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朝歌直跳起身,伸掌就想捉住她;可惜,没捉到。
“姑娘请随意。”马员外的脸上就差没拿大笔写着“欣喜若狂”。
“你等一等!”相较之下,楚朝歌的表情就悲惨无比了,眉毛、鼻子全皱到了一块。
“我一会就回来。”沙红罗朝楚朝歌甜甜一笑。嘿嘿,他总算知道她这个女流之辈的重要性了。
“不急不急,呵……你慢慢走呀。”马员外笑到连话都讲不清楚。
而她还没走到门外,就从楚朝歌的倒抽气声中,知道了马员外已然展开了不规矩行动。
“这边坐,你饿了吧?来吃点东西。”
“我不饿。”
“吃了不就饿了吗?来?我喂你。”马员外的莲花指硬摸上楚朝歌的唇。
楚朝歌狼狈地向后退去,身子被逼到了墙角。
沙红罗藏身在一扇小窗后,观察敌情。
“我要的那二十盒胭脂和玉簪子可得每月定期送来,我家里的那票娘子挺喜欢的。”
敢情这马员外还有娇妻在家啊!沙红罗对那群女人一掬同情之泪。
“不知何时能有幸上门拜访马夫人?”楚朝歌大声地说着话,想突破那层太过诡异的气氛。
“拜访她做啥?女人不全都是那个样吗?她是我拿来生孩子的,哪有你这等身量和不凡的容貌呢?”马员外的手摸上楚朝歌的大腿。
喝!这匹马的口水要流下来了。
沙红罗倒抽一口气,赶在马员外的马腿压住楚朝歌的下半身时,急忙出声喝阻:
“你是什么东西,敢动我的男人!”
“你胡说什么,我不过是在和他说话。”马员外惺惺作态地瞪了她一眼,手依依不舍地抽了回来。
“你看不出来他快吐了吗?”这回朝歌得感谢她的救美行为了吧!
“他这是欲迎还拒。”马员外的手指划过楚朝歌的脸。
沙红罗一看之下,怒火非同不小,一挥手便把他的身子打到九霄云外去。
“你打人……”马员外捣着流血的鼻子哀号着。
“没错。老娘没见过马流鼻血,正想见识一下。”她看了楚朝歌一眼。他张大嘴,没说话,算是默认吧!
“不过是个卖胭脂的。”马员外不敢瞪她,改瞪楚朝歌。
“他就算是个卖马尿的,你那副急色相都会买上一桶来喝。”她一见到马员外的势利眼就有气,一拳高举一边便出言恫喝道:“你如果敢说他一句是非,再动他一根寒毛,我就让你知道何谓——”
忽地,马员外的利爪陡地往她的脸一抓。
他抓她!
沙红罗微楞了一会,脸上乍传来的火辣才让她知道自己挂了彩。
手中的烈火在她还尚未怒吼出声时,就已熊熊燃向一脸得意的臭骂肩头。
“救火……救命啊……”
这种哀叫声她已经很熟悉了。沙红罗抿唇一笑,铁着心看着他在地上左滚右翻的。
这种带着法力的火焰是很难熄灭的,那匹马胡乱逃窜的结果,就是让火焰灼向马腹下的命根子。
“快灭了火!”楚朝歌扯过她的肩,命令着。
“我不要!”她不领情地撒过脸,脸颊上的刺痛让她蹙眉。
“灭火!”楚朝歌怒吼一声,眼中怒意是她前所未见的。
她心不甘情不愿地以手背朝下压低了焰火的热度,就见马员外身上的火焰呈变蓝色,而后逐渐熄灭。
楚朝歌见状,脸色不但未曾好转,反而更加凝重。
“便宜你了。”她啐了一声,本想用脚多踢两下,却被楚朝歌拉着困在怀里。
“我以后不会再买他的——”马员外的叫声中隐约可闻这些字句。
虽然楚朝歌的双臂警告性地收紧,嘴快的她还是嘴快地说道:
“我警告你!如果他以后的收入少了一丁点,只要一丁点,你就等着你身上的马皮被剥下来晾干,”要是有人敢如此威胁她,她一定让他难过而死。
不过若是她威胁别人,那就另当别论了。
“马员外,我们告辞了。”楚朝歌皱着眉,手臂箝着沙红罗就往外猛拖。
“快滚!”马员外这一声真可谓中气十足。
她回眸想对楚朝歌说句俏皮诺,却连他的眼都还没看清楚,就被拉扯上了马车。
“回家!”楚朝歌朝车夫吼了一声。
马员外派来接送他们的人乖乖地驾马起程。
“你搞什么鬼!”一关上车门,楚朝歌的怒气立刻肆无忌惮地发泄了出来。
“是他先对你‘动手’的。”这人不是应该痛哭流涕地感谢她的大力相助吗?
