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娇儿俏  第9页    作者:默婵(沐辰)

  “啊!”单红的尖叫未竭,立刻教苍挹玦一个点穴给弄晕过去。

  “老天爷!”单夫人低叫一声,连忙查看林捕头的情况。

  尔后,她一愣,盯着香炉自己飘起,缓缓地栘向一旁,也亏得她没被这光怪陆离的景象给吓晕。眼下有更重要的事等着她。单夫人颤抖着手指凑到林捕头鼻下,未料抖得太厉害而无法觉察林捕头微弱的鼻息,误以为女儿砸死人,急忙交代——

  “燏儿,快,快收拾细软,离开这儿!林捕头死了!”

  一颗又一颗斗大的雨珠砸向地面,急雨骤下,气开始逆行。

  命运的手无情拨弄,一场亡命之旅于焉开展。

  第七章

  雨丝绵密,宛如莹亮透美的晶帘,碰撞出曼妙的乐曲。

  城郊一处别苑独矗,在似纱的雨幕中若隐若现,一名身着蓑衣、头戴斗笠、掮着个布袋的男子缓缓出现在路的尽头,走向那座独立的苑。

  苑里窗明几净,几上只有一个造型古朴的香炉,从香炉升起袅袅薰香,白色的烟雾全被一张嘴吞进口里,当成食物吃掉。

  那是一名约莫十岁的小男孩,有着奇异的金眸和张狂的金发,它吃了两口烟后,垂下嘴角,殃殃不乐的转头看着坐靠在床杨上的少女。它跳下椅子,往床畔窝去,小小的手握住少女交握于腿上的手,摇了摇。

  “喂,小燏,小燏,你说句话嘛,不要下说话……你都三天不吃不喝又下说话了……呜呜……”狻猊边摇单燏的手边说话,撒了三天的娇也得下到一点回应。

  “叩、叩、叩!”门被敲了三下,狻猊一听,马上跑过去开门,门一开,外头的雨被站在门外的男子给带进来,泼洒在满是薰香的室内。

  “哇哇!”狻猊往后跳了好几步,抖掉下小心沾上身的雨珠,离得那人老远。“阿苍,外头雨忒大,别带进来啊!”

  苍挹玦脱下蓑衣,摘下斗笠,将之挂在门外,然后把布袋提上长椅,从中拿出用油纸包着的衣物。

  “小猊,帮帮忙把衣服弄干。”苍挹玦见衣物有沾湿的地方,连忙叫道。

  “喔。”狻猊听话的对着他拿出的衣物吹气,教雨给淋湿的衣裳立即干爽如新。“外头情况如何?”

  “风声鹤戾。”四个字道尽他们目前的处境之艰难。

  他捧着衣物进入内室,坐上床沿,看着床上面无表情、眼神呆滞的单燏,“单姑娘,今儿个苍某进城去,听到一个好消息。”

  单燏没有反应,狻猊也掀帘进来,窝在两人中间的空位,替单燏问了:“什么好消息?’

  “林捕头还活着,没有死。”苍挹玦话一出口,单燏呆凝的眼眸闪闪发亮,苍挹玦见状,抬手拂去她的鬓发,继续说道:“那时他尚有鼻息,是单夫人太紧张,以为他死了,才会叫你逃走的。”

  虽是叫她逃,单燏却杵在那儿动也下动,狻猊都拉掉她的袖子了,她也不动如山,害得原本置身事外的自己只得在单夫人的哭求之下扛起她,使出轻功翻墙逃来单家在城郊的别苑。

  这别苑鲜少人至,连打扫的人都是半年才来一次,是绝佳的避难之所。

  事后他问自己为何会出手相救?明明就下干他的事,他却自己瞠进这浑水中;明明对女子的眼泪毫无感觉,却屈于单夫人的哭求,而背负起这个天大的责任。

  几番自问,全无答案,苍挹玦原想一走了之,可是瞧见单燏的模样,他脚底仿若生根,怎么也走不了。

  “你没有杀人。”苍挹玦握住她冰冷没有停止过颤抖的手,对上她的眼,坚定且柔和的说:“你没有杀人。”

