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吃惊不小,原来他又来过了,自己竟毫无所觉!
该死,那一枪真打掉了她几分功力?还是蛰伏过久,磨钝了她的感应力?
“别担心,是我不想要你察觉,不想你再生气。”
他读出她的思绪让她更气,他的解释则是火上加油。什么意思?难道他不想让她知道,她就无法察觉?
“少侮辱人!”她咬牙道。似乎一碰上他,自己就变得古怪易怒,她一点也不喜欢这样的自己,却仍是难以克制。
“仪——”他叹息。“我无法阻止自己接近你,这是侮辱?半毁了任务,今晚又来见你——”
“半毁了什么任务?”她向前一步这问,近到鞋尖已抵上他的,“是指你只让姓王的取我半条命?”
她的冷言中是强烈炽热的怒气。她不能不气,他居然眼睁睁看她中弹!
她在他眼中究竟是什么?而她又天杀的为何要追根究柢?
重点该摆在姓王的那条大鱼身上,不该扯一堆她自己的问题,但她硬是放不下。无论如何,她要定了他的答案。
“只能如此。”他静静答道。
只能如此?只能如此?!
原本意在挑衅,完全没料到他竟然一口承认,任京仪气闷难当,反而笑了起来。
“那好,现在是你的大好机会,把剩下的一半也解决了,”她冰冷地低语,“但我绝不会让你赢得容易,汴千赫!”
这三个字,说来苦涩。
他曾说是和她同一边的,而她也笨得信了。她还算什么特务?真是辱没了伍叔之名。
算她白痴,自布陷阱,送上大礼。
姓王的处心积虑要她的命,她万万没想到是用这一招。王、汴两人把她当普通女人来算计,而她居然让他们成功!她吐血都吐不尽这份窝囊气。
“你冰雪聪明,却把这整件事想成下三滥的肥皂剧?”汴千赫忽然凝起面容,语调是前所未有的凌厉,“你以为我故意接近你?”
虽然被他的语气惊了一下,任京仪并未退缩。
“怎么,你刚才不是承认了枪击也有你的份,何不全招了?放心,再怎么丢脸,我也能接受事实。”
“傻瓜!”
他忽然一动,她撤身已来不及,他的内功凌驾她的,迅速握住她腰身,大手未施多少力道,却是牢牢串套住,让她怎么也闪脱不开。
她被举至他身上,紧密相贴,他伸长右臂至她后腰,锁住她。
任京仪僵直身躯,双腿离开地面,挤在他坚如树干的腿间。
生平没有被男人亲密抱住的经验,最初两、三秒,她心下慌乱,差点做出丢脸的挣扎。
幸好她反应够快,把持住自己,深吸一口气,双峰却意外地更加突起,压挤他的胸膛。她咬牙吐气,杀人似的眸光直射向他。
“要动手,按道上规炬来!还是你不但靠错边,连规矩都丢了?”
“我没有要动手,”他的口气变得有些无奈,“只是……本来就极想碰你,一气起来更难克制。”
怎么反而是他眼中闪着赧然?
任京仪迷惑起来,这一切都超出她的经验范畴,令她不知所措。
“你到底想怎样?”
要说他想杀她,这姿势实在可笑,他的双手支撑着她离地的重量,不但无法守住自己的要穴,连向她施力重击都不容易;空出来的反而是她的手,她可以轻易攻击他后脑。
但她怎么也没有想袭击的欲望?甚至没有设法挣扎?
这整个情况荒唐至极。
“你准备维持这个姿势多久?”她又问。
每过一秒,她就感觉两人相贴的每一寸肌肤越来越热,她从胸口到膝下都和他紧密贴合,她甚至感觉得到他的脉搏跳动得越来越快……
“汴——”她颤声呼道。
他忽然缩紧手臂,将头埋入她长发间,她狠狠倒抽一口气,清楚感觉他炽热的呼息喷入她黑衫领口,脊骨溜下一阵哆嗦,全身轻颤起来。
“仪……”声音闷闷地从他抵住她颈部的双唇挤出。“不要动,再给我半分钟就好。”
半分钟?做什么?
这种奇妙的折磨,要她再多忍受一秒都难!
她轻微一动,准备挣扎,却立刻被他用力的拥抱制止。
天,他的内功究竟修得多深厚?她明显地根本不是他的对手。
这让她万分气恼,因为她下过苦功练的。
“你——”
他舌尖轻舔她发汗的颈部,立刻有效地抽走她刚启的话声。
她的心倏然跳至喉头,整个人一颤,无助地贴近他的身躯,他全身肌肉随之绷紧,骇人的震撼力四射,一股空前的危机感攫住她,而她甚至不明白究竟危机何在。
“半、半分钟过去了。”她的声音听起来该死的楚楚可怜。没想到这样的形容词也有用到自己身上的一天。
“我知道。”
奇的是,他的声音听起来也很……无助?这真是天下第一大奇事,要不是亲耳听到,打死她她也不会信。
“那……你放手啊!”再不远离这个男人,似乎就会有空前的灾难降临。
“你怕我吗?”
