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喂,你要不要先到我家里去?我家里有很多好吃的东西喔!”
“走吧走吧!一起到德宣哥哥的家里去!”女孩也帮腔着。
关睿祥求之不得地跟了过去,一到傅家,他不但洗了个舒服的热水澡,还好好地饱餐了一顿。
休息过后,这位好心的小少爷命人给了他一些银两,甚至还慷慨地送了几套干净的衣裳给他。
吃饱喝足地离开傅家之后,关睿祥在因缘际会之下巧遇一名医术精湛的大夫,他想起爹娘染病时没人可帮忙医治的无助与恐慌,当下便立志要成为一名悬壶济世的大夫。
他恳求那名大夫收留他,并拜大夫为师父,或许是天赋异禀加上全力以赴,关睿祥学习得既快又好,几年之后,他的医术很快就超越了师父,甚至在继续苦心潜修了数年后,成为众人口中医术卓绝的神医。
如今,他已年近五十,回想起前尘往事,他一共有三个遗憾──
第一个遗憾,就是当年爹娘染病时,什么都不会的他无能为力,只能眼睁睁地看挚爱的亲人断气。
第二个遗憾,就是十多年前他的妻子临盆时,他正在邻镇帮一名员外治病,结果妻子在家中生下了女儿后,竟因大量失血而不幸死去。
第三个遗憾,就是他在有了成就之后,本想向当年的救命恩人傅德宣报答恩情,但是重返旧地却找不到人,后来从街坊邻居的口中才知道,原来傅家早在多年前已经搬迁他处,不知去向了。
前两个遗憾,是关睿祥心中的痛,永远也无法抚平,但是第三个遗憾,可能很快就能弥补了。
上个月底,四处云游兼行医的他,正好和女儿来到这里,由于遇见了一名痼疾缠身、病况深重的老妇人,他便留了下来,暂住在老妇人的家中帮忙治疗。
前两天,女儿在外出买东西的时候,意外地听见镇上的大夫向朋友提起被邻镇的傅德宣找去医治儿子的怪病,结果却被傅家少爷轰出来的事情。
女儿回来之后,随口向他提起此事,而意外得知恩人的消息,让关睿祥激动不已,但恩人之子所染的怪病,更令他忧心忡忡……
“爹,我回来了。”
一个清脆的嗓音,打断了关睿祥的思绪。
“若水,怎么样?快告诉爹。”关睿祥急忙问道。
“我已经去探过情况了,傅家少爷的脉象诡异,时强时弱又不甚规律,整个人脸色微青、精气虚弱,我轻轻一推就可以制服他。”关若水依照她观察得到的结果,仔细地描述。
先前她抓住傅尔杰的手腕、盯着他的俊脸猛瞧,就是在乘机探得他的脉象,并观察他的气色。
跟在爹身边四处行医多年,她在耳濡目染下,也懂得一些医术,有时爹忙不过来的时候,她也会帮忙照料病患,或做初步的处理与诊视。
“唔……听起来像是中了毒,又像是受了严重的内伤。”关睿祥皱眉沉吟着,根据女儿提供的症状,推断着可能的病况。
“他会不会是既中了毒,又得了内伤呢?”关若水提出她的猜测。“听说邻镇的大夫几乎都找遍了,却没一个能治得好的,现在傅家老爷和夫人甚至连别处的大夫也找去治疗,但是全都束手无策呢!”
“唉,若不是林老夫人的病情相当棘手,我必须七七四十九天亲自就近照料,不得稍有闪失,否则我就自己去瞧瞧傅少爷的情况了。”关睿祥叹了口气,心情有些沉重。
“爹,您就专心帮林老夫人治病吧!至于傅少爷,爹尽管放心,我瞧他只是虚弱了点,并没有性命危险,要继续活个七七四十九天应该不是问题,干脆爹专心治好林老夫人之后,再到傅家去看看吧!”
“那怎么行?”关睿祥摇头说道:“我怎么可以让恩人之子多受磨难呢?而且既然这么多大夫都束手无策,他的病情肯定相当诡异凶险,我恨不得能立刻过去瞧瞧,但就怕林老夫人有什么闪失。”
关睿祥无奈地叹口气,同样是人命关天,既然他已先帮林老夫人治疗了,又怎能半途扔下不管?那样太没医德了。
幸好听起来傅家少爷的病况不算太危急,他也只能先倚靠女儿了。
“若水,这些年你跟在爹的身边,也学了不少医术,爹现在只能靠你帮忙了。待会儿爹有空时,先针对你所说的那些症状开些药,你明天送去让傅少爷服下。一日四帖,每隔三个时辰服一次,先连续服下八帖之后,再看看情况如何。”
“好的,我知道了。”
一想到还得和傅尔杰“过招”,关若水就显得有些无奈,看来她只能暂时乖乖地当个丫鬟了。
说起这件事,她还真佩服自己的随机应变,灵光一现地谎称自己是丫鬟,要不然以傅尔杰对大夫的极度厌恶与排斥,她恐怕连傅尔杰的一根寒毛都碰不到呢!
