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柔心擒爆女  第2页    作者:余宛宛

  老人哀鸣的声音夹杂在大雨中分外地凄厉。

  “老伯,我们先进去躲雨吧!”雨下得更大了,楚朝歌全身已无一处不湿透。

  “除非你答应我,否则我不起来。”

  若鼎能让她回来,他会如何?当脑中转过这个念头时,楚朝歌的心意已然彰显。

  他扶起了老人,在那双充满期待的眼神中——

  点头。

  他要找到她!

  ******

  我希望再见沙红罗!楚朝歌闭口口祈祷。

  我希望再见沙红罗二次。

  我希望再见沙红罗三次。

  “我说,我希望见到沙红罗!你听懂了吗?”楚朝歌狂吼出声,气得咬牙切齿。

  啪!他伸掌挥到鼎上——

  “咚……”鼎掉到地上,滚了两圈,闪亮的光彩仿若与他对瞪一般。

  “臭小子!”楚朝歌吹着自己发红的手掌,这番暴戾的行为还真是被她影响的。“我是你的主人,你不依令行事,该打。换成是她,你可能会被打成一堆废铁。”

  他用脚尖轻踢着鼎,将它当成布团滚了两圈。

  在鼎被移交他手中之时,老人去世了,带着微笑离开人世。

  亏得遇见了她之后,神奇之事亦见了不少,否则怕不在破屋中吓得呼天喊地吗?

  她,应该还在京城吧?她还未找到鼎,不会离开的。至少他是这么渴望着。

  那天她消失在空中一事,至今仍是梦魇一场——

  她真不是凡间人哪……

  也该不是凡间人,否则那脾气怎么会比常人倔上十倍不止——为了几句话,她可以在那样生死交关的情况下忿然离去。

  她怎么老不能体会他的用心呢?他说什么还不都全是为了她吗?

  楚朝歌叹了口气,只怕她再也听不到他的解释了。

  “朝歌,吃午饭了。”他听见娘在外头高喊的声音。

  “马上到。”他将鼎收至最高的柜子里,顺手拿了块破布塞在它前方,以防有人不小心碰触了它。

  楚朝歌捏着发僵的脸皮,确定自己是在微笑的状况下,方走出房门。

  “好香,娘今天煮了什么好菜?”他雀跃地走到娘身边,帮着布碗署箸。

  “有你爱吃的红糟肉,还有酸醋鱼。”楚大娘推着他坐下,为他添了碗饭。

  “光闻到这种菜香,我就可以吃掉一锅饭了。”楚朝歌笑眯眯地说着,将筷子、碗全放到爹的手边:“爹,我夹了块鱼到你的碗里。”

  楚老爹有眼疾,对于东西只看得见模模糊糊。

  “怎么光吃饭,不吃菜啊?”楚大娘挖了一大块肉到他的碗里:“现在红罗不在,可没人跟你抢——”

  她突然打住了话,内疚地看着他。

  沙红罗失踪,儿子失眠、气色不好、心神不宁……楚大娘都是看在眼里的。

  “娘煮的饭香软,我想多吃些。难道娘不让儿子吃?”楚朝歌干笑了几声,食不知味地拨了一筷子饭到嘴里。

  “过阵子若还未找到她,就死心吧!你是家中的独子,总不能为了执着她一个人而断了我们楚家的香火呀。”楚老爹停下了吃饭的动作。“她若真有心,自个会出现的。”

  “我知道。”楚朝歌低声地说道。爹向来欣赏红罗说风是风、说雨是说的强悍个性,如今竟也要叫他放弃。

  “有得,总是要有所失的。瞧瞧我们现在的日子过得多好。”楚大娘捧着饭碗,感动地望着一桌子的鱼、肉。

  “可不是吗?当年我拒绝读书时,你和爹还气得差点打断我的腿。”他努力把话题带到较不相干的地方。

  五、六年前,双亲依然务农之际,他们桌上的菜肴从不曾出现青菜之外的东西。

  收成不好时,一碗饭、一瓣娘腌的大萝卜干,便是一餐了。

  那样的日子里,哪有银两供他读书?

