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么,我要告诉你,”方拓愤怒地低吼。“如果你真的那么做的话,就算你杀了我,我也不会为你做任何事的!”
“你会的,你会为我做一切我要你做的任何事。”方佬再次露出自信的笑容。“我从来没有做不到的事,这点你早就应该明白了不是吗?”
“绝不!”方拓誓言般地大吼。
方佬却似乎没瞧见他的愤怒,也没听见他的怒吼,依然笑咪咪地当作他只是个闹别扭的小鬼头而已。
“好了、好了,你别担心,我会替你安排好一切的,等我处理好那个女孩子的事后,我会亲自带你去美国,亲自主持你的婚礼,然后,你就可以开始利用你现在这种气势去掠取我要你得到的一切,到时候,你就会知道,女人根本不算什么,对男人来讲,权势才是最重要的!”
然后,方拓就被关起来了,他被关在自己的房里,房门外、走廊上、屋外,全都是为了他而特地安排的重重守卫,甚至在窗户上还加装了铁栏杆,他就像只困兽般地被关起来了。
他试过很多次要逃出去,但每次连下楼的楼梯都还没看到就被抓住了!而只要不伤害到他,那些守卫都对他很不客气。
于是,他试着贿赂守卫。
没想到隔天开始,守在他房门外、走廊上的守卫就开始不停的变换人员。
他哀求替他送饭的老管家帮忙。
老管家苦笑着离去后便不再出现了。
他打算绝食抗议。
方佬就警告他,如果他再不吃东西,就要把他绑起来装胃管、打点滴!
再来……还有什么办法呢?
方拓开始感觉到无助的绝望了。
* * *
双手托腮坐在电视机前,舒纯雁心不在焉地看着。当小黑蔡为她披上一件外套时,她也心不在焉地说了声谢谢;当小黑蔡在另一张椅子上坐下,她还是心不在焉地说:“这支片子还满好看的耶!”
其实,她根本不晓得在演什么。
直到片子快结束时,她才漫不经心似的问:“已经三天了,拓为什么还没回来呢?”
心头一惊,小黑蔡忙压下狂跳一百的心冷静下来,再把事先想好的借口在脑海中迅速复习一遍后,才若无其事地回道:“这是必然的呀,他先要去见中间人,等双方都觉得没问题之后,中间人才会替他安排和偷渡客见面,那也不是说要见就能见得到的,还是要等嘛!”
“哦!”舒纯雁安静了片刻,又问:“那他为什么都不和我们联络?”
“怎么没有?”小黑蔡早就准备好了。“他打过两次电话了,你都在睡觉嘛!他又说不要吵你,所以我就没叫你起来听啰!”
“是吗?”舒纯雁狐疑地转过头来。“那你后来怎么都没告诉我?”
“是他不要我告诉你的嘛!他说你要是知道的话,肯定会勉强自己不睡来等他的电话。”
舒纯雁眨了眨眼,“他倒挺了解我的嘛!”话落,她又转回去盯着电视。“那下次他要是又打来的话,你一定要叫我起来听喔!”
“嘎?呃……哦!”惨了!完蛋了!死定了!
方拓啊!拜托你赶快回来吧!你再不回来,我就要跳楼啦!
* * *
方拓抱头坐在床边,他已经一筹莫展了。
所有能试的办法都试过了,甚至连那种很荒唐可笑的卡通式逃亡法都试过了,结果只徒劳地得到那些守卫的暗暗耻笑而已。
现在他该怎么办呢?
突然,门打了,方拓仍然一动不动。
方佬稳健地走进来,他依旧没有任何动静,方佬神情不豫地来到他身前注视他片刻。
“你真的想被绑起来装胃管吗?”
有好一会儿,方拓还是不动。
“你不要以为这样虐待你自己我就会心疼,告诉你,我从来不懂得什么叫心软!”
终于,方拓徐徐地放下手,慢慢地抬起头来面无表情地望定爷爷。
“我……我答应你,我会心甘情愿做到你所要求的一切,也不会再去想着小雁,等你死了以后,更不会回来找她,你还有什么其它的要求,我全都答应你,只拜托你放过小雁,不要伤害她好吗?”
方佬又浓又粗的眉毛讥讽地挑了起来。“你以为我需要你答应我这种事吗?你以为我要你做到的那些是我对你的要求吗?”他冷笑。“告诉你,你错了,不需要你心甘情愿,也不需要你答应我什么,我就可以要你做到任何事;而且,我对你没有任何要求,只有命令,懂了吗?”
方拓硬吞下怒气与反抗的冲动,继续哀恳地望着爷爷。“那算我求你好吗?什么都可以,只求你放过她吧!”
双眉挑得更高了。“你会这样哀求我,就表示你死也会惦着她,除非你永远再也见不到她。”
方拓的眼睑缓缓垂下,嘴角痛苦地抽搐了下。“我发誓,我一定会忘了她!”