只不过,一想到傅尔杰那严峻冷厉的脾气,关若水就不禁头疼了起来,希望奴婢这个角色扮演起来不会太困难,但……有可能吗?
第二章
隔天,关若水再次来到傅家,依照父亲所开的药方,细心地慢火煎药。
光是一帖药,就得要煎上一个时辰,花了她不少的时间与心力。
“好了,现在把煎好的药加在汤里,用汤的味道把药味盖过去,就不信他能喝出什么端倪来。”
从傅尔杰先前那种对大夫深恶痛绝的反应来看,她相信如果他知道这是药的话,肯定会把嘴闭得像蚌壳一样紧,一丁点儿也不肯喝。
为了“欺敌”,她特地在里头加了些能掩盖药味但不影响效果的草药,甚至还将它混入了鸡汤之中。
经过这样多重的“伪装”之后,她就不信傅尔杰还能察觉什么异样。
“若水姑娘,让你这么费心地准备这一切,真是太麻烦你了。”傅德宣有些过意不去地说。
若水拭拭额角的细汗,抬眼笑道:“傅老爷,您别这么客气,还有,你们直接叫我若水就好了,别忘了现在我可是丫鬟呢!要是不小心在少爷的面前穿帮,那可就麻烦了。”
“说得也是,不过要你假扮丫鬟,实在是太委屈你了。”
“老爷别这么说,现在最重要的就是治好少爷的病,更何况我也只是在少爷的面前假装是丫鬟而已,不要紧的。”
傅德宣一听,感动万分地点头赞道:“不错、不错,若水,你真是个乖巧懂事的好姑娘。”
“谢谢老爷的称赞,那我送汤药去给少爷喝了。”
“那就有劳你了。”
关若水端着那碗掺了药的鸡汤,来到傅尔杰的门外。
她伸手敲了敲门,一点也不意外没有得到半点回应。
过了半晌,她又再次敲门,而这一次她不管房里的人有没有反应,也压根儿不理会傅尔杰到底想不想见到她,直接推门而入──
“少爷,我进来了!”
轻喊一声后,关若水伸手推开门,一踏进房里,就见傅尔杰醒着,正躺在床上冷冷地瞪着她。
虽然这已经是她第二次见到这位大少爷,但是他那不带温度的冷鸷目光,还是令她的心猛地一凛。
幸好她的胆子不算太小,要不然她很有可能会被吓得瑟瑟发抖,说不定还会不小心将手中的汤药给打翻呢!
“你来这里干什么?”傅尔杰冷冷地说。“我不需要丫鬟,不需要任何人的服侍,更不想见到你!”
面对他清楚而强烈的敌意,早有心理准备的关若水只是轻轻地耸了耸肩,露出一副爱莫能助的神情──
“那就可惜了,我已经决定接受老爷和夫人的聘雇,现在是少爷的丫鬟,得负责服侍您呀。”
“那好,我现在命令你──立刻从我的眼前离开,别再让我见到!”
“恕若水无法从命。”
“你──”傅尔杰的黑眸一眯,咬牙说道:“天底下哪有你这种忤逆不驯的奴婢?连主子的话都不听了?”
“怎么会呢?我的主子是老爷和夫人,他们要我来服侍少爷,所以我就乖乖地来了呀!”
她的语气平静而无辜,听起来一点也没有要和傅尔杰吵架争辩的意图,但傅尔杰却更加的光火。
他开始怀疑这女人不是来服侍他,而是来将他活活气死的!
关若水看着他沈怒的脸,心里暗叹倒楣,若不是为了爹,她才懒得理这个老是龇牙咧嘴的少爷呢!
“我知道少爷不想看见若水,只要少爷快些喝掉这碗鸡汤,我就会立刻离开,这样行了吧?”
“不行,我不想喝什么鬼鸡汤。”傅尔杰傲然拒绝,一点也不想和这个奴婢达成什么协议。
“这样的话,我就没办法离开了,因为老爷和夫人是亲眼看着我端鸡汤进来的,要是我原封不动地端出去,那可是会被责备的。”
“还不简单,直接倒掉就好了。”
“不行!绝对不行!”关若水立刻激烈地反对。
开什么玩笑!先别提爹所开的那些药材有多珍贵,她可是花了一个时辰的时间用心煎药,怎么可以随随便便就倒掉呢?
“那你自己喝吧。”
“少爷,您别说笑了,这可是特地为您炖的汤耶!”
“反正又没有人知道到底是谁喝的。”傅尔杰满不在乎地说。
“可是……这样我会良心过意不去。”
“良心?”听见她的话,傅尔杰冷笑了声,哼道:“我还以为你的心里就只有白花花的银两,否则为何明知我难伺候也硬要来?”
你以为我愿意吗?关若水的表情一僵,实在很想一棒将这个不肯合作的病人敲晕。
傅尔杰冷瞥了她一眼。“我不管你用什么法子处理掉那碗汤,总之我不喝,也不想见到你,你最好快点给我滚出去!”
