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失礼了,严大公子,怠慢公子,是楚楚的不是。但不知严大公子要楚楚怎么伺侍?”
“要怎么伺侍,也得先见到你的人再说,人人说盈袖楼的楚楚姑娘长得花容月貌,可比西施嫦娥,今日本公子就是冲着这句话来的,快出来让本公子瞧瞧,别净躲在屏风后头。本公子可没空理会庸脂俗粉。”严大公子不可一世的说。
“喂,你这人,是你自己威胁要拆了人家盈袖楼,人家才让你进来的,可不是人家求你进来的,你拽什么拽?”沈翎先就沉不住气的叫。
“又是你这小子,三番两次和本公子作对,本公子不跟你计较,你倒是得寸进尺起来了?”严大公子生气道。
“严大公子请息怒,是楚楚不好,楚楚这就出来。”
话毕,娉婷的身影已经出现在屏风旁。
原本想将怒气发泄的彻底的严大公子,见着生平仅见的绝色丽容,再大的怒气也消散无踪了,只拿一双惊艳得凝滞的眼死盯着佳人,喉头下自觉得咕噜吞了好几口口水,失神得连沈翎的讥笑声也没听见。
“翎姊,你再惹事,我可要回去了。’沉静拉了下沉翎的衣袖俏声警告道。
“好嘛!不说就是了。静,这楚楚姑娘果真长得花容月貌,单以外貌而言,和翼哥算得上是金童玉女了,你觉得呢?〕
“是啊!”一阵失落袭上沉静心头。
“就不知她人品如何了,我们得趁这个机会,好好观察观察。还有,你找机会也考考她,知道吗?”沈翎交代道。
“考什么?”沉静意兴阑珊的问。
“什么都行,哪!她既然考你对句,礼尚往来,咱们就考她对句好了。可不能太简单哦!”沈翎出主意道。
“好吧!”沉静无奈的答允,明白不照她的话做,沈翎必然下肯轻易罢休,难保不会又惹出事来,何况,她们今日来的目的,原就在此。
以楚楚姑娘适才的出题看来,必然也是好学之人,否则不会信手就能拈来历代以来的绝妙佳句,沉静不由得多看她一眼。
这一眼,让沉静不由心惊了下,看一眼尚处呆楞状态下的严大公子,她意有所指的道:“青山有幸埋忠骨,白铁无辜铸佞臣。”
楚楚会意,嫣然笑答:“人从宋后少名桧,我到坟前愧姓秦。”
“姑娘原来姓秦,在下失礼了。”
“也幸而姓秦,否则楚楚今日可要让公子给考倒了。”
“不敢,楚楚姑娘冰雪聪明,才思敏捷,在下佩服。在下另有一对,不知姑娘愿否赐教?”
“不敢,公子请出题便是。”
“爱民如子,金子银子皆吾子也。”沉静难掩讥嘲的瞥了下严大公子。
楚楚闻言,忍不住掩袖低笑了下,然后眉头微皱了起来,好一会儿后,投降道:“楚楚甘拜下风,还请公子赐教。”
“姑娘何不往执法上头去想?”
楚楚一听,梢加思索后,喜道:“执法如山,钱山靠山其为山乎!楚楚谢公子赐教。”
“不敢,今日能与姑娘一晤,在下甚感荣幸,不打扰姑娘了,就此告辞。”沉静突然说道。
“公子要走了?”楚楚有丝惊讶。
“姑娘聪慧、胆识过人,是在下莽撞,还望姑娘恕罪。”
“静……”沈翎抗议的叫。
“不打扰姑娘,在下先行告退。”沉静说完,不动声色的拉着沈翎往外就走。
“静,你是怎么了嘛?怎么说走就走,将楚楚姑娘留给那只大色狼?”沈翎急得埋怨道。
“翎姊,这位楚楚姑娘不简单,咱们在,只会坏了她的事。”
“什么……静,你等等我。”沈翎追着沉静,两人很快的去远了。
* * *
“静,究竟是怎么回事嘛?楚楚姑娘为什么不简单?你看出什么了?”沈翎追着沉静回到客栈房间,便不再容沉静沉默,执意问道。
沉静先是仔细留意外头,确定没人后,将房门关上,然后走到沈翎身边,小声的问:“翎姊,你听过“诛严党”吗?”
