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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心驯霸汉  第6页    作者:余宛宛

  自己现在是在莫腾的石屋里吧!

  “啊,你一定是在找爷,爷要是听到你醒来,不知有多开心呢!”江滟滟回头,十分自然地指使柳丝丝:“还不快去通知爷。”

  “姑娘还有什么吩咐吗?”柳丝丝轻声问着她。

  “有水吗?”秋枫儿轻咳了几声,只觉喉咙干涩得紧。

  “瞧我一高兴就什么都忘了。”江滟滟快步走到石桌边,摆出忙碌样子的同时,还不忘丢了句:“你还不快去叫爷,当心又惹爷不开心。”

  柳丝丝朝白衣姑娘点点头,转身便离开。自己与江滟滟计较什么呢?江滟滟再怎么趾高气昂,终究也只是一个下人。

  白衣姑娘的气质,才是天生主子样!

  “姑娘,我叫江滟滟,跟在爷身边已经十年了。小心茶烫口。”江滟滟递上一杯热气直冒的茶。

  “有凉水吗?”秋枫儿并未接过那杯水。

  江滟滟愣了下,娇颜上闪过一丝怒气。

  “姑娘稍等。”再开口,唇边的笑意已是勉强。

  秋枫儿看着她踩着重步走到门边,心中不期然却听到几句抱怨。

  ——真难伺候!这种天气还喝凉水,最好再病上一场!

  浑然不知一只小蜘蛛正落在她秀发间的江滟滟,在心中直犯嘀咕。

  江姑娘不高兴又何必硬摆出笑容?秋枫儿坐直身子,正以指尖梳拢着自己的长发时,江滟滟又踱回到了屋子里。

  “姑娘,水来了。”江滟滟的杏眸笑眯眯地看着她。

  ——哼。

  “谢谢。”秋枫儿捧着水杯,一小口一小口地喝着,倒也费了些时间。

  ——喝个水也这么假斯文,爷八成是被她的狐魅样子给迷住的!

  秋枫儿眨着清亮的眼,不明白自己何以连喝个水都会遭骂。

  “姑娘可知爷找你找了好长一段时间,从上一年的秋到这一年秋,整整一年哪!幸亏我帮着爷找到画师杜云鹏,让他照着爷的描述绘出你的样子,否则你们可真要比牛郎织女的一年一会还委屈了。”江滟滟像是不耐屋里的寂静,又像是想居功似的兀自喋喋不休。

  杜云鹏?即使秋枫儿有些讶异听到这个名字,也仅是眨了下眼。

  “姑娘和爷是怎么认识的?”江滟滟停下来咽了口口水,也学着她用袖子文雅地拭了拭嘴角。

  “梦里认识的。”

  “你爱说笑了,大伙都说这姻缘天注定,姑娘指的是这意思吧!”

  ——装模作样的狐狸精!

  秋枫儿看着江滟滟一边摆出笑容,一边在心中不停咒骂她的模样,忍不住揉了下发疼的头,果真是人心叵测哪!

  ——来了这白衣姑娘,自己想要独占爷的妻子之位更是微乎其微了!

  “江姑娘可以放心,我知道你喜欢莫腾,我不会和你抢他的。”秋枫儿直截了当地对她说道。

  “你说什么!”江滟滟先是喜不自禁,随即脸色一变地捂住自己的嘴。

  “你什么都没说。”

  “那你怎么知道……”江滥滥被看得心虚,嚅嚅嗫嗫地说道。

  秋枫儿轻吐出一口气,这才发现自己当真不适合生活在人间。她不过是要了杯水,怎么会引来这么多枝枝节节。

  “有蜘蛛在你头上。”她不想听江姑娘心里的声音了。

  “蜘蛛!”江滟滟尖叫一声,争指僵在半空阎,想抓却又害伯!两难之下,她转身就往外跑:“丝丝,快来帮我!”

  横冲直撞的江滟滟重重地撞向莫腾的身子,蜘蛛正巧跌晕到她的脚下。

  “搞什么鬼!”莫腾雷鸣大吼一声,巨掌厌恶地推开江滥滥带着脂粉味的身子。

  江滥滥看了蜘蛛一眼,站稳了身子。心念一转,立刻红着脸羞人答答地往莫腾看了一眼:

  “这姑娘说她不会和我抢你……”她捂着嘴,轻笑着跑离他的身边。

  秋枫儿瞧出了一点兴味,江姑娘现在可是心口合一了吗?

