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抬头看向他,表情无辜。“这是一本杂志,如果这是你要我回答的。”
“该死的!”他霍地从舒适的高背椅起身,狰狞的表情仿佛随时都会朝我扑来。“你少跟我要嘴皮子!我直接切入正题,谢璃嬛是你的未婚妻,这摆明是仙人跳!”
我震惊的瞪视他,对他的说法啼笑皆非。
“陶先生,我没听错吧?您的想像力真令我佩服万分,简直比肥皂剧的编剧,和八卦新闻的记者还要厉害。这么无稽的话,您竟然也说得出口?”
陶安不愧是陶安,他不怒反笑,只是牵起的笑容绝对比他气恼的表情,更让人惊惧。
“你否认谢璃嬛是你的未婚妻?”他阴沉沉的笑了起来,眸光锐利得仿佛想从我脸上看出破绽来。
“我的确与璃嬛订过婚。”我不否认。“但在我们结婚前十天,她突然跑来告诉找她怀孕了。”
“那孩子难道不是你的吗?”
他尖锐的口气虽让我不爽,但我仍隐忍下来,试着用一种幽默的语气回覆。“我记得以前健康教育炉有教过,人类的受孕方式是采体内受精,也就是男女的性器官必须要结合才能办到。我对璃嬛向来发乎情、止乎礼,除非我有特异功能,能用眼神做爱,要不然璃嬛怀的孩子不可能是我的。”
“就算是这样,你又怎么知道谢璃嬛怀的是辜昱棠的孩子?”
“璃嬛亲口说的。何况,辜昱棠自己也承认了,报导不是这么写的吗?”
“你少装蒜!这消息是你存心泄漏给媒体的对不对?你故意破坏辜昱棠和陶琴的婚事!你还藉机接近淘气……”
“陶先生。”我不耐烦的打断他慷慨激昂的陈述。“我承认我的确为了这事去拜访陶琴小姐,但我只是想让她认清辜昱棠的为人,同时也为璃嬛讨回公道。”
“你有这么好心?”他啤倪着我,摆明不信。“一个遭未婚妻背叛的男人,你不恨死谢璃嬛,还为她打算?”
“随您怎么想,但我说的是事实。倒是您,身为陶琴小姐的父亲,不但不为她免于陷进不幸的婚姻悲剧里而庆幸,反而为她没落入火坑而迁怒他人。我真的不明白,您真是陶琴小姐的父亲吗?您有将她视为骨肉般疼爱吗?为什么让人感受不到您一点身为父亲的慈爱?”
“住口!你这个黄口小子没资格批评我!”他暴躁的叫道,我立刻不甘示弱的张开一口雪白整齐的漂亮牙齿。
“抱歉,我必须要提醒您,我的牙齿一点都不黄。”
陶安眼神闪烁了一下,脸上的愠怒稍微缓和,嘴角勾起冷笑。“你那张嘴倒跟淘气一样伶牙俐齿。你就是用这技两哄骗我女儿的吗?”
“陶先生,您太小看您女儿了。她不是二岁小孩,轻易会被人哄、被人骗。如果您真正的了解她,您就知道她有足够的智慧和判断力——”
“恋爱中人,有什么智慧和判断力?”冷森阴寒的语音打断了我的话。“他们只会被爱情冲昏头,完全不顾父母为他们做的盘算!”
