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饿?不饿也得吃啊,我端上来好不好?”他不明白,才一通电话的时间她就好象变了个人似的。
“不要!”这次她稍微提高音量。
他的眉头蹙了起来,耐心的走到床边,翻过她的身子:“怎么了?头痛吗?还是心情不好?让菊亚看看你好不好?”
她挣扎着:“不要,不要,我没有生病,你不要管我。”
“不要管你?为什么?小蔷,你昨天不是这样的,如果出了什么事,告诉我,不要闷在心里,你这样折磨自己,我也不好受。”他的声音透露着痛苦。
他不知道该怎么解释自己的心情。
“说话啊!”他再次要求。
“没什么,我下去吃饭。”她常听人说,结了婚后要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没有人愿意被询问。
他愤怒的站起身大声咆哮:“该死,一定有什么事情困扰着你,接电话之前你不是这样的,明明有事你却宣称没什么!我是你丈夫,不是陌生人,我不要你把心事藏在心里,那只会使你和我更加难过!”他来回的走着不停的吼着:“昨夜你说你爱我,我是那么的愿意相信你,可是现在却又拒人于千里之外,这是什么道理?”
“不要这样,不要怀疑我的爱。”她喃喃低语。
“‘不要!’天,我听够了这两个字,如果你认为你爱我的话──你称它为爱我的话,我甚至怀疑你嫁给我是为了某种目的,而你的‘不要!’只是矫揉做作!”
她猛然的抬起头,整个人都楞住了,“某种目的”?“矫揉做作”?她的眼睛透露着内心的悲哀,痛苦一点一滴的在她体内扩大,她甚至听不清楚他在吼些什么。
他停止了咆哮,看她苍白的脸颊,再看看她盛满痛苦的双眼,该死!我在胡说什么?怎么可以怀疑她?
“小蔷,我……”
“求求你,不要再说了。”她哭着要求。
“天啊,你真要把我逼疯了。”他冲出卧室,深怕再多待一会儿,不知又要说些什么伤人的话,他抓起外套,胡乱的将桌上的文件塞进手提箱内,拿了汽车钥匙便往外走。
“你要去那?”伦宇叫住他。
“你是瞎子吗?”他暴躁的吼着。
菊亚不满的挡住他的去路:“你不可以这样和伦宇说话,而且你没有吃早餐。”
“你这多事的女人,如果你再啰嗦一句我就不饶你,滚!”
“菊亚!你让开。”伦宇拉开菊亚,平静的面对暴怒的杉岚。
“我警告你,离我远点,不要挡住我!”
“我有权利,也有义务挡住你。”
“鬼扯淡!”
“我是你的随身秘书兼经理,为了公司我有义务阻止你自杀,为了小新娘,也为了菊亚,我更有权利,朋友、秘书、经理、妹婿,这些都使我阻止你自杀的决心更加坚定。”
“不准你叫她小新娘!我也不准备自杀。”他气得跳脚。
“你忘了协…小蔷上回怎么出车祸的吗?”
他像泄了气的皮球似的,只差没坐在地上,沉默了一会儿他搔搔头沮丧的开口:“我不能再待在屋子里,我会伤害她,我会后悔一辈子!”
伦宇接过他手中的钥匙:“我开车送你去总公司,再回来接菊亚。”
“随你。”
萧蔷翻转着只想甩掉不舒服的感觉,真的没想到,又吵架了,就是这么莫名其妙的发生,阮玲的照片重重的打击了她,杉岚的话像把利刃刺进她的心里,她发现自己无法承受这么重的伤害。
“小蔷?”
“菊亚,进来吧,门没锁。”她打定了主意。
“你和杉岚……”
“借我伍千块,我都要一百的。”
“你……”
“借我伍千块。”
“好吧!”她知道从小蔷这里什么也打听不到了。
她拿到钱不顾菊亚的反对,把钱往夹克里面的口袋一塞,趁菊亚不注意便溜了出来,搭了出租车就往东区走。
她一家一家的“走”着百货公司,不曾看商品,也不曾停下脚步,她只是一直走,走累了买张黄牛票往戏院钻,看完一部又一部,事实上片名是什么她都不知道,她以为在人群里面至少会比较舒服,可是她却错了,感觉到的,只是孤独,只是冷漠,她寻找不到温暖。
伤心又失望之余,离开台北似乎是颇为合理的事,但是到那里呢?她打消了念头,开始闲逛起来,很多人都对她投以奇异的眼神,她知道是因为头上纱布的关系,因此她避开人群,专走没人走的大道,她不敢走小巷,杉岚告诉过她,一个单身女孩最好不要走小巷道,强暴和枪劫是最容易发生在人烟稀少处。她不希望发生任何事。
偏偏事情发生了,她摔了一跤,才要站起来却又跌倒,这回她以较慢的速度站起来,离开那些放着砖头、沙石的工地,手掌有些擦伤,衣服和裤子都脏了,她瞥见玻璃的倒影,才看见纱布也沾到沙土了,她不在意的耸耸肩,街上由热闹渐渐转为平静,一天过得真快,她看到路旁有家面店,决定进去休息一下。
“你全身都脏了。”老板亲切的询问。
“嗯,我在工地摔了一跤,我能进来吃面吗?”
