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映雪,你觉得赵之恺那个人怎么样?”在公司待了几天,看着大家对赵之恺一脸崇敬,仿佛他有三头六臂似的,实在让沈寒不爽到了极点。她左看右瞧的,就是找不出他的优点,所以向她的特别助理打听打听。知己知彼,才能百战百胜。
“你对他有兴趣啊?”罗映雪暧昧地眨了眨眼,全公司也只有她敢跟沈寒说笑了。
罗映雪是沈寒的大学学妹,当年为了赚学费,死缠烂打地拜托沈伯伯让她进“永昌”工读,毕业后又顺理成章地赖下来。不过,事实证明她物起所值,工作成绩十分耀眼。可惜,沈寒远走美国两年,她这个忠实的心腹班底居然成了大家打压的对象,只因沈寒差点害公司同仁们得另谋出路。如今,总算是守得云开见月明,她又顺利调回沈寒身边做特别助理,乐观开朗的她也不禁为这番曲折一洒感叹之泪。
“别侮辱我的人格!他哪一点配得上我?”沈寒嗤之以鼻。
“那你问他做什么?”罗映雪一屁股往舒适的沙发上重重地坐下,为主子解惑,不能算不务正业吧?!
“身家调查,免得我家的公司被他搞垮。”沈寒对自己冠冕堂皇的理由感到很满意。
“问我就没错了。”罗映雪一脸得意,好整以暇地啜了口茶,开始她详尽的报告,虽然她并不认为赵总有搞垮公司的可能。
“他三十岁,未婚,很有男性魅力吧?!至于他会进‘永昌’,你也知道是张子扬介绍的。张子扬在高中时创了一个‘谈判社’,他是小张子扬三届的社长,所以才被找来收拾你留下的烂摊子┅┅”
“喂,要说就好好地说,别掺杂个人意见和人身攻击!”沈寒对罗映雪的措词非常不满,粗鲁地打断了她的话。
“Yes,sir。”罗映雪不以为意地做了个敬礼的手势。沈寒为人直率,因此她一直很喜欢待在这个学姊身边做事。反正她生平也没什么大志向。
“我们赵总从小是个孤儿,在台北县海边小镇的一所育幼院长大。他到现在还常回院里去,听说这些年捐了不少钱,很有良心吧?!他┅┅”
“是个孤儿?难怪看起来没血没肉没感情的。”沈寒忍不住插话。
天啊!不晓得谁比较冷血?人家公司里好多女同事都被他坎坷的身世激发出高度的母性,恨不得能代他的父母尽尽义务,好好地照顾这个优秀腼腆的男人。只有狼心狗肺的沈寒才说得出这种话!
“沈小姐,麻烦你想像一下一个小孩子无依无靠、有一餐没一餐的可怜状好吗?”罗映雪翻了个白眼,扬高声调为人人爱戴的赵总经理打报不平。
好吧,是有点可怜!沈寒不得不承认。“你继续说。”
没把话顶回去已表示她略有悔意,罗映雪勉强接受她不怎么有诚意的妥协。
“他在‘永昌’两年,立下了许多汗马功劳,去年还并购了新竹科学园区的一家电子公司,让‘永昌’得以进军高科技产业的市场。另外,他也把‘永昌’本业外的投资做得有声有色的,还让沉静姊能还她老公钱。”
“妈的,张子扬那只猪!得了我老姊的人,还敢把钱要回去?”沈寒失声辱骂起她姊夫。姊姊从没对她提过这件事,否则,她更加不会给张子扬好脸色看。
“沈副总,”罗映雪的语调平缓得让人心惊,“你知道外头那些人背地里怎么叫奶的吗?”
“谁晓得?”她以满不在乎的口吻掩饰心里的难堪与好奇,反正绝对不会是什么好听的称谓。
“他们叫你冰山女。”不用惯用的“冰山美人”一词而用“冰山女”的用意很明显——没有人肯承认她长得漂亮。她的美貌被刻意地忽略,甚至还惹人憎厌。
“我怀疑他们不是视力有问题,就是脑子受过伤。”罗映雪摇了摇头,为大家对她主子的“误解”感到痛心疾首。“你简直比维苏威火山更火爆嘛。”
“是,我比维苏威火山更火爆。”沈寒没好气地接下话,“麻烦位于庞贝城范围内的你识相些,以免死不瞑目。”
据说维苏威火山在西元一世纪爆发的时候,滚滚而出的岩浆瞬间埋住了整个庞贝城。遗迹被挖掘出来时,考古学家看到的仿佛就是电影里古罗马时代夜夜笙歌的定格画面,可见当时的人连反应的时间都没有,就沉入了历史洪流,怪吓人的!她沈寒何德何能,得以和维苏威火山相提并论?