方佬哼了哼。“我不需要你发誓会忘了她,我自然会让你忘了她。”
“爷爷,”方拓咬紧牙根。“我求求你!”
“你曾经看我答应过任何人的哀求吗?”
方拓蓦地抬起眼,满心焦虑地地注视着方佬。“可是,爷爷,我是……”
“就算你是我老子也不会有例外!”
方拓的双拳倏地握紧,再次压下愤怒的波涛。“爷爷,难道不能……”
“不必多费唇舌了!”方佬冷酷地低叱。
“爷爷……”
“快吃东西吧!”方佬瞥著书桌上的餐盘。“你这一餐再不吃的话,我就真的要叫人来替你装胃管了。”
“待会儿,爷爷,我们先……”
“不吃吗?好!”方佬作势要转身。“那我现在就去叫人……”
再也忍不住了,“爷爷!”方拓突然低吼一声,并唬一下跳起来冲上前愤怒地揪住爷爷的衣襟。“先和我讲完这件事可以吗?”他一个字一个字咬牙切齿地说,一脸恨不得把方佬海K一顿的神情。
门外的守卫见状正想要冲进来救驾,方佬却镇定自若地做了一个让他们退下的手势,两个守卫互觑一眼,随即退出门外了。
方佬毫不动容地瞥了一眼方拓揪住他的手,因为愤怒,那上面已然爆出青筋条条了。
“你不是认为这么做我就会屈服了吧?”
与目光轻蔑的方佬眼对眼地瞪视着,方拓心里挣扎半晌后,才又勉强压下胸口澎湃的冲动,僵硬地放开手,踉跄退后一步跌坐回床上。“对不起,爷爷,我只是一时心急……”他低声下气地说,双眸却低垂凝视着自己微微颤抖的双手,只有他才知道自己的手有多么渴望掐死自己的亲爷爷。“告诉我,爷爷,你到底要我怎么样?”
方佬轻蔑地撤了一下嘴角。“乖乖顺从我就行了。”
“好,我会。”方拓宛如那种乖乖牌的好学生似的把双手平放在膝盖上。“我一切都听你的,你要我往东,我绝对不会往西,你要我死,我绝不会继续活着,无论你要我做什么,我全都听你的,但是……”他徐徐抬起写满央求的脸庞。“请你放过小雁好吗?”
毫不思索地,“那是不可能的事!”方佬断然道。
眸中的愤怒之色倏地一闪又逝。“那……要如何?究竟要如何你才肯放过小雁?”
“没有什么如何,”方佬毫不妥协地说。“那个女人不会有任何机会的!”
方拓闻言闭上眼好一会儿后才又睁开,然后,他再次站了起来,可这一回他的动作却是慢吞吞的,与刚刚激烈的动作有如天壤之别。
“我求求你,爷爷,”他缓缓矮了下去,“我这辈子就只求你这件事,以后我再也不会求你任何事了。”这是一向狂傲的他第一次对人下跪,原以为自己一辈子都不会做这种屈辱的事,但现在,为了小雁,什么事他都愿意做。“求求你,爷爷!”
方佬的眉头终于皱了起来。“你以为你这样能干什么?”
方拓痛苦地垂下脑袋。“爷爷,一次就好,不要把我当棋子,请记起来我是你的孙子,唯一的孙子,你唯一的孙子一辈子就求你这一件事,我……”他突然趴伏在地上。
“我求你,我求求你!”
方佬冷冷地注视着跪伏在地上的身躯。“起来!”
“不,请你先答应我,我再起来。”
方佬目光更冷。“起、来!”
“不,不要,你不答应我,我就不起来!”
方佬笑了,阴冷骇人的笑了。“你适得其反了,阿拓。你越是替她哀求,就益发坚定我要除去她的念头。你不该为她做这种事,你不该表现得如此懦弱无用,以前的你不是这样的,以前你狂妄自大、傲慢无情,不将任何人放在你眼里,没有任何人能够折辱你,我要的是那样的孙子,一头霸气凌人的雄狮。可是看看她把你变成什么了?一只卑贱的小老鼠?!如果继续让她存在这世上的话,你早晚会变成跟你母亲一样,一个软弱无用的废物。告诉你,我厌恶废物,即便是我孙子也一样!”
方拓闻言,顿时惊慌地直起身来不知所措地仰望着爷爷。
“可是爷爷……”
“不用再啰唆了,我绝不会放过她的!”
语毕,他转身要走,方拓慌忙跪行着追过去扯住他的裤管苦苦央求。
“不,爷爷,求求你,放过小雁,以后我一定……”
方佬厌烦地踢开他。“死心吧你!”