  碰!

  轰然一声巨响,石门被用力地关上。

  秋枫儿惊讶地抬头,但见一脸恶状的莫腾正朝着她走来。

  “为什么告诉她,你不会和她抢我?”本想扯起她衣领的手,在看到她仍没有血色的薄唇之后,转而忿忿地重击了下床榻。

  秋枫儿努力坐稳了身子,一任他灼灼目光逼视着她的脸。

  “我在问你话!”他又吼。

  “我为什么要跟她抢?”她拧着眉,手捂着耳朵。

  莫腾危险地眯起了眼,随即将她的话语转成他所希望的意思。他黧黑的脸色一

  缓,放轻语调,拉下她的手裹在大掌之间:

  “我喜欢聪明的女子!你是不需要和她抢,因为我绝不会是她的!”

  “你也不是我的啊!”她平心静气地看着他,只愿他别再又吼又叫地干扰人。

  “你愿意的话就是。”他不顾她微弱的挣扎,紧紧握住她的手。

  秋枫儿轻眨了下眼,薄唇轻启:

  “我要你做什么?我要的是鼎。”

  第五章

  “你再说一遍!”

  莫腾闷雷般的声音在石屋内回响,轻而易举地将微凉的秋日逼迫成冬季的严寒。

  “我要的是鼎。”秋枫儿回应他的仍是平平淡淡的一句,对于那双要瞪透她的利眼,似乎毫无所觉。

  “你怎么有胆在我面前说这种话!”一字一句说得咬牙切齿。

  “啊——”

  她闷叫出声,因为整个身子已被他从床杨上高拎而起。

  莫腾扯着她一捏即碎的身子,高壮躯体强势地俯视着她微微颤抖的身子。

  秋枫儿重重喘了一口气,衣领勒住了脖项,能够进入她体内的气息微乎其微。而这男人不只要剥夺她的呼吸,竟是连她的肩臂都要一块儿扯掉一般。

  她雪白的瓠齿咬住双唇,免得自己的痛呼声溢出口。

  眼看她蹙眉忍痛,把青白的薄唇咬出血色,他心口一揪,又想松手,又恼火于她拒他于千里外的态度,巨吼声陡地轰爆出来:

  “不想多受皮肉痛,就别惹我生气!”

  她扬眸静静瞅着他,实在不明白他何来这样的滔天之怒。

  “我和你有什么深仇大恨吗?”她的手扶在他的胳膊,只想求得一丝新鲜空气。

  “没有!”他原就青黑交错的脸,如今更是难看到极点!

  “那,请你放开我。”

  “我绝不放手!”他恼羞成怒地嘶吼了一声,张狂的五官交织成一张鬼魔都要退避三舍的怒颜。

  他在梦中找到了她,在人间寻到了她,她的面容附身在他的心头上——要他如何放手!

  “我……我喘不过气……”

  秋枫儿眼眸一闭,整个人乍然无力地摊倒下来。他拎着她衣领的手臂,反倒成了唯一的支柱。

  莫腾一慌,忙松了手,她整个人就这么轻飘飘地倒落到他健硕的胸前。

  “醒来!”他的手掌拍上她的脸颊,在她的腴白留下了五指红印。

  “痛——”

  她依他所愿地出声了,但双眼仍然紧闭着,只有长睫之间不住泌出的泪水,代表了她可能的清醒。

  泪水从她的脸颊渗入到他的大掌间,她整个身子蜷成了一团。

  “你搞什么鬼!究竟哪里痛?”他以最轻的力道将她搂抱到怀里,细细端视她的脸孔。若她再皱一次眉,他即刻快马拖来大夫看诊。

  “我的心脏不好。”她轻喘了一会儿,好不容易才有法子开口说话,眸中的水光是被他方才那一掌所打出来的。

  他玄黑的眼凝视着她楚楚可人的神态,明知道她病病弱弱的样子并不健康,他却贪恋她这般人性化的表情。

  她,终于像个人了。

  “心脏不好,为什么不早说!”口中粗暴地低吼,手掌却轻柔地为她拭干眼睑未干的泪痕。

  她凝睇着他,并不挪动身子,脸颊仍偎在他宽厚的胸膛上——耳畔反覆传来他怦然有力的心跳声,她不觉地随之呼吸,心口也就渐渐不疼了。

  不爱碰人也不喜与人接触,可每每与他碰面,总是筋疲力竭到无力离开……

  “我找个大夫来替你瞧瞧。”他仍不放心。

  “没事的。我来人间泰半年,都没事的。”

