仗着赌技,薛安心~横,再玩一把。
赌字就是这样,一把一把又一把。薛安不自觉地定在骰空前,几起几落,弄得她心烦意乱。“操他奶奶的。这把要输了,俺就不玩了,”薛安掏出钱,赫然才惊觉手上剩的就这几个子了。她掂掂手上的铜板,脸色变得难看。
“怎么了,下还是不下?”庄家催促着。
“等等啦!”薛安搔着脑门.又想要保住手头的本,又想要翻本。
旁边的人说话了。“小安;你的气魄哪去了,就那几个子,还得想那么久。”
薛安挥手叱他。“不要吵俺啦。”
庄家又催。“小安,这把我摇好了,可就不理作了。”在家摇动骰血。
薛安侧耳听着。“好。”待在家摇定,她喊了声。“这把俺押小。
“那我开了。”庄家作势要开盅。
“等等。”薛安叫他,抽回自己的铜板。
“你是不玩了吗?”庆家皱眉。
“等等啦。”薛安搓着铜板,小声地前念。“左少棠。你要保佑格,你~定要保佑俺,咱们两个就靠这~把了。”
“叩”地一声,她的头被轻轻敲了下。薛安眉一挑,才要回头骂人,就听到左少棠的声音。“找我保佑也没用。”
薛安转怒为喜,冲着他笑。“你怎么来了?!”突然想到自己是赌博让他撞见,她脸上的笑容随即~僵。
左少棠一笑,俊容虽然略白,不过笑容依然荡人神魂。
“小安,这你男人啊!”旁人打趣,敲着边鼓。
“男人啊……”薛安脸~红,瞄觑着左少棠。不知道怎么了,这种说法她听在耳里.觉得甜滋滋的。
左少棠笑而不答,接过薛安手里的铜板。“这把押大,开吧。”
“哦。”庄家愣了下,随即开盅。
“大。”众人看得分明。
薛安喜道:“大耶!”她高兴得当场抱住左少棠。“大耶,大耶,你真是了不得。”
左少棠忍痛抿笑。“我的伤还好不完全……”
“对哦。”薛安不好意思地露齿。
“哟,果然是姊儿爱俏。”众人围着两人起哄。“这么个俏郎君,难怪小安心甘情愿出来做这些粗活。”
“各位还下不下?”左少棠带开话题。
“哦。”众人回到赌局当中,对赌徒来说,最重要的便是赌博了。
“……”薛安看着左少棠,那意思是说,要回去了吗?
左少棠摸摸她的头。“这么没程度,也敢和人出来玩,看好。”他凝神侧耳,听着骰子的滚动。
“大。”左少棠喊了声,把刚才赢的钱全部投入。
旁人笑道:“全下啦,不留些娶老婆?!”等骰盅掀开时,旁人的脸全呆了,果然是“大”。
左少棠浅笑,收了该拿的铜钱。“失礼了,咱们再下吧。”侧身,把钱转给薛安。“收好了。”
赌注一把一把的下,就见左少棠一次一次的赢,薛安一回一回的收钱。旁人见状,纷纷跟着左少棠下,弄得庄家变脸。“小安,你们两口子玩得开心,我可惨了。”
“那我们下回再来了。”左少棠一笑,拉着薛安收手。
两人走了一小段路,一路上薛安开心地数钱,算好了数,她宝贝地揣入怀中。“还是你出马管用。”
她对着左少棠一笑,才发现他的脸色不对。“你不舒服吗?”
左少棠轻晒。“不碍事。”他只是气力未恢复,又耗了无神,才会不适。
他伸手搭握她的肩膀。“让我搭着你就好了。”
“好。”薛安点头。
两人越走越近,薛安轻轻拉着他的袖子,小声地问:“喂,刚刚他们说你是俺……俺的男人,那你……你心头当俺是什么?”
左少棠勾动嘴角。他并不是不想娶她,只是他们俩之间横阻的问题还很多,他无法现在给她承诺。因为现在给了承诺,以后可能会是耽误。
“喂。”薛安手肘拐他。“你倒是说说话啊?”
左少棠附在她耳边。“我当你是我最重要、最喜欢的人。”
薛安甜呼呼地笑着,脸上飞来红霞。“那俺是不是……”
左少棠侧过身,笑堵了她的话。“姑娘家这样说话,就叫不知羞哦。”轻轻在她颊上一捏。
“左少棠!”薛安一瞪,作势咬他。
“好恐怖哦。”左少棠样做打冷颤。“谁敢娶你啊?”
“你要敢不娶,给俺试看看?”薛安两手架在左少棠的脖子上。
左少棠身形一后,两手张在嘴边喊道:“抢男人了!”