居然还朝她大吼小叫!
“你和我约定好不许乱伤人的。”他气得使劲摇着她肩头。
他要把她摇昏吗?她一咬牙,打开他的手。
沙红罗一脚踢开车门,就想往下跳。她才不让他欺负人!
“你逃不了的。”他勾住她的腰,霸气的手掌把沙红罗勒回他的腿上。
“我伤的是一匹马,不是人!”她昂起下颚,理所当然地回嘴道。“况且,你自己也没遵守约定!你一来没找到鼎,二来又对我不理不睬——放开!”
她的力气一向不小,踢起人的力气也很惊人。楚朝歌咬着牙,只是由着她打。
很痛,她知道。因为他的脸上、脖上的伤痕,现在比她还严重。
“你不能老是这么任性!”好不容易,他扣住她的手腕,用的力气几乎把她的手腕折断。
“我就是要这么任性!”被捉着两只手,腿在马车的空间中也施展不开。她只有嘴巴能骂人。
“是啊!你不是人间的凡夫俗子,想多任性就可以多任性!”他把她推到一臂外,整个身子堵住马车出口。
“你根本就不相信我的话!”沙红罗眯起眼睛低吼着。他愿意大叫出声,还是她比较能够应付的层次。
“相信了又怎样?那只会让我更难受。若你真的不是人间人,我就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你离去啊!”他怒火一来,拎着沙红罗的衣领就是一阵大喊。
沙红罗的怒气陡地被抽走!她哪有什么壤脾气对一个爱她的男人发作呢?他生闷气的症结只是在于不愿失去她。
沙红罗攀着他的脖子,主动地坐到他的腿上。
他掏出一块白绢,轻轻拭着她脸上的伤:“疼吗?”
“那匹马至少比我疼十倍。”她不在意脸上的伤,因为相信他不会因为几道疤痕而抛弃她。沙红罗腻着他,心疼地问道:“你疼不疼?”
