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征服红牌律师  第7页    作者:余宛宛

  他拉住了她的手,给她一些安慰。

  “不动手术,他也许可以再活上几年;一动手术,非生即死,这个代价未免大大。”她仰着头看他,扯住了他的手,神情不安且慌乱。“我甚至不知道现在该怎么办!我一直很笨地存着希望——希望傅医生会告诉我他可以成功医好卓夫。”

  “你给自己大多压力了。”他伸手至她的颈后捏着她绷紧的肌肉。“卓夫,怎么个看法?”

  “他希望动手术。在那片碎屑还在他脑中时,‘明天’对他来说,只是另一个昨天的延续。他一直希望有个重生的机会,即使一丝都成。”叶芸倚着他的肩,双眸迷蒙地看着窗外。

  “你不想让他梦想成真吗?”

  “我很自私,对不对?我就是不能忍受失去卓夫,我不要失去他。”她自玻璃间望入他含着怜恤的眼。

  她所有的一切都为了卓夫,卓夫若走了,她甚至不知道她会不会有明天。

  龚廷山扳过了她的身子,认真而严肃地看着她。

  “叶芸……”

  叶芸摇着头,轻点住他的唇止住他的话。她知道他想说什么,却不想让他说出口。

  这些天,他用一个男人追求的心对她,她懂。他眼中远炽热于朋友的多情,她懂。

  然而,她却什么也没有反应,因为……让自己习惯不属于自己的东西,是件悲惨的事。

  “傅医生是个好医生,他可以看完报告就不管我们的。可是他竟把我们带到台北又做了一次检查。所谓的医德,就是如此吧。”她转移了话题,给了他一个极淡的笑。“明天要回去了,谢谢你这么多天来陪着我们。”

  龚廷山取下她手中的杯子置于窗台上,伸手拥抱了她。

  “别回丽苑了,好吗?”

  “你总是这么冲动地要求一个认识不久的女人辞掉工作,留在你身边吗?”她靠着他的胸膛,没有推拒,也没有迎合。

  “只有你。”他双手珍视地捧起她的脸庞,第一次对她说出自己的在乎。

  “真是只有我吧,只有我的职业是不光采的,对吗?”她抚摸着他微高而漂亮的颧骨。

  龚廷山静默了,他不想说出违心之论。

  初见她,被她的美丽直率吸引;再见她,对她的转变印象深刻;三次见她、四次见她……她聪慧得让他沉迷,却也让他陷入了两难的泥淖之中。

  本不想放太多的心,本想把她当成一场假日的游戏,却还是选上了条不该走的路。

  他的错,错在不该带她来见傅医师、不该分担了她的痛苦,不该从卓夫口中听到太多令人不舍的她、不该让自己去了解那一个以艳丽外表封闭了所有感情的叶芸。

  丽苑中的长袖善舞是她的保护色彩,他知道。除了卓夫外,她不爱说话,他知道。

  不在意的人事物,他不介意分享。但真正入心坎的,却是不想让人跨入任何一点疆界。因为在乎,所以不想让自己去经历她流连在每个男人臂膀间的痛苦与不宁静。因为光是回想,就足以让自己冲动至气愤的地步,所以他不许她再置身于丽苑。

  “我说对了,对不对?”她放开了他,背着他,用双臂拥住了自己。两个人的温暖体温,只会让人更加体会到一个人时的孤寒。

  “为什么不愿意离开丽苑?”他专制地扳过了她。

  “因为太多的因为。”不愿正面回答,因为有太多无法开口的秘密。

  “为了卓夫的医药费及他家人的生活费吗?”从卓夫口中,他不难得知她这些年的金钱流向。“钱是小事。”

  “钱,或许是小事,但你拿钱给我的动机却是件大事。如果我愿意被金屋藏娇,愿意成为情妇,你不会在丽苑遇见我。而你拿钱给我,为的不就是让我完全地只属于你一个人吗?为了我,又值得吗?我不过是有副皮相罢了。”她拉下了他的颈子,很悲伤地吻住了他的唇,投注了她所有不能抒发的情感。