“诛严党?不就是近来屡次行刺严嵩末果,正被朝廷大力缉拿的叛党?你问这个干什么……”沈翎突然收口,大惊失色问:“静,你的意思是,楚楚姑娘是‘诛严党”的人?”
沉静点头,没有再说什么。
“诛严党”,顾名思义,就是诛杀严嵩。
当今圣上喜好神仙之术,严嵩便是因擅长诗词而受宠,入举为大学士。
严嵩入阁后,谄媚蒙蔽,使原就因“北虏南倭”不断侵扰而头痛不已的皇上,更加沉迷于神仙之术的追求,长期不亲朝政,并任命严嵩为代理朝政,全权处理国事。
严嵩在位近二十年,在朝中翻云覆雨,只手遮天,铲除异己,残害忠良;其子严世蕃,更是仗着严嵩的权势,聚财敛物,强抢民女,坏事做尽。
“诛严党”,便是由受过他们父子迫害而侥幸生存下来的遗孤所组成的,之前因人单力孤,不成气候,后来人数渐渐多了,更加入了不少忠义之士。
几次差点成功的行剌,使得诛严党成了严嵩的心腹大患,下令全力追拿叛党。
诛严党之名,因而声名大噪。
“静,你从哪里看出楚楚姑娘是诛严党的人?”沈翎悄声问,眼里满是兴奋和崇拜,天啊!楚楚姑娘居然是个女英雄呢!
“诛严党人身份神秘,彼此之间互不相识的多有人在,为了联系和行动上的方便,他们设计了标记和暗号,只要看到标记,再说出暗号,便是自己人无误。”沉静轻描淡写的说。
“静,你怎么会知道这些?”沈翎奇道。
“因为我认识一位诛严党人。”
“谁?可不可以也介绍给我认识?”沈翎大为兴奋。
“不能。”沉静直接了当的拒绝。
“静,拜托嘛!我保证一定守口如瓶,不会说出去的。”沈翎举手做发誓状。
“翎姊,很晚了,你回房休息吧!我累了。”
送走不甘不愿的沈翎,沉静的思绪飞回那天晚上……
那天,跟平常一样,沉静独自一人在灯下看书,奶娘已经回房睡下了。
正当地看书看得入迷,突然屋后传来重物坠地的声响,她好奇的前往寻视,竟然发现一个穿着夜行夹的男子倒在围墙边。
一开始,她原以为那人是盗匪,就想开口叫人,才一张嘴就叫人给捂住了。
那男人竞不知何时到了她的身旁。
“不要叫。”他命令,声音明显的虚弱,说完,那人竟将全身重量都交给她,昏了。
“你……”她吓了一跳,伸手就想推开他,还没使力,触手的湿黏让她恍然明白,原来他受了伤,正失着血。
由于实在扶不动他,她将他轻轻放在地上,然后去叫醒奶娘,两人再一同将他安置在客房。
不久后,那男人醒来,她才知道,原来他竟是诛严党人。
当时,为了回报她的救命之恩,他告诉她诛严党的标记和暗语,说是若她日后有麻烦时,可以凭着标记和暗语寻求诛严党人的协助。
然后,他就走了。
事情过了,她也没放在心上,没想到,居然会是在这时候碰上诛严党人。
楚楚姑娘是诛严党人,翼哥哥知道吗?抑或翼哥哥也是其中的一员?
他和楚楚姑娘是真有其事,还是只是为了掩饰行动的障眼法?