“爷爷!不!爷爷!不要走,求求你,不要走,爷爷,我……我给你磕头……”说着,方拓真的开始拚命往地上磕头。“求求你,我给你磕头,求求你放过她吧!爷爷,我什么都听你的,求你放过她吧!爷爷,求求你,求求你啊!爷爷……”
对孙子凄切的呼唤与哀求无动于衷……不!应该说是愤怒。对孙子的卑微表现,方佬感到极为愤怒,于是,他怒哼一声后便绝然地转身离去,砰一声门再度被关上,方拓却仍不肯放弃地在门内大声哀求着。
“不,爷爷,求求你,爷爷,听我……”直到门外落锁的声音传来,方拓的哀求声才蓦然中止,继而爆发似的跳起来对着门外怒吼。“该死的老头子!我发誓,你要是敢碰小雁一根寒毛,我一定会亲手杀了你!”他狂怒地捶着门并大吼着。“你听到了没有,老头子?我一定会杀了你!我发誓,你要是敢碰她的话,我一定会杀了你,听到了没有?我会杀了你!我一定会杀了你!一定一定要杀了你……”
他叫着、吼着、威胁着,然而不久后,他的声音便逐渐减弱,终至消失,同时,他将额头抵在门上,一手抓着无法转动的门把,一手握拳停在捶门的动作。
“怎么办?”
他彷徨的低喃,身子顺着门板滑下,再次跪落到地上。
“我该怎么办?”
无助的声音凄楚地窒息在满室的孤绝中。
“我究竟该怎么办?”
* * *
盘膝坐在电话前,舒纯雁非常专心地盯住它,仿佛正在等待它什么时候会来个宇宙大变身似的。
不过,电话当然不会变身,会变身的是乱马1/2。所以,当小黑蔡回来一打开大门,她立刻追问过去。
“喂、喂!他到底有没有再打电话来呀?”
差点跌一跤,小黑蔡忙扶住门把,继而利用关门的机会警告自己镇定一点,虽然他实在是急得想喊天了!
于是,当他一回过头来时,脸上早已换上一副惊讶的表情了。
“有啊!”
舒纯雁愣了一下,随即沉下脸去。“那你怎么没叫我起来听?”
小黑蔡更惊讶了。“有啊!我叫你啦!可是你睁眼说了一声哦之后,又睡过去了。我只好再叫你一次,这次还用推的,但是你还是睁了一下眼,应一声哦之后就又睡回去了!那我也没办法呀!”
“耶,”舒纯雁一脸错愕。“有吗?我怎么一点印象也没有?”
小黑蔡提着袋子往厨房走去,舒纯雁立刻跳起来追在他后面。
“我怎么知道?我看你眼睛都睁开看我一下了,还以为你清醒了说,只是睡得实在爬不起来而已,所以,后来也没有特别告诉你,这不能怪我吧?我哪知道你会有那种怪癖啊!” 上帝,请原谅我睁眼说瞎话!
舒纯雁傻住了。
她真的有睡得那么迷糊吗?呃……好象有时候是吧!记得有一回方拓还告诉她,她半夜突然坐起来说肚子饿了要吃东西,结果,当方拓炒了一盘饭来给她时,她早就又睡着了。可是第二天他以戏谑的口吻告诉她这件事的时候,她竟然一点印象都没有。
“那……那下次你用力一点叫我嘛!”
将袋子放在流理台上,小黑蔡把里面的东西一一拿出来,该放冰箱的就放冰箱,该放洗涤槽的就扔进洗涤槽里。
“我又推又叫的,那还不够吗?”
舒纯雁攒眉想了想。“那下回你踢我好了。”
“你在开玩笑吗?”小黑蔡不可思议地瞥她一眼,然后继续处理袋子里的鱼。“方拓回来会先砍掉我的脚的!”
“那……那约定一个时间,叫拓在那个时间打来嘛!”
“那是不可能的事。”小黑蔡不假思索地否决了。“现在是他必须配合对方的时间,而不是他能主动做任何事的时候。”
“喂!只不过打个电话而已耶!”舒纯雁很不服气地抗议。
“是喔!打个电话而已,你想人家不会怀疑他有可能是要通知警方什么的吗?”
舒纯雁又呆住了。半晌后,当小黑蔡开始切菜时,她才不太甘心地嘟起了嘴说:“那还是要我自己碰运气啰?”
“大概吧!”
恐怕她的运气会一直很背吧!
* * *
方拓双拳紧握,视若无睹地望着窗外漆黑的夜空。没有月亮,也没有星星,只有凄冷的寒风阵阵,却吹不凉他焦躁火热的心。
他紧握拳头猛捶下了下铁栏杆。
太久了,他待在这儿太久了,就算小雁现在还没有开始怀疑,再过一两天也会开始怀疑了,到时候!若是小黑蔡守不住口风的话,她会冲动的做出什么事谁也不知道。
重要的是,小黑蔡拦得住她吗?
如果拦不住而让她跑出来的话……爷爷八成就是在等她自己忍不住跑出来,那样一来,就真的是game over了!
现在他该怎么办?
他怎么样都不要紧,小雁绝对不能出差错,可是,现在他逃也逃不出去,哀求爷爷更是徒劳无功,不管任何手段在爷爷眼里都好象是小孩子的幼稚游戏,根本不值一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