  “你说这话是要让娘心酸吗?娘知道这些年来,你总在晚上偷偷点灯读书、写字。你是喜欢读书的。”

  趁着娘的眼泪尚未滴落到碗中时,楚朝歌连忙盛了碗汤到她手里。

  他是喜好读书,却更希望能让爹娘过着好日子!

  得了功名又如何?贪官污吏他做不来;清官还得落得终日操烦,汲汲营营于公事,又反倒没了时间侍奉爹娘。如今他贩卖女人家惯用的胭脂水粉,偶尔雕刻些玉石首饰兜售,所得银两远胜于一般商家,何乐而不为呢?

  “读书是求知识,倒也不一定要求功名。孩儿之所以记挂于书册,只是不希望沦为中看不中用的绣花枕头。”楚朝歌微笑地夹了菜到娘的碗里:“若这间店生意不差,我打算隔年再设第二间铺子。你们就什么也别担心,只要整天喝茶、纳凉,清闲过日即可。”

  这间新铺子前头做买卖,后头兼着居住他们一家三口。美中不足的就是他一日三次回老家察看她回来了没,只是人没找到,倒练就他愈来愈强健的体魄。

  “你就专出这张嘴哄人!”楚大娘一副拿儿子没辙的样子,不过她笑得还算开心。

  “娘忘了提提我这张貌胜潘安的俊脸了。”楚朝歌故意昂首眨眼,状似骄傲的公孔雀,引得楚大娘大笑出声。

  此话的确是不差!自小他就知道自个模样生的好,眉目清亮、五官俊秀,揽镜自照时,倒也经常被自己的姣好容貌惊吓到。

  这样的一张脸,似乎生来就该不平凡的——然则他的不平凡之处,也不过是藉着这张皮相在女人圈子里闯出一片天地。

  “卖女人的脂粉花粉,终非长远主意。”楚老爹凝重地放下碗筷,沉声说道。

  “爹,我们不偷不抢,日前又是京城最大的脂粉铺子,这可是门传家生意啊!”楚朝歌认真地说道。

  这些年来他勤快地绕着京城附近的几个村镇采买最好的脂粉,方有今日门庭若市的成就啊!

  “抛头露面总不是件好事。”视力模糊的楚老爹将脸转向他,重说了一次。

  “爹——”楚朝歌挑起眉,好气又好笑地对他抗议道:“我是男子,又不是姑娘家,不用三从四德,亦无须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啦。”

  依他所见,当朝的公主、郡主,是个个言行举止比他还不含蓄哩!她们骑马嚣张而过朱雀大街的次数还频繁胜他哩。

  “我当然知道你是个男子。不过,这种送往迎来的日子,总不能一直这样下去吧?我们好歹也是家世清白的人家。”楚老爹不悦地扭着嘴教训道。

  “爹接下来是不是要说我倚门卖笑?”他戏谑地说道,唇边的笑有些怪异。

  “那些女人不就是冲着你这张脸来的吗?你就算把浊泥卖给她们,她们也会以为得到了稀世珍宝。”楚老爹边摇头边说道,根本当儿子是巧言令色的不仁之人。

  “爹,我不否认自己靠着这张脸做成了不少买卖,然则生意要做得长远,靠的还是口碑。”

  “别解释了,我只知道好人家的姑娘绝对没人敢嫁你。搞不好沙姑娘就是被你花枝招展的样子给吓跑的,要不然怎么会好好地就跑了个不见踪影了呢?”楚老爹大声地把话说完,没能看见儿子的脸色在听见她的名字时愀然一变。

  “孩子的爹——”楚大娘上前捣住楚老爹的嘴,担心地看着楚朝歌。

  “娘,没关系的。如果她真的是因为这个原因而离开我,那我也无话可说。反正,我们不是同一个国度的人,很容易分离的。”楚朝歌勉强一笑,专心地扒着饭。

  “你该不会因为她来自番邦异域就嫌弃她吧?”楚老爹冲口说道,吹胡子瞪眼睛的。

  楚朝歌苦笑了两声。是该高兴爹对她的喜爱?抑或感伤于爹对他的缺乏信心?

