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一将糖葫芦分送给孩子,分到最后,竟然还少一根!
真糟糕!刚才没仔细点算,她原以为还会剩一颗留着自己吃的。
最后没拿到糖葫芦的小孩,见同伴都开始舔起那甜滋滋的红色果子,又看看金纤纤空空如也的手,不禁垂下大把眼泪,乞怜地看着她。
妈呀!早知道她就不多事了。
“看我也没用,没了就是没了,你再怎么看也不会多一颗出来。”
真是讨厌!她也没得吃啊。适可而止,休想再教她掏腰包当傻子了。
“小石头,我的借你舔一口。”
基于同伴之谊,一名瘦小的小孩将他宝贵的一颗糖葫芦让他舔一口。
金纤纤别过脸去,不想再看他们的可怜模样。
“不用让来让去了,好孩子,叔叔买给你们!”
熟悉的声音在身后响起,金纤纤回过头来。
“向翼!”他何时出现的,她怎么没发现?
向翼笑了笑。其实他早追到那偷儿了,回来时刚巧看见她和这群小孩纠纠缠缠。他在等,等着看她究竟会不会心软……只是,他怎样也没想到她会这么做。
瞥了眼孩子们手上“一人一颗”的糖葫芦,他摇摇头。
“你就不能大方点吗?”真是!这种事也只有她做得出来。
“这样就已经够大方了!”
为了这三毛钱,她都心痛得拧起来了,他还嫌她不够大方。
他直盯着她看的眼神令她头皮发麻……每回他有“不良企图”时,就会露出这种眼光。
“你、你看什么啊?”
“看什么?还用问吗?我以为你该知道我要做什么。”
他就不信他没办法治她。
她当然再清楚不过。死握着她仅存的家当,她不断退后。“不要,你休想!”
他拿出刚刚那只被扒走,里头却空空如也的钱袋。
“这是怎么回事?我追那偷儿追得那么辛苦,你不该有所‘表示’吗?”
“表你的大头鬼!我又没叫你追。”他凭什么跟她要跑路费。
“那就当是送给我拿回这个空钱袋的奖励吧!”才一瞬间,她死守着不放的钱袋就落入他手中。
“啊,还我!”她着急地扯住他手臂。
“喏,还你。”
还是还了,只不过他也拿出了一块碎银,径自走去向小贩买下所有的糖葫芦。
虽然不多,但眼睁睁看着他将糖葫芦全分送给人,她就心如刀割。
“你这样子还叫我要相信你?!”她气得大哭起来。
“哎,别哭嘛!不过是一点点钱。你看看,孩子们吃得多开心!”他回身搂着她。
“开心,他们当然开心!不用花钱就有得吃,花了钱的却一口也没吃到。你好歹留一串下来嘛,讨厌!你最讨厌了!”
她也好想吃好想吃,只是一直都舍不得……
“啊?”向翼愣住。
她是在心疼钱还是在气他没留一串下来给她?看她忿忿不满的神情,大概是……都有吧!
唉!要她别那么吝啬,等下辈子重新投胎还比较有可能……至于这辈子,就认了!
一个手拿了两串糖葫芦的小孩见金纤纤因为没得吃,哭得伤心。他体贴地拿着一串递到她面前,怯怯地开口:“大姐姐,这串我还没吃过,给你!”
金纤纤低头看了那孩子一眼,哭得更伤心了。
“大姐姐……怎么了?”是不是他说错了什么,那孩子不解地看着金纤纤。
“她没事,你自己留着吃吧!”向翼摇头。
待小孩一走,她用力地捶着他胸膛。
“我又没欠你什么!你为何老是这样欺负我?”
“顶多赔你就是了,别哭了,人来人往的,难看。”
事实上,她的泪水让他看了心里难受。
“赔!你要怎么赔!用什么赔?”她吸吸鼻子,直瞪着他看。
望着她好一会,他无奈地说:“我的一辈子。”
“不希罕!”足足五秒她才反应过来。
第九章
“若没死过这一次,我还没机会知道,原来世情是这样凉薄。”金纤纤不禁欷嘘感叹。
现在全国到处流传着金纤纤死于非命的消息,银庄内部分崩离析,全赖金富和金贵两人撑着。
金富和金贵……究竟是谁背叛了她?又是为了什么要背叛她?
她冷静下来仔细思量。她是不该再这么躲藏下去,该要把事情弄清楚才是。
“这么说来,你还该感谢杀你的人。”向翼扬起嘴角,语气带了点讥诮。
可恶!她居然说不要他。这可大大伤了他男子自尊。
“感谢?!”她瞪了他一眼。“我恨不得把他也从落雁坡一脚踹下,让他也尝尝死亡的滋味。”即使他及时救了她,她虽没摔死,却差点没被吓死。
那落崖的感觉还清楚印在心里,害她现在睡觉老是梦见从高处摔下来。
“你又没事,干嘛这么憎恨他呀?”他皱起眉。
还装!那日他叫人假扮他,究竟是为什么?