  “来人间?!”

  莫腾猝然僵直身子,深邃惊人的双眼锁住她的眸。

  “把话说清楚!”他逼问,手臂揽得更紧更紧。

  “我是人,却不住在人间。”又来了!他张狂的气息又要逼得她呼吸不自在了。

  “我不懂你的鬼话!”他瞪着她额上的红菱玉,愈看心里愈觉不安。

  牛郎与织女的民间传说,荒谬地窜入他的脑里——他不要那种一年一度的泪水相聚。

  “这事有些与众不同,我反正是到了人间,且必须找到鼎才能回去。”依旧是平平静静的语句,却因为她被搂在他怀里的姿态而显得暧昧。

  “那我就一辈子不会让你发现那座鼎!”他怒火腾腾地大吼。

  “我不可能在人间待一辈子……”

  她的下巴被悍然的大掌抬起,他阴狠的眼咄咄逼人地威胁道:

  “我说——你会待在我身边一辈子,就会是一辈子!”

  依稀记得牛郎留下了织女的仙衣,所以牵制了她回家的路——那么他至少要取走她身上最重要的东西。

  他伸手探向她的额头,两指分置在那红菱玉两边,使尽全力一挤捏,就想把那块红菱玉逼出她的体外。

  “不——”她惨叫出声,感到整颗头颅都要被他的手指给捏碎了。

  好不容易才平息的心痛再度袭上,她狂乱地拍打着他的肩,但他火红的怒眼无视她的哀求,一迳地使力、使力!

  “如果你想结束我的命,请你这样做……”再承受不了暴力的她,两手硬是扳下他的手掌放到她的颈间。

  莫腾一震,青筋突暴的手掌缓缓垂下。

  她光洁的前额被他挤成一片殷红,红菱玉却不见丝毫移动的迹象。

  秋枫儿侧身喘着气,知道自己如今真的需要一个大夫了。她半合着眼,微弱的气息溢出口说道:

  “你究竟想对我做什么……”这人行事太诡谲难料。

  秋枫儿才想着,整个身子却已被他悬空抱起。

  “我要你把这个东西拿下来给我!”

  莫腾飞快地拽着她到黄铜水盆前,水面上清楚地显示出她额上那抹亮眼的红。

  “不……”她颤抖的手环抱着自己,惊吓得说不出话。

  避邪玉,而今端正地镶在她的双眉之间!

  原该是清亮的红,却因为烛光的照耀而反射出妖般的艳光。

  “说!我要怎么样才能拿到它!”

  他用力将她的身子向后抱紧。

  “除非把整片皮肉取下,否则拿不下这块玉……”她以为自己可以对痛苦云淡风清的——纤手掩住那块被他搓热的红菱玉,她骤然打了个冷颤……

  他真会硬生生剥下她的皮肉!

  “这块玉认主人,你拿了也没有用。”她低呼一声,知道自己的双脚终于着了地,手掌却需紧紧捉着铜盆,才有法子让自己站立。

  “我要的不是玉!我要的是你留下!”他吼得脸红脖子粗,再度朝她跨逼一步。

  她喘着气,手臂轻颤着。

  “你在怕我!”他不许!

  快手挑起她的下颚,又霸又愠的黑瞳直勾勾地射入她的眸中。

  她没回嘴,揪着胸口直喘着气。

  “我抱你回榻上躺着。”

  他一见情况不对,将她抱回杨上之后,即刻开门叫来柳丝丝去召唤大夫。

  再次走回她身边,莫腾并未再度动手碰触她,只是深深地凝视着她,那长长久久而不移动的目光,让她不解,却也有些安心。

  命,保住了吧。

  “要我怎么做,你才会不怕我?”他问。

  “我不怕你。”

  “不怕我?”