薛安一个箭步追着他。
夕阳拉长两人笑闹的背影。
左少棠跑了几步,便累倒在薛安身上,薛安转身,硬把他拖在背上背着。“哼,要惹俺也不懂得看时机?”嘴上不忘喃喃念他。
这一路也许不好走,但他们两个人会~路相扶相持的。
第七章
春日,冰雪消融。京城,将军府,喜鹊鸡啼。
左少棠个把个月之前,就捎信回来,说已找到左怀萱。左府上下大喜,府内重新修整,上下忙碌,等的就是这两天,左少棠带左怀萱回家。
厅堂内,左怀蓉和左母不断来回走着。就是平素不苟言笑的左济群,面上也有罕见的紧张。
“哎呀!”左母轻哼一声,凝眉扰着腹部。
“夫人,你又犯胃疼了吗?”左济群趋步到她身边。
“嗯,可能太紧张了。”左夫人颔首,搭着左怀蓉的手。
左济群吩咐道:“蓉儿,你先带你娘下去休息。人回来的话,我再差人叫你们过来。”
“是。”左怀蓉温顺地点头,带着额上渗汗的左夫人到后头休息。
两人下去没多久,府上的总管就跌跌撞撞地奔进来。“老爷……回来了……”他跑得急,一口气都还接不上。
左济群面上一喜。“你去跟夫人她们说去。”
“是。”总管咧开笑容,又赶着去报信。
左济群才跨出去,左少棠使领着左怀萱(薛安)进来。左怀萱刚刚一进将军府,头就晕了,她不曾见过这么大的排场,也不知道爹娘是什么样子,越近厅堂,她的心跳便越急,左步棠在她耳边叮咛的话,她一个字也没听进去。
“义父。”见了左济群,左少棠先行大礼。
左怀萱看到左济群,初是~愣,随即也跟着跪下一喊:“义父。”
左济群和左少棠都怔住,而后左怀萱才省悟过来,赶紧改口:“俺老子。”
左济群大愕,左少棠脸色也变了。
一看左济群表情不对,左怀萱立刻会意过来,大喊一声:“俺爹。”
左济群没说话,可明明白白脸上写着,有这种叫法吗?这个俺字,由一个姑娘家说出,实在是太粗鄙了。
是啊!左怀萱终于明白了。左少棠交代过她,说话要尽量文雅些。她一紧张,就给忘了。她露出笑脸,霍地站起,得意地叫道:“俺之爹。”加了那个“之”字,应该好多了吧。
左济群嘴角一僵,不知该拉下还是垮下。
“咳!咳!咳!”左少棠闷咳了几声。
“俺说……”她本来要问说错了什么,可那个俺字,吐了没多久,她就发现了,之前她了很久不说那个俺字的,没想到……“萱儿回来了吗?”一个声音打断她的思绪。
她见到一名不到四十的美妇,朝她叫唤。“是……萱儿吗?”美妇的声音因过于激动而颤动不已。见了她的面,美妇一便咽,扑抱住她。“萱儿,我的萱儿,娘的心头肉啊。”
她的身上,很暖,很香。左怀萱鼻子一酸,放声叫道:“娘。”那是她的娘啊!
“萱儿……”左夫人泣不成声。
左济群欣慰地一笑,到底是骨肉至亲、血脉相连的。他轻声说道:“夫人,你也该让她们姊妹相认了。”
“是啊。”她拭去眼泪,端雅地起身。“萱儿,这是蓉儿,你的同胞妹妹。”
“萱姊。”左怀蓉敛身一拜,抿唇一笑。
左怀萱打量着她,困难地开口。“蓉……妹……我以为你和我是同一个模子印出来的,怎么你就这么好看呢?和你比起来,我好象在泥浆里滚过,再不就是晒坏了。”
左怀萱言语率真,博得左济群和夫人相视一笑。左少棠倒是开心,她终于改过了口,不再“俺的、俺的”说着。
左怀蓉礼貌地笑笑。“萱姊,说笑了。”
左怀萱咧开笑容。“我可以摸摸你吗?”在她看来,左怀蓉好似白瓷烧出来的,肌肤白细嫩滑,好看得紧。那五官长得跟她挺像,可怎么瞧都比她秀气。这样看自己的孪生妹妹,感觉好……好好玩。
左怀蓉似乎不太习惯她灼人的目光,不自觉退了一步。
左夫人拍了拍她,慈柔地一笑。“让你姊姊摸摸吧。”
左怀蓉怔了半晌,却听得她爹催着她。“没关系,萱儿没恶意的。”
“小萱。”左少棠唤左怀萱。“你这样会吓到蓉妹的。”
小萱?!听左少棠这样叫左怀萱,左怀蓉目光别了过去。
左怀萱不好意思地笑着。“蓉妹,对不住,我不知道你不喜欢。其实也是啦,咱们既是同胞,性格上难免有相同的地方。那时候,少棠第一次见我,他就摸了我的头,被我凶了一次呢!”
左怀蓉颇难置信地盯着左少棠,她知道的少棠哥是不会随便碰姑娘家的。
左少棠拍着左怀萱的头,不自觉地溢出股宠溺。“你那时看来像头小老虎,才会叫我起了兴头,想摸摸看你会不会咬人。”
左家两老交换了一下眼神,左夫人收了视线,对左少棠浅笑。“少棠,看来你和萱儿处得极好。哪!瞧瞧你,不到一年没见,怎么瘦了这么多?”
“少棠哥。”左怀蓉轻唤他一声。“这些日子,你过得可还好?”
