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哪里?”她忍住痛急忙下床。
“我的地盘!”他冷冷的瞅着她道。
“你怎能这么做?左丞相会……杀了你!”
她知道以左丞相狭窄的气量,偷了他的东西就等于犯了他,他绝对不会轻饶他。
“杀了我?哼!”他轻蔑的扯了扯唇。“他派了一个美丽的女贼来偷我的东西,我不过是也把他最钟爱的东西给偷了来,这个交易很公平,谁也不欠谁,他该会心服口服才是!”
“你在说什么?我……不懂!”她别过头去,却不禁微微变了脸色。
“满口谎言的小骗子!”他粗暴的捏住她的颈子。“事到如今还想骗我?”
“啊……你弄疼我了!”唐韶芷痛苦的挣扎着。
“疼?哼!”他嗜血的勾起薄唇。“你太低估我了,今后岂只是疼,我会要你为你的所作所为付出惨痛的代价。”
他眯起眼,愤恨难平的冷瞅着她,不自觉逐渐加重力道。
“咳……放……我不……能……咳咳……呼吸……”
她狂乱的挥动双手挣扎着,然而她逐渐青紫的脸庞烙印在他眼中,却只是徒增他的恨意。
就在她的视线逐渐模糊,意识逐渐涣散之际,他却摔不及防突然松开了她。
“咳咳……咳咳……”一获自由,她双脚不禁瘫软在地,而后捧着颈子剧烈的咳了几声。
“你错了!我不会这么简单就放过你。”他的折磨从现在才正要开始!
虽然她知道就算她说实话,他也不会相信,但眼前的情况让她再也无法保持沉默,况且,她还有“证据”啊!
“我的确是拿了你的密函,但那是不得已……”
“不得已?!说得好,你们唐家人为自己脱罪果然是有一套!”他鄙夷的打断她。
“不,你听我解释!我拿走的那封密函并没有交给左丞相,而是另拟了一封假密函交给他了。”她急忙解释。
“喔?”他怀疑的眯起眼,而后朝她伸出手。“那真正的密函呢?拿出来。”
“我已经小心收妥在我的……咦?密函,我放在怀里头的密函不见了!”
她原本自信满满的笑容,逐渐僵在错愕的神色之中。
“你这个小骗子!比起你那伪善父亲,你装模作样的功夫更是炉火纯青。”他面色铁青的自牙缝里挤出话来。
“你误会了!事情不是这样的,你听我解释……”
“用不着解释!事实就摆在眼前,何需再解释!”
他暴怒的一把甩开她的手,力道之大竟将她给掼到了地上。
看着她错愕、受伤的美丽水眸,他的眼倏地一暗,而后再度恢复原有的冷酷。
“这辈子除了唐以外,你是第二个敢背叛我的人。”
他缓缓蹲至她的跟前,残酷的扣住她细嫩的下巴,眼中的冷酷直射进她的眼底。
“而现在,我会让你知道背叛我的下场。”
他厌恶的一把甩开手,遽然起身下令。
“把她关进石牢,不准送任何东西给她!”他面无表情的下令道。
???黑夜沉谧,冷情崖边的石牢冷风呼啸、寒气逼人。
时值初春,然而终年冰寒的冷情崖,依然弥漫着湿冷得化不开的浓雾。
蜷缩在冷情崖边,唐韶芷终于了解管念珩将她丢进谷里,对她而言是种多残酷的折磨。
所谓的石牢,不过是在冷情谷边凿一凹穴,并以数十约莫臂粗的铁柱围筑出的一处拘禁之所,别说是床了,就连能遮风挡雨的门墙也没有。
紧环着自己冻得发僵的身子,唐韶芷木然盯着铁栏外无止尽的阒黑,然而即使天气再冷,却比不上自她心底沁出的深沉绝望。
随着漫游黑暗中的思绪,不知过了多久,当怔然出神的她被头顶上的石壁滴落的水滴惊醒,才终于悠悠回过神来。
有东西在她脚边!