“是这样吗?”我无法认同的反问。“您认为您为子女做的盘算,就一定对他们最好吗?而这条您认为对他们最好的路,能让他们快乐吗?我记得家父在荣获模范父亲头衔,接受记者访问时,引用了伟恩.戴尔说过的一段话。‘爱是让你所关怀的人,为他们所选择的自己,而不坚持他们得满足你的那种能力与意愿。’他这种开放式的教育方法,使得他的三个儿子和无数的学生,都能快乐的做自已。如果您爱您的子女,不是将他们视为所有物的为他们决定命运,而是尊重他们的选择。”
陶安的脸色越发阴沉,我想我这段话是白说了。有些人就是冥顽不灵,不管别人如何苦口婆心,仍一意孤行,刚腹自用。只是我没想到,像陶安这样的大企业家,也会有这种心态。
“小子,你果然不简单。怪不得戚氏上下都对你钻不绝口。”他面无表情的说。“但我还是劝你想清楚。我陶某人的女儿,你碰不起。不是我看轻你,而是从实际的角度来看待这件事。我知道你在戚氏的薪水是六位数,这在一般的中产阶级里,应该算是高收入吧,可是还不够塞我陶某人的牙缝!淘气一个月的零用金也有六位数,但这不包括她刷卡的金额。她吃穿用的全是名牌,你的薪水给她买两、三件衣服就没了,你根本养不起她!”
最后一句话,在我脑海中不断回响。对于女人惯用的名牌,我没有多少概念,但我相信陶安没必要唬我。可是以淘气表现出来的随遇而安,我相信她应该不是那种非名牌不用的名牌奴隶。
我的默不作声,让陶安以为他的策略奏效了,我听见他以一种近似诚恳的声音接着又道:“或许你认为我这个老头不近人情,但其实我的每个盘算都是为你们年轻人好。淘气自幼养尊处优惯了,以她的娇贵,除了嫁进与我们陶家相衬的豪门外,没有更好的撰择了。我已经为她挑好对象,对方跟她青梅竹马一块长大,聪明又有才华,家世与我们陶家相当。如果你真爱她,就应该祝福她。”
看着陶安脸上老狐狸般的笑,我的心情陡然降到谷底。他真以为凭他三言两语就可以打发我?我承认,听到他要将淘气许给别人时,我的确深受打击。但这是他的意思,不是淘气的决定,我没必要因此而灰心丧志。
“陶先生……”我耸了耸肩,正想再度开口时,陶安的办公室门突然被人推开。
“陶小姐、总经理,你们不能进去。”姜泰源温文的声音不再冷静,而是透着惊慌及无可奈何。
淘气像一朵怒放的玫瑰飙进来,另一道硕长英俊的人影把姜泰源推开。我还来不及跟她打招呼,淘气已对着办公桌后的陶安怒叫起来。
“您怎么可以!”那双晶澈的眼眸燃烧着两簇火焰。“我听哥说您把嘉元叫来,我还不相信这是真的,没想到您真这么做了!”
“放肆!”陶安挥手要姜泰源将门关上退出,怒瞪着女儿。“谁准你乱闯进我办公室的!你这丫头越来越无法无天了!”
“您本来就没看我顺眼过,也从来没喜欢过我,尤其是妈咪死后,您更不想理我。既然这样,何不继续维持下去,别管我和嘉元的事!”
“你说的什么话!”陶安被她气得全身发抖。“都是你外公宠坏你,让你这样没大没小!再怎么样你都是我女儿,我岂能让你被人骗!”
“嘉元是个老实人,才不会骗我呢!”
