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产的序文 易清心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看小说时也会顺便看一下书前的序文。
再加上我的个性很有“规律”,所以都会乖乖地一页页翻阅下去,先看序文、小说内容,再来是后记,如果书中还有新书介绍和一些有的没的,我也会乖乖看完。(基本上,我自认为像我这么“服从”、“听话”,凡事按部就班的人已经很稀有了。)
可是,“乖顺”并不代表没有主见。
每次我一看完序,就会去臆想小说的内容是否值得期待。当然,精采的序会令人期待小说本身有更加精采的内容,所以每次看完后,对于不满意的我就会叨念上几句。而序如果很普通,那,我就会开始怀疑,自己是否又花了冤枉钱,毕竟,倘若一个作者能写出一本十万字左右的书,那短短一篇序又有何难?
直到育贞姊通知我作品录取,该交篇序文时,我才知道,短短一千字左右的文章并没有我想像中的容易。
因为我才刚要出第一本书,根本没有所谓的“读者”可以在短文里交谈几句,感觉此刻的自己好像在和空气对话哟!真头痛,和我家小狗讲话,都比自言自语还要轻松,虽然它总是睁大眼,无辜地看着我的嘴巴又开又合的。
如果我说光是这一篇序文,就浪费了我十来张稿纸,不知道你们信不信?真的,我真的很挖空心思的写,我甚至听到那些无辜枉死的树木在悲泣我的奢侈、浪费。
PS.我忘了,我还要忏悔,对那些我没特别钟爱、迷恋的作者--因为我曾经的批评。套句广告用语:虽然我不认识你,但是我谢谢你。呃,谢什么呢?哎呀,反正广告是这么说的啦,理由就自己想吧!因为我的脑子已经打结了,为了我这“第十二张”的序。
楔子
好不容易盼到小叔易鹏和亲爱的老婆在电话里情话绵绵结束后,易采荷连忙摆出她一千零一号的可怜表情,无辜似地哀求着。
“拜托啦!叔,你和言老师那么熟,你去跟他说,他一定不会拒绝的。”易采荷努力央求着,一副楚楚可怜、泫然欲泣的模样,令人不忍回拒。
可,易鹏并不属于那些呆瓜中的任何一个,十八年的日夜相处,数百万次地被易采荷又骗又拐,他如果还学不乖,无法识破天使脸孔下的恶魔,那他三十二岁的年纪都白活了。
“我为什么要帮你去危害我的高中同学、如今的挚友?”明知自己一定会被易采荷吃得死死的,易鹏仍不愿爽快地答应,能拖一时是一时。
“古人说,破坏别人的姻缘会遭马踢,更何况这人是你的好侄女耶!”易采荷说之以理,虽然她自己也不知道是不是曾有这么个死人骨头说过,但是可以肯定的是,自己以后一定会变成作“古”的“人”。
“哦!”易鹏这个无意义的口语是回覆前半段的话,“恐怕是好毒的侄女吧!”这是他为她句末的话所下的注解。
“再说,我那美丽不可方物的婶婶,也是我帮你拐到手的。”不理会易鹏的调侃,易采荷迳自发表自己的高论,努力地对他动之以情。
“嘿!你还敢提,要不是你的搅和,早八百年前我就娶到老婆,早该有个儿子女儿什么的了。”不提这还好,一提他的心火更大,怨气更重。
“唉!也许我不该找你商量。让我查查我亲爱的祖父母、你伟大的爹娘居处的电话。”易采荷见动之以情不成,狡猾地抬出视她如珍宝的祖父母,威胁的意味表露无遗。“或许我该帮他们订两张从加拿大回台湾的机票。”
她棒打落水狗的语气惹得易鹏第一万次埋怨自家父母,干嘛在生了大哥的十五年后又要让他蹦出来“受苦受难”!?或者,他该去日本找小叮当,让他重回十八年前,阻止这鬼丫头冒出来危害社会。台湾已经够小够乱了,上帝没理由再派个恶魔来戕害这可怜的福尔摩沙吧!
“喝!”一张清秀的俏脸蓦地放大数倍,把神游太虚的易鹏吓了一跳。
“怎么,答不答应?”秀丽的脸庞却不搭地配着威胁的口吻。
“回去收拾行李吧!我要为出卖朋友向上帝忏悔了。”更要为把言振安推入火坑而赎罪。不知上帝比较喜欢纸钞,还是要多念几句“阿弥陀佛”?咦!?上帝是天主教还是基督敦?