  “若会嫌弃,当初便不会与她在一起,我而今也不需要投入那么多。她不见踪影才半旬,我就顶了这家铺子做起了买卖;我在短时间里打响了‘红袖坊’的名号,也就是希望她知道我是个值得信任的人。”楚朝歌苦口婆心地对爹解释道。

  可惜楚老爹别开了头,板着脸孔不听人说话。

  “老爷——”门外传来小僮的叫唤声音。

  “我不老。”楚朝歌精神一振地轻快回话着,庆幸自已有了个脱身的藉口。

  “爷——”一派正经的小僮站在门口,只修掉了一个“老”字。

  “什么事?”他忍住翻白眼的冲动,谁让他少年得志呢?

  “郭府千金想请你为她打制一套簪耳。”眉清目秀的小僮很是讨人喜爱。

  “要她稍候,我马上出去。”楚朝歌正了正衣冠。好久没出门接客了——

  咦?接客?他心虚地回头看着爹娘。

  “还说不是倚门卖笑。”楚老爹从鼻孔中哼出一声,楚大娘则是一脸的无奈。

  “我这是正当生意。”楚朝歌再度说明。

  “是啊!正当生意所以才取名为红袖坊,怎么不改名叫‘倚红楼’算了?”楚老爹的眉头整个拧了起来,是即将发怒的前兆。

  “哇!老老爷真是厉害!爷的第二间店就打算这么命名。”小僮一脸的佩服,而且——

  声若洪钟!

  楚朝歌在慌乱间扯着小僮的衣领就往门口冲去。

  “楚朝歌!你给我站住!”暴吼之声响彻云端。

  他和小僮一并冲过庭中的花圃,目光却在那朵最艳灿的花儿身上停留了一次呼吸的时间——人,还比花娇吗?

  “崔姑娘有一段时间没来小店了,我让小僮为你倒上一杯去暑热的菊花茶可好?”楚朝歌挂着笑意走入店内。

  “有劳公子了。”轻声细语,外加一双含情脉脉的眼。在他面前的女子向来都是这般娇美的模样。

  除了她!

  “崔姑娘今日有何指教?”楚朝歌貌似殷勤地问道,不忘对店里其他偷瞄他的诸多女子抛以一记微笑。

  “我想麻烦公子替我打造一副耳饰,你的功夫细,琢磨出来的东西也好。”她又是嫣然一笑。

  “想要什么样式的耳饰吗?”凭良心说,崔姑娘的眼睛长得挺俏,只是不够灵动、不够有生气、不够——像她。

  “喜气一点,最好是朱红色的。我那儿有几颗珊瑚珠子的,样式就照这幅画中的耳饰吧。”她羞答答地将画卷交放到他手里。

  红色?喜气?沙红罗一身红裳,却总不见有什么喜气杀气倒是不少。

  楚朝歌漫不经心地打开画卷,却在毫无心理准备的状况下与“她”嘲讽的眼神笔直相望——

  是沙红罗!

  他激动地紧抓画卷,死命瞪着“她”唇边的蔑笑。

  除了沙红罗之外,没有人会拥有如此艳丽的一双勾魂摄魄眸;也没有任何倾国之女会摆出这样的表情。

  画像,栩栩如生。胸口的嫉妒让他微变了脸色,画者很清楚沙红罗的倔强与坏脾气,否则便不会让她在脚下踩着一株鲜花,而非在手中娇拾着。

  “你怎么会有这幅画?”他无法自制地低吼出声,凌厉的视线突射向崔姑娘。

  “我……我……”她抖着身子,显然是受到了惊吓。

  “快说!”楚朝歌失去耐性地大吼出声,双手一伸就捉住她的肩膀。

  “是……一名开当铺的商人欠了我爹一笔钱,便将这幅画拿到了家里抵债。”她的眼泪在眼眶中打着圈。

  “当铺的人有没有说过他们曾在哪里看过这个女人?”他不死心地逼问着。

  她摇头,眼泪掉了一颗。

  “可恶!”楚朝歌懊恼地一拍桌子,猛然抬头才发现到一室的寂静。

  除了被吓到不敢动弹的崔姑娘之外,所有人全都缩到了角落,而小僮则拼命地朝他使着眼色。他知道店内的姑娘们正以一种奇怪的眼光盯着他,但他克制不了自己此时火焚的心情。

  “在下失礼了。”楚朝歌朝崔姑娘弯身作了个揖,也借机平复自己怦乱的心跳:“实不相瞒,画卷中的这位姑娘与我有着一笔纠缠不清的债务,是故我的情绪才会一时失去控制,请见谅。”情债难了啊!

