐了下来,示意穆瑶坐在他旁边的位置上。

  “在舞团里还习惯吗?”

  “还好。现在都还在观摩阶段,所以谈不上好与坏。不过团长欧阳对我倒还不错。”

  提起欧阳,连汉彦兴致提高不少。“欧阳对你很好?”欧阳是一个很有女人缘的男人。

  “很好是算不上啦,不过挺照顾我的。我在想,是不是你有特别跟他交代,要他好好照顾我。”

  “他怎么特别照顾你?”

  “怎么特别照顾?”她没想到他会这么问,所以顿了一下。“例如:我刚到舞团时,他怕我跟一大票不熟的人吃饭会不舒服,便主动邀我去吃中餐。每次团员在讨论巡回表演的缺失优点,因为我没有参与演出,所以比较不熟悉,他会很热心地跟我解说,诸如此类。”

  “那很好嘛,有人照顾你。”他虽是笑着说,但是眼神却闪着不快。

  “怎么了?你不高兴吗?”穆瑶可以很清楚地感觉到他的不高兴。

  连汉彦愣了一下,收起心底那股妒意,压下心中的不是滋味,不想让穆瑶察觉自己的心意。不能否认,对于欧阳君对穆瑶的“特别关爱”,他是不痛快的。

  他笑得心虚。“你想到哪儿去了?我怎会不高兴。有人照顾你,我也安心多了。”

  “是吗?”她总觉得好像不是那么一回事。

  气氛一度有些尴尬。连汉彦为扭转这样不自在的气氛,他转了话题问她。“后天就要搭机飞往加拿拿大?”

  “嗯,早上的班机。”

  “后天我会在公司里忙着开会,所以,我先祝你一路顺风。”

  她撇撇嘴。“我倒希望你也能同行。”她毫不加以修饰的神情尽现无遗。自从那次办公室的小小火花之后,她对他明显地亲近许多。

  连汉彦越过身子,轻轻捏捏她的下巴。“别一副失望的表情。我答应你,在你首次演出时,一定捧场。”

  “即使是个小角色?”

  “不管是什么角色。不过我敢打包票,就算不是首席女主角,肯定也是个有吃重演出的角色。”

  “你又晓得了?”她不信地瞟了他一眼。

  “凭我的眼光,瞧哪个不是在舞团里有举足轻重的份量。”

  穆瑶笑了出来。“万一我是个例外,那不打破了你的金字招牌?”她眨着俏皮的眼睛看着他。

  “会吗?”连汉彦很自然地托起她的下巴,凑近直视她的脸蛋,戏谑道:“我还不到老眼昏花的年纪吧?待我再仔细瞧瞧——”

  穆瑶吃吃笑个不停。“来不及了,现在后悔也没用了。”

  是啊,是来不及了。连汉彦望着她一派纯真的表情,突然他心里有股强烈的欲望产生,他想将她紧紧地搂在怀里,想将单薄娇弱的她纳进胸膛,永远地保护她。

  他顺着此刻这般轻松愉快的气氛,手一搭,将穆瑶揽入怀里,她没有抗拒他的搂,反而还很安心地依靠在他的怀里,在他的怀抱下,恍若置身在最安全的保垒,再也不怕外面的风雨摧折。

  ☆  ☆  ☆

  舞团一行人来到了加拿大的多伦多。

  他们此行的所有行程,早已有人帮他们安排妥当。是一位叫凌琪芳的人安排的,她并不是LIAN的相关人员,是个加拿大的华侨,而且似乎与LIAN的关系很密切——

  在接风宴上——

  凌琪芳笑容可掬地对待每一个人。

  “凌小姐,谢谢你为我们安排得如此周到。”身为团长,欧阳君代表感谢。

  “汉彦特别打电话来,要我好好的照顾你们呢!”

  “连先生真是很照顾团员的生活。”

  “他呀,就差不是真的舞者。其实他跟舞蹈的关系还真是密不可分。”

  她好像跟连汉彦很熟?穆瑶怀着好奇的眼光盯着凌琪芳。

  欧阳君不经意的眼光瞧见穆瑶打量凌琪芳的目光。也许是故意的,他在席间问起:“凌小姐,你与连先生订婚都两年了,打算什么时候步入礼堂啊?”他想让穆瑶知道凌琪芳的真实身份。

  凌琪芳笑了一下。“这种事,怎好由女方回答呢。你该问你们的连先生!”