  龚廷山搂住了她的腰身,激烈地回吻她,狂乱地想攫取她的所有。揽着她紧依着自己的心跳,密密地抚逗着她丝绒般滑柔的唇舌,引诱出她一次的樱咛与不自觉的轻颤。

  两个热腾相拥的身躯,皆是深层的爱恋。

  在她的唇间尝到泪水,他震惊地捧起她冰凉的脸颊。

  叶芸紧闭着眼,一任泪水潸潸地掉滑。

  她从不为自己哭,命运早就逼着她在荆棘中风干了泪。只是……脸颊上濡湿的水气是什么?不是泪,不是的,一定不是。

  她怎么会在神迷陶醉于他的吻之后,又潸然落下泪来呢?

  才刚体会吻是件多么令人心动的举动,她怎么会哭泣呢?

  龚廷山臂膀一伸,抱起了她。见她闭着眼,双手扯住了他的衬衫不住哽咽的模样,更忍不住搂紧了她。走向沙发,让她像个孩子似地窝在他怀中湿了他的衣前襟,龚廷山双手有规律地抚拍着她的背脊,心乱让他脸色凝重而铁青。

  她的哭泣或不是全为了他,但他却是个导火线。一如她所说,他能给她的只是金屋藏娇,情妇名分;他的有情——或者该称为无情——触动了她心中黑暗的回忆,让她觉知一段不堪的历史是永不可能磨灭的事。

  如果她一如三年前的单纯,他会毫不犹豫地在最短时间内把她娶进门,他不介意妻子在婚前和他一样有着辉煌的爱情过往,但对于这样一份将身体、美色当成送住迎来的职业,他却是完完全全不能接受。

  在大男人钢气的独占心态外,道德上的挣扎更是他无法突破的一点。

  他再不羁,家人的看法,世俗的眼光还是在他心头占了重要的一部分。毕竟他从事的是一份趋向正义的职业。

  无法放弃这些外在的影响因素,就只好放弃让她生活在阳光下的念头了吗?龚廷山握紧了拳头,用力地捶向沙发:“该死!该死!该死!”

  喘息渐歇的她,抬起那一汪仍泛着氤氲的眸盯住了他,扶起他青筋毕现的手背靠在自己的颊上。“为我如此挣扎,我也该觉得值得了。”

  “叶芸,留在我身边。”他手掌一翻,握住了她微颤抖的手腕。

  “明知不可能的事就不要勉强,这些日子的平稳快乐已经足够我回忆。名不正言不顺地陪在你身旁,我会活在猜疑与痛苦之中——终会有一个女子和你走入婚姻的,不是吗?真若能名正言顺的陪在你身边,看你痛苦的活在别人的指点之中,却是我不愿见到的事实。你也从未想过娶我,不是吗?”叶芸的声音愈是低微至无声。

  “我是什么身份,我很清楚。”她努力地给他一个微笑,却更令人怅然。

  龚廷山低喊一声,以手指抚摸过她的眉眼,不舍地吻住了她,尽数地投入他所有炽热的情。将她压低于沙发之上,钳制她想掩住自己身躯的双手,在她修长的颈间留下细碎的吻,在她的耳畔吮住她敏感的耳垂,在她细腻的胸前拈惹出一片潮红。他吻遍了每一处她细盈如雪的皮肤,在她的身躯上留下他的浅红烙记。

  叶芸紧握住自己的拳,不住地辗转着头颈,她已分不清是谁的心跳更紊乱些,只知道在他抚摸之下,她那因快感而颤抖的身躯不再属于她。一直以为的冷淡,原来只是未曾被引发。

  在他的唇再度在她耳畔轻吹起挑逗的气息时,她的拳握得更紧——直到今天,她才知道自己的耳朵是最禁不起诱惑的地方。

  他轻柔地扳开她的掌,十指与她交握。“可以吗?”