  “小燏,阿苍不会说谎骗你的,他说你没有杀人,就真的没有杀人,你说说话呀!说说话好不?不要这样吓我好下?”狻猊瘪着嘴,眼布红丝,音若哭泣。

  单矫失焦的视线在他们两人的引领企盼之下,终是逐次凝聚,染上薄雾,原本苍白的面容添上惊恐。

  “我……”她盯着苍挹玦,颤抖着唇,哽咽沙哑的逸出声音,“我……我……真的……林捕头……林捕头他……他……”

  “他没死,甚至还很莫名其妙你为何要拿香炉砸他?我有悄悄地前去探望,听见他同知府大人这样说。”苍挹玦感觉到单燏的手反握住他的,欣慰地扬起唇角。

  “林捕头……还活着?”单燏惶然惊惧的脑子开始塞进这个讯息,仿若春雨滋润大地般的冒出一株又一株的新芽,取代她先前完全停滞思考的空白。

  “是的,他还活着,你没有杀人。”苍挹玦一再强调,希冀单燏听进耳里,别再似过去三天那般——

  将自己的心封锁起来,被自己杀人的事给吓到不能言语,更无法面对事实,只好选择躲藏。

  那样的单燏不是单燏,她该是泼辣精明狡诈的女孩,苍挹玦不愿接受那般畏怯的单燏,却无法让她回到现实世界。

  “对!他还活着!他真的还活着!”狻猊也不管苍挹玦所言是真是虚,总归能让单燏有反应的它都会点头称是。

  “我没有杀人?”单燏紧捉着苍挹玦温暖的大手,像溺水的人捉住唯一的浮木般,乌亮的眼眸闪着泪光,盛载下住地让泪滑落,一颗接着一颗,滴落至两人交握的手。

  “没有,你没有杀人。”苍挹玦摇首,给予她肯定的答案。

  单燏再也说不出话来,抱住苍挹玦偎进他的怀里,“哇”地一声大哭出来,将三天以来的恐惧焦虑全化作泪水,二洗去心头的郁结。

  “我……我以为……自己杀了……杀了人……我这辈子行得正、坐得直……除了贪财……我可没做过什么坏事……林……林捕头……呜……呜……我不是故意的……我真的不是故意的……我无心的……我只是想着不能让林捕头捉到小猊……呜呜……呜呜呜……我真是无心的……我也不知道那时我怎……怎么会……呜……”单燏泣不成声,声声道出她的害怕,宇字说出她的内疚。

  “我知道,我都知道,哭吧,哭出来会好些的,嗯?”苍挹玦顺着她的发,拥紧怀里不住发抖的人儿,左右摇晃着,有一下没一下的拍着她的背,只差没吟出母亲哄孩儿入睡的安眠曲。

  他不劝单燏止住眼泪,只因他深知哭泣有时也是一种很好的渲泄管道——即使单燏的泪水拧了他的眉、揉了他的心、乱了他的思绪、湿了他的衣衫,也引出了他满腔的疼惜。

  “是啊,没事了,天下太平了,百花齐放了,五谷丰收了,钱财滚滚来了,小燏也笑了,小猊也笑了,阿苍也笑了,大家都笑了。”一旁的狻猊伸手学着苍挹玦的动作,轻拍着单燏的背,边笨拙的说着安慰话。

  苍挹玦闻言,给了狻猊一个赞许的笑容,空出一只手来摸摸它的头,狻猊的眼眶红了,眼泪在金眸底打转着。

  “阿苍,是我的错吗?是我害小燏哭得如此伤心吗?是我害得大家现在只能躲在这儿吗?”狻猊眨着眼,它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惹得官府要捉它?

  它不明白,自己安安分分的活着,没有害人之心,也没做出伤天书理的事,它只是异于人类,活得比人类还久,比人类多知道这么一点事罢了……为何人类容不下它?

