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娇儿俏  第1页    作者:默婵(沐辰)

  楔子

  俗传龙生九子,不成龙,各有所好。

  夜空若绒,衬上点点微芒,原本望似孤寂的夜空因这满天的星罗横布而显得热闹非凡。

  像是与星空那无声的热闹相映似的,地面阁黑的某处,隐隐传出美妙的丝竹乐声。月娘隐隐散发光晕,照亮那晦暗一处,晕黄的光芒轻轻巧巧地拨开那一层又一层的墨绿树丛,来到那画栋雕梁的内苑,随着所见景况愈趋明朗,那丝竹与谈笑声也愈清晰可闻

  穿过内苑,直逼深处,那僻静而防备森严的处所纱织的帷幕重重,教人看不真切。

  那层层纱帷随着晚风而摇摆,像极了幢幢人影,而处所内照明用的夜明珠也跟着那摇摆下定的纱帷一明一灭。

  “啊……啊……”一阵又一阵的呻吟声不绝于耳,“不,不要杀朕……”

  一声惊叫,惊醒了打盹太监,也惊醒了守备的侍卫们。

  “皇上,皇上,您没事吧?”

  当今皇上呆滞的眼神好一会儿才逐渐凝聚,渐次清醒,谴退一千侍卫后,他轻唤:“小刘子?”

  “奴才在。”

  皇帝下床,小刘子随即为他披上外袍。

  他双手背后,遥望月空,若有所思的神情教小刘子下禁悄然轻问:“皇上有事萦怀?”

  “嗯。”皇帝揽眉,“朕作了个噩梦,梦见朕的江山在一夕之间被摧毁。”

  “皇上,这必定是您日理万机,焚膏继晷,日有所思,夜有所梦所致,让奴才去请御医前来为皇上把把脉如何?”

  皇帝一个抬手否定了小刘子的建议,他望着那星月争辉的夜空,缓缓说道:“朕梦见九只龙侵吞掉朕的江山,让朕死无丧身之地。”

  小刘子一听,大惊失色,连忙跪地叫道:“皇上——”

  这种情形该请的是国师而非御医,然而小刘子却不知该不该说出口。

  “小刘子,这是天大的下祥之兆啊!”

  “皇……皇上……”

  “那九只龙不似龙,却又成龙,朕似曾相识……”皇帝想着想着,竟想不起梦里那九条龙生何模样,然而他下会任恶势力有机会侵害到他!

  反之,他要用这九条龙来巩固他现有的地位:永永久久!

  “小刘子,召国师来见朕。”

  “奴才遵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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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须臾,一名身着棕偏亮色衣袍、头戴冠、约莫中年的男子在提灯太监的引领之下来到。

  “参见皇上。”

  “平身。”身披外衣末系腰带的皇帝站于窗前,双手背后地仰望星空。

  “谢皇上。”

  “国师。”

  “臣在。”

  “想必你应知晓朕为何夜召你入宫来吧?”

  “回皇上,今臣夜观星象,觉察其中变异,虽参透,但臣惶恐。”国师两手打揖,腰微弯,恭敬地回着皇帝的问话。

  “何以惶恐?”皇帝由国师欲言又止的口吻中已探知些许先机。

  “臣……不知该下该说?”

  “说。”

  “是。”国师清清喉咙,“皇上,不久的将来会有一场大灾劫降临,这场灾劫动摇国本,甚或……甚或……”

  “说!”

  “甚或连皇上您的性命……也在劫难逃。”

  “匡、砰”两声,皇帝手一挥,置于窗前的薰香炉架应声掉落,幽幽馨香萦回,窜入吸吐之间,也无法平息皇帝内心剧烈的起伏。

  “请皇上恕罪,臣句句实言,未敢稍有欺瞒。”

  “国师,你可卜出这灾劫来自何方?”

  “回皇上,臣已卜出九个方位,此九方位各有不祥之气凝聚……”国师的话语因皇帝的一个抬手而逸去。

  “国师,朕适才梦到有九条不似龙的龙前来杀朕,你说,这是否为你口中所说的不祥之气?”