才一定神,她遽然察觉脚边滑过一个粗长的湿滑物体。
“啊!”她尖叫一声,整个人惊吓得弹跳起来。
她突如其来的剧烈动作,引起了那个不知名东西的注意,只见黑暗中遽然绽现两道赤红邪魅的眼,以及传来“嘶嘶”作响的骇人声音。
是蛇!借着崖底黯淡的月光,她看到了鳞片上反射的冷光。
她恐惧的一步步往后退,直到她整个背紧贴在湿冷的石壁上,却依然阻止不了朝她节节逼近的那双赤红眼睛。
“救、救命啊……有……快来人啊……”她的声音哽咽的几乎语不成声。
然而除了阵阵寒风自岩壁边呼啸而过的诡异声外,四周仍一如地狱般死寂,唯有石壁间回荡着她无比仓皇、恐惧的哭救声。
“救我念珩!求你……我好怕!让我出去……”
她的身子一寸寸的往石壁的角落边缩,然而直到她的嗓子叫痛、哭哑了,却仍等不到有人来救她。
在她渲染成一片的泪眼中,只剩那双可怕的赤眼在她眼中逐渐扩大,直到它张开利齿,气势凶猛的遽然扑向她。
当巨蛇一口咬住身旁石壁上的一只蛤蟆,因过度惊吓终于崩溃的她,也同时昏厥了过去……???
子夜时分,冷情谷最为寒冷的时刻!
管念珩伫立在窗棂前,看着庄后隐没在黑暗中的冷情谷,冷峻的脸孔一如晦暗的夜色,深沉得一无表情。
他知道外头的天气冷冽冻人,这种天候就连一个大男人都捱不住了,更何况是个弱不禁风的女子。
“救我念珩!求你……我好怕!让我出去……”
一声声凄厉、悲切的哭喊声自崖底传来,他面无表情的瞪着阒黑的天际,浑身僵硬久久无法动弹,紧抓着窗槛的双手也不觉早已泛白。
不!他不该心软!
她是刽子手的女儿,一个美丽的背叛者!
这一切全是她咎由自取、罪有应得,他没有理由觉得不安,甚至是见鬼的歉疚。
只是,心底那股挥之不去的痛楚与不忍是怎么回事?难道区区一个女人竟软化了他早成铁石的心肠,也瓦解了他誓言报复的决心?!”
不!不可能!
他的心早该在十多年前的那场遽变中死了,如今的他应该是个没有心、没有感情,只为报仇雪恨而活的人,怎么还会被她悲切的哭泣给扯痛心口?!
“念珩……有蛇!让我出去……我真的没有……相信我……”
断断续续的哀凄呼喊宛如利刀,一声声刺痛他的双耳、刨痛他的心口,他狂乱的紧捂双耳,拒绝让那颤抖、哀伤的声音钻进耳中。
他怎能忘了十几年前那场毁他全家的仇恨?又怎会忘了那段他们三兄弟因而离散,得寄人篱下忍受屈辱的过去?
这份揪心的疼、刻骨的恨他怎能忘?他胸口的这道刀疤,就是烙印着爹娘血海深仇的残酷印记。
如今他怎会为了一个女人,而忘了这十几年来,他是如何日日对地下的爹娘起誓,誓覆灭门的血海深仇?!”
他狂乱的目光蓦然瞥及桌旁的一把利刀,他毫不迟疑的举起利刃,低头拉开衣襟,朝自己胸前那道伤疤狠狠划下一刀,直到皮肉传来撕裂的疼……他不能忘,也不该忘了当时挨上这一刀时的痛与恨!
他必须恨她——他狠狠的告诉自己!