“少棠啊。”左济群叫他。“一会儿,你可要多吃一些。能把萱儿找回来,都是你的功劳,义父可要好好和你喝上几杯。”
左少棠一笑。“这是少棠分内之事,义父,千万别这么说。”
总管这时入到厅堂内。“老爷,夫人,小姐,晚饭已经备好,可以用膳了。”
“萱儿。”左夫人拉起左怀在的手。“你也好瘦呢,一会儿可要多吃些。”
“哦。”左怀萱点头,一会儿甜甜地笑起。“娘。”
左济群和左少棠还有话说,两人并肩走着;左夫人则是热络地和左怀萱交谈,五个人中,只留了左怀蓉一个人走在后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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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了餐桌,左怀萱又开始觉得不自在了。旁边仆婢成群,轮流服侍,叫她好不习惯。
“你们吃饭都这么多人吗?”她忍不住地问。
左夫人微笑。“以后你就会习惯了。”她夹了一道菜,放在左怀萱碗里。“这些年,苦了你,一定没过上什么好日子。”
“还好啦。”左怀萱一笑。“俺……”话一出口,她马上感受到所有人奇异的目光扫向她。那一刻,她恍然了悟,为何之前,左少棠一直要她改口。
左怀萱略显尴尬地挤出笑容。“我义父他们对我都很好,没让我挨饿受冻。”
左怀蓉蓦地一笑,为她添菜。“萱姊,之前少棠哥的信上语焉不详,倒不知道蓉姊的义父以何维生?”
左怀萱目光巡了一圈,她知道她老子当年抢走她,所有的人看他们都是一群强盗;可在她心头,他们就是她的家人,她的视线停在左少棠身上,思索着该怎么回答。
左少棠回盼她一眼。他曾与她商议过,若要减少往后的麻烦,她必须要说,土匪在路上丢了她,她是让寻常人家养大的。
乌亮的瞳眸拉回左怀蓉身上,她展开笑颜。“我义父在山里做大王的。”她说不出谎,这样骗了山下这个家,也对不起山上那个家。
左怀蓉吃惊地拧眉。“那不就土匪了!”
“土匪!”砰地一声,左夫人的汤匙掉在地上,花容霎时惨白。
左怀萱也吓了一跳,讷讷地看着她。
“娘,你还好吧?”左怀蓉马上拉住她娘的手,轻声探问。
“夫人,又犯胃疼了吗?”左济群眉头揪了起来。
左少棠见状,立刻和左怀萱使眼色。“小萱,我不是跟你说过,别随便开玩笑的吗?看,吓到义母了。”
“哦。”左怀萱回神,挤出一丝笑。“娘,你误会我的意思了,我义父是个打猎的,所以我才说是在山里做大王。”
“那就好。”左夫人松了口气,调调呼吸后,脸色稍微好看些。“自从你被抢走后,娘常常发噩梦。要是听到强盗土匪,胃就犯疼。其实这胃疼是老毛病了,也没什么大要紧的,你别我吓到。”
“不会啦。”左怀萱摇头,好半晌才牵开一抹笑。“娘,你要多保重才是。”
“娘身子骨向来就弱,你不用太担心。”左夫人露出欣慰的笑容。“不过现在见你回来了,娘心头欢喜,身上病痛,就是不吃药也好了一半。”
“那……那真是太好了。”左怀萱拉开了个不大的笑,很谨慎地说出每个得体的字眼。
唉,她心头叹了口气。若叫她娘知道她也是个做山大王的,往后就是给她娘灵芝当香菇吃,人参当菜头啃,那身体也好不了。
左夫人突然搭上左怀萱的手,她又吓了一跳。
“娘不在你身边,你一定吃了很多苦。”左夫人望着她,眼里溢出泪光。
左怀萱心里一动。“娘,不会的,俺……”察觉说错话,她赶紧转口。“安心吧,我奶……我义母也很疼我的,她拿我当亲生女儿看待。”
左夫人温柔地笑着。“看来,你义父母都是好人,改天我们应该登门道谢才是。”她转了头,朝左济群盼着。“济群,你说好吗?”
“当然了。”左济群点头。
“不用了。”左怀萱阻了他们的念头。“我义父母他们都死了。”要他们还活着,准把她娘吓死。
“是啊。”左少棠怕将军夫妇要再多问,左怀萱又要支吾,索性替她接口。“我找到小萱时,也曾想过要接二老来府上小住,谁知二老无福。患了急病.仙逝归天。我只能安慰小萱,给予他们厚葬。也是他们在天之灵保佑,我与小萱,这一路才能顺利回府。”
左怀萱朝他感激地一笑。她对寨子的感情太深了,要她扯这篇谎,她实在很难说出口。
之前,左少棠要捎信回将军府时,就和她编好了说辞,只是当时,她不大愿意采用,左少棠也就不逼她;时到今日,她才真明白左少棠设想得是如何周全。她要谢他当时能体谅她,不硬逼她;却也要谢他,临乱的时候能及时挺身,为她撒谎。
“少棠。”左济群亲自为他斟满酒。“营地这一路劳你照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