  “回皇上,此乃大大的不祥之兆啊!”

  “可有方法解决?”

  “皇上,唯今之计,得寻出那九条不似龙之龙,杀之以祭天,方能去灾解难。”

  “朕正有此意,国师。”皇帝变化不定的神情在夜明珠的照映之下显得险恶非常。

  “臣在。”

  “附耳过来。”

  隔日,一道由皇上所下的密召传到东西两厂与全国的督抚、布政使手上,那是一份搜索令,全文大抵如是——

  凡寻获龙九子之人,皆加官晋爵,厚禄赏赐。

  此龙九予分别为:*屃、螭吻、蒲牢、狴犴、饕餮、蚣蝮、睚目此、狻猊、椒图。

  自此,全国上下皆欲寻龙九子,几近疯狂。

  而朝内的党争因此而更形剧烈。

  第一章

  狻猊,一作金猊,性喜烟且好坐,香炉器足上龙和佛座上“狮子”是其形象。

  夜色沉黑,灯火斗芒,薰香袅袅。

  “唉!”一声轻叹微漾开,气息拂过灯火,灯火因之摇曳,使得那人的面容在光与暗之间摇摆。

  “大人,有事萦怀?”业于他身后文人装扮的参谋听见这声轻叹,遂开口问道。

  “皇上下密召,指出龙九子将为祸人问,动摇江山,命我们寻出传说中的龙九子。”浙江布政史尹鑫平眉心微蹙,将手中的密召收妥,深吸口气,胸隘问盈满香气,人也跟着放松许多。

  “龙九子?”参谋郭子伦听闻,不免震愕。

  “是,龙九子,而国师卜占,龙九子中的狻猊之气,凝聚于我与何大人所辖的江浙,福建两行省,还附上一纸谜签。”他转头看了参谋一眼,“子伦,圣上听信术士之言,深信妖神之说,却从不思改进,这样,江山易主是迟早之事。”

  “大人,这龙九子……”郭子伦沉吟道,“真的存在吗?”

  “我也不知道,但圣上这么说,为人臣子只能相信它们存在。”尹鑫平起身,手背在后,推开窗,望着星空,“子伦。”

  “属下在。”

  “传我令予各州府,要他们寻找这狻猊,也将这纸谜签交予他们,算是寻找搜猊的线索。”

  “是。”郭子伦接下谜签细观,只见上头写着——

  玉琢成器,

  异香燃绕,

  狻猊狻猊,

  端形于前,

  唯此两人。

  “大人,这……”这哪叫线索?分明是谜团。

  “别说了,照我的话去办。”尹鑫平抬手制止郭子伦再言。

  “是,属下立刻去办。”郭于伦领命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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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苏州  驰骋居

  “砰”的一声巨响,议事厅内除却上位主事者沉重的呼吸声外,其余居下位的人皆噤若寒蝉。

  “饭桶!一群饭桶!”苍家的老爷于苍海中气十足的责备所有的人,“怎么会连偷儿进府来也毫无所觉呢?库房玉器损失事小,怎么连个香炉也给我弄丢了?!”

  苍家,是苏州有名的玉商。

  他们不止从事玉器的贩卖、雕琢,亦兼营玉脉开采,拥有的玉矿山遍及全国。

  全国有一半以上的玉制产品全是由驰骋居经手,主要的矿山除了回疆产玉良地和阗之外尚有天山北麓的玛纳斯,此两地同为苍家世代祖传主要的矿脉,其较劣之玉进贡于朝廷,做为祭器:而质地姣美之玉则私运至中原,贩予其他玉商或是赏玉名家,赚取暴利。

  这时代啊,皇帝老子比不过金银财宝,运势天天在变化,谁知道能否活过明天?若是关系打得通顺,怎么也能赚上个好几手。

  除此之外,苍家尚有生产一些似玉的美石,诸如:水晶、赤玉——又称火玉或琼瑰(玉髓)与穋琳(青金石),使得驰骋居的生意遍布全国各个玉产以及玉器工艺名地。

  “求老爷子降罪!”苍家总管苍明打躬作揖,甚至跪了下来。“偷儿混入府来是属下的疏忽,香炉被窃全都是属下的错,请老爷子处罚!”