  “不是,你没有错。”苍挹玦知晓狻猊忍了三天,满腔满腹的自我怀疑和怨气全因单燏而隐忍不发,也亏得它这性子忍得了如此久。

  “呜呜……兄弟……你真是好兄弟啊……”狻猊也扑进苍挹玦怀里,一大一小全将他的怀抱当成避风港,嚎啕大哭。

  “乖乖,你们两个都乖,没有错,没有谁对谁错,只有误解深切,解不开理还乱。一苍挹玦轻声叹息,环臂抱着他们,任他们哭湿他的衣衫。

  唉,他也好想哭啊!

  外头绵雨霏霏,里头也细雨不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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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单燏自厨房端出菜肴,哭肿似核桃的双眼有神却难得带着忸怩,添了两碗饭,一碗给苍挹玦,然后落坐,举箸猛扒饭。

  坐在她对面的苍挹玦盯着她狼吞虎咽的动作,久久不动,坐在一旁的狻猊捧着自己的香炉,也一瞬不瞬的盯着单燏,忘了吃香。

  “你们做什么直看着我?”单燏自碗里抬头,只见那一大一小望着自己下吃饭。“吃饭呀,毒不死你的。”

  她虽然是小姐一名,可小时候家中没有这般富裕时,她是负责煮伙食给在外打理事业的爹娘吃的人呢!即使近十年没有下厨,应该也不会差到哪儿去。

  “不。”苍挹玦微笑以对,柔了雕刻般的脸部线条,黑色的瞳眸满是笑意的凝望单燏,瞧得单燏好不自在。

  “干啥这样瞧我?本姑娘脸上长了什么吗?”单燏皱起眉头,清妍娇俏的容颜染上一抹惑然,她伸手抹抹自己的脸,发现除了眼睛肿得很难过之外,没有什么不对劲。

  “没。”苍挹玦低头扒饭,不时还抬头瞅着她笑。

  笑得她坐立难安,频频顾盼,笑得她心烦意乱,最后……

  “啊——”单燏吃不下去,直接拍桌。“姓苍的,你做啥一直看我?拿我当菜吃啊?!我的厨艺有糟到你得看着我才吃得下饭呀?!”

  苍挹玦沉默地任单燏骂完,笑意爬满双眼,溢至整张脸孔,让单燏泄气的坐回原位。

  “哈哈哈……”苍挹玦终是忍不住朗笑出声,他的笑声清澈如空谷回音,在夜里更教夜风传送至方圆数里。

  “你你你……笑什么?”老天!她做了什么引苍挹玦发笑的事吗?怎地……怎地他会笑得如此猖狂?

  这是单燏第一次见到苍挹玦有如此狂放的情绪外显,但她却不讨厌,只是下怎么开心自己成了苍挹玦的乐子。

  “单姑娘,你终于‘回来’啦!”苍挹玦还是比较习惯伶牙俐齿、聪明灵巧的单燏。“你可知道这三天,你教小猊担心得连香都吃少了。”

  也让我挂怀于心,三日下得好眠。这话苍挹玦未道出口,只是在心里补充。

  单燏一愣,赧红了双颊,知晓自己被这突来的意外给吓傻了,所幸只有三天,三天她就被苍挹玦给救了回来。

  想想,她是欠了他一声谢。

  “咳咳!”单燏轻咳两声,“小猊,辛苦你了。”

  “不会啦!小燏,你快吃饭,你三天没吃东西,一定很饿了!”狻猊笑开了脸,活力十足的说。

  “思。”单燏点点头,重拾碗筷,这回却换她边吃饭边盯着苍挹玦。

  找机会道谢,得找机会道谢……单燏边吃边想着得找机会同苍挹玦道谢,原本这一切都不干他的事,他却在危急之时救了她,再怎么说,这声谢还是得道的。

  她不是有恩下报之人,但她该拿什么报恩呢?这可下是一餐饭就能了事的。

  “单姑娘。”苍挹玦的声音近在耳畔,教单燏一呆,回神过来,即见他放大的脸,她往后一退,才看清苍挹玦。

  “你做什么?!”单燏睁圆了眼,霎时感觉自己周身充斥着苍挹玦那幽冷的气息:心跟着急跳了起来,她连忙捂住心口,不明所以的压抑着狂跳的心。

  怪了怪了,怎地她的心跳得如此之快?怎这苍挹玦一靠她如此近,她闻到他的气息,心就跳得像是想跳离她的身往苍挹玦身上黏去似的?