“傻瓜!李嘉元不是好人,他与谢璃嬛结成一气,要让辜、陶两家栽倒。”
“胡说八道!事情不是这样……”
“你这丫头不知天高地厚!我看李嘉元八成是收了周晋甫的什么好处,故意串通谢璃嬛设下仙人跳,将他们的事泄漏给媒体,好破坏陶琴和辜昱棠的婚事。”
“错了!”淘气毫不退缩的与她父亲对视,嘴边噙了抹冷笑。“其实是……”
“淘气!”我和办公室里的另一名年轻男子同时出口喊住她。我与对方迅速交换了个眼神,从他与陶安相似的眉目看来,我猜他就是陶安的独子陶琛。
“有话好说,跟爸爸说话别那么冲。”他走到淘气身边,伸手想要安慰她。
“哥,我知道你是为我好,但事到如今,我非得把话说清楚,不能让爹地编造这么荒唐的话来伤害嘉元。”她严肃的道,毫不畏惧的转向陶安。“将谢璃嬛和辜昱棠的事透露给媒体的人是我,也是我将谢璃嬛在医院妇产科做的超音波照片送给辜奶奶的。我知道抱曾孙心切的她,绝对会迫不及待的要辜昱棠娶谢璃嬛进门,这样辜家就没有立场追究姐和周大哥结婚的事。”
“你!”陶安气呼呼的从办公桌后走出来,淘气不甘示弱的抬头挺胸面对他的怒气。
“我不认为我做错了。我这么做,全是为姐的幸福。周大哥人品那么好,您却为了门户之见不愿成全他和姐。难道您忘了,当年若不是外公不嫌弃只身从大陆来到台湾、除了一身才干别无长物的您,将女儿下嫁,您会有今日的成就吗?为什么您不愿意以同样的胸襟接受——”
“啪!”的巴掌声打断了淘气的话,她被打得脚步虚浮的往右后方退,跌进我怀抱。
“淘气!”我万分心疼的楼紧她,在那张丽若芙蓉的娇额上,清楚浮现令人忱目惊心的掌痕,嘴角也因为陶安的一巴掌而渗出血来。
“我没事。”她眼神因为震惊而显得茫然。
“我还轮不到你来教训!”陶安忿忿不平的放下手掌,冷峻的道。“大家都太宠你了,把你宠得目无尊长!”
“是的。”她从我怀里抬起头,颤抖的樱唇噙了抹哀伤。“大家都宠我,唯独您从来没宠过我!感谢您这巴掌让我认清事实。我不会再妄想从您那里得到任何爱及尊重,因为……不管我如何努力,都是痴心……妄想!”
我注意到陶安的脸色惨白了起来,眼里有抹复杂情绪。淘气在这时候挣开我朝门口跑去,我立刻和陶琛追出去,在电梯门前拦住她。
“淘气,你要原谅爸爸,他是气过头了。”陶琛道。
“别说了,哥。”她无力的摇着头。“我不想再为了讨好他而委屈自己。你不用替我担心,嘉元会照顾我。”说完,她便拉我进电梯。
陶琛犹豫的身影消失在合起的电梯门外,我将淘气拉进怀抱,她终于忍不住的嘤嘤哭倒。
※ ※ ※
我趁淘气梳洗时,从冰箱拿出冰块放进透明塑胶袋,再用毛巾包住,做了个克难的冰敷袋,另外为她泡了壶茶。
在她最伤心的时候,我当然管不了其他事。回公寓后,我便拨电话给封铭,告诉他今天不回办公室了,他很体谅的纵容我的跷班。
淘气从洗手间出来,我让她在沙发上躺下,将冰袋括住她脸上的巴掌印。
“谢谢。”她闭起眼睛道了声谢。
“淘气……”我唤着她,不晓得该说什么来安慰。
“我不要紧。”她低哑的道。“你不用为我担心,这不是他第一次打我。我记得我母亲过世前生病的那阵子,有一次我哭闹着要妈咪抱,他狠狠甩了我一巴掌,把我关在房间里,连晚饭都不给我吃。从那次后,我就知道他讨厌我、怨恨我。因为妈咪在生下我后,身体每下愈况,他认为是我害的。妈咪临终前,央求外公和舅舅将我接到美国一块住。在我成年之前,我几乎没再回过台湾的家,爹地也很少来看我。但我告诉自己……”
新的泪水再度冲出她泛红的眼眶,她吸了吸鼻子,逸出一声哽咽后,接着道:“总有一天,我要让爹地喜欢我。于是我放弃喜爱的音乐,专攻商业炉程,想要取悦他。可是等我回到台湾,爹地虽然对我很好,却没想过让我进公司。我在失望之余,和朋友创立陶园小馆。我想让他知道,我有从商的能力,可是……”
“淘气。”我亲吻她泪湿的小脸,为她脸上的哀伤心疼。
“他从来没当我是一回事。”她激动的说:“不管我如何努力,还是拿我当没有行为能力、净会调皮捣蛋的孩子看待。我多么想……”她紧握起拳头,更多的泪迸出,望着她满脸的泪水,我心里怒气陡生,真想去揍陶安一顿。
“只要他能看我一眼,真正的看我一眼……”她伤心的说。
一阵酸涩的郁闷从我胸口往上冲,我为淘气的痴心难过起来。不管她父亲怎样对她,淘气依然捧着一颗心求他眷顾,没想到陶安依然冷漠对待。
“淘气,别哭了。你还有我,还有我爱你呀!”