“现在才想到要问?”他没敢做出太大的表情,那些抓裂伤也够吓人的。
“你理我的时候,我再理你,这样很公平啊。”她轻轻地在他的每一处伤口吹着气,一句一吻地落在他的脸上。“别不理人哪,我的时间并不多了。”
“我不喜欢听你说这样的话。”他抬起她的下颚,抚摸着她的唇。
“那也是实话啊,你应该高兴我只说实话。”她看着他一脸的愁苦,试着拉拉他的唇角,却无法让气氛轻松些。“别皱着眉,至少我们拥有现在嘛。”一句一吻地落在他的脸上。沙红罗的手指钻入他的衣襟间,只想感受与他最真实的契合。
“我们现在在马车上。”他震惊地睁大了眼,却总是抗拒不了她的吻。
绝望的他,甚至比她还投入这个长吻中。
“反正,它动,我们也动。你嘴巴闭紧点,就没人知道了。”沙红罗喘了口气,不甘示弱地将他的手扯到她希望他碰触的地方。
“啊——”
她什么也不要想,也不要他想,想了,也只是浪费时间。
这无望的未来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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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爷,我作了个恶梦。”细皮嫩内的年轻管事,轻声柔气地叫唤着。
“去去去,你作恶梦是你的事,别触我霉头!遇见那个疯女人已经够倒楣了。”马员外仰躺在床上,下腹盖了条被子。
“我作的恶梦,也许和老爷的心事有关。”男子扬着把小蒲扇,阴柔的五官中有双阴冷的眸。
“你梦到医好我的方法?”马员外激动地坐起身,火灼处痛得他直抽气某处不可告人之部位,被火烧成焦黑,用遍了各种草药也不见丝毫起色。
“人家梦到在京城西北有具焚尸……焚尸呢,八成是那个凶女人做的。老爷去关切一下这案子嘛,新上任的徐大人不是你的姻亲吗?”男子朝马员外瞟去一眼。
“是她又怎么样?她可不是我惹得起的疯子。我身上可没有其它部位再让她烧了!”马员外手一挥,又趴回床榻之上。
眼睛不经意地往管事看了一眼,就此挪不开视线——
“我觉得你今天特别不一样。”马员外粗喘了一声——美。
“老爷逗人开心。”轻罗小扇掩住口,眼波流动,妖娆风情绝不下于女子。
“过来。”马员外咽了一口口水,伸手就想拉人。
“您受了伤,别再折腾了啊……”管事半推半就地躺在他胸口,眼中的滔天怒气却在睁眼时消逝无踪。“老爷,看着我的眼睛。”
管事的纤手挑起马员外的下颚,直勾勾地盯着人。
“对,就是这种眼神,勾人极了……”马员外猴急地捉住管事,就在他的厚唇即将轻薄上管事时——
“啪”!一记巴掌狠狠地挥上马员外的睑,他整个人被挥打到榻边。
“你这个贱人也敢动我!”马员外气急败坏地说道。
“看我的眼睛。”管事眼中闪过不屑,细弱的掌异常坚实地捏住马员外的下巴。
威势的命令让人不得不从,马员外抬眼看入那双闪着奇异红光的眼——
整个人痴傻了起来。
“听好了——京城西北的那具女焦尸,你给我全赖到沙红罗身上,就说你子时未眠,正好经过那地,看见她在犯案。你见识过她的本领,不是吗?”管事的低语一如地面上滑行过的轻风。
马员外的脸上却潸潸地流下了冷汗……
那是一种不自觉的恐惧,因为那双红瞳里没有一丝人气。
“叫徐大人在月圆时去捉她,就必定有成。只要她一入狱,你这个部位才会痊愈,懂吗?”管事的瞳光似火,烧得马员外只能昏沉沉地点头,点头又点头。
“现在,闭上眼……除了我交代的事,你方才什么都不记得。”
马员外双眼倏地紧闭,无神地张大着嘴。
管事掩上门,低头沉思的眼眸火红似血。
这不是凡人的眼,那是巫咸国练就最高巫术者方可拥有的“火焰之眼”。
那是“巫魔”黑啸天之眼!
他入了屋,走到镜前,火红瞳孔对上镜中无可救药的执拗眼眸。
附身到谁身上都一样,他对白芙蓉的感情断然不变。
黑啸天撤出自己的元神,管事困卧倒在地上,依然人事不省。
而,屋顶上方的一抹紫黑之气正在逐渐地散去……
他无所不能——除了无法顺利拥有她之外。
白芙蓉知道当他注视着沙红罗与楚朝歌的缠绵时,心中所掀起的滔天巨浪吗?
又是一对两情相悦的鸳鸯!
为什么这样简单的男女之情,只有白芙蓉不懂?
他和她的赌注没有意义,无论那四个女人能否顺利取鼎,对他而言都无所谓,他早有十足把握白芙蓉无法将她们挪移回去。
所以,他要破坏。他要提前取得胜利!