然而窗外持续传来的微弱哀泣,却仍犹如鬼魅般纠缠不去,他抛下利刀一步步的往门边退,而后遽然疯狂的夺门而出,一路狂奔来至山泉畔,痛苦的跪倒在溪岸边。
他必须恨她,他必须恨她……他疯狂的将头沉进冰冷的河水中,直到麻木得几乎无法呼吸他才将头抽离水中,大口大口的喘气。
唐是我们管家的仇人,对待仇人绝不能心软,就算是他的女儿也一样,全都不可宽赦——大哥冰冷无情的警诫,再度自脑海中响起。
滚烫的鲜血与冰冷的水,在他仍紧揪的胸口横错交融,看来格外令人怵目惊心。
然而双眼中满载着矛盾与痛苦的管念珩,却浑然不觉淋漓的血水已染湿了他的衣衫,仍怔眼盯着无边的黑暗,直到他的心揪疼得发麻……
第八章
晨曦乍现,一道刺眼的光芒笼上她的眼眸,俯倒在地的唐韶芷悠悠转醒。
她睁开恍惚的眼,发觉骇人的阒夜已被明亮的白昼所取代,而昨晚让她差点丧命的巨蛇也早已不知去向。
昨晚的记忆重回她的脑海,她立即惊跳了起来,奔向铁栏边,用嘎哑的嗓子哭喊着。
“放我出去!念珩,求你相信我,让我出去!”
她绝望的摇撼、拍打着坚硬的铁栏,声声哀绝的恳求,却依然唤不来管念珩探看的身影。
就这样,她哭累得睡着,醒来后又继续叫喊,直到她的泪流干了、嗓子喊痛了,她才终于死了心。
他恐怕是不会来了!
即使他对她做出了这一连串残酷无比的报复,然而唐韶芷发现,她仍恨不了他!
她万念俱灰的瘫坐在地,望着铁栏外依旧雾蒙蒙的一片,还不时随风袭来些许湿冷的寒意,不觉用手紧环住自己的身子,试图保持一点暖意。
就这样,她维持这样的姿势,怔怔的望着铁栏外,眼中尽是一片茫然与绝望。
几天过去了,除了每天有个家丁按时送饭之外,她就像只被遗弃在街边的狗,任谁也懒得瞧上一眼。
她从没想到一天的时间会过得如此漫长,了无生息的冷情谷中,死寂得让她连听闻自己回荡在石壁间的呼吸都会害怕。
终日弥漫不散的蒙雾让触目所及皆成苍茫一片,空荡得令人心慌。
几天下来她除了发怔,就只是哭;哭她爹糊涂铸下的大错,也哭自己坐困愁城的处境,一颗心惶然无依,始终静不下来。
日子过了多久,她已经无从计数了,她的心随着日益深浓的雾跌进了谷底。
直到有天她终于恍然觉悟,他的恨就像这冷情谷中终年弥漫的寒雾一样,是永远也不会消散的。
她至此终于死了心,不再哭喊、哀求管念珩放她出去。
或许对她而言,终生被囚禁在这个冷绝的冷情谷中,就是对身为唐女儿的她最好的解脱与救赎吧!
终于,她麻木得丝毫不再感觉恐惧,一颗心反倒是格外的澄明透澈。
眼看着谷中随着晨昏各有不同形态的雾,她慢慢不再那么害怕这如同管念珩般飘忽不定、难以捉摸的冷雾。
生平第一次,她竟开始有些懂得这捉摸不定的雾了!
???他不敢相信!
站在寒意袭人的石牢外,管念珩一脸阴鸷的瞪着牢内沉静的唐韶芷,一双拳不禁握得死紧。
被关了近一旬日的她,竟是令人难以置信的——平静!
他以为她会哭、会叫着求饶,然而令他错愕的是,面色苍白、模样狼狈、憔悴的她只是静静的坐在石壁边,从容、恬静得像她才是那个在牢笼外的人。
“你看起来还真是该死的享受!”