他忽然冒出这话,让她一呆。
“怕?谁怕你了!”她本能地否认,可听起来连自己都不太相信。
“我却怕了你。”他苦笑,抬起头来,那一向深暗的眸光里,闪着奇特的星火,“你可知道,我从未像方才那般失控过。”
失控?明明从头到尾都是他死死、牢牢地控制住她。
“你不必胡言乱语,我只想听你解释那一枪!”她愤然斥道。
他叹口气,“我尽了力,灌醉黑仔,但如果暗杀不进行,我的底子就泄漏了。王应德正有一笔大生意准备行动,这正是我等了数月的结果,不能中途放弃。”
他的手臂一紧,任京仪清楚感觉到他的筋脉猛跳,“不让黑仔对你开那一枪,别说是泄漏我的底子,连命都不保,除非我抽身。但一抽身,王应德手下又要多上数百条孤魂。”
“是吗?”她淡淡挑眉,她信任过他,无缘无故地。但在挨过那一枪后,要再挣回她的信任没那么容易了。“暗杀失败,你还不是好端端站在这里,也没见姓王的砍你的头,他何时变得如此宽宏大量了?”
他没有回答,只是定定瞧着她。她慢慢收了嘲讽的眼光,一丝领悟冒上心头,双眼惊得睁大,飞快看向他的右腿。
“你……你的腿?”
他轻柔地说:“已经全好了,我有极佳的复健机器,半点后遗症都没有,和全新的腿一样。”
任京仪急喘一声,“王应德……射伤你的腿作为惩罚?”
他将她放回地面,双手轻抚她的面颊。
“他没有我故意阻挠暗杀行动的证据,这一枪,只是例行地处罚任务没有百分之百完成的部下而已,没什么。”
没什么?没什么?!
管他是不是机械天才,发明什么复健万能机,一条腿!无论特务还是练家子,残了一腿都是天大的打击啊!
他怎能这样云淡风轻地一语带过?他甚至没有让她知道!
她狠狠地向他心口击出一掌,这一击满含她无名的心痛,力道不可小觑,震得他闷哼一声,捧着她脸的大手却依旧轻柔,甚至没有放开。
“你混帐!该捅几刀!”她怒道,“干脆让我再射你左腿一枪!你是傻瓜还是白痴,任王应德要刮要宰随他高兴?”
“就算废了,一条腿换你一条命,太值得了。”他低声道。
“去你的!如果他这一枪往你心口上开呢?”惊诧、愤慨,全搅成一气,她连声音都有些不稳。
“那也无妨。我只能为正义公理做这么多了,若真赔上了你的命,我不会等他杀我,一定先杀了他!只可怜那些将上贼船的孩子。”
“孩子?”她猛地抬眼。
“他的下一批货,是陆港台三地的上百个孩子,要卖去美西。他把人藏得极为隐密,只有他和一、两个多年心腹负责安排。似乎他对伍汉的追查非常忌惮,比以往都小心,所以连我也探不出个究竟来。怕的是,即使杀了他,也拦不下整个交易。”
任京仪心头怒涛汹涌。孩子!王应德竟然要卖孩子!
她恨不得现下就把那野兽抓起来,一掌击毙!
她闭上眼,深深地调息。
整件事完全出乎她意料之外,最惊人的是他的情义。未曾有人为她付出如此多,而她无形中阻挠了正义之举,令她不能不惭愧。
比起她一条命,上百条无辜幼童才是大事,而他……竟为她赌上了一切!
“这件事,我管定了!”她郑重说道,双眼无端地湿润,却拚命眨眼想眨去水雾,“无论如何要救下那些孩子,就算死也再所不惜。”
“我不会让你死。”他的沉声中满是固执,大掌轻抚着她面颊。
她身子不觉缓缓放松下来,仍贴着他的,嵌在他怀中,感受他坚实的身躯,自己的虽然一样充蕴着力量,却较为柔软、丰盈,也小巧了些。
这就是男女之别吗?
她不认为。因为自己比起大部分的男人更高也更有力,尤其在气势上,她轻易地便把凡夫俗子给比了下去。
只有在他身旁,她才第一次感受到足以和自己相抗衡的力量,但却又有一份包容与情意,将她牢牢地包裹着,不是以力取胜,而是以柔克刚,使她也不自觉地放软,不必再以力量相抗衡,不必再……防卫。
就是这样,她才能任自己被拥抱、被包围、被碰触?
她很清楚,如果他用强的,自己绝对会反抗到底,但方才他的力道,似乎因为是发自他难以抑止的需要,而穿透了她的防卫本能,她完全不觉得他是强取豪夺,即使不知不觉中用上了内功。
正因为他是那般自制冷静的人,那个拥抱才如此惊人,完全出乎她的意料之外。究竟在短短几分钟之内,发生了什么事?
