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左怀萱不假思索道。
“小。”那人和她扛上了。
“姑娘。”面相斯文白净的男子,凑到她身边。“我跟你押大。”一口气把他所有的银两都搬到桌上“大”字那边。
旁边的人咋舌。“不少银两哪。”
左怀萱看了他一眼。“算你好眼光,跟着姑娘我,不会叫你吃亏的。”
庄家开盅。“大。”
左怀营拍了拍手,傲然一笑。“服是不服?”
那人挑眉。“你这小姑娘,不过就是运气好些了。”
左怀萱大笑。“上赌场,不靠运气,还靠你祖先显灵吗?”说完,众人喧笑,那名斯文男子更是不住地笑。
“哼。再来一把。”那人还不服输,连着和左怀萱赌了几把大小,不幸地连输好几把。输到后来,他脸色已经白得难看了。
“喂。”左怀萱叫他。“姑娘不赔赌了,你也收手吧。”
“这一把不猜大小,改猜点数。”
“好啊。”左怀萱摊开双手。“你要怎么猜?”
“你说个点数,我赔你三十,赌你说的点数不会出。”
“好。”左怀萱也不迟疑,顺口就问那面貌斯文的男子。“哪!你说出几点?”
“要我猜吗?”男子有些迟疑。
“说吧。”刚刚他这么爽快地同她站一道,她便当他是同盟了。
男子沉吟一会儿。“豹子吧。”
“豹子?!”众人惊呼。
左怀萱盯着他瞧。“你知道豹子是什么吗?你到底有没有赌过骰子啊?”所谓“豹子”是指三个骰子都是六点,那要出现的机会可低了。
男子笑。“我只听人说过,未曾看过。这是我第一次进赌场。”
那无赖嗤笑~声。“给你们一个改口的机会,别说我欺负人。”
“笑话。”左怀萱眉头一轩。“说豹子就豹子,姑娘不改的。不过,这一把得由姑娘来掷。”
“好啊。”那人答应得也干脆。
左怀萱接了庄家的骰盅,斯文男子又押了全部的银两。
“喂。”他手底的钱,少说上百两,左怀萱不得不提醒他。“你不用跟着我押的。”她自己都没有十成十的把握,他没必要跟她送死。况且--“咱们要是赢了,那人也陪不起的。”
“他们赔多少就算多少,我不计较的。”那男子的口气、好象豹子笃定会出。
“那我也要押。”旁边的人看这情况纷纷下注。“口气恁大,我们猜豹子不会出。”所有的人都押豹子不会出。
左怀萱咬紧牙关,卷起袖子,拚了。“下好离手。”她霍地下骰盅,大喝一声。
“开!开!开!”众人不住鼓噪。
“等等。”左怀萱突然出声,两手交叠在骰盅上,闭上眼睛,喃喃低念。“左少棠,左少棠你要保信我啊。”以前她靠赌挣钱时,都会这么念。“好。”她张开眼睛,刷地打开骰蛊。
“啊!”没有声音,只有左怀萱的尖叫。“豹子!”
“豹子。”斯文男子笑道。
“真的出了,真的出了。”左怀萱忘形地抱着那男人。“左少棠,你真是有保佑啊。”
“大胆。”男子旁边的随从大声叱喝,抽出佩剑。
“……”男子在被左怀萱抱住时,愣了一下,回神后连忙说道:“没关系。”
“对不住。”左怀萱回神后,才发现得意忘形了,也才注意到男子身边竟有好几个随从,刚刚男子不论做什么事、说什么话,他们都没出声,所以她才会忽略了。
“好了。”左怀萱算也没算,就把桌上的钱分成悬殊的两份。一半大的给了斯文男人。另一半小的,再分做两份,一份往自己怀里兜去,一份放在桌上。“姑娘不玩了,多的就让大伙儿一块吃红。”
挥挥袖子,拍拍身子,她嘴上嚷着。“让让,让让。”得意地扬长而去。进了将军府之后,她已经很久没这么痛快了。
走出赌馆,她才发现骑来的马竟然不见了。她转身四处探寻,却让人给叫住。“姑娘。”出声唤她的是刚才那名斯文的男子。“你在找什么吗?”
“是你啊。”左怀萱咧开笑容。“我的马不见了。”
男子想了一下,展颜一笑。“姑娘你描述一下马的形态,我让我手下的人为姑娘寻找。”
“公子……”男子四、五个手下眉头高皱,显然很不想离开他们家公子。
“不用了。”左怀管也不想麻烦他。
“姑娘毋须客气。”男子倒是坚持,回头吩咐着。“我和这位姑娘回船上等你们,要是没找到姑娘的马,你们就别回来了。”
“别!别!别!”左怀萱赶紧挥手。“这位公子,我们两个一不沾亲,二不带故的,就不麻烦你了。”
男子突然侧身,附在左杯萱身边耳语。“姑娘,他们是我爹派来监视我的。我让他们缠得不透气,就求姑娘帮我的忙,让我乘机甩了他们透气。”
“没问题。”左怀萱一口答应下来,她现在十分能体会这种痛苦哪。
“咳!咳!”左怀萱清清喉咙,对着男子的手下叙述着她的马。“我的马啊……”她叨叨说着,说完之后,加问了一句。“听明白了吗?”她早猜到要找回她弄丢的马,并不容易,不过能帮上男子,也算一件好事。
几个手下呆呆地看着主子,终于有人开口。“公子,那他们几个去寻马,我留在公子身边……”
左怀萱堵了他的话。“就这么几条路通到河边,你们还怕你们公子丢了不成?没听到你们公于吩咐的话吗?他说要和我回船上等你们,叫你们去找我的马。做下人的,就要有做下人的样子,别惹你们主子不开心。快去啊!”