正东想西想,外头突然传来一阵骚动……
翼哥哥今晚不在,也没见他到盈袖楼,莫非他……
第六章
“开门。”一声暍令,沉静的门应声被人从外撞开,一群官兵来势汹汹的闾了进来。
“搜!”带头地一声令下,拥进房里的上兵立刻在房间内搜查起来,连床下也下放过。
“你们这是做什么?”沉静先稳了下被吓着的心神后,沉声问。
“瞧瞧,这是哪家的姑娘,长得还真是标致哪!偏偏大爷我今晚没空,真是可惜了。”
“头儿喜欢,还不简单?将她带回去,等今晚事情忙完了,再好好享受,不也行吗?”
“呵呵呵!有理,这事就交给你办吧!”
“小的办事,头儿尽可以放一百个心,包管你一回府,大美人就在床上等着了。〕
沉静让他们把话说完后,才冷笑的开口,“敢在沈家人面前这么放肆的,我看全天下就只有你们两个了。〕
“你们是何人的手下?”
“姑娘是沈家的人?”带头的头儿闻言脸色大变,这沈家连严大人都要卖上几分面子,当真叫他们给得罪了,一状告到严大人那里,他们绝对会没命的,“你们还不给我住手。”连忙斥暍街在房内四处搜查的士兵。
“不知姑娘是沈家的什么人?”带头的不敢再稍有不敬,礼貌的问道。
“家父是沈万利,你说,我是沈家的什么人?”沉静用着沈翎平常傲气的口吻道。
“你是沈家小姐?’带头的倒抽一口冷气,突然转向适才进谗言的士兵怒道:“你不要命了,竟然敢对沈小姐不敬,还不跪下向沈小姐赔罪。”
“是,沈小姐,小的有眼无珠,一时无状,冒犯了小姐,请小姐恕罪。”当真跪下就磕起头来了。
“如果没事,你们可以走了。”沉静下逐客令。
“是,对下起,打扰小姐你休息了。”见她无意追究,带头的忙领着人到别间房搜查去了。
沉静吁口气,一颗心还七上八下的直跳个不停,窗口竟就忽然跳进来一个人,吓了她好大一跳。
“赫!”
“静,是我。”来人低声叫,同时琅跄了下。
“翼哥哥,你怎么了?”沉静连忙上前扶住他。
〔只是受了点伤,没事的,别担心。”
沉静扶他到床上躺好,“我去请大夫。”
“不可以。”沈翼捉住她的手,不让地去,“不可以请大夫,不可以让人知道我受伤的事。”
沉静看向他,微蹙着眉道,“那些士兵是来找你的吧!”沈翼点头。
“我知道了,你好好在这里休息,我不会让人进来的。”
“谢谢你,静,又欠了你一次。”一直靠意志力支撑着的沈翼,这才敢放下心来闭上眼。
又欠了你一次?
沉静皱起眉,这话是什么意思?
难道……可能吗?
他们长相并不相同啊!
* * *
“静,你没事吧?那群臭官兵有没有欺负你?”沈翎不待敲门便急匆匆的直闯而入。
“我没事。翎姊,你来的正好,我有事想请你帮忙。”沉静在沈翎来得及看到躺在床上的沈翼之前,放下床帐。
“什么事?”
“帮我送封信给楚楚姑娘。”想来想去,目前能找的也只有楚楚姑娘了,翼哥哥的伤不治不行,相信诛严党内该有大夫才对!
“楚楚姑娘?好啊!我替你送。”
〔只是送信,翎姊,答应我,送完信,你得马上回来。”沉静要求道。
“静,诛严党是我崇拜的偶像耶!不让我跟她说话太没道理了。”沈翎抗议道。
“翎姊,你想想,官兵今晚的搜查是为了什么?肯定是诛严党又行动了。这时候去和诛严党人接触是很危险的事,如果不是万不得已,我根本不可能让你在这时候去找楚楚姑娘,这对你和她,都是一件很危险的事,你明白吗?”