她异样的平静,扯得他胸口未愈的伤再度隐隐泛疼。
她缓缓抬起头,看着站在铁栏外的高大身影,以及他脸上那一如寒雾般挥之不去的阴霾与深沉,心不觉揪紧。
“这是我应得的,我不怨!”她垂着眸静静的说道。
“你还算有些自知之明。”他咬着牙道。
“或许你有权把我关在这里,但这丝毫消除不了你心里的恨意……”
“用不着你告诉我怎么做!”他遽然打断她,失控的咆哮着。“我是你的主宰,只有我能决定你的命运。”她幽幽的瞥他一眼,咬着下唇,顺从的不再开口。
看着她柔弱,却傲然而美丽的脸孔,新仇旧恨再度涌上心头。
“一个刽子手的女儿,一个美丽的背叛者,你说,背着这两个不可宽赦的罪,我该如何给你‘难忘’的回报?”
他不怀好意的目光,毫不放松地紧盯着她,想逼出她心底最深的恐惧。
唐韶芷白着脸,怔怔的盯着他,已然无法自他冷冽的眼中嗅出丝毫人性。
“我会想出来的,好好享受这一切吧!因为或许等你离开这里,你会发现待在这里,比起我加诸给你的,堪称仙境。”
他邪魅的丢下意味深长的一句话,而后一路狂笑着离开。
他的威胁果然如鬼魅般,时刻紧紧盘据在她心底,然而似乎想将她逼至极度恐惧的深渊,他天天来到石牢外对她撂下威胁。
然而看着几天来牢内牢外僵持的情况,她明白再这么下去,这股恨意绝不会有消失的一天。
“我愿意替我爹偿还欠管家的罪。”
这天,唐韶芷终于下了破釜沉舟的决心。
“偿还你爹欠的?”他扯开毫无一丝温度的笑,鄙夷的冷讽道:“你用什么还?这笔血海深仇,你如何还得起?!”
“我愿意尽一切所能,补偿这份亏欠。”
“我管家一夕之间遭灭家的血海深仇,不是‘补偿’两字就能了的。”他失控的怒吼道。
“我知道灭门之仇不共戴天,我这辈子无以偿还、也还不起,但就算只能平息你心中一丁点的恨,任何事我都愿意做!”
她不想逃,也自知逃不了,既然是她爹欠下的,那身为女儿的她来偿还这份血债,也是应该!
“喔?所有我要求的事吗?”他危险的黑眸缓缓眯起。
???微曦乍现、晨鸡方发出第一声长呜,唐韶芷就被一双粗暴的大掌给摇醒。
“起来!从今天起该干活儿了!”
她迷蒙的张开双眸,就见管念珩插着双臂,站在床边瞪着她。
“什……什么?”她受到惊吓的连忙跳了起来。
“该起来做事了,今天要忙的事可多了,没有时间让你浪费!”
“做……做事?”要做什么事?她眨着一双犹带睡意的眸子,不解的问道。
“怎么?昨天才说过的话,这么快就全忘了?”他不善的瞅着她迷惑的脸孔。
他不得不承认,她真是该死的说对了,将她关在冷情崖底丝毫消除不了他的恨意,唯有看着她痛苦,他的愤怒才能获得抒解。
他决定了!他要用另外一种方式来折磨她。
因此,昨天他将关在石牢内足足二十多天之久的她放了出来,今天她得开始“还债”
了!
“你要我做什么?”她急忙下床穿妥衣裳顺从的问道,就怕惹恼了他。
“你马上就会知道!”他眯眼盯着她,邪恶的笑了。
然而她怎么也想不到,他所谓的“做事”竟然就是当他贴身做杂活儿的丫环。
白天,举凡有关他一切起居、饮食的大小事务全都得由她去做,在他刻意的刁难与折磨下,她的工作几乎是一天比一天多,每天总要忙到天全黑了才得休息。
而夜晚他犹如一只出闸的狂兽,尽其所能的掠夺她的甜美与精力,在床上一遍又一遍的索讨她娇柔的身子。
夜夜的欢爱与白天形同丫环般吃重的工作,在这双重压榨下,她的身子骨很快的消瘦了。
“芷儿姑娘,今儿个外头风大,你到里边来洗吧!”
每天总是同唐韶芷一同洗衣的小丫环喜儿,见一身素白的唐韶芷蹲在后苑的水井边净衣,纤弱的身子几乎抵挡不住阵阵刺骨的寒风,十分于心不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