关若水蹙了蹙眉,对于他的坏脾气,她早有心理准备,所以并没有被吓跑,更何况他现在可是比她还“柔弱”,她根本无须忌惮。
“这不过是碗鸡汤,又没有下毒,也不是什么苦口良药,你一个男子汉大丈夫的,怎么怕成这样?”她试着采用激将法。
“笑话!一碗汤有什么好怕?”傅尔杰冷嗤了声。
“既然这样,那你就像个男子汉爽快地喝掉它呀!”
关若水将手中的鸡汤递到他的眼前,岂料傅尔杰却不耐地伸手挥开。“给我拿开!”
“哎!”关若水惊叫一声。虽然她及时把汤碗捧稳,但还是有一部分的汤洒了出来。
一想到自己花了这么多的时间与心思去煎药,竟被这家伙随意地糟蹋,关若水就火大极了。
“你真是太过分了!”
“我早就警告过你了,是你自己不识相。”
关若水被他恶劣的态度彻底惹毛了,她今天就是非要他喝下这碗汤药不可!
“少爷,既然这样,那就得罪了!”语毕,她不给傅尔杰思考的时间,立刻上前扣住傅尔杰的下巴,准备硬灌他喝下汤。
傅尔杰可没那么乖巧听话,他察觉了关若水的意图,想将她推开,而关若水一方面要制服他的反抗,一方面又要保护手中的鸡汤,只能尽可能地用身体去压住他,霎时之间,两个人的肢体无可避免地有部分的纠缠交迭。
从她身上传来的淡淡香气,让傅尔杰有一瞬间的失神,而关若水逮着了这个机会,迅速将汤灌到他的嘴里。
“你!”傅尔杰惊怒交集,想转头躲开,但也不知道身体突然什么地方不对劲,竟突然完全使不上力,只能被她硬灌下那碗鸡汤。
当最后一滴掺了药的鸡汤也顺利地喂入傅尔杰的口中之后,关若水才满意地退了开来。
看着他气炸的俊脸,关若水暗暗庆幸自己从爹那儿学得了一些点穴的技巧,这才有法子让他全身无力,没办法挣脱。
“好了,多谢少爷的合作。”
“合作个鬼!”傅尔杰无力反抗,只能忿忿地咒骂:“你这个违逆主子的混帐家伙,以下犯上,真是该死!”一想到自己竟然被一名小小的奴婢给吃定了,他就气得快吐血了。
“哪儿的话,”关若水像是嫌他不够火大似的,还笑着道:“我是个尽心服侍主子的好奴婢,少爷应该要称赞我才对呀!”
“你──你该死的给我立刻滚出去!”
“好吧!反正老爷和夫人交代的任务,我也已经顺利达成了,少爷就好好地静养休息吧!”
关若水捧着空的碗转身走出去,一关上房门,她不禁大大地松了口气。
一想到傅尔杰吓人的坏脾气,她就不禁摇头咋舌。
看来她将来一定得在傅尔杰康复之前“逃之夭夭”,否则以他大少爷憎恶自己的程度,她要是不小心落到了他的手中,只怕小命不保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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傍晚时分,美丽的落日余晖洒落大地,关若水又捧了一碗精心“特制”的鸡汤来到傅尔杰房中。
看着她手中的汤碗,傅尔杰不必问也知道她想干么。
一想到先前她那该死的粗暴举动,一簇怒焰就在他的眸中跳动。
哼!这回若她以为他还会任由她摆布,那她可是大错特错!
“少爷,该喝汤了。”
关若水端着汤走近床边,心里暗暗希望这次傅尔杰能乖乖地配合,不然每一次都要她“用强”,大概不到两天她就会累瘫了吧!
“等等。”
关若水的眉心微微一蹙,说道:“少爷有何吩咐,等汤喝完了再说吧!”
傅尔杰冷哼一声,一点也不理会她的话。
“老是喝汤,你想饿死我不成?等等叫灶房弄一桌丰盛的饭菜来。”他冷冷地命令道。
“啊?可是这汤……”
“汤晚一点喝又不会死,我现在要沐浴!”
“什么?”沐浴?她听错了吗?
“你是聋了还是瞎了?先前你粗鲁灌我喝汤,把我身上给弄脏了,难道你没发现吗?你这奴婢未免太粗心!”
“呃……”关若水有些心虚。
当时她被他给气坏了,一心只想把碗里的汤药全部灌进他的嘴里,哪还注意得了其他的细节?
仔细想想,她先前的举动真的还挺粗鲁的,对一个高高在上的少爷来说,被一名小小的婢女强灌鸡汤,肯定是大大折损了他的自尊心吧?
一丝丝的愧疚爬上心头,她好声好气地跟他打商量。“这样吧……少爷先喝了这碗汤,我就去帮您张罗好吗?”
“不好。”傅尔杰冷冰冰地拒绝。“除非我先好好地沐浴更衣,否则休想我吃喝任何东西,即使你故技重施,信不信我有办法硬是吐出来?”
关若水蹙起眉心,认真考虑往后喂他喝药的时候要不要将他手脚绑起来,免得他真的趁她不注意的时候催吐,那可就麻烦了。
不过,若真将他捆绑起来,未免太暴力了些,相信爹也不会希望她这样对待他的恩人之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