“好啦!”罗映雪干脆脱掉高跟鞋,像苹猫咪似的蜷伏在真皮沙发上。“赵总会定期请专家来为我们上课,他亲自为大家介绍公司新涉足的业务范围时,相关主管更是从没人缺席过。一个大学毕业生只要在‘永昌’待两年,一出去身价铁定翻倍。”
这么有本事?沈寒很不服气,早知如此,她宁可留在台湾让众人耻笑,也不要出国念书两年,让那个可恶的男人有可趁之机,在公司里这么呼风唤雨。
罗映雪脸上浮起了一抹近似疼惜的笑容,“而且,他好可爱喔!平常沉默寡言的,从不多说话,女同事嗲声嗲气地向他撒娇,他还会不好意思耶。你别看外头那些女人,长舌归长舌,工作士气多高昂啊,有什么case大家都嘛抢着做。”
害羞?沉默寡言?
沈寒觉得恶心又不平,她是招谁惹谁了,怎么每个人对赵之恺的认知都和她不同?他每次骂她可都是溜得很,好似永不会有词穷的一刻。映雪这个瞎了眼的大白痴,居然说他可爱?
沈寒凝神细思往后的自保与反击之道,脑中突然闪过疑点。
“喂,你怎么知道那么多?”该不会她出国两年,映雪也成了IBM之一吧?!她可不希望道人长短成了“永昌”的组织文化。
罗映雪耸了耸肩,“以上所言,一半乃本人观察所得,另一半是听柯秘书说的。”
“你什么时候跟那个广播电台搭上线的?”沈寒皱了皱眉。男人负她就算了,映雪可千万别伤她的心。
“拜托,全公司我看她最不顺眼了。”罗映雪极力表明自己的清白,“你就不知道她有多觊觎赵总?老爱说些他的事来显示自已和他的关系非比寻常。上餐厅吃饭说,上洗手间补妆也说,别人想不听都不行!”
沈寒冷笑了一声,“原来他们有一腿。”王八配绿豆,绝配!
“沈副总,人家赵总才看不上柯秘书呢!”罗映雪弯身穿上鞋子,口气颇为不悦。“你该不会是嫉妒赵总能力比你强吧?!你要记得亲贤臣、远小人啦。”
这句话要是出自别人口中,沈寒老早就翻脸了。这分明是影射她当年信任韩树诚的愚蠢嘛!
“那么,我第一个就该疏远你。还不快滚出去工作!”她知道得够多了,罗映雪再无利用价值。
“鸟尽弓藏!”罗映雪扮了个鬼脸,一针见血地道出主子的心眼。
沈寒狠狠地瞪着她,冷冽的眼神警告她最好速速离去,免得自己一时控制不住脾气。
“等等。”沈寒出人意料地叫住乖乖离开的罗映雪,“下次┅┅他演讲时,你帮我录下来。”
“你可以共襄盛举啊。”罗映雪倚在门旁打量着沈寒,嘴角还挂着一抹玩味的笑容。
“我才不纾尊降贵去听那些没营养的东西!”可恶的映雪,干嘛一直盯着她瞧?
“那你还叫我录?”主子也未免太硬气了,有心向学不是坏事啊。
“叫你录就录,哪来那么多话好说?”沈寒不禁恼羞成怒。
“是——”罗映雪拖长了音调,无法抑下调侃沈寒的坏念头。“你放心!东窗事发时,我宁可一死也不会供出幕后主使者。”
“罗、映、雪!”沈寒气得拿起桌上的档案夹作势扔她。罗映雪手脚俐落地闪出门外,那副得意的小人嘴脸却还印在沈寒心版上,不停地嘲谑着她。
该死!要是让赵之恺知道她录他的音,那她岂不是不用做人了?
唉!和一个把自己摸得那么清楚的人共事,不知是幸运还是悲哀?她会记得,这辈子绝不让映雪有反叛她的机会。
“柯秘书,今天穿这么漂亮,要约会啊?”一大早,柯虹颖打扮得花枝招展地进了公司,马上有人半真半假地揶揄着。
事实上,全公司上上下下都晓得她对总经理倾心已久,无奈总经理似乎对情爱不感兴趣,一心专注于工作上,更何况,柯虹颖的气质一点也配不上她精明却朴实的直属上司。
“没有啦,还不是要陪赵总去应酬。”她娇嗔地应了一句,恨不能把“赵总”两字替换成“老公”之类的词语。
沈寒站在自己办公室的门口,冷冷地打量着这幅景象,叹息着摇了摇头。或许公司该考虑订做制服,柯虹颖的品味连酒家女都不如,身上浓烈的香水味充斥整间办公大厅,在炎炎夏日里格外熏得人头昏脑胀。不像她的映雪,每天都穿得端庄秀丽的,多么赏心悦目。
这也难怪,柯虹颖的主子亦是个不会穿衣服的人!