“他要杀我耶!”
“那他杀你了吗?”她明明知道他是散财童子,那为什么……
“是没死,但那是代表我命大!谁知道那个可恶的杀手会不会再来暗算?”
“有我在,你担心什么?”
就是有你在她才担心!
“笑话!你那么蹩脚,我能不担心吗?”
“你担心我?”
“我担心我自己!”她讨厌他贼笑的眼神。
“我记得你那天明明很担心我被人杀掉。”
“那是因为我——”
“嗯,你怎样?”他不知何时已从他座椅上移到她身边。
“说话就说话!你能不能别靠我那么近?”她拍掉他不安分的手。
“不能……这双脚就是不听话,还有这两只手,老是不知不觉就跑到你身上,我也没办法呀!”他咬住唇无辜道。说着说着还把她抱在腿上,抚着她细致的脸蛋。
“手脚不听话,干脆剁掉算了!”她胀红着脸,准备推开他。
他反握住她的手,让她挣脱不开。
她挣扎了会,挣不开便懒得再白费力气。她索性将全身重量压在他腿上,压死他最好!
“拿来!”她伸出手。
“什么?”他怀里的温香软玉令人心荡神驰。
“抱一下十两,每超过一刻钟,再加倍计算!”既然无法阻止他乱来,她只得另拟对策。
“先欠着!”等他抱够了再说。
“不要,快拿出来!你已经欠了我三百七十两,快还钱!”他愈不规矩,她就要愈他付出代价。
“有欠那么多吗?”他只不过三不五时搂搂她,情不自禁吻吻她红唇,什么时候积了那么大一笔钱?
“你想赖帐?”她眯起眼。她生平最恨欠她钱不还的人。
“不然我也让你抱回来,互相抵销好了!”说完,他径自拉过她的手环住他的腰。“很公平,对不对?”他露出一个迷人的微笑,想诱惑她。
糟糕!他又想吻她了。
“公平个头!”她泼他冷水。“快放开!没钱就别碰我!”
“我相貌堂堂,在你眼底难道比不上一锭银两?”他的声音低沉沙哑。
“这个问题,你已经问过很多遍了。”
“再问一遍,看看答案会不会不一样?”
“银子比较可爱,你要不要去易容?说不定我会看比较顺眼点。”
如果他以为任何事都在他掌握中,他就大错特错了!她才不会让他如愿。
可恶!想他长得一表人才,会没有银子好看?
他突然拥紧她,打算用吻来征服她。
“十两……”她趁隙道。吻一次也要十两,可不能让他白白占了便宜。
他低咒一声,用力封住她的唇,让她再吐不出任何字句来。
说不受诱惑是骗人的,她早已迷醉在他诱人的亲吻中,难以抗拒……
“现在谁比较可爱?”
好歹他也算是个美男子,明知跟银子比实在没意思;但,他就是非要凌驾金钱在她心目中的地位不可。
一吻方休,两人同样喘息不止。
“是金富还是金贵……”突然,她嫣红的樱唇细微地吐出一句话。
搁在她背上的大手一僵,他没假装不懂,回答说:“不是金贵。”
“喔……”她轻轻答应一声,随即陷入沉默。
不管是谁,都重重伤了她的心。沉默,仿佛有一世纪那么长。
“你打算怎么做?”将她带回镖局快一个月了,这一个月来,关于金玉银庄的事他也听了不少。
“金玉银庄是我的。”她淡淡地道。
“嗯,然后呢?”
“拿回来。”
“怎么拿?”
“你要帮我不成?问那么多。”
“你要我帮,我就帮。”
“真的?”
没遗漏她眼底的算计,他说:“真的。”
“为什么呢?”
“因为我要娶你。”他不会错失任何一个得到她的机会。
“喔。”她淡淡应了声。“那算了吧,有条件式的帮忙,我不希罕。”
“无条件。”明明知道她算计他,他仍心甘情愿中计,他是昏了头吧。
“当真?”
“当真。”
她忍住笑意,咬着唇道:“好!那你先替我报仇。”
“报仇?”
“对!报仇。”她抽出他藏在腰间的匕首,递给他。“不过在报仇之前,请先把三百八十两缴清。”
她怎么知道他把匕首藏在哪?
刀剑无眼,他将匕首收好。“你要我报什么仇?”