她挥动手,不留余地把他们赶走。见他们唯唯诺诺地走开,她得意的笑起。虽说她千金小姐做不好,不过好歹她也是做老大的出身,端这么点主人的架子,她还是会的。
男子笑盼着她。“姑娘,为了表示谢意,我请姑娘一道到船上用膳。”
“吃饭啊?”左怀萱看看天色,太阳都快下山了,她要是太晚回去,她怕家人担心。不过,她转念又想,这家,其实是不差她一个人。况且眼前这名男子确实也是需要人保护,也就应承下来。“好啊!”
男子大喜,领着她往河边走去。一路上,两人有一搭没一搭的说话,倒也不会无聊,到了河边时,左怀萱忽然停下脚步。
“姑娘,怎么了?’骋于探问。
左怀萱很确定地说道:“咱们被盯上了。不过,你不用担心。这些人是‘蟑螂爬到秤盘上,不够斤两’。俺没放在眼底。”
“俺?!”男子眨眨眼,想确定自己有没有听错。
“对,俺就是姑娘我。”左怀萱拉着男人开跑。
他们一动,后面便窜出一群人。那男子动作笨拙,不但拖累左怀萱,几次还险些绊倒她。
后面那群人加紧动作,掠到左怀萱前面挡住他们。“好巧啊,又在这儿遇到两位。刚刚十几个在赌馆里,就见到两位发财了。爷几个刚好缺钱花用,想跟两位要点分红。”
河边几个零星的路人见情况不对,纷纷躲闪。一会儿就剩下这群人围住左怀萱和男子。
左怀萱啧了一下,这几人的话听来刺耳,因为太熟悉了。男子不自觉地缩向左怀萱。
左怀萱蔑看他们一眼。“若姑娘不爽给,你们打算如何?”
“哟,好的妞儿。”几个人并不留情,动手朝左怀萱招呼。
左怀萱利落地闪躲,见着时机,抓起一名大汉,两手高高的举起。
“啊!”情势丕变,那群人吓傻了眼,斯文男子更是猛揉眼睛。这实在太不可思议了。
“看清楚了。”左怀萱弯身一抛。啪啦,啪啦,水花四溅。那名大汉就这么被她抛到水里。
“乱动,”一名回神回得快的汉子,架住文弱的男子。“要想他活,就把银子留下来。”
“哼。”左怀萱冷哼一声,想当年他们纵横“武峰山”时,虽免不了伤人,可不杀人,这些人竟敢在她面前要小手段。
她圆睁虎目,一步步朝那人逼近。天色略暗,而她的眸子炯炯发亮,像是发怒的猛虎,吓得那人猛吞口水,不自觉地向后退。
“吼。”左怀萱低吼一声,飞扑过去。那人想向后逃,不料后面没路,他失控地拖着男子掉落水中。“啊。”
左怀萱啪地跳入水中,游向惊慌失措的男子。
“救命。”男子失声大喊,远处的人也跟着叫喊。“救人哦!”岸边一下又涌了观望的人。男子的随从也在这时赶回来,听到主人的叫声,他们连忙跳下。“公子。”几名闹事的大汉,则是趁乱逃逸。
左怀萱及时架住他,从背后将他拖上岸。“没事了。”
她救得很快,男子只是呛了几口水,并没有大碍,可是他惊魂未甫,手脚发软地瘫在左怀萱身边。
男子的随从纷纷上岸,驱赶走围观的人群。“走开,走开。”他们紧张地跪守在男子身边。“公子,属下来迟,还请公子恕罪。”
“这又不是你们的错。”左怀萱不解地看着他们失措的表情。
“不怪你们。”男子终于回神,几分羞涩地松开左怀萱。“失礼了。”
“不会啦。”左怀萱一笑。“你手下人回来了,我要走了。”
“你要走了?”男子微愕。
“当然喽。”左怀萱抱拳为礼。“往后山高水长,有缘再聚。”她起了身,跨步要走。
“等等。”男子叫住她。“姑娘,我还不知道你怎么称呼。”
左怀萱挥挥手。“不用知道了。”说真格的,她还真不想再见到他哩,要是让他向她爹娘说出。她既上赌馆,又和人打架,那就麻烦了。
“那……”男子跟上她,解下身边湿漉漉的佩玉。“这块玉送你,算是感谢姑娘救命之恩。”
“不用了。”左怀萱塞还给他。
“你留着。”男子坚持。“若有问题,你拿着这块玉到十六王爷府,不管是什么麻烦,都有人会替姑娘出面。”
“这么好用?”左怀萱狐疑道。
“当然。”男子一笑,他身边的随从却是变了脸色。
“那我收了。”左怀萱将玉佩揣入怀内。既然这么好用,她才没道理不收呢!她露出笑靥。“我走了,有机会再见了。”她提步便走,完全不留恋。
男子痴痴见她逐渐隐没在昏暗的天色中。他好羡慕这名姑娘,她像是生了翅膀的人,无拘无束地让人羡慕;让人着迷。
第十章