小小的拥抱,竟让她觉得天旋地转,整个世界都变动了,两人的心境都不再如当初那般。
那感觉除了奇妙,更是骇人。
没有人向她说明过男女之事,无论是情感,还是肉体。
原本她的世界充满了正义与邪恶,黑白分明,但现在心中混沌一片,却又多彩——
“仪?”
“嗯?”不知不觉习惯了他叫她的方式。他没有马上接口,但她心念一动,忽然用力推开他。
“那通电话!有记录吧?姓王的会知道吗?”现在才领悟到,自己果然太任性了,非要逼出他不可,如今可能会坏了大事!“你说你的底差点掀了?有多槽?”
他摇头。“我不能百分之百确定,但下个月有一桩买卖,到时就知道了。”
“你要回去卧底,不管姓王的是不是已经开始怀疑你了?”任京仪心一紧。
“只能如此。”又是那句简单又固执的回答。
他的人就像他的话,叫人气结,又无法反驳,因为他说的不但是事实,也是像他们这样的人的信念。
她从未如此清晰地看清他性格的本质——
一个真正的男子汉,不折不扣的勇者。沉默而专注于行动,全心全意,无畏无惧,不顾一切保护自己关怀的人。
她认识许多无畏的英雄豪杰,在她眼中,伍叔和他的人都是,还有流星姊和萧雨大哥。但从来没有人曾如此接近她的心、撼动她的灵魂——
因为,他愿为她付出一切。
这样彻底的投入,有如父母对子女的爱,再有,就是疯狂的男女之爱。
疯狂!真是疯狂!
她凭什么要他付出?她又对他付出过什么?她有什么权利让人为她挨子弹、毁掉任务、陷于危险之中?
而那些孩子……她闭起眼睛,换了她,她也不会弃他们于不顾的!
如果不是为了她,他的任务绝不会如此危险。
她轻颤,他立刻又将她拥入怀中,他深沉的目光审视她的面容。
“我没有那么容易被除掉。”他平静地说。
她睁开双眼,眼中有怒气,也有决心。
“你最好不要被干掉,否则我绝不饶你!”
她的话可笑地不合逻辑,却在他眼中点起奇异的光芒,他的手劲加强了,她的胸与他的紧紧契合,四周的温暖不断上升,压迫感越来越大。
她的小腹在发热,前所未有的酥麻感觉,从指尖开始散布开来,血液的奔流速度似乎加倍,而且身子不由自主地想要蠕动——想要他把蔓延全身的古怪感觉再加强千倍、万倍!
她呼息乱了,等不及他行动,一切在无意识间进行着,自行磨蹭着他的身子。
“仪!”
他呻吟得有如呼救,却没能让她停止。
真奇妙,没有人教她这么做,但自然而然,她就是知道。
天,像是在拥抱一座即将爆发的火山!
他忽然分开双腿,将她紧紧夹住,大手扶住她的臀瓣……
“啊——”她叫出声,双腿忽然虚软无力,但他有力的双掌仍紧握着她的臀,轻易支撑她全身的力量。
黑夜罩住了他们,但她却有一种错觉,感到他俩的身体在发光,照得她连双眼都睁不开。
自小习武,她对自己的身体可谓了解得透彻,由里到外,有形至无形,都能运用自如,健康情形也是几无瑕疵,虽然武术之道没有尽头,她已经有了极好的底子。直到现在她才体会到,身体所能感应的层面广而深,力道可以向人发出,但也可以深含入内,激发出奇妙的感觉。碰触不只能伤人,也能取悦人,把自己的心情表达给对方,分享、给予……快感。
练家子习惯了随心所欲控制自己的身体,但现在,是身体在控制他们,完全有了自我的意志。
“你觉得……怎么样?”
她很好奇,情欲在于他,应该不是新鲜事了,那么他究竟有什么感觉?
“我可没有你那么敏感,”他咬着牙说,“你把我搞得七荤八素的,不逆气就算幸运了。”
“这么严重?”她吃惊地睁大眼。
他低笑一声,深邃的眼底闪着星点。
“胡诌的,你真听过有人做爱到走火入魔吗?”
她笑开了,重重在他颈上咬了一口!
“你敢捉弄我!”
“这叫做调情,做爱之道最深秘难学的部分。”他说。
“哦?”她偏着头看他,原来,他也有轻松佣懒的一面,并非永远肃然严谨。“你知道我最喜欢你身上哪一个部位吗?”
他看着她,缓缓咽了一口气。
“哪一部位?”
“这谜还解不得。”她一脸严肃地回答。
“为什么?”
“因为啊——我才咬过一个部位而已,等我把你全身都咬遍了,才知道答案啊!”她贴着他低语。
他想笑,但笑声梗住了,因为她的话语描绘出一个个刺激的镜头……“你……真有天分。”
她笑了。“这就是调情?”
真是太好玩了!
“最高段的调情。”他不得不点头赞扬。
她露出帅劲十足的挑战笑容。
“我得走了。”他突然困难地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