“有一个人老是欺负我!”她义愤填膺地握紧拳头。
“谁?告诉我!我去替你教训他。”
“那就替我给散财童子一点教训!”她眼神灼灼地迎上他。
早在第二次见到他,她就怀疑他和夜里出现在她房里的杀手是同一个人;两人不仅声音、身形相似,身上更同样有着危险的气息。但令她疑惑不解的是,他对她的态度……
他不禁失笑,她这分明是在捉弄他。
“何须多此一举,他已经得到教训了。”
“骗人!什么时候?”她可没见他受了教训。
“没骗你,是真的!在你一再用银子伤我自尊的时候,他就已经得到教训了。”
这个教训让他永远记得——她,从来就不是个好惹的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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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西金家——
“唉……”总管金富守着金家小姐的空棺,一个人在厅堂内长嘘短叹。
点起香,在金纤纤灵前祭拜之后,他颓丧地坐在门边,看着外头繁星点点。
他想起小姐出生时,哭声响遍了庭院的每个角落……然后,他和金贵兄弟俩一寸寸拉拔着她长大。
不知是因为前任庄主的教养抑或身上流着金家人的血,渐渐的,小姐越发变得任性自我、贪财吝啬,终日汲汲于致富守财。
他手中拿着自宝库中偷出来的传家之宝——《金氏规条》。
里头记载着金家历代先祖领悟的致富之道,是每个继承人的启蒙读物。当其他小孩在读《千字文》、《百家姓》的时候,小姐捧着这本规条在背诵。
结果,把一个活生生美丽的姑娘教养成眼底只有金钱的冷血人。
不论是先天或是后天熏陶,这本规条总脱不了带坏纤纤小姐的罪名。他特意要“散财童子”取得宝库的钥匙,就是要毁了它!
本来打算要烧掉它,但,小姐死了以后,他却反而下不了手……睹物思人,他重新将规条收入袖中。
望着夜色,仿佛又回到六年前老爷过世时的景象——
“金富,阿爹不在了,你和金贵会一直在我身边吗?”
“会!小的会永远跟在小姐身边,服侍小姐一辈子。”
“金富,你会一直跟在我身边,永远不背叛我吗?”轻柔的声音如幽魂般传来。
“会,可是,小的……对不住小姐……”金富瞪大眼看着由远而近朝他飘来的白影,以为是金纤纤的鬼魂终于回来索命,来带他一起走了。
“你既然知道对不住我,当初为何还雇用杀手杀我?”
金富从椅子上跌下,老迈的身子跪在地上。
“小的错了!小的不敢奢求小姐原谅,只求小姐带小的一起走,让小的继续服侍——”
“原谅你?你以后不会再犯吗?”
“小的绝不会再错第二次了。”
“那么,你当初为什么要这么做?”不问清楚,她心里永远会有个疙瘩。
“小的……是一时鬼迷了心窍,小的是因为……”
“因为什么?”
“因、因为小姐……”
“我如何?”
“待人太苛……小的知错了。”
没有勃然大怒。“你是错了,错得离谱。本小姐岂止待人苛刻,你说得太客气了。我爱财敛财,独不舍财,我苛扣下人工资、杀价不留余地、贪小便宜,人人都称我是守财奴、吝啬鬼。我是该死,你做得好。”
“不、不是这样的!小姐不该死,该死的是奴才!”金富连忙摇头。
“那为什么死的人是我,而你却好端端的活着,还拿我金家的钱财大做善事,让金玉银庄成为天下第一大善堂;又捐钱给皇帝老子养军队,弄了块‘宅心仁厚’的匾额悬在门上。你是存心想让我死不瞑目吗?”她愈说愈是气急败坏。
“小的、小的是想替小姐积德。”他嗫嚅道。
“积你个头!我金纤纤就是当了鬼,也会是个钱鬼!这样你还肯跟着我,不再背叛我吗?”
“小的誓死跟随小姐!”金富用力地向她磕头。
“空口无凭!”她将一把匕首丢到他面前。“我们阴阳两隔,你怎么誓死跟随?”
“小的这就追随小姐!”他立刻毫不迟疑地拾起刀,直往胸口刺去。
金纤纤冷眼看着。突地,一道身影快速地击落金富手中的匕首。
“啧,好险!差一点就沾血了。”
“小姐?”还有向公子?这是怎么回事?
金纤纤这才缓缓走进厅堂,看见厅堂内的牌位和空棺,她皱起眉。
“金富,你若要追随我就不该死。你要死了,就真的是阴阳两隔了。”
好一段时间,金富才恍然大悟。
“小姐你、你没事?真是太好了!但,这怎么可能,从那么高的悬崖掉下去……”
“听这话,你好像比较希望我死。”她皱起眉。
“不、不!小的——”他急得连话都说不清楚。
“得了!”她挥手打断他的话。“我没死是因为向翼。这次的事就算了,你也不用让其他人知道,尤其是金贵。若有人问起,你就说我跌下山崖正巧掉到树干上,没摔死就好了。”
金富欢喜地看着安然无事的金纤纤。
“是、是的!多谢小姐原谅!”他发誓他再也不会犯同样的错。
发觉金纤纤的眼光投注在灵前那只上好红桧棺木上,金富尴尬地说:“小的立刻让人把这东西拿去丢掉。”
人没死,这东西放着晦气!他当然希望他的小姐长命百岁。
“丢掉?!”她不觉提高声调。“这可是上好棺木,怎么可以丢!”她抚着棺身又说:“这棺木一定很贵吧,不许丢!拿去收在仓库里,等我真死了就可以用了。”
闻言,向翼不禁吼道:“纤纤!”
她非得这么吝啬,连这种东西也舍不得丢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