阎铭阳冷哼一声,突然发现她嘴边的笑容格外刺眼。寒晴晴只有他能欺负,这男人跑来抢什么?
“臭小子,你哼什么哼?”卢武衫不悦地放下手中的大冰锥,威胁地把拳头捏得咯咯作响。
阎铭阳冷傲地斜睨他一眼,故意夹了一些菜放到寒晴晴的碗中。
“你多吃一点。”
寒晴晴立即露出受宠若惊的粲笑。“谢谢你。”她的双眸散发着亮晶晶的光芒,努力地埋头苦吃。这是他第一次夹菜给她耶!
唉,果然女大不中留!疼了她十几年,竟然还敌不过一个毛头小子夹菜给她吃。卢武衫感慨地叹了一口气。
“算了,你们快点吃吧!”臭小子,待会儿让你死得很难看!
寒晴晴吃了几口后,突然怀疑地抬起小脸来。“干爹,您来是不是为了……”
“嗯!”卢武衫点点头。
寒晴晴立刻同情地望向阎铭阳,眼中写满怜悯之色。
“来,你要吃饱一点哦!”她顾不得心中的羞涩,把桌上最营养的菜全扫到他的碗 里去。
“你那是什么眼神?”阎铭阳盯着满起来的碗,疑心大起。
“你别问那么多了,快点吃吧!”寒晴晴心急地催促着他,那关心的态度俨然像个小母亲。
阎铭阳深幽黑瞳飞快地闪过一道机警的冷光。“你最好把话说清楚。”
“呃……”寒晴晴不敢告诉他这个残酷的事实。
“你怕什么?又不会把你骗去卖掉。”卢武衫凉凉地勾起地上的工具。“走吧!别浪费时间了。”
阎铭阳的身形不动如山。“去哪里?”
他根本不怕他们暗地里搞小动作,他只是纯粹懒得动而已,加上他这个人天生缺乏好奇心,所以他才会来了那么多天,却还未踏出房门一步。
“去工作啊!难道你想白吃白喝不成?”卢武衫不敢苟同地皱起粗犷的浓眉。
卢武衫是个年约四十的壮汉,长得粗眉大眼、五官端正,而且身材魁梧威猛,使他浑身散发出一股令人无法忽视的阳刚味。
阎铭阳紧眯黑眸,阴郁地瞪着他半晌,才优雅地站起身来。他生平最痛恨别人说他白吃白喝了!
寒晴晴盯着那把眼熟的冰锥,后知后觉地“啊”了一声。
“丫头,你在‘啊’什么?”卢武衫对她的惊叫声毫不意外,倒是阎铭阳被她吓了 一跳。
“干爹,您要带阎……阎公子去冰窖啊?”寒晴晴紧张兮兮地问。
“没错。”
阎公子!?这女人竟然还喊他阎公子!阎铭阳的脸色倏地变得相当难看。
“这会不会太……粗重了一点?”寒晴晴顾忌地瞄了瞄阎铭阳,生怕被他听出她的不敬之意。可是,她会这么关切也是情有可原啊!
阎王岛既然被誉为中原第一首富,那阎铭阳身为次子,自然是从小过着养尊处优的日子,她实在担心他会禁不起这些粗活。
“粗重?”这女人是在侮辱他吗?阎铭阳索性沉下俊脸。
“喂!姓阎的小子,你会觉得搬运一些冰块很粗重吗?”卢武衫轻松惬意地耍起手中的大冰锥,仿佛只要他一答会,就是件很逊的事一样。
阎铭阳恼怒地咬了咬牙。“你用不着激我,我没说不做。”
寒晴晴忧心忡忡地白了一张娇柔的小脸。“阎公子,你确定真的要做吗?我听说很辛苦耶!”
“闭嘴!”从阎铭阳眼中激射出来的杀气足以让寒晴晴死上一百遍。
该死!在她眼中,他是这么没用的男人吗?想来真是令人不甘,他竟然被一个这么呆的女人瞧不起!