  她咬住了唇,这样的姿势让她觉得好脆弱。睁着眼,看着他一脸凝重的线条,她才注意到他半敞开衬衫的肩头是如何地紧绷着。

  她轻笑了出来,抽出他掌握下的手,抚上了他温暖厚实的胸膛。

  “你——”龚廷山仿若无法忍受地飞快止住她漫游探索的小手。

  “你再不止住你的手,我不保证下一刻你会不会躺在地板上。”

  她瞅住他的眼,眼波流转着妩媚的动情。“我不……”

  “姊……”一声微弱的呻吟如雷电般地闪入他们的火热之间。

  “卓夫!”叶芸陇住了几乎已全敞的衣裳,惊惶地跳起了身。

  她太清楚这种求救的痛苦声音!

  没有迟疑任何一秒,她朝着卓夫的房间冲去。天保佑卓夫没有叫唤她很久!

  “卓夫!”叶芸拉开了门,才一见到床上那抱着头缩成一团的人影,心便揪结成一团。

  拜托!不要又让卓夫遭受这种生不如死的折磨!

  她飞奔到床边,抱住了双眼已痛得失去焦距的卓夫。“先躺平。”她努力地用着最平稳的手势扶着他躺下来。

  “我来。”龚廷山一臂枕扶着卓夫的肩,让他缓缓地躺靠下来。

  “恶……痛……姊——痛……”卓夫用力地咬着发抖的手,眼泪与疼痛的汗水浸湿了枕。

  卓夫用手捶着自己的头。“啊……”叫声凄厉得让人心寒。

  “别让他伤了自己。”叶芸红着眼眶急忙地交代着。“我去拿药,别让他伤了自己。”

  “让我死!”卓夫挣扎地想抽出自己被制住的手,并抬起整个头颅疯狂地撞向床铺。

  “好痛……啊……”

  艰难的以单手压住卓夫的双手,龚廷山以另一只手制住了他上下撞击床铺的头部,并用自己的身躯镇压住卓夫窜动的身子。“没事了,没事了,慢慢呼吸、慢慢呼吸。”

  龚廷山调整着自己因制伏卓夫而粗重的气息,努力地让自己的呼吸频率影响着卓夫。

  “龚——大哥。”卓夫眯着眼凝聚着散去的瞳孔焦距。

  “对,是我,慢慢呼吸。”他用袖子擦去卓夫额上的汗。

  “姊姊?”在下一波疼痛侵袭前,卓夫气息微弱地喘气着。

  “我在这。”跑入门的叶芸,拎着一个化妆包坐到了床边。

  “很痛。”卓夫才伸出手去拉叶芸,渐和缓的脸色又开始发青。“姊……姊……”他用手使劲地敲击着自己的头,想阻止脑中的爆痛。

  “廷山,帮我拉住他。”叶芸低头打开化妆包。

  拿出针筒后,她带着戒慎的眼神抬起头望了龚廷山一眼,他不会……

  “啊啊啊啊啊!”

  无暇考虑太多,在听到卓夫的尖叫后,叶芸取出了化妆包中的一只口红,扭开了管盒后,熟练地剥开针筒,将其插入口红管中吸满液体。

  在龚廷山的帮助下静住了卓夫的手臂,她拿起针筒,甚至没有眨眼地将针头刺入卓夫的皮肉之中。

  “很快就不痛了。”她拔起针头,伸出手揉着卓夫的眉间,从眼角余光注意到龚廷山严厉的注视。

  “姊?”卓夫仍抖动的手拉往了她。

  “是不是更痛了?忍着点。”她着急地看着他的表情。

  “让我动手术吧。”卓夫盈满痛意的眼中有着坚定。他的手牢牢地扣住叶芸,仿若要得到她的一句承诺。

  “你为我做……的,够多了。让我……动手术吧,这样一直下去,我不是……死……于痛苦,就是死在这个东西手里。”卓夫朝一旁的针筒点点头,药效扩散之后的脸庞逐渐松弛了僵硬,眼皮沉沉地垂下:“让我……动手术。”

  这是他闭眼前的最后坚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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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帮卓夫打毒品。”龚廷山直视着她的憔悴,想着她从口红中隐密取出的注射针剂。

  “对。”她沿着墙滑落到客厅的地毯上,已没有力气去反驳,也没有力气去看或猜测他此时对她的看法。她的脑中只有卓夫的话……动手术吧。

  在卓夫勇敢他说出那句话后,她才发觉了自己的自私、害怕的人是她,不是卓夫!