  连汉彦的未婚妻!穆瑶心里震了好大一下。他已经订婚了了?!她从来没想过有这可能,他是已婚未婚?或已有女朋友了?

  “现在流行奉子逼婚,凌小姐不如也效法。”欧阳君玩笑道。

  席间的人跟着瞎起哄。

  凌琪芳瞟了欧阳君一眼。“欧阳,你老是喜欢开玩笑。菁晶,你可要好好管教他。”

  大家都热络地聊成一团,只有穆瑶笑不出来,也没有搭上话题。

  她的沉默,并未引起大家注意,因为大家早已习惯她的淡漠寡言。但欧阳君却区分得出来,她现在的沉默是为了连汉彦。

  “嗯——你怎么了?不舒服?”凌琪芳跟着也发现穆瑶脸上的表情像是快哭了的样子。

  穆瑶勉强打起笑脸。“没有啊,只是有些时差。对不起,我想行离席了。”

  “先洗个热水澡,再上床睡觉,会很舒服。”凌琪芳体贴地向穆瑶建议去除疲劳的方法。

  穆瑶的脸上那抹勉强的笑容消失前,赶紧从位置上站起来。“失陪了。”

  为什么会感到心酸呢?她跟连汉彦不过是主雇关系罢了!他是事业成功、风度翩翩的男人,即使有了老婆,也是很正常的,更何况订婚了。

  凌琪芳她看来是那么的贤淑,有大家闺秀的风范,跟连汉彦两人登对极了,不是吗?穆瑶苦笑地劝慰自己。

  ☆  ☆  ☆

  躺在饭店的床上,翻了两个多小时,还睡不着。在黑暗的房间,那一对大而圆的眸,就像是一对晶亮的黑珍珠。

  铃——一阵电话铃声划破阒寂的房间。

  穆瑶翻过身,伸长手臂,抓起话筒。

  “喂——”

  “穆瑶。”

  听见连汉彦的声音,叫她内心翻腾得厉害;但同时脑中又闪过一个疑问:

  他是不是已经先打电话给他的未婚妻?

  一想及两人情话绵绵——

  “有事吗?”她的声音既沮丧又低沉。

  “只是打电话来问声好而已。嗯?你的声音怪怪的,是不是想妈妈啦?”他玩笑道。“还是在想念我了?”

  “你希望我是在想念你吗?”

  “嗯?”他不太明白她的意思。

  “这里应该还有一个人更令你期望她的想念。”说着,心里也跟着难过起来。

  他明白她指的是谁了,他叹了口气。“你见到她了?”他本来想事先告诉她,但却又不晓得应站在什么立场来说,他跟连汉彦只是合约关系,也许多了几许不寻常的关心,却缺了最重要的——他没有那个资格。

  她不再说话了。

  “我跟琪芳是两年前订婚的。很传统的藉着相亲认识,条件、家世背景全摊开明讲的那种方式。”他的语气有些嘲弄,有些无奈。

  她还是不说话。

  “怎么不说话了?”

  电话那头的他不知道,在这头的她只能无声地流着眼泪,一人孤单地待在异地漆黑饭店房间里,抓着话筒听着她心恋的那个男人,告诉她,他跟未婚妻的事情。

  他也沉默了。他们似乎都明白,多言已无益的道理。但谁也不愿先放下电话,沉默地感受着彼此的呼吸。

  ☆  ☆  ☆

  今晚是在多伦多的第二轮演出。明天下午便要搭机飞回台湾。

  原本没想到穆瑶会上场演出,可是有一位女舞者染了重感冒,全身虚软无力无法上台演出。因为她的出场次数不多,所以并不像主要角色,都有候补人选。原本想找个有参与演出者来顶替她的缺,可是,有一幕是全体出动的大场面,这样又会缺个角。

  “穆瑶,由你来替补吧!”当欧阳君说出这句话,在场的舞者无不哗然。大家都是反对的。因为穆瑶从头到尾都不曾练习过,怎能在上演出呢?

  “穆瑶一直有参与我们的讨论会议,也看过多次录影带。这个全体的大场面,时间有三分钟。”欧阳君看着穆瑶。“你可以胜任吗?”

  穆瑶目光炯炯地看着欧阳君。“当然可以。”她回答得信心十足。那三分钟的演出内容,她很有印象,并不难。要她替补那名女舞者,不是什么问题,她可以胜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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