“好嘛!我知道了,我送完信马上回来就是。”沈翎泄气的道。
“谢谢你,翎姊。”沉静将一封信绘有图案的信交给沈翎,嘱咐道:〔一定要亲手交给楚楚姑娘,在交给她之前,若是有人不让见,亮这图给他看,应该就可以见着了。若是还不让见,或是有什么状况,你就将信烧毁,别让人看到里面的内文。”
“我知道,我会见机行事的。”
“那就拜托你了,翎姊。”
“静,能不能告诉我,这信里写些什么?”沈翎好奇极了。
沉静摇头。
“我就知道。”沈翎不悦的说。
“翎姊,有些事情知道了并不是件好事。”沉静语重心长的说。
“那也比当胡涂虫好啊!”
“翎姊,拜托!总有一天你会知道的,我现在真的不能说。”沉静很为难,翼哥哥若是想让翎姊知道,就不会瞒到今天了。
“好啦!我不问就是了,瞧你,眉头都快打结了。”
“翎姊,谢谢你。”
沈翎摆摆手,“我走了。〕
“翎姊,千万小心。”沉静送她到房门口。
“你才是,这客栈不比家里,我出去之后,你房门一定要拴上,像刚刚我进来,轻轻一推,门就开了,这样很危险的,知道吗?”
“是,我知道了。翎姊,带娟儿一块去,你自己一个人我不放心。还有,快去快回,我等你。”
“知道了,我可以走了吗?”沈翎几乎要叹气了。
“可以,务必小心。”沉静不放心的再次叮咛。
“我会啦!走了。”沈翎说完赶紧回身就走,再这么十八相送下去,到天亮这信肯定还送不出去。只下过是送封信嘛!瞧静紧张的,像是她要去刺杀严嵩一样,真是的!
* * *
沈翎出去送信后,沉静纠着一颗心等待着,既担心因为伤口发炎而开始发起高热的沈翼,又担心沈翎到盈袖楼去送信会有危险,心口像有十五个水桶吊在那儿:心慌得不知如何是好。
时间一分钟一分钟地过去,该回来的沈翎还是不见人影,沉静开始坐立不安了。
“静,怎么了?我没事的,不用替我担心。”醒过来的沈翼察觉到她的焦虑,勉强忍住不适开口安慰道。
“翼哥哥,你醒了?”沉静拿下他额上已经变热的毛巾,换上另一条拧干的冰毛巾,“不,你不能起来,你正在发着高烧。”
“我没有替你惹麻烦吧?那群士兵有没有再来?”
“没有。”沉静替他换上冰毛巾。
“静,究竟怎么了?你为什么这么不安?”沈翼拧眉问。
“翎姊还没回来。”
“翎?她去了哪里?什么时候出去的?”沈翼皱眉了。
“你受伤,需要看大夫,所以,我请翎姊送信去给楚楚姑娘,请她替你找信得过大夫来医治,可是,翎姊已经去了两个多时辰了,翼哥哥,我好担心翎姊,她会不会是发生什么意外了?”
“等等,你要翎送信去给楚楚?为什么?”沈翼不解的问。
“她也是诛严党人,不是吗?”
“你知道?谁告诉你的?”沈翼大惊,抓着毛巾坐了起来。
“翼哥哥,现在不是追究这个的时候,我担心翎姊,她早该回来了,可是列现在还不见人影,肯定是出事了,怎么办?”
“别急,你先告诉我,你在信里写了些什么?”
〔只说了你受伤的事,还有所在的位置。”
“没提到任何诛严党的字眼?”
“没有。”
“那应该不会有事才对!”沈翼舒了口气。
“可是为了取信楚楚姑娘,我在信封上绘了你们组织的标记,信里也写上那对暗语,若是让人瞧见了,一定会起疑的。”沉静忧心忡忡的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