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日新店开幕,她紧张得不得了,忙了多日,虽没睡好,却精神奕奕,如今万事
俱备,故此有余闲来关心我的衣着。
我说:“明日我没空。”
“嗄?”菊新竖起一道眉。
“明儿我有事。”
“不要开玩笑,你是老板哪,这是首宗大事,怎么还有别的事?顶多用轿子抬了
你来。”
“你主持大局不就行了,不信你信谁呢?我铁放心。”
“可是你总得出,怎么,怯场,怕人多?”
“不,实在是约了人。”
“那人也太不识相了,谁,是谁?”菊新知是真的,更加不肯放手。“是什么
人?”
“明日看你的了,发出多少张帖子?剪彩的明星没有变卦吧?今夜睡好点,不然
明日不够精神。”
“我们择的吉时是上午十时,你肯定没空?”
我摇头。
“你到那边弯一弯回来,也还来得及喝一杯香槟。”
“那地方很远,恐怕来不及。”
菊新一听这句话,实时会错意,脸上变色。“那么把那位先生也请来。”
“你怎么知道是位先生?”我笑。
她强笑一声。“你看过小姐为小姐这么殷勤没有?”
“他不肯来的,只有我去迁就他。”
“毓骏,你在搞什么,别吓唬我,什么很远很远的地方,什么赶不及到店里来,
你没事吧?再不同我说清楚,明天不开幕!”
菊新的急脾气大抵是不会改的了,从小如此。
我终于说:“我回医院去。”
她吓破了胆。“你什么?”她站起。
“这里没我事了,我回医院去。”
“可是你已经痊愈了!”菊新歇斯底里。
“静静听我说,别激动,坐下来。”
“真给给激疯,你完全是正常人了,适应得这么好,好端端干么回医院,我头一
个不依。”
“我喜欢那里。”
“毓骏,那是一所精神病院。”
“我知道,我在那儿度过两年。”
“那里有大部分人神志不清。”
我只是看着菊新微笑。
不到一会儿,她也明白我笑的是什么,到底从小一起长大,心灵相通,她嘲弄的
说:“是,不过隔着一座医院,谁不是疯子?也许我们疯得更厉害,更不可救药,但,
毓骏,求求你,陪我们疯好不好,我们也需要你。”
她说得那么滑稽,我忍不住,大笑起来。
菊新低下头,十分悲哀。“毓骏,难怪你,这上下恐怕只有你最清醒,你看穿了
我们每一个。”
我拉住她手臂,晃一晃。“好好的打开店门替我赚钱,少个子儿不饶你,揭你的
皮。”
菊新知道无可挽回,黯然流泪。
“快别这样,本来都不想出来了,都是为着你们。”
菊新这才去了。
穿什么衣服?我当然关心。
自衣橱中取出灰蓝色的衣裳,在身上比一比,痛快的倒在床上。
明天便可以见到他,真想不到事情这样顺利,竟会轻而易举找到知己。
晚上站在露台上,只看见一天星,竟把都市流丽的灯光全比了下去。
不知星光这么灿烂,是否为着旧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