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晴晴!你告诉我,你不会离开我,你和杜明风真的没有什么,晴晴。”他像在梦 嘤般,躺在晴晴的身边,一次又一次的呢喃。
“当我知道你所说的社明风,正是我在宴会上遇到的那个时,我──”他因过度激 动而无法顺利的把话说完。“晴晴。”
不仅是那天,接下来的日子里,仲凌曾经再去过医院,偏巧又遇到晴晴和杜明风走 在一起,他们两个的背影看来是那么的相配。
“不!晴晴是我的!”仲凌心碎的低诉。
一种可怕的念头闪过他的脑际,他眼睛散发出诡异而慑人的光芒,然后,他无声无 息的转过身,悄悄地打开小茶几的第二个抽屉,拿出一把锋利的拆信刀,他将那把闪着 金属亮光的小刀,紧紧的握在手中,心中那股可怕的思绪,愈来愈鲜明,愈来愈扩大, 甚至占满了他的全身。
对!只要我和晴晴一起死,那么,晴晴就永远属于我一个人的,再也没人能抢走了 !
仲凌逐渐的逼近晴晴,右手的小刀更是一寸又一寸的挨近晴晴那细白的颈项,最后 ,终于贴在她的皮肤上。
看着晴晴那纯真甜美的睡容,仲凌实在舍不得夺去她那美丽的生命,但是,事到如 今,他已没有别的选择了。
“晴晴!原谅我!我实在太爱你了!我无法承受失去你的痛苦和恐怖,所以,我只 好趁着我还能拥有你的时候,杀了你。我一定会追随你而去的,不会让你孤单。我们到 另一个世界去,永远长相厮守。那儿只有我们,没有杜明风,更没有其它人,好吗?” 他颤抖着声息,对她轻轻地细诉。
然后,他深吸一口气,紧闭双眼,再度把右手高举,准备用力一挥,让晴晴毫无痛 苦的死去。
然而,当小刀即将落下晴晴颈项的那一刹那,仲凌的手松开了,那把小刀顿时掉落 到地面。
他急促地喘着气,颤抖的双手,将万般后悔的脸捂住。
“不行!我下不了手,晴晴──我──”
晴晴的手,好温柔好温柔的抚触着仲凌的头发。
“为什么不狠下心杀了我?!”
“晴晴?!”他抬起头,发觉晴晴正坐在他身边,他的脸上顿时毫无血色。
晴晴温柔且深情的凝视着他,她的眼里除了爱和包容之外,并没有仲凌害怕看到的 责难与愤恨。
“如果你刚才一鼓作气杀了我,那你的心愿不就达成了?”晴晴轻轻的说着。
一股泪雾令仲凌无法看清他眼前的晴晴,他只是不断地猛摇头,“原谅我,原谅我 晴晴,我实在太害怕失去你了。”
晴晴眼眶一红,心中更是万般滋味,她深吸了一口气,才缓缓地说:“你为什么不 肯相信我。”
“我。”
“杜明风的事,我不是已经跟你解释过了。”
“但是”
“但是?”晴晴柔柔的望着他,依旧没有责备的意思。
仲凌咬咬牙,决定豁出去。“那天,我到医院去的时候,看到杜明风送你一束花, 你很高兴的收下,又和他有说有笑的,后来,我又看到你和他走在一起,我”
室内一时陷入了沉寂,晴晴有一段时间未再开口,而仲凌就像是犯了错的小孩,在 等待妈妈的责骂般,低着头动也不动的。
“我和杜明风是在一年前认识的,我说过,他是幼儿园一个小朋友的家长,由于他 的妻子已过世多年,而他又疼爱女儿,所以总是亲自接送自己的女儿。身为老师的我, 自然会和他谈些小朋友的事。他的确是个好父亲,但是,我真的不知道他是何时爱上我 的,所以当他向我求婚时,我便立即婉拒了他……”晴晴回忆着那一段往事。