***
“这里是寒月宫的大厅……”
卢武衫走在前头,沿路都是他介绍寒月宫的自豪声音,显然他对此地拥有深切的情感。
“这么巨大的冰殿是怎么凿成的?”阎铭阳偶尔插进一、两个问题。
若不是亲眼目睹,他怎么也不相信,天下竟然有如此雄伟壮观的建筑!
“是寒月宫的祖先用毅力一砖一瓦凿冰盖成的,总共花了三甲子的时光。”卢武衫的嗓音充满骄傲。
想要运用冰块建造出这座大型的宫殿,除了需要聪明的脑子外,更需要一股愚公移山的傻劲。
“其实寒月宫尚未完全建造好,我们还在陆续兴建中,只是冰奴太少,很难有明显的进展。”卢武衫露出遗憾的表情。
“冰奴是指她吗?”阎铭阳以下巴指了一指刚才经过的宫女。
“当然不是。”卢武衫笑得可开心了,嘴角只差没裂开来。“冰奴指的是被掳回来的男人,像你就是。”
寒月宫的人口少,每个女人又都是娇滴滴的,如果不抓一些男人回来做苦工,这座冰殿何年何月才会建好?
况且,这些兔崽子每个晚上都过得香艳刺激,白天叫他们做点苦工抵偿一下也不为过。事实上,他还觉得太便宜他们了呢!
阎铭阳的下巴因这侮辱而绷得死紧。“什么冰奴?难听死了。”一听就知道是那些小家子气的女人所取的。
“哈哈……”卢武衫大剌剌地拍拍他的肩。“放心!小伙子,过些时日你就会习惯了。”想当年他也是这样走过来的。
阎铭阳面无表情地盯着肩上那只黝黑的大手,然后冷冷地拍开他。
“别碰我!”
“又不是娘们……”卢武衫悻悻然地收回手掌,继续带领他走往工作的地方。“对了!听说你是阎王岛的人?”
“嗯。”阎铭阳冷漠地浏览着壁上的冰雕,一副不想谈下去的模样。此处连墙壁上的雕刻都有了,他看不出还有哪里不完善?
卢武衫是个一根肠子通到底的武人,当然没有听出阎铭阳话里的意兴阑珊,他径自兴致勃勃地问下去。“那你打算盘的本领一定很高强?”
“普通。”阎铭阳的反应十分冷淡。
卢武衫这时才发觉他聊天的兴致不高,只好搔了搔胡子,一脸惋惜地道:“唉,可惜了。”
“可惜什么?”
卢武衫见四下无人,悄悄地向他抱怨。“你都不晓得昱昱那丫头算帐的工夫有多烂,她才接掌寒月宫一年多而已,我们就快断粮了。”更别提他已经快半年没有酒喝了,简直憋死他了!
断粮?未免说得太夸张了吧!阎铭阳不予置评地挑了挑俊眉。
“如果你肯教一下昱昱那丫头怎么打算盘,我们今后就不会饿肚子了。”既然是有求于人,卢武衫此时的脸色可以说得上是和蔼可亲。
“光是学会打算盘,是挽救不了寒月宫的颓势。”阎铭阳难得中肯地说了一大串话。
不过,看到这里的摆设都那么陈旧,不禁叫人打从心里感到好笑和同情,寒月宫好歹也是名震江湖的神秘门派,怎么会穷得跟破庙里的老鼠一样呢?
“怎么说?”卢武衫活了大半辈子从来没有为银两烦恼过,直到这一年他才体会到金钱的重要性。
“算盘打得再精,也只能算是治标不治本,你们应该另辟财源才对。”阎铭阳见他们可怜,又多说了几句话。
“有啊!我们最近正在努力当中。”卢武衫得意地咧嘴一笑,同时停下脚步,朝眼前这座半圆型的建筑挥了挥大手。“你看,这就是我们的成果。”
阎铭阳诧异地挑起英挺的剑眉。“成果?”在宫殿后头加盖一座丑不拉叽的圆屋算什么成果?