“为什么不可以?我从不歧视任何人,不过再过半小时要打烊了,吃快些哦。”老板和气的笑着。
她看着墙上的钟,十一点,有这么晚吗?她不知道这么晚了,老板似乎看出她在担心什么,当他知道是搭车的问题他马上介绍一位司机,当她看到老王时真是惊喜万分,谢过老板后,她匆匆上车。
“姊姊好吗?”
“不错,有空回来看看她,她开始想念你了,虽然她脾气不好。”
“我知道。”
“但是别一个人来,和杉岚一起来。”
她脱口而出:“他也不准我一个人去。”
老王哈哈大笑起来,萧蔷很少见他笑,从小到大第一次看见他笑得那么开心。
“很好,他有先见之明,你这么晚出来他不担心吗?”
“我不知道。”愈接近家她愈紧张。
“哎,年轻人!”他叹口气不再说话,直到车子停住,才又开口:“有人来接你了,小姐,以后这么晚别再一个人出来乱跑。”他慈爱的叮咛。
看见杉岚满脸怒气的站在玄关等她,她没勇气过去:“老王,我跟你一起回去好不好?”
他摇摇头表示不同意:“不行,我看他生气了,我跟他谈谈。”
萧蔷急忙拉住他,忙不迭的阻止:“算了,你别过去,他生气的时候说不定会揍你,但是他不会打我,你先回去好了。”
“没关系。”他拿开萧蔷的手,向前走。
她着急的立在车旁等候,他们不知道在低语什么,一会儿杉岚打手势要她过来,由于他站的位置背光,所以看不清楚他脸上的表情,她犹豫不前,老王向她走来。
“小姐,过去吧,他不生气了。”
“真的?”她才不相信。
“真的!”
“帮我谢谢面店老板。”
“我知道。”
老王把车开走后,她才慢吞吞的走过去,果然不出所料,他惊讶的看着她一身的狼狈,刚才她站在暗处没看清楚,这下可一目了然了。
她立在他眼前不动,眼神是固执的。
“小战神回家啦?”他故作轻松的问。
她不答,直接走进屋子,朝楼上走,他没阻止。拿了换洗衣服她又下来,在上面的浴室她怕吵到菊亚,在下面洗比较不会吵到人。洗完澡换好衣服后,她不知道头上的纱布怎么办,都弄脏了,又不能就这样睡,也不能叫醒菊亚,自己也不会换,怎么办?
正在思索的时候,敲门声响起:“小蔷?好了没有。”
她拉开门正好和他面对面,一抬起头又对上那个骄傲的下巴,干脆退一步,那样才能看清楚他脸上的表情:“你要做什么?”
“小心!”他拉住她,以防她又去踩到地上凸起的瓷砖而跌倒:“你真的是扫帚星转世的,我一定是你的天友救难星来的。”
“天友?”她不明白。
“有天敌,当然也有天友。来吧,我帮你换头上的纱布。”他理所当然的说着。
“你?不要!我要去找菊亚。”她想从他身旁穿过,却被他截祝“菊亚和伦宇都去公司了,除了你和我以外没有别的人了,小蔷,别再──固执了!”他吞下“任性”两个字硬生生的改口,上午的教训他受够了,当菊亚告诉他,萧蔷跑出去时,他真的着急透了,遍寻不着之下,看到她回来时他真高兴,却也气伦宇那一句:“你把她吓跑了!”他不知道萧蔷以为他在气她。
“你又不是医生。”她不相信他会换。
“这是普通人都会简单的包扎。”
“你不是普通人!”她高叫。
他平静的答:“很不幸的是──我是的。”
令她惊讶的是他不但会包扎,连消毒都做得非常好,细心的程度不亚于医生。
咻!他练了好多次,总算这次弄得最漂亮,想起第一次拿纱布在自己的头上练习时就好笑,纱布乱成一团的垮在头上,活像个乞丐。
“小蔷,今天早上的事,嗯,别生气。”
“也许我真的是那样。”她眼神迷蒙的说:“我真的不懂自己。”
“我不知道怎样解释当时的心情,只能说忘了它,我相信你爱我,就像我相信我爱你一样的坚定。”
“……”
“你如果不相信我,我也不怪你,你会明白的,只是我不知道我还能等待多久,一年?十年?一辈子?告诉我,要多久?告诉我。”他含情脉脉的注视着萧蔷。
“啊!”她叫了一声,因为他碰到她手肘的伤处。
“这伤怎么来的?”他不高兴的问,同时加一句:“说实话。”
“我不小心跌倒弄伤的。”
“哎!”他长长的叹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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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蔷慵懒的伸个懒腰,身旁的床位空了,一看钟不禁吓一跳,十一点半,她马上跳下床,一打开门,差点和玲姨撞在一块儿。
“小蔷,急什么?”