仲凌默默聆听着。
“我拒绝他是因为我知道我无法爱他,他见我心意坚定,也就不再提了。然后,过 了三个多月后,我便嫁给你了。”
“我”
“你知道吗?宴会的隔天早上,也就是爷爷出事的那一天,他打电话到沉园找我, 我应约而和他见面,他再度向我表示,但我依然毫不犹豫的拒绝了他,你知道为什么吗 。”晴晴显得有些激动。
不待仲凌有所反应,她便接着说:“因为我爱你,在我的眼里、心里只容得下你, 我是这么笃定的告诉他,他才觉悟到,非死心不可,于是,我们变成了好朋友。”
“晴晴!”仲凌紧紧地抱住晴晴。
晴晴的泪水终于夺眶而出。“当他送我回来时,正巧遇到爷爷出事,他又帮了我们 一个大忙。你在医院看到的那一幕,正是他向我宣布,他已彻底死心,并且祝福我们, 我才收下那束花的。你知道吗?他是爷爷的主治医生,我和他天天都会碰面的。”
“晴晴,原谅我,我真的不知道。”仲凌好羞愧,好后悔,他恨自己对深爱自己的 晴晴没有信心,但是他实在是因为受过太多次打击了。”
晴晴俯下身,拾起地上那把小刀,将它放在手心。“这件事就不要再提了“可是”
“你本来是想和我同归于尽的,不是吗?”
仲凌只能老实的点头。
“但是,你在那一刹那却松手了,是吧!”
他再度点点头。
晴晴笑得好甜。“为什么?”
“我”
“为什么?”
“因为我、我下不了手,或许你不相信,但是,在最后的那一刹那,我的内心是相 信你的,所以我回心转意了。”他的话几乎含在嘴里。
晴晴感动且心满意足的抱住他。“我相信,我相信你的,所以我才没有生你的气, 我才会轻易原谅你的。”
“晴晴。”仲凌顿时感到全身舒畅。这些日子以来的恐惧和不安,在这一瞬间,藉 着晴晴温柔的双手,完完全全解脱了。
“答应我,绝对不可以离开我!”
“我已说过千万次了,在我有生之年,绝对不会离开你的!”
“即使到了另一个世界,也不可以离开我!”
“你真贪心耶!连死后的世界都安排好了!”晴晴故意捣蛋。
“我不管,你一定要答应我!”仲凌像个固执的小孩子般耍赖。
晴晴看他那副紧张兮兮的模样,不忍心再逗他,便笑着说:“好!好!我答应你, 即使我转世一百次,也会每次都在你身边陪你的!”
“真的!”
“当然啰!除非你不要我!”
“我怎么可能不要你,不管你变成什么样,我都要你,我要你一千年、一万年!” 仲凌煞有介事般的指天立誓。
晴晴见他那副认真的模样,忍不住又想逗他,“如果我转生成一只小母猪呢?”
“那我一定是你身边那只大猪公!”仲凌立刻答道。
“那”晴晴憋着浓浓的笑意,接着说:“如果我转生成一只小母龟呢?”
“那我就变成一只大龟公!”仲凌话一出口,才惊觉不对劲,他才正要说些什么时 ,只见晴晴已在一旁笑翻了天。
“晴晴。”他整张脸都涨红了,很显然的,他又被晴晴耍了。
看晴晴笑得人仰马翻,仲凌连生气的力气也没了。
他轻叹一声。
“你在生气啦?”晴晴忍住笑,问他。
仲凌用手指轻轻的弹了一下晴晴的鼻尖。“谁敢生你的气呀!小母猪!”
“人家才不是小母猪。”晴晴气鼓鼓的抗议。
“好!好!你是可爱的小母猪!行了吧!”他看她认真起来了,就更想捉弄她。
晴晴就像个爱撒娇的小女孩般,“我不管!我才不要当小母猪!”