“我也只有你,只有你了!”她悲戚的哭倒在我眉上,我紧楼着她,心里充满对她的怜惜和爱意。
我们就这样静静的相搂,直到淘气的低泣转弱。她温驯的让我为她擦拭眼泪,不好意思的对我勉强拉开嘴角一笑。
“对不起,都是我害你被我爹地羞辱。他把媒体报导出辜昱棠和谢璃嬛的事,怪到你头上,还说你是收到周大哥的什么好处,才这么做,他实在太会乱想了。”
“其实,他末必真的这么想,只是想用这个理由拆散我们。他说,他已为你相了门亲事,对方是你的青梅竹马。”
“你别听他乱说!”淘气急急的争辩。“那不是真的。除了你外,我不要别人。嘉元,不管我爹地怎么讲,你千要不要听他的。”
“我知道。”得到淘气的承诺,我心头的最后一点疙瘩都消散了,握住她的小手,我真挚的看进她眼里。“淘气,或许我无法提供你豪门般的享受,但我对你的心是真诚的。如果你不计较平常百姓的柴米油盐生活,我希望你嫁给我,让我照顾你。”
她眨眨眼,瞪着我老半天,让我一颗心悬浮在半空中,才扯开一抹微笑。“嘉元,你刚才是在向我求婚吗?”
“是的。”我不安的说。
“噢。”她轻叹了声,投进我怀抱,热烈的道:“我愿意,一千一万个愿意。尽管我没想过这么快嫁给你,但我真的好开心你这么说。”
“我也许不能给你锦衣玉食……”我犹豫的提醒她。
“你做的菜是最棒的,而我的衣服也够多了,不需要什么锦衣玉食。何况,我自已会赚钱。嘉元,这点不准跟我争,不然我要骂你是沙猪喔。你得认清一点,你未来的老婆我,将来可是叱吒商场的女强人!万一我赚的钱比你多,不可以生气喔!”
那双晶亮的眼睁,恢复了以往的意气风发,眨出我们头一次见面时,让我为之神魂颠倒的淘气光芒。我心神俱醉,痴痴的傻笑,覆住淘气为我打开的樱唇。
我们忘情的吻着,以唇舌为我们的爱情烙下誓言,任甜蜜的叹息在彼此唇瓣间流通。我感觉到心脏热烈的跳动,凌乱的脑子里只有淘气。
我们的身体在沙发上交叠,情不自禁的隔着衣服探索彼此的身躯。激情一触即发,甜蜜的禁果诱惑着我们采撷……
若不是那阵刺耳的铃声响起,我大概扒光淘气的衣服了。我充满挫折的从她身上爬起,胯间的肿胀让我皱起眉头,淘气匆忙的从她的背包里找到手机。
“喂!”她晕染红霞的粉脸瞬间惨白了起来,眼中的情欲迷雾消散无踪,替代的是一抹慌乱。“什么?”
“发生了什么事?”我担忧的问。
她抿起唇,专心的听着电话。“好,我晓得。我立刻回去。”
她挂断电话,娇弱的身躯微微颤抖着,我抱紧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