  “请老爷子惩罚!”一群仆役全跟着总管如是喊着,声音直传到围墙外。

  “东西都不见了,处罚你们有何用?”苍海重拍上好桃木实心椅的扶手,哀叹下已,“那香炉是我们苍家的传家香炉,不见得值钱,却是我们苍家的宝啊!就这么……这么被窃走,教我如何下黄泉去见苍家的列祖列宗?”

  “老爷子,属下已派人寻线追查——”

  “罢了!罢了!别再说了,等有消息再前来通报,统统给我下去!”苍海一声令下,所有仆役立即鱼贯而出。

  一名身着大襟、右衽、宽袖袍衫,袍衫以上好丝绢裁制而成,织有精美花纹的男子缓步走来,见仆役们垂头丧气的模样,于是伸手拦下定在最后的苍明。

  “啊,少爷。”苍明看清拦下自己的人后,连忙行礼。

  苍家少爷苍挹玦今年二十有六,为苍家的继承人,十岁双亲遭劫不幸去世,亲眼见自己双亲死去的他由祖父苍海扶养长大,目前主掌苍家玉石运输以及加工雕刻。

  “明伯,发生什么事了?怎的大家都垂头丧气?”低而沉的嗓音带点犀利的询问,即使放轻声音,听来仍带威严。

  “少爷有所下知,夜昨您没回来,居里就遭偷儿。”

  “损失估计如何?”苍挹玦一听,浓黑的眉微拢,黑玉般的眼眸透着一抹迫人的气势。

  “库房一些成品被窃,更重要的是——”苍明的话语教仍在厅内的苍海截断。

  “玦儿回来了吗?”苍海老沉的声音传出。

  “是的,爷爷。”苍挹玦朝厅内喊道,而后偏首与苍明低语:“明伯,一会儿我去找您,您再同我详述。”

  “是,少爷。”苍明行礼,目送苍挹玦进议事厅后才缓步离去。

  苍挹玦一进议事厅,立即瞧见苍海坐在上位的圈椅,手持玉如意,有一下没一下的抓着痒,神色颓败。

  “爷爷。”苍挹玦止步,朝苍海抱拳,“孙儿听明伯说昨夜遭偷儿?”

  “是啊!”苍海朝苍挹玦招招手,苍挹玦上前,只听闻苍海沉声一叹,“玦儿,咱们的传家宝玉也被窃走……这可怎么办才好?”

  苍海气发了一顿,整个人像消了气的球般消沉下已。

  “爷爷,您放心,说到玉,咱们苍家掌握的讯息还不精准吗?我相信那无知小贼很陕便会知道得罪我们驰骋居会有什么样的下场。”苍挹玦倒不似苍海那般忧心忡仲,乐观的安抚着爷爷。

  只是心下不免怀疑,他们苍家的传家宝玉向来是只闻其名不见其物,怎这偷儿神通广大至此,能窃走他们苍家的传家宝玉?

  “玦儿,你不知道……那块宝玉……”苍海欲言又止,伸手握住苍挹玦的手。“我担心的不是寻不回宝玉,而是……那块宝玉……”

  唉!若不是传家宝与圣上要的东西相仿,他何必如此心焦?

  “爷爷,这儿只有你和我两人,有话下妨直说。”苍挹玦见爷爷如此慌张,不由得凝聚心神倾听苍海说话。

  “块儿,我近来与苏州城内一些达宫贵人往来之时,他们告诉我一项由大内传出的轶闻,下知是真是假,但现下看来是真无误。”苍海两眉纠结,语气深重,面色凝肃。

  “爷爷,到底是何事?”苍挹玦向来只掌理玉石的运输,至于雕成玉器后如何让其售出,便是苍海负责的范畴。

  苍海向来与权贵来往甚密,总会比旁人多些管道得知一些动静,而他这把年纪仍无法将事业放手,实因苍挹玦天性不喜与人交际且除非必要不言语,才会至今仍无法全数继承苍家的事业。

  “当今圣上下密召要天下各巡抚、总督和布政史寻找龙九子,说是龙九子将会危害我们大明皇朝的江山,要捉它们祭天。”

  “龙九子?”苍挹玦在脑中翻找着有关龙九子的传说,不禁失笑,“当今圣上未免胡涂,这龙九子不就是我们日常生活中一些用器和建筑会用到的图像吗?找龙九子不就得将这些器物和建筑全毁了?”