见他答应,易采荷马上笑逐颜开地离开他的办公室。
“总经理,二线有你的电话。”方秘书的声音从电话里传出。
“喂!”易鹏按下二线,接起电话,口气有点不善。
“鹏,是我。”
“韩杰,有什么事?”听出是好友,易鹏的口气和缓许多。
“听说今年你的二个宝贝侄女都该上大学了?”韩杰挑明话题。
“干嘛?干你啥事?!”早知道这老小子不会安什么好心。
“采莲好像是考上北部的学校吧。”韩杰虽是询问,语气却相当肯定。
“你到底要做什么?”易鹏心中猛然一惊。
“我不介意帮你照顾孩子。”
“我很介意把小红帽送进饿狼的口中。”他冷嗤一声。
“或许我该列张群芳录给你老婆瞧,让她知道从幼稚园到国三的你有多行,拐骗多少良家妇女。”
易鹏第一千万次埋怨父母,为什么要让他和这大魔鬼比邻而居长达十五年之久,害他在韩杰面前毫无隐私。美丽娇妻的醋桶是万万不能打翻的,要不然,他跳入黄河也洗不清身上的腥骚,为了自己的婚姻幸福,只能狠心牺牲柔顺的采莲了。
“好吧!我答应。”要把乖巧的采莲送进虎口,易鹏实在很无奈,“拜托你多少要吐些骨头出来。”要不然他就要提着头颅去见大哥大嫂了。
“我尽量留些残渣给你交差。”韩杰快乐地挂上话筒。
天呐!他今年是犯太岁,还是那两姊妹犯桃花?一个堂堂总经理,居然沦为“皮条客”。易鹏第N次哀叹自己悲惨的命运。
第一章
一年前,在言振安热闹的欢送会上,唯独易采荷一反平日的笑口常开,相反地,占据她俏脸的是伤怀、是落寞。
这实在怨不得她会板着张臭脸来熏人,毕竟,今天要送别的对象既不是阿猫阿狗,也不是张三李四,而是言振安--她的历史老师,更是她心目中的白马王子。
记得二人初次见面的情景是在一触即发的恶劣情势下,也是在开学的第二天。
易采荷实在无法对讲台上的帅老师虚伪地装出一张笑脸,尽管他有工藤新一的睿智、羽山秋人的淡漠,尽管他是她自家叔叔常挂在嘴边的挚交好友。虽然他该死的拥有本应令她着迷的外表,但,这仍无法弥补他开学第一天就缺席的“恶行”--据可靠消息指出,他那时仍在国外旅游。
孔子说“人而无信,不知其可”。而他,一个为人师表的身分,却将游乐摆在学生之前,不能守时地回来,这无异是另一种形式的无信,她替孔子唾弃他。
所以,她,易采荷,决定要排斥他,讨厌到底。
只可惜,这抗战虽未及八年,却也短得离谱,易采荷的厌恶只坚持了二十五个小时--包含他“旷职”的二十四小时。正确说来,她在见了他之后的一个小时内,心就被收买了。而收买她的,是言振安的博学,及课堂上异于一般老学究的念课文,相反地,他会发表自己另类且精湛的见解。
自然地,他的学识及口才博得学生们的喜爱与推崇,很不幸地,也掳获了易采荷的“芳心”。此后,她便成了他的头号拥戴者,且大有“此志不渝”的意思。她还立了个伟大的志向--嫁给言振安。
而不过才相识短短二年,他便要转调高雄--一个离她半个台湾远的陌生环境。呜,她不舍,她难过啊!
她怎能放心让她内定的老公远赴他乡,伤害别的女人呢?
她嫉妒所有能接近他的女人。倒不是担心他会被外头的野花所迷惑,只是害怕太多女人会情不自禁地受他吸引,却也遭他拒绝。在她们心灵受伤的同时,他也算造孽啊!
为了减轻他的罪孽,她一定要掳获他的心,让别的女人没机会觊觎他。想来她这也算是造福人群的善举吧!不管他真是被派转调高雄,亦或为了逃避她的深情而自动调职,反正她早已暗自决定--这辈子,非他不嫁。
早在相见的那刻起,二人的命盘已相混,如纠结的丝线般,分不出你我。
也许,一年多的别离,可能会模糊他对她的印象,但再次的相逢,她定会在他的脑海里刻下一页页两人共属的回忆,且永远抹灭不去,一定。
女人或许是善变的,但她对他的心却始终如一的坚决,而她也会让他明白。
想着往日的一切,易采荷相信自己的抉择。她相信,即便她只有十八岁,但凭她自己的眼光所挑上的男人是值得她托付终身的。
所以,在得知他要离开台中时,她不急着转学到高雄,反而一改贪玩的个性,认真于学业,努力充实自己。因为她知道,此时的自己仍属黄毛丫头之列,无法与见识广博且多才多艺的他相匹配,因此,她跌破大家眼镜地奋发向上,考上南部的知名大学。
她相信,有共通话题才能维持彼此的感情,而相较于言振安的博学,她又怎能只有高中学历呢?那对两人而言,会是一种精神上的折磨啊!所以她忍着心痛地坚持努力。而今,她如愿地达到“追夫计划”的第一个目标,想来成功的果实已在不远的彼方了,呵!
自送别,心难舍,一点相思几时绝--
而她,未曾断绝那份相思。
****
挂上易鹏打来“托孤”的电话后,言振安真是哭笑不得。
易鹏明知他当初会舍弃奸不容易适应的环境与安定生活,自动请调高雄,全是拜他的宝贝侄女所赐,可是,他现在居然又将易采荷往他身上推!