“没错!这间就是我们的温室。”目前他正集中所有的人力赶建这间半圆型的冰屋,只要建好,至少他们的三餐就有着落了。
“做什么用的?”阎铭阳从未听过“温室”这么新鲜的名词,不免有些好奇。
“因为快要没钱买菜了,所以我们要尝试自个种一些蔬果,如果种得活的话,我们就不怕饿肚子了,以后还可以把菜拿下山去一买呢!”卢武衫愈说意愈陶醉,整个人简直沉醉在对将来的美好憧憬中。
阎铭阳翻了翻白眼,以平静、自我控制的嗓音问道:“这个馊主意是哪个笨蛋想出来的?”他开始怀疑寒月宫住的都是些没长脑子的人了。
“你觉得这个方法不聪明吗?”卢武衫的眼眸透出不高兴的光芒。
“笨死了!”阎铭阳毫不留情地批评。
“哪里笨了?”这可是他们集思广益后的智能结晶耶!这臭小子不帮忙就算了,竟然还无情地批评他们伟大的计划。真是太可恶了!
阎铭阳讥讽地掀起嘴角。“花了那么多的精力盖了这间冰屋,结果只为了种植些不值钱的菜,你觉得哪里聪明了?”
姑且不论成功与否,光是效益上就划不来了。
“呃……我们也是走投无路……才会这样做……”经他这么一分析,卢武衫突然觉得这个计划果然只有蠢蛋才想得出来。
那他们忙了大半年究竟是为了什么啊?卢武衫陷入一阵茫然中。
“一群呆子。”阎铭阳忍不住摇头。难怪寒晴晴会笨成那副德性,原来全是被上面的人“教坏”的。
卢武衫气愤得倒抽一口气,这臭小子是什么态度啊?就算他们此举有欠考虑,也轮不到他来批评啊!
“走吧,还杵在这里做什么?我们开工了。”他把冰锥塞到他的手中,不悦地推了推他的身体。
阎铭阳挺直着腰杆,身体动也不动,倒是他的俊眉全拢在一起了。
“你该不会是当真吧?”
“废话!都大老远走到这里了,不做一下多浪费啊!”他非得好好教训他不可,最好“操”到他哭爹喊娘。阎铭阳先是无法置信地瞪着他,接着低咒一声。
“该死!”
第八章
像是赶鸭子上架般,寒晴晴被迫带领一群人,浩浩荡荡地走到自己的房里。
“喂!听说你把帐本看完了?”寒旻旻开心地蹦到阎铭阳面前,大咧咧地拿走他手中的书。
阎铭阳的目光如利刃般冷冷瞪着她,并且对她背后的那群人视若无睹,包括那个小叛徒。
“喂!你怎么不说话?”寒旻旻那兴奋的笑容渐渐凝住了。呃……这家伙瞪着自己干嘛?她不过是关切一下而已明!
阎铭阳不语,眼神冷得喑沉。
寒晴晴一发觉状况不对,提心吊胆地扯了扯她后面的衣服。
“什么事?”寒旻旻狐疑地回过头来。
寒晴晴连忙附在她的耳边,叽哩呱啦地讲着悄悄话。“这个……那个……”
“这么龟毛哦!”寒旻旻吐了吐悄舌,将书丢还给阎铭阳。“咯!书已经还你了,你总可以说了吧?”
阎铭阳冷哼一声,见到这么多闲杂人等入侵他的地盘,踩脏他的地板,他简直不爽到了极点。
“臭小子!你够了哦!”卢武衫快看不过去他的嚣张了。“你已经偷懒三天了,还摆什么脸色啊?”
“臭小子!我命令你立刻向小宫主道歉!”太过分了,寒姥姥气炸了。
呜……惨了!寒晴晴在心里哀嚎一声,干爹和姥姥的口气这么冲,一定会惹毛阎铭阳的。
果然——“对不起。”只见阎铭阳挑起眉来,冷淡地道完歉后,便不客气地下起逐客令。“现在你们可以滚了吧?”卢武衫与寒姥姥呆了一下。他干嘛这么干脆就道歉啦?害他们一时之间部不晓得该怎么办才好。难道真的就这样走人吗?可是他们的问题还没解决呢!