  无稽之谈。苍挹玦块扯动唇角,为当今圣上的昏庸感到无奈:然而他们却生活在这样的皇帝掌控之下。

  “听说国师指定九个方位,其中狻猊出现的方位正是咱们浙江行省和稍南的福建行省,你下觉得最近一些官差都在搜集有关狻猊形象之物吗?”说起这孙子的沉稳,苍海只能一再叹息。

  苍挹玦偏头回想,点头称是,“这倒是,最近常见官差手里拿着香炉,偶尔还见他们搬走寺庙的坐狮。”

  近来城内一切与平日无异,却过于平静,宛若死水,反而让人感到不安,加以官差动作频频,惹得人心惶惶,原来全是为了捉接猊。

  可狻猊是传说之物,真能为凡人所猎?即使身为天子,亦能猎得此传说之物?

  “说到这个,咱们苍家的传家宝玉好死不死正是被镶在香炉上,昨夜咱们遭偷儿,连香炉带玉也不见了,你说这巧不巧?”苍海最为呕气的,不过如此。

  天意弄人,他又岂能和天斗?

  “怎会有人将玉镶在香炉上?”苍挹玦只听闻过他们苍家的传家宝玉,却未曾见过;没想到原来是镶在最下可能镶的地方。

  香炉多以铜合金和陶瓷铸成,若有玉制香炉也全是以玉雕成,鲜少有玉和陶瓷或铜合金混合制成香炉的。

  “这就是咱们苍家祖先的妙思之处。”苍海一句话堵死苍挹玦的疑问。“王香炉虽然少见,但并非没有,而苍家先祖将玉镶于香炉内,也是为了避罪,却没想到到了我这代——”

  “爷爷,勿虑,您的身体重要。”

  “我只要一想到狻猊这事儿,再想到咱们的传家玉就镶在香炉上就头疼,才想着要防,香炉就被偷走,这……这……”

  “莫非爷爷您怀疑这窃玉之人与宫府有关?”若真是如此,那事情可就麻烦了。

  应该说,任何事扯上朝廷与宫府都很难办,若是银两能输通那倒还好,怕就伯沾上连银两都无法解决的事。

  “傻孩子,饭能多吃,话别乱说,你爷爷我只是同你说有这条消息,要你多多留意。”苍海语问透着抹异样。

  苍挹玦微眯起眼来打量苍海,隐约觉得不太对劲。“爷爷?”

  “我说块儿啊!”苍海搭住苍挹玦的肩膀起身,定下阶梯,往议事厅外走去。苍挹玦跟在其后,眉头因他这声叫唤而微拢。

  听苍海的语气,很可能会命令他追查传家宝玉的下落,为了爷爷,再不愿,也得硬着头皮接下。

  “孙儿在。”

  “传家宝玉就交给你去追查了。”果不其然,苍海打的是这个主意。

  “孙儿领命。”苍挹玦认命,这传家宝玉苍海甚是重视,不找回来,苍海肯定会茶饭不思。

  即便他对那传家宝玉的重视不似祖父,也会因祖父的要求而将之寻回。

  “传家宝玉的形样,就是爷爷房里那从不点香的香炉,你想起否?”苍海的话语勾起苍挹玦的回忆,想起那总是搁在几上却从未有过薰香的香炉。

  “可爷爷,香炉的模样非狻猊……”他记得是博山香炉,而不是雕成狻猊的模样。

  “管他是不是狻猊的样子,重要的不是香炉,而是香炉里的玉,香炉被窃是事实,追回它才最为首要。”苍海的眼神有些闪烁,话语问与先前的说法有所出入,苍挹玦虽觉有异,但没戳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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