  崔姑娘接下他递予的手巾拭去几颗泪水,娇弱地点点头。

  小僮走到楚朝歌旁边,原是好意要帮他卷起画轴,却突然指着画中人大叫:

  “原来这位姑娘欠爷的钱啊!早知道我就把她拎到爷的面前!”

  “你在哪里看过她?”楚朝歌倏地揪住小僮的手臂,双眼炯炯地瞪着人。

  “我……我不知道……不知道爷认识这位姑娘啊!”小僮被他的姿态弄得紧张兮兮,说起话也结巴了。

  “你在哪里看过她?快说啊!”楚朝歌急迫地质问着,小僮被他摇得脸色发白。

  “她偶尔会出现在东边大街。”小僮气喘吁吁地说道。

  东边大街?那只是几步路啊!楚朝歌抱起画卷就往外跑。

  “我的画——”崔姑娘焦急的叫声传入楚朝歌耳里。

  “画我买了——她是我的!”楚朝歌在街上狂喊着。

  *******

  “江南可采莲,莲叶何田田,鱼戏莲叶间。鱼戏莲叶东、鱼戏莲叶西、鱼戏莲叶南、鱼戏莲叶北。”两个小小孩儿们在池塘边吟唱着歌谣。

  黑啸天的日光扫过两人紧握住的小手掌——

  曾经,白芙蓉稚幼的身子也曾如此可人地倚靠在他的身边。

  曾经,她将他当成生命中唯一的不变。

  曾经……

  黑啸天鲜红如血的眸瞳中闪过戾气,百年难见的俊美脸庞更形魔魅。

  他要她!即使人间之外的诸多界域,会因为他接下来的举动而风云变色,他亦不顾。

  天下间不会有他黑啸天得不到之物,尤其是他深爱的那株白色芙蓉。

  “江南可采莲,莲叶何田田,鱼戏莲叶间。鱼戏莲叶东、鱼戏莲叶西、鱼戏莲叶南、鱼戏莲叶北。”两名小孩仍旧开心地吟唱着,而隐身树丛后的黑色身影却将目光投射到前方一处空旷平地上。

  白芙蓉以为逃到人间、以为设下封印,他就找不到她吗?

  他从来就不是泛泛之辈!

  此时,鱼戏莲叶东南西北都不干他的事。他要弄清楚的是——

  这场游戏中,究竟是鱼戏莲,还是莲戏鱼?

  或者,莲和鱼都跳不开池塘的范围,他与她不过是两颗抛到池塘中的石子?

  黑啸天危险地眯起眼眸,脑子在浮起她的盈盈笑颜时,心中乍然一恸。

  前方纵使是悬崖峭壁,只要她等在崖壁之下,他纵使是粉身碎骨亦要将血肉飞溅到她身上!

  第二章

  “沙红罗,你居然敢抢你娘的男人!”沙艳娘气焰高张地一脚踹开桌子,朝着自己的不肖女就是一阵破口大骂。

  “他身上刻了你的名字吗?”沙红罗媚眼一扬,口中的蜜核“噗”地一声,朝她娘的方向啐去。

  “谁都知道他最近在我那儿过夜!”面对女儿此种轻蔑之举,沙艳娘平素不轻易出现的皱纹亦在激动中浮现于眼角。

  “在你那里过夜又怎样?平日里一些鸡鸭狗蛇类的贱物,还不是全都在你门口或蹲或卧?一堆发情的动物!哼!”沙红罗粗鲁地咒骂道,一身的红衣凸显了她俏脸上的不耐神色。

  她的人生就要这样过吗?“女人国”里的女子的脑子里都装了什么?没有男人,就无法生存吗?她快被闷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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