“那你想当什么?”他感染了她的活泼,人也跟着调皮起来。
晴晴的眼珠子俏皮的转了一圈,双颊莫名的染上一片嫣红,她娇嗲的说:“人家想 当沈仲凌先生的新娘!”
“晴晴──”他忘情的将她抱个满怀,内心激荡不已。
“你不喜欢?”她明知故问。
“别说傻话!”他激动得连说话的声音听起来都像是在哭一样,他实在太高兴了。
“反正我是傻瓜!”晴晴故意抓他的语病。
“我陪你当傻瓜!”
晴晴的脸更红了,她觉得自己好幸福,仲凌是如此的宠溺她,珍爱着她。“你好坏 !就爱逗人家开心!”
“我是句句肺腑!”他被她搅得心波荡漾。
“讨厌!不理你了啦!”晴晴嘴巴虽这么说,整个人却依偎在仲凌怀中,双臂还紧 紧的搂着仲凌的颈项。
仲凌醉了。
如果这个时候,晴晴要他从新光人寿大模跳下去,他也会跳的,而且还是一脸幸福 跳下去无怨无悔。
“告诉我,你看到明风送我花的那天,你为何会到医院去?”晴晴可没把这要紧儿 的事忘记。
“我”仲凌的脸红了起来。
“说嘛!”晴晴嗲他。
仲凌被她逗得不得不说实话。“我是想去找你。”
“找我?不会吧!”晴晴故意把声音提高八度。
仲凌的脸更红了,晴晴憋不住笑了出来。
“好啊!原来你又在耍我!”仲凌大叫一声。
晴晴笑得肚子都痛了。
“笑吧!你就尽管笑吧!”仲凌泄气的说。
晴晴听他这么一说,笑得更惊天动地了。
唉!瞧她笑得那么开心,让仲凌觉得,好象阻止她笑反而是一种罪过般呢!
半晌,晴晴大概是笑够了,才开口说:“你不要生气嘛!人家又不是故意笑你“仲 凌”晴晴又摆出那副无辜的神情,小指一直轻轻的戳着仲凌的胸膛。
的!”好!好!你哪次笑我是故意的?”仲凌故意哀声叹气的说。
仲凌就是拗不过晴晴那副可爱的样子。“好啦!放心吧!我没生气!”
“真的!”晴晴见“招术”再度奏功,立刻笑脸迎人。
仲凌忍不住在她颊上深深的吻了一下。“谁叫我惧内,注定要栽在你手裹呢!”
“讨厌啦!你那么说,好象人家是母老虎一样呢!”晴晴嘴巴虽嚷嚷,心里可甜呢 !
仲凌笑得好开心,不知不觉把怀中的晴晴抱得更紧些。
“你今天下班后,到医院来,我在医院门口等你!”
“干嘛!”
“陪你一起去探望爷爷和奶奶啊!省得你又临阵脱逃!”晴晴向他吐吐舌头。
“小鬼!你竟敢指挥我!”
“耶!”晴晴朝他扮鬼脸。
“小淘气!看我怎么处罚你!”
仲凌说着,便抱着怀中的晴晴,用力摔倒在床上,很快的制服了她。
“不要啦!仲凌。”晴晴红着脸嚷嚷。
仲凌见她羞得满脸通红,热情更是直线上升。
“接招吧。”
晴晴伫立在医院门口,两眼直盯着进入替院大门的车子,恨不得仲凌能立刻出现在 她眼前,她知道现在是下班时间,车流量大得吓人,仲凌不可能这么快就赶到医院来的 ,但是她就是捺不住性子,才会提前到这儿来等的。
她左顾右盼了老半天,还是盼不到仲凌的踪影,心里愈来愈焦急了。
条地,她发现墙角边有个人影,她悄悄的走过去探个究竟。
“果然是你!”晴晴又好气又好笑。
很显然,仲凌已在那儿躲了大半天了。
“晴晴。”
“你何时来的?”晴晴明白他心中的紧张,并没有责怪他。
“四点多。”他嗫嗫嚅嚅的说。
这下子,晴晴可真是服了他。太阳那么大,他竟然左手提着一大篮水果,右手捧着 一大束花,在那儿呆呆的罚站了将近两个钟头。
“晴晴──”他不安的唤道。
她接过他手中的花束,在他的颊上轻轻的吻了一下。“放心!一切有我在,爷爷和 奶奶看到你来,一定会非常高兴的。我为了给他们惊喜,还没告诉他们呢!”