枉他还待易鹏不薄,对他推心置腹,还绞尽脑汁地为他拟定追妻计划,好不容易帮他把老婆自狼群中娶回。结果呢?他现在终于知道自己误交匪类,唉!这又岂是一声叹息了得啊!
他对易采荷的印象完全来自于课堂上:他明明记得她第一次见到他时,眼光略带批判与不满地在他身梭巡良久。但是,在半堂课不到的时间内,她不友善的态度却有了一百八十度的大转变,一改初时的恶意,取代的是祟拜和喜欢。
天呐!连他这个当事人都不知道自己何时对她下了蛊,怎么她的前后态度差这么多?“变脸”也不该是这等变法吧!
他忍受了易采荷二年左右的“骚扰”--虽然她只不过是常把眸光投注在他一百八十公分的身上,虽然她只不过是太常找些历史问题来找他解答,虽然她只不过……然而,这些“微不足道”的原因,却也足以迫得他挥别向往已久的安定及定居数年的台中,而重觅一处清净之地。
其实,说良心话,除去她不寻常的过分爱慕外,他是喜欢她的,喜欢她这个学生,毕竟她是他难得遇上的“有问有答”的学生--虽然常常答错;也是唯一一个在当他有所感地吟咏些诗词歌赋时,不会毫无反应、反而会随他的诗句接下去的人。说实话,他也是不舍她的,尤其是最近的学生,问了也都不会有所反应,只会呆愣以对时,他更怀念她。但……但是,这并不表示他对她也有超出师徒之外的感情啊!
天晓得自己前辈子是造了什么孽,累得今世的他交了易鹏这号损友--尽是干些“送羊入虎口”的勾当,尤其这只羊是他;而易采荷又莫名其妙地追着他跑,大有“誓死方休”的打算。
现在的他,除了叹气,真不知还能为可怜的自己做些什么了。
呃,也许是自己多心也不一定。小女娃一个,又怎懂得人间复杂的情爱呢?或许她真是为了“求学”而来也说不定。虽然,他的臆度有鸵鸟的嫌疑,但他仍宁愿如此以为,让自己少操点心,免得无端白了少年头,空悲切。
算来离“受刑”的日子尚有个把月,想来他还有三十多天可供挥霍。
他要好好计划,好好享受这短暂的幸福时光……
****
叮咚、叮咚、叮咚--
急促的门铃声似索命似地响着。
言振安撑着宿醉未醒的身躯及意识混沌的脑子,踩着不稳的步伐走到门边。
他意识模糊地打开大门,却在看清来人的一瞬间猛然清醒。吞下原本即将出口的咒骂,他旋即砰的一声关上大门,仿若外头站着妖魔鬼怪般,天真的以为如此便能阻绝恶运的到来。
想来或许是自己酒醉未醒,亦或仍在梦里,要不,怎会见着不该存在的事物?!言振安显然很有当乌龟的本事,轻易地便将眼前的事实合理化,归结于自己昨晚大肆饮酒的结果,因而产生幻象。
叮咚、叮咚!
偏偏此刻,门铃声又那么真实地响起,打碎他方才的自我解释。
而他也只能认命地去开门,迎接“恶梦”的到来。
门一打开,易采荷便很自动地走进来,如视察自己领土的地主般扫视客厅。终于,她放下行李,走向她觉得应该是很舒适的沙发。
嗯!果然舒服。“为什么一见了我就把门关上?”连让她打声招呼的机会都没有,这摆明了欺负人嘛!
“呃……”言振安不知该如何解释方才的行为完全是出自下意识的反应,不容他思考啊!
“问问而已,不一定要有答案,你不用想得那么认真。”易采荷败给言振安的老实。
其实,她也该是了解他的吧!除了课堂上的幽默风趣,私底下的言振安几乎是不苟言笑的。严格说来,他应该算是双面人。
在授课时的他既热络地发表自己的看法,也很鼓励学生提出自己的想法。他总说,如此才真能“教学相长”。所以,上他的课是令人期待的,除了他发问时,学生们常来不及反应回答之外,整堂课下来,除了他讲课的声音,便是学生们的爆笑声。他总有办法把枯燥的内容说得令人兴趣满满,就算是乏味的文化史,仍旧是充满欢笑。
然而,课堂外的他却不易与旁人打成一片,除了和同事间不得已的冷淡招呼语,及回答学生所提出的问题外,他几乎是不多说一句废话。
有时易采荷也不禁好奇,是否言振安的脑子里装设了电脑晶片,所以他的“行为模式”完全受晶片指示而行事。其实她也了解这是因为言振安的个性太过正直,受不了这乱世的污浊,厌恶人的伪善,因而萌生鸵鸟心态而一味逃避。
不过,正所谓百密一疏,也不知该为他误交自家叔叔而寄予同情,还是该庆幸叔叔做人成功,反正,这两个个性回异的人硬是碰在一起,非但如此,感情还好得“如胶似漆”,连她都看得吃味呢!不过,合该上帝是站在她这边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