函时末,将军府。由于左怀萱迟迟未归,所以左济群和左少棠出门寻她;而左夫人和左怀蓉则在大厅等她回来用饭。
“蓉儿,你今天累了一天,还是先吃吧,不用等萱儿了。”左夫人为左怀蓉添菜,催着她用膳。
“我不饿。”左怀蓉温顺地说道。“我等萱姊回来再吃。”
“还是蓉儿懂事。”左夫人拉起她的手搭着。“这十几年,娘天天盼着你萱姊回来,谁知道盼回来了,她却怎么也与娘不亲。若她也像你一般贴心懂事,娘就不用烦恼了。你看看,这么晚了,她还没回来,也没想过家里会替她担心。”
“娘。”左怀蓉安慰道。“萱姊早晚会改的,您不用担心。”
“唉。”左夫人叹息。“就怕她改得太晚,耽误青春,难以出嫁。对了--”她忽地一笑。“我看十六王爷和唐家二公子似乎都很喜欢你,你自己中意谁呢?”
“我……”左怀蓉欲言又止。
“回来了,回来了。”守门的仆人赶着来报信。“萱小姐回来了。”
左夫人连忙起身,看到左怀萱时,秀眉弯折。“哟,怎么弄成这样?”
左怀萱一身狼狈湿糊,像只落水狗似的冒出来。“娘。”她挤出笑容,喊了一声。“我这就去洗澡。”转身想闪人。
“等等。”左夫人叫住她。“跟娘说,你到底是去哪儿?”
左怀萱避重就轻地说道:“娘,我是为了救人,才跳到水里的。”
“是什么样的人!等等--”左夫人眉头突然深蹙。“河边的人,都见着你这一身了?天啊,你是左家的大小姐啊,这……”她的胃又要痛了。
“左家大小姐就不能救人了吗?”左怀萱眉头一扬。
“唉。”左夫人逸出唱叹。“不是说要你不要救人,只是你是个姑娘家,又是将军府的千金,做事要多些顾虑才行。”
“我……”左怀萱吞下喉头的话。“我以后会注意的。娘,我身子又湿又冷,不大舒服,先去洗澡了。”左怀萱扯了抹笑,旋过身快步离开。
左夫人摇摇头,无奈地坐了下来。
“小萱。”左少棠在此时奔冲进来。
“萱儿去净身了。”左夫人盼着他。“少棠,你和萱儿向来处得不错。有空的话,你替我提点她。我知道这些年,她的环境不好,没能好好受教,我也没有怪她的意思,只是她现在的身分不比以往,言行举止,总要有个闺女的样子。像她今天,闷声不响地离府,人也不晓得去哪里,回来之后又弄得一身狼狈,别说外人,就是下人也难免见笑。”
“这些我晓得。”左少棠点头。“不过,有句话,我却不能不帮小萱说。”
“怎么?”左夫人不解,左少棠从未顶撞过她任何话。
“请义母恕少棠失礼直言。”左少棠先行施礼。“小萱虽是闷声不响地离府,却不是事出免由。至于原因……义母若肯替小萱多想想,自然会明白的。”
“少棠哥你说这话到底什么意思?”说话的是静默在旁的左怀蓉。
左少棠并不正面口答,只是温和地端起笑颜。“义母,有句俗话说:‘母不嫌子丑,儿不嫌家贫。”还请义母多思量。”
左夫人面容凝重。她算不上是嫌弃左怀萱,可是她确实怕她让左家丢脸。
左少棠突然跪拜下来。“义母对少棠有养育之恩,少棠素来铭记于心。今日这番话,全是出于对左家爱护之心,若是言语中有失分寸之处,还请义母原谅。”
左夫人回神,转出一抹笑。“你起来吧。”
左少棠忽然行三个叩拜大礼。“义母,小萱和你们是一家人,她以后只能望你们照顾了。”他凝着左夫人,起身后,跨步离开。
望着他逸去的身影,左怀蓉目光深幽。“娘,你不要怪少棠哥,他今天不知道怎么了?”自从她跟他说过,唐从之要他去唐府要回萧之后,他人就不对劲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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左怀萱洗过身子,一面拨弄着温湿的头发,一面哼着曲步出浴室。“打虎寨里好英雄,武峰山上俺称王,一脚踢翻……咳!咳!咳!”唱到一半,突然看到她娘出现在眼前,她收口不及,咳了好几声。
“小心啊。”她娘旋到她旁边为她拍着背。
“没事。”左怀萱站好,帮她娘拉出张椅子。“娘,你怎么会来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