他要的不多——他只要早日拥她入怀。
第八章
月圆如盘,夜色的天空中竟然连一丝云片都不曾有,明月洁白得让人心悸。
这般诡白的月,似乎不该平静。
十五夜特别惧冷的沙红罗,偎窝在楚朝歌身边,才想开口叫他抬头看看天空,楚老爹便已跌跌撞撞地跑进庭院里。
“巷口来了一堆官兵啊!”楚老爹绊了几跤,就连那惯携在身边的拐杖都被摔落在一旁。
“官兵来做什么?”楚朝歌不解地扶起他父亲,眼里闪过一丝了然。
是那匹臭马!沙红罗迎视着楚朝歌的视线,心中也有了谱。
她和他的时间不多了,那匹臭马还敢来闹事。
“马员外报案说京城西北有具焚尸,说是沙姑娘做的。办案的徐大人说凶手在我们家,他要亲自来捉拿……有一群人啊!”楚老爹气急败坏地说道,满头的大汗。
“该死的臭马头!他哪只眼睛看到我杀了人?”她一拍桌子,手掌已然捏握成拳。看她怎么整他!
“我们快走。”楚朝歌扯着她的身子,要所有人暂时先退到后门边。
“不是我做的!”沙红罗倔强地瞪着他,硬是站在原地不动。
“我当然知道不是你,问题是马员外硬诬陷是你。这位徐大人又与他有亲戚关系,你说人家信你,还是信马员外?”
楚朝歌不由分说地勒住她的腰,拖着她快步向前。
“他敢动我一根寒毛,我就烧光他全家!”沙红罗咬牙切齿地说道,死命拍打着他的手,只想冲到前头与那些混球一决高下。
“烧了他全家,好让所有人更证实你就是那个会使烈火掌伤人的凶手?你前几日做的事,他记挂在心,才会使出这一招诬陷你的!”楚朝歌大声斥喝着她。
“徐大人是出了名的酷吏,严刑拷打、屈打成招都是常事。听隔壁的熊老大说,入了狱还不认罪的话,光是那排站笼就会让人站到死啊!”楚大娘眼眶已红了一圈。
“你快躲起来,待风头过后,你再出来。”楚老爹在屋子里绕圈圈,视线不佳的他显然很努力地想找出一个地洞把沙红罗藏进去。
“你们干么?他们找的人是我,我不会连累你们的。”沙红罗一拍胸脯,豪气干云地道。
她是聪明人,当然知道他们的暗示。
“不是连不连累的问题,都把你当自家人了——朝歌每天跑到你房里,我们怎么会不晓得的。”楚大娘握着她的手,豆大的眼泪往她的手上淌。
“万一你被捉到,下场不堪设想。朝歌,你快带她离开呀!”楚老爹果断地下令。
沙红罗,怔怔地定在原地看着两位老人家,陌生的感觉从胃部一直弥漫到胸口、喉头,而爬升至她的眼眶。
她眨着眼,鼻间酸楚。
“傻孩子,光站在那里哭有什么用?”楚大娘紧紧地拉着她的手。
“我……”没哭,这话没说出口,因为她的唇已经尝到了咸咸的泪水。
这就是泪?沙红罗惊惶失措地抬头看着楚朝歌。
他静静地走到她面前,了然地对她张开双臂。
沙红罗投入楚朝歌的怀里,“哇”地一声号淘大哭起来!
“你们笨……”她紧捉着他的衣襟,在迷蒙泪眼中望着他的爹娘。
“没想到我可以看到你这个凶丫头哭。”他爱怜地揉着她的发,双手不住轻拍着她的背。
“我没哭。”只是把一些水揉到他身上而已。
眼泪流到来不及控制时,她的鼻间发出了呼呼的哽咽声,她揉着鼻子觉得自己蠢得紧,可是——她就是停不了哭嘛!
“你们比我娘还好。”沙红罗蜷在他胸回抽噎地对着楚大娘说道,不料却被卷入一个圆暖的怀抱里。
“大娘把你当成自家女儿啊!”楚大娘的身上有着白米饭的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