她说着便牵起仲凌的手臂,仿佛要给他勇气般,“走吧!”
仲凌本来还有些犹豫,但是当他看见晴晴那张甜美的笑脸时,心中的不安顿时去了 一大半。
“爷爷!奶奶!你们猜,谁来看你们了?”晴晴才一脚踏进病房,便迫不及待的嚷 嚷。
“除了你这个小淘气还有谁呀!”沉张雯笑得眼睛眯成一线。
“才不是呢!你们瞧!”她用力拉了门外的仲凌一把,旋即把门关上。
沈灏和沉张雯看到提着一大篮水果,伫立在他们眼前的孙子时,都说不出话来了。 他们以为自己是在作梦,眼前的仲凌,只是因为他们过度思念所产生的幻影。
他们把视线转向晴晴。
晴晴会意地笑道:“爷爷、奶奶,仲凌特地提早下班来探望你们呢!”
“真的?!”两位老人家以为自己老了,耳朵不管用听错了。但是,不争气的泪水 却已在眼眶裹打滚。
晴晴推了仲凌一把,仲凌深吸了一口气,才轻轻的说:“爷爷,祝你早日康复,奶 奶,希望你身体健康!”
仲凌的声音听起来非常生涩,但却让人感受到他的诚意。
“站过来一点,好吗。让爷爷和奶奶好好的看看你。”沉灏抖着声音,哽咽的说道 。
沉张雯则已老泪纵横,泪眼婆娑了。
仲凌被动的走近床边,啪的一声跪在地上。
“爷爷奶奶”
他趴在床边,颤抖着双肩。
“乖孩子,这些年来苦了你了,爷爷对不起你──”沉灏也顾不了一把鼻涕一把眼 泪有多难看。重要的是,他深爱的孙子终于肯原谅他和他亲近了,他实在太高兴太高兴 了。
“仲凌原谅奶奶、奶奶不是故意的”沉张雯更是老泪纵横。
就这样,祖孙三人抱头痛哭。
对仲凌而言,这是第一次,他第一次感受到天伦亲情,他自小盼了多少年的亲情, 他以为他永远也得不到的温馨,现在,他得到了。被亲人所爱、所重视的感觉是那么的 令人心动,使他忘记了过去的恨与遭受的苦。此刻的仲凌,很清楚的听见他心中有一股 声音,那是他筑了三十多年的心墙,阻断他和亲人之问的心墙,它正在迅速的崩毁,不 断地毁坏、毁坏。那一股在他心头深藏多年的恨意,也随着那道墙的崩坏而逐渐的消失 。
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前所未有的暖意和幸福感,那种感觉是如此的今人心醉,以至 于他情不自禁地淌下喜悦的泪水。
对他们祖孙三人而言,此刻,言语已是多余,他们需要的只是紧紧的拥抱着彼此。
晴晴在一旁不断的拭去泪水,她实在太高兴了,仲凌终于获得了亲情,她的苦心终 究没有白费,以至于泪水始终无法止住。
不知过了多久,仲凌突然急切的叫唤:“晴晴!晴晴!你快过来!”
晴晴闻言,便奔向仲凌。仲凌紧紧的搂住她,“谢谢你,这一切都是你的功劳。”
“是啊!晴晴!爷爷奶奶也要谢谢你!”
“你们不要这么说。”面对沉家出自肺腑的感谢,晴晴非常激动、不禁放声大哭。
她这么一哭,可把大伙儿吓了一大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