“没有啦,玲姨,你怎么不叫我?”
“杉岚说的,他说你太累了,他起床的时候你还睡得好熟,所以他让我不要吵醒你,好让你舒舒服服的睡一觉。”
“他去上班了?”
“嗯,他还说你吃钣以后不要出去,下午他会回来,好象有什么事。他还说了一些话,可是我不知道该不该告诉你。”
她好奇的问:“什么话?”
“乖乖,等我回来,我爱你。”
“噢!”她羞红了脸回到自己的房间,没多久便听到玲姨喊:“小蔷,电话!”她慌忙跑下楼,气喘吁吁的接过听筒。
“喂?”
“小蔷,玲姨把话传到了没有?”他咯咯的笑了起来。
“你再说,再说我就把电话──”
“别挂,难得现在有空,下午别出去,在家等我,记得我昨天答应你的事吗?”他卖着关子不肯直说。
“是不是──”她沉默了下来,不敢说回娘家,他会生气的!他和姊姊一向处得不好,不可能主动安排时间的,也许是别的事。她努力思索,却毫无概念。
“为什么不说话?”
“我不知道是什么事。”
听筒里传来他的低笑声:“你不敢说而已,胆小鬼,你知道的,是不是?”不等她回答,他又继续说:“昨天晚上你知不知道我做了什么?”
她红着脸不敢答话,他戏谑的声音又响起:“我把你抱上楼,脱掉你的睡衣,然后……”
“杉岚!”
他不肯示弱:“我要听你说,你爱我!”他需要她的肯定和保证,非常需要。
“我不要!”
“然后我轻轻的吻你,你……”
她投降的急喊:“我爱你,我爱你!”他的身旁一定没人,否则他就不会那么大胆,听见他豪放的笑声后,她像手被烫到似的扔下电话。耳中却仍听到他的笑声,可恶!宝贝和宾哥在她脚下绕,轻轻的拍拍它们,心中不免奇怪,他的态度改变了,除了坚持非他的陪伴否则不能单独回去以外,他对姊姊的敌意似乎消失了,这是为什么?
“小蔷。”
菊亚的突然出现使她吓一跳。
“你在想什么?都出神了。”
“没有啊,你怎么有空……伦宇,哦,你们两个偷溜出来,那杉岚怎么办?”
伦宇笑着答:“他一向都是三头六臂。”
“你是欺负他老实。”菊亚轻笑的说。
萧蔷笑得直不起腰:“老实?他是我见过最狡猾的人了。”
“小蔷,当我的伴娘好不好?”
萧蔷惊讶的张大眼:“你要结婚?跟谁?”
“我。”伦宇自在的答。
“你?不可以,菊亚,你忘了,他和杉岚一样专制、霸道、不讲理、粗鲁、自大,标准的大男人主义,你不怕?”她的表情非常认真。
“嘿,小新娘,你怎么这样?”他可真怕菊亚改变主意:“我一向都站在你们这一边的耶,不能过河拆桥,你不能这样。”他下着结论。
“又一个背叛者!”杉岚叹着气。
他们三人同时异口同声:“杉岚!”
“是的,正牌的杉岚。你的董事长,你的哥哥,你的丈夫。没想到我的缺点只有专制、霸道、不讲理、粗鲁、自大,标准的大男人主义,六项而已?”
他的视线越过菊亚和伦宇落在萧蔷的身上:“过来,我们来讨论一下我的缺点,我觉得不只六项,应该还有更多。”
“我要去吃饭了。”她赶紧溜进厨房。
“我也要去,刚好。你们也一起来吧。”杉岚跟着萧蔷一起走。
吃饭的时候,伦宇再度提起伴娘和伴郎的事。
“什么?小蔷当伴娘?”他一副不行的样子。
萧蔷挑战的望向一脸不相信的杉岚:“我是伴娘,不行吗?”
“不是不行,我只是以为……”
菊亚忍不住好奇问:“以为什么?”
“我还以为她是当花童呢!”
她生气的放下碗筷,这个动作引起了其它三人的注意,而停止了笑声,她推开椅子不理会杉岚的叫声,直接上楼,锁上门后,她扭开电视机,看他最讨厌而她最喜欢的午间连续剧,听见敲门声后,她把音量开到最大,用枕头塞住自己的耳朵。
真恨他嘲笑的语气,敲断手指也不开门!活该,让他在外面着急好了,急死最好。
“小蔷,把门打开!”他在门外大吼。
她不理会,把眼睛定在电视上,不肯答声。
他没有耐性的开始撞门,还一边叫着:“把门打开,听见没有!你这固执的女人,开门!你到底听见没有?开门,小蔷!”
“我不要,不要,不要!你走开。”一只耳朵听他的叫声,一只耳朵听震耳欲聋的电视声,她开始感受到那分压力,一阵阵的抽痛使她无法集中心志,眼中的影像乱成一团,她忍不住尖叫一声,门刚好被他撞开。
他就近拉掉电视的插头,除了他沉重的呼吸声外一切又归于平静,他用力拉起把头埋在枕头里的萧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