众人跑到角落窃窃私语地商量了一会儿。
“干爹,都是您啦!口气这么凶做什么?”寒旻旻埋怨。
“我!?”卢武衫不服地怪叫一声。“怎么会是我呢!?又不是我命令阎铭阳道歉的。”
“别吵了,现在怎么办?”寒绍芸打个圆场。
大伙儿无措地面面相觑,现场顿时陷入一片鸦雀无声中。
就在众人沉默地苦思对策之际,寒晴晴忍不住偷偷甩了甩发酸的小脚,对着舒服坐在椅子上的阎铭阳发出欣羡的叹息。
听到她的叹息声,寒旻旻的眼珠子倏地一亮。
“我看派晴晴出马好了,她比较了解阎铭阳,由她去对付阎铭阳刚刚好。”寒旻旻满面春风地建议。
像是找到了替死鬼一样,卢武衫、寒绍芸和寒姥姥都不约而同地发出如释重负的重叹。
“太好了!这项任务就交给晴晴去办。”卢武衫抹去额头上的热汗。好险没有要他拉下脸皮去求那个小子。
“我!?”寒晴晴无辜地瞪圆水水的美眸。关她什么事啊!?
“对!就是你。”寒姥姥虽然不太放心她的办事能力,但是在没有选择的情况下,也只好冒险试试了。
“拜托你了,晴晴。”寒绍芸朝她露出温柔的微笑。
寒晴晴惶恐地猛摇脑袋瓜子。“我……我不行啦……”
“晴晴,别谦虚了,大姐说你行就行。”寒旻旻充满信心地硬将她那娇小的身躯推到阎铭阳身前。
“大姐,你别害我……”寒晴晴的脚丫子紧抵着地板,但是仍然不敌□□大姐的蛮力。
阎铭阳撩起眼皮,黑眸内闪过一抹兴味,纵使有满肚子的不悦,也在她们那可笑的举动中化解了。
“快问啊!丫头。”卢武衫在后面小声地催促她。
“阎……阎公子……”
“什么事?”阎铭阳的俊脸上没有透露出任何情绪,因为他已经习惯她的喊法了,倒是她背后的一千人全翻起了白眼。
拜托!这笨丫头也不看看现在是什么时候了,竟然还喊得那么生疏客气。唉,这回寒月宫准完蛋了!
“我……呃……可不可以坐下来?”寒晴晴对着铺上坐垫的冰椅投以渴望的目光。
“咚!”后头传来寒姥姥昏倒在地的声音。
寒旻旻粗手粗脚地扶起寒姥姥。“姥姥,你振作一点。”连她都想亲手掐死自己的笨妹子,也难怪寒姥姥会气得不支倒地。
“坐下来吧!”阎铭阳的嘴角抽搐一下,一点都不同情她后面那堆被气得活蹦乱跳的家人。
“谢谢。”寒晴晴腼腆地笑了笑,挑了一个顺眼的座位坐下。
“说吧!有什么事?”
寒晴晴飞快地瞥了家人一眼,才志下心不安地启唇。“呃……家里的人想问你看完 ……帐本后有什么想法?”
“一塌糊涂。”阎铭阳凉凉地批评一句。
“那还有没有救啊?”寒旻旻那娇滴滴的美颜上挂满了着急。
阎铭阳冷傲地撇了一下薄唇,一副根本不把她看在眼里的模样,更别说是回答她的问题了。
寒晴晴见他久久没有吭声,以为他没有听清楚,所以好心地把大姐的问题重问一遍。
“那还有没有救啊?”
“不难。”阎铭阳沉吟地皱起剑眉。
寒旻旻这下学聪明了,不敢再胡乱发问,只好拚命地向寒晴晴挤眉弄眼,示意她快点问下去。嗯,晴晴说得对,这男人怪里怪气的,而且还别扭得要命,她最好多顺着他的意,不要惹毛了他。
寒晴晴接收到她的眼波,乖乖地偏着头问阎铭阳。“怎么个不难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