  想起今日下午被他拥在怀里的感觉,他的胸膛暖厚宽实,像座山般的坚固……哇!她……她在想什么哇?!

  “你一直发呆,我……小猊怕你又回到三天前的模样,才要我唤你的。”

  一旁昏昏欲睡的狻猊听见苍挹玦提到自己的名字,疑惑万分的抬头瞄苍挹玦一眼,下明白为何苍挹玦担心就担心,偏拿它当挡箭牌?不过……

  好像挺有意思的,姑且保持沉默,静观其变。想着想着,它眼一阖,没多久即呼呼大睡。睡着的它身影渐淡,终至虚无,而香炉染上一层白色光晕,苍家传家宝玉正安躺在香炉盖上的凹陷处。

  “小猊?”单燏听闻,瞄向一旁的狻猊,见它身影淡去,没好气的说:“它分明就睡着了!”

  “它怎的消失无踪了?”苍挹玦首次见到狻猊睡着的模样,为之惊异,却未有一丝惧怕。

  “你怎的都不怕呀?”单燏瞧见他的反应与常人不一样,有些气恼的问。

  假如他吓晕了,那么她就有机会道谢了。习惯于别人欠她,不习惯自己欠别人的单燏亦不习惯说谢字。

  “你都不怕,我又怎会怕?”苍挹玦唇角浮现一抹淡淡的笑痕,瞧着香炉上的玉,又想动手掰。

  “别!”单燏见他又想自讨苦吃,赶紧阻止他,将香炉揽进怀里。“都跟你说过玉会烫人的嘛,你怎么说不听呢?”

  “单姑娘,这玉神似我苍家传家宝玉,而苍某追寻宝玉已有三个月之久,好不容易在小猊身上找到一丝线索,即使这玉会伤人,苍某仍是想试它一试。”苍挹玦亲身体验过玉的热度,可仍不信邪的想再试。

  “无聊偏找事儿做!甭试了,它抠不下来。”有过前车之监的单燏一派老练的说。

  苍挹玦沉吟了一会儿,再抬眸时又是漾着那淡淡的笑痕,“莫非单姑娘试过?”

  “嗯。”单燏不甘不愿且带些困窘的颔首。“我本想趁着小猊熟睡时,将它掰下来镶进那个博山香炉里,拿给你,可怎么也拿不下来,反而手被烫了好几处红肿。”

  这话有几分真实性,就端看苍挹玦肯相信多少,然而事实如何,唯有单燏自己心下分明。

  他微颔首,当作是受教了。

  “好啦好啦,早点休息呗,既然林捕头没死,只是受伤,那我跟小猊可以回家罗!苍公子也一道回我家呗!这回任你要住多久就住多久。”单燏天真的以为事情就此了结。

  不料,苍挹玦面有难色。

  “单姑娘,你和小猊短时间内不可能回单家。”

  “为啥?!”单矫见苍挹玦欲言又止,隐约觉得事有蹊跷。

  “苍某前往暗探林捕头的伤势时,恰巧听闻知府大人下令以‘持有狻猊’的名义通缉你,换言之,明日告示一贴,你在泉州即成了通缉犯。”苍挹玦本想单燏若还未能恢复正常,那么他便连夜带着她和狻猊离开,能逃多远是多远。

  纵是单燏,仍难以承受这项事实。

  “通……通缉犯?我……我和小猊……老天……通缉……我只是误伤了林捕头而已……”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单燏禁不起接二连三的意外,脚一软,坐了下来,她多希望自己一昏天下无难事,偏生她昏下了,也无法昏。

  “知府大人因你是在林捕头搜查香炉时打伤他,所以断定你有窝藏狻猊的嫌疑。”明知是推诿之辞,苍挹玦却凝于自己不是官,更非此地有势力之乡绅富人,而无法为单燏申冤,更甚无法以钱财压下此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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