  她怕失去卓夫,她怕三年来自己的沦落到最后终落得还是他的死亡。她是自私的,自私的希望自己的牺牲有代价,她从不想无私的付出。在她踏入丽苑之后,她心中就一直存着卓夫终究能痊愈的想法。

  唯有如此,她才能安慰自己:那些卖笑生涯、那些调戏的轻薄都只是一段痛苦的努力过程。

  动手术,代表了八成的死亡率,代表了她日后孤孑的一身!

  卓夫何其忍心让她一个人活在这个已无亲属熟友的世界?!

  叶芸蜷起身子,脸贴靠着冰冷的墙面。

  而你,又何其忍心让卓夫一再承受这更甚于死亡的痛苦?!

  叶芸,你何其忍心啊!她睁着眼,却再也流不出任何一滴眼泪;揪着心,却无法让自己做出任何一个决定。

  “你知道帮他注射毒品会让你和卓夫都吃上官司吗?”他摇着她的肩,有些激动。“非法吸食毒品、非法提供毒品都犯法!”

  “我能怎么办?看他活活的痛死吗?”她难受地弓下身子,让自己伏平在地毯之上。她也不想如此啊!

  “别这样。”龚廷山不由分说地抱起了像个破布娃娃的她走向房里。

  “我不回房间。”她固执地踢着腿想离开他,两眼空洞地回望着打开的房门。“把你的房门也打开,这样他一不舒服,你就可以看到他了。”

  不妥协地将她抱入与卓夫对门的房间,他拉开被褥将她放入其间。

  知道她是丽苑经理,也知道她“可能”是传闻中丽苑幕后老板的情人,知道她的过往并不单纯,却在方才她利落的拿起毒品力卓夫注射时,才真正地思考了她所有多少不为他知道的黑暗面。

  “那天傅医生私下和你谈的是你帮卓夫打毒品的事?”抚着她苍白的脸,他却没放弃追问的念头。想更了解她,只能在她仍脆弱、防御不是那么强韧之时。他趁人之危,没错——他在乎她。

  “对。”她伸在棉被下的手,扯住了被子外缘,像捉住一个依附品似的。

  “你帮卓夫打多久了?”

  “三年。能帮他止痛的只有吗啡,海洛因的药性更强、更容易上痛。卓夫很可怜,他甚至连最进步的磁振造影检查都不能做,因为他脑中有一片金属碎屑,不能用那种强力磁场去检查。”她没有什么次序而沉痛地说出脑中想到的话。

  “傅医生说了什么话吗?卓夫打了三年的毒品,难道没有影响?”

  “他开始有了妄想,且中枢神经开始出现了问题,他的说话没有以前那么清楚,而且还会有呕吐,食欲不振的现象。”

  “卓夫知道吗?”他想起卓夫说的“死在这个东西手里”。

  “知道,所以更痛苦,唯一庆幸的是,他以为这是医生给的合法止痛剂,而不知道他所需要的分量早就已经超过合法的范围。”她掐住自己的手臂,用力至指关节发白。

  龚廷山拨开了她伤害自己的手,倾身支时在她的脸庞两侧。

  “为什么让他上瘾?”

  光线被他的身子挡住了大半,她仰首望着他背着光的严肃表情。“你要我看着他痛苦而死吗?你知道那种痛让他拿着刀割自己的大腿,只求转移疼痛吗?你知道那种凌迟折磨的凄厉叫声吗?你知道当他痛到伤害自己时,我的感受吗?你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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