“柯小姐,你进来一下。”一向很早到公司的赵之恺打开总经理办公室的门,唤着他的秘书,眼角馀光扫了沈寒一眼。
很好!她今天穿了一套保守的浅灰色套装,裙子及膝┅┅他不禁皱了皱眉头,如果穿长裤就更好了,她露出的一截小腿太吸引人了。
柯虹颖轻摆着腰肢,兴高采烈地应了声,他才收起远杨的心思,重新坐回办公桌后。
“今天晚上和约瑟夫先生的饭局,你订位了吗?”赵之恺低头批阅着文件,不疾不徐地“订了。就我们上回去的那家饭店,我记得约瑟夫先生对那里的菜很满意。”唉,为什么赵总不抬头看看她今日精心的打扮呢?
赵之恺点了点头。柯虹颖是个很细心的秘书,虽然有些做作、小心眼,不过和工作能力无关的事,他没有必要去计较。
“对了,你今天不用出席,沈副总会和我一块。”
他轻描淡写的一句话却让柯虹颖在片刻间从云端摔落,枉费她今天一大早就起来梳妆打扮。
“你要带那个大冰块去?!”沈寒和赵之恺不和的消息早已传遍了整个公司,没有人觉得惊讶,毕竟自古以来正邪都是不两立的,赵总实在没理由带沈寒去啊!
赵之恺不悦地抬眼瞪她,“请注意你的措词。”
“她根本什么都不会!”柯虹颖以为上司只是说说场面话,依然不知收敛地批评着。
“她不会,我可以教她。”话语未经思考地脱口而出后,赵之恺不禁愣住了。
他简直不敢相信自已会出言维护沈寒,他不是也认为她一无是处吗?
柯虹颖知道上司是真的动气了,只好识相地出去做自己的工作。
一定是沈寒吵着要跟去!她一整天都喃喃抱怨着沈寒剥夺了她和赵总共进晚餐的机会。
第二章
这个女人是故意气他的!
早上明明见她穿了一套很低调的套装,现在却换上一件暴露的晚宴服。小腿是遮住了,但露出来的整片肩颈和臂膀却更加引人遐思。
赵之恺气得一句话都不想说,等沈寒一上车就猛踩油门,企图摔她个七荤八素。可惜,台北市下班时间的交通状况让他不能快意太久,他的脸色因此难看到了极点。
一进饭店,连工作人员都放下手边的差事猛盯着沈寒瞧,使得赵之恺更加不高兴。这种场所出人的美女还少得了吗?可她偏偏有本事凝聚众人的目光。
他愈想愈不妥,不由分说地拉着她进了饭店附设的服饰店,口气凶得不得了地要她买件衣服换。
“你付钱啊?”沈寒自然不会任他摆布,他凭什么老对她颐指气使的?
“对。”他只简短地回了一个字。
“为什么?”她是故意和他唱反调才盛装赴宴的没错,可是他到底在气什么?成功得来的不明不白,她丝毫感受不到胜利的喜悦。
“你穿这样,待会儿就等着和约瑟夫去楼上开房间!”他承认他也贪恋她颈下那一片白里透红的娇嫩肌肤,也爱看她走路时款摆着的纤细足踝,但是他不能眼睁睁看着一双色迷迷的眼珠子在她身上流连不去。
粗人就是粗人,话说得那么难听!既然约瑟夫是个老色鬼,那当然该换件衣服较为妥当,但要她乖乖和他合作,门都没有。
沈寒不计形象地把性感的领口又拉低了点,“那我等一下对约瑟夫撒个娇,合约不是更容易到手?”
她很行,说的都是他最不想听的。赵之恺咬紧了牙根,很想动手打掉她脸上的得意。
“你不换,我马上找柯秘书来替你。”他下了最后通牒。
“哟,随传随到啊?”这么说着的同时,沈寒心里居然有点酸。原来她是随随便便一个人就可以取代的!
老天,自己在胡思乱想些什么?
气归气,她却不得不听他的指示。要是临时让柯秘书来替她,明天公司里不知道又会传出什么荒谬的流言?那些八婆实在比广告公司的企画人员更有创意。
她飞快地翻看着目录,很快地选定了一套白色的裤装。她根本没细瞧样式,只顾着挑价格最贵的试。
沈寒高挑的身材和不驯的神色把那套中性化的裤装穿得很帅气,售货小姐讨好地对赵之恺道∶“先生,你过来看看,你女朋友穿这套衣服多好看,连目录里的外国模特儿都没有她出色。”她话里有难掩的兴奋,像她们这种店,一天做一个顾客的生意就够了。
“我才不是他的女朋友呢!”沈寒恶狠狠地瞪着赵之恺,被人这么误解,真是她生命中的一大耻辱。
赵之恺一语不发,不知怎地,对她急于撇清两人关系的态度感到有点失望。
售货小姐有些尴尬,却还是笑脸迎人地为自己的业绩努力,“小姐,你要不要顺便带个白色皮包?我们前两天才进了一批新货喔。”反正,大美女身旁的男人已等着付帐,就算他们是奸夫淫妇也与她无关。
沈寒还来不及考虑要不要,赵之恺就开口了,“你挑一个,白色套装配你的黑皮包很奇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