  他才朝她俯近,她的身子立刻往榻身一缩以避开他。

  “你说谎。”他的表情沉了下去。

  “我不怕你,但你的力量却会轻易地置我于死地。我怕的是死而责任未了,我答应大家要带鼎回去的……”这一串话,说得她又是一阵气喘吁吁。

  “我不管你答应了谁!也不管你为什么要带走那座鼎!”

  他快手扶超她的身子,让她的脸颊靠着他的肩,他的手轻柔如羽地拍抚着她的背,以利她的呼息。他粗嗄地低问道:

  “我只要知道,如果我试着控制我的力量,你就不怕我?”

  “我没怕过。”

  她感到他的身子一紧,没见着的是他深峻的轮廓泛上一层喜色,而那低睨着她的眼眸尽是狂喜。

  “我会试着控制,但我要你一句保证——保证你绝不离开。”他的唇忍不住拂过她白玉一般的耳廓。细致如瓷的她,该被呵捧在他的手中!

  “在我拿到鼎之前,我不会离开……”她垂下眼,在心痛这毛病仍困扰着她之际,他沉沉的嗓音仿若催着她入眠。

  他握紧拳,十指的指节偾张隆起一如峥嵘巨石。

  片刻,就在秋枫儿以为自己已然沉睡之际,耳边却清楚地听见他命令的声音:

  “我可以给你鼎,但是,你得心甘情愿成为我的人,一辈子不弃不离。那么,我会双手将鼎奉上!”

  门后,偷偷窃听的江滟滟嫉红了一双眼。

  函龃锑

  何谓心甘情愿?

  何谓不弃不离?

  秋枫儿观察着柳丝丝细心为莫腾布箸摆杯的举动,想着这总有几分胆怯的弱女子,在他身边也待了十年了!

  这就是他所谓的心甘情愿?不弃不离?

  但,一辈子又算是什么?

  由生到死的相伴?

  她不明白他的用意何在——他该知道她一拿到鼎就需要离开的……

  这暴戾的鲁男子竟要她作出承诺?

  该尽的责任与一辈子的承诺,孰轻熟重?

  莫腾没逼她,只是在撂下话的隔日,便将她带上了回“家”的路。他说,鼎已经在她陷入昏沉之时,被马车运到了他惯居的石宅里。

  她,别无选择。

  秋枫儿的眼对上他总是燃着火的阗眸,没有回应他总是激烈的凝视,她的视线滑落他不驯的浓眉、高大的隆鼻,及那张巨斧劈凿出的分明颊颚。

  他像火——可以烧尽一切!

  但,她平静的心湖仍平静,秋枫儿淡淡地决定让一切顺其自然。

  “心甘情愿”这种略带雀跃的情绪,她或者一辈子都不会拥有,但她至少会试着接受眼前他为她做的一切——

  残忍的一切。

  奢华大屋内两处相对而立的食几之上,布满珍食奇馔。

  不提那雕工精美的金盏银盘有多让人惊艳,光是飘入鼻间的那股子食物香气,就够让常人食欲大开了。

  秋枫儿看着眼前那道完整无缺的酥烤乳猪,她头儿一撇便移开了视线。拿起一盅柳丝丝为她热的养心茶,有一口没一口地喝着。

  “姑娘,你一定得试试这鱼,这鱼是爷让这间旅栈的人从天山那儿送来的,还活蹦乱跳时便下了锅……”江滟滟不停地叨絮着,拼命将那尾样貌仍栩栩如生的涪蒸鱼送到她面前。

  秋枫儿拧着眉,再抿了口温茶咽下,胸腹间作恶的冲动——那鱼有浅微道行,因此魂魄仍在餐菜上呼叫着,而它在热锅间一寸寸凌迟而亡的苦,也就朝着她直扑而来。

  万物的相生相灭本是一种循环,本该习惯,无奈现在是她感应力最强的秋季。

  “不喜欢?”

  莫腾没忽略她眼中闪过的一丝为难,一挥手让江滟滟撤下她面前的所有菜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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