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知道我们一定合得来的,我相信自己的眼光。感觉。”他说
“就算合得来——你可知道,我已经心如止水?”她问。
“我知道,这叫作——历尽沧桑,对不对?”他信心十足。“可是我有信心、有把握能打动你心中的止水,我自认我的条件和诚意都不差。”
“我喜欢有目标的人。”她点点头。
男孩子、男士们有自信,的确给人很好的印象,至少有安全感。
“今天是周末,可容我安排节目?”他凝神望着她。
“哦——三点钟我要去送朗尼回美国,而且,晚上,我想陪妈妈去教堂参加圣经班。”她说。
“拒人于千里之外?”他不认真地。
她想一想,摇摇头。
“我当你是朋友,所以我说真话l”她说:“约好了妈妈,总不能失信,至于朗尼——你可愿一起去送他?”
“不了,”他考虑一下,“我和他不熟,陪你去送他,怕他误会我在示威。”
“朗尼不是这种人,而且——我和他之间巳是纯友谊,像师生、像兄妹,从来都是。”她笑。“至少在我这方面从来都是。”
“明天呢?”他不死心地。
“明天——好吧!你有什么好的安排个’她透一口气。实在不须拒绝他的,不是说要再寻幸福吗?
“公司长期租了一艘小游艇,除了拍广告,一些客户偶尔借用之外让它停在码头很可惜,”他说:“反正天气闷,出海逛逛很不错。”
“听来是很好,”她说,“只我们俩?”
柏奕的眉毛上扬,好一阵子才摇摇头。
“我们可以请费烈他们一起去。”他说。
“好,由我去联络他们。”她说。
他凝望着她足足有一分钟。
“对我这样没信心?”他笑。
“不是。”她想也不想地否认了。“我绝对相信你,我说过,我相信自己的朋友。只是——我很怕单独面对任何一个人,我本身很沉默,我希望人多会热闹些,否则到时会把你闷坏。”
“我宁愿被闷坏。”他半开玩笑。
“以后有机会问你。”她说:“这次——我实在想和老朋友们聚聚。”
“一言为定。”他爽朗地。“你约朋友,其他的一切由我来准备。”
她望着他一阵,突然说:“你和他最不像的地方是,他霸道,你爽朗。”停一停,她再说:“其实说你们相像,可能只是一种错觉。”
“错觉?”他笑了。“你不会因为这是错觉而拒我于千里之外吧?”
“我无意把你当成他。”她笑。
当然,他是白的,所谓的“他”是斯年。
“这样最好,”他开心地,“我希望我是自己,成功、失败只是次要问题,我不愿做他人的影子。”
“有道理。我请你吃午餐。”她说。
“不替朗尼饯行?”他问。
’‘老总约了他,我又何必做灯泡?”她笑。“我三点钟去文华酒店接他。”
“我们现在不要去文华,否则准擅个正着。”他说。
“我们去吃中国菜,就在大厦二楼那家,小菜很不错。”她说:‘’走吧厂
“你们每天吃、吃、吃,每一家餐馆都客满的,”他说,“但是在香港的人为什么都那么复?尤其好多年轻男孩子,复得——像发育不全似的。”
“可能茶喝多了,肚子里的油光了,”她说:“至于发育不良,相信是地方太小,每天困在四堵墙里,又缺少运动的关系。”
“可是女孩子就不会,真是奇怪。”他说:“公司里的女职员都嚷着减肥,个个都有发胖的趋向,难道女性不喝茶,我不明白。”
“我也不明白,可能——香港女性太得天独厚,”她开玩笑,“可是我并没有发胖的迹象。”
“你才是得天独厚呢1”他说。
蕙心办公大厦二楼是一间很出名的餐厅,当然客人也多,好在她是老主顾,侍者都认得她,很快就替她找到一张桌子。
“有熟人真好,不必站在那苦等。”柏奕坐下。“看来,我在香港必须再经过一番努力才行。”
“时间给我很大的助力,我在这儿生长。”她笑。“所以总公司若调我去其他地方工作,我一定拒绝。”
“哦——”
“我在香港占尽天时、地利、人和,凡事都方便些。”她说:“一旦到了陌生的外地就不一定如此了。”
‘很有道理,看来我调来此处亦不合算。”他笑。“可是我不后悔。”
“为什么?”她问。
“至少,此处有你。”他柏拍她的手。“认识了你,就算没有天时、地利、人和也是值得的。”
她笑而不语。
一会儿,叫的菜都送上来,他们开始得慢吃。
“会不会滑水?或是,喜不喜欢打鱼?”他问。
她呆愣一下。
“斯年喜欢打鱼。”她说:“不是钓鱼,是潜水用鱼枪去打鱼,是吗?”
他沉默了。任何事都令她想起斯年,斯年虽然离开了,但对她来说却是无所不在,永驻心头的。
“啊——对不起。”她惊觉了,很尴尬、“我不该再提斯年的,对不起。”
“我不介意,毕竟——那是真正发生过的事。”他微笑。“如果你能那么快就淡忘,那你也不是我心目中的沈慧心了,我喜欢感情专一而固执的人。”
“很蠢、很傻,是不是?”她摇头。
“不,很可爱、很值得爱。”他捉住她的手、“蕙心,你令我更坚定自己的决心。”
“决心?”她不懂。
“决心抹去斯年在你心中的印痕。‘’他的肯定是无与伦比的。“决心追到你。”
“不要这么说,我会难堪的。”她缩回被捉住的手。
后心,相信我,我一定做得到。”他紧盯着她。
她心中是感动的,又是一个对感情执着的人,是她运气大好?或是太不好?
“无论如凤谢谢你这么说。”她真诚地。“这给我很大的信心和鼓舞。”
“你总有一天会接受我的。”他自信地笑。“将来你会发觉,其实我有很多不像别人的优点。”
“这是不容怀疑的。”她也笑。“你这么优秀、出色的人,即使没有天时、地利、人和,你也会成功的。”
“把我说得这么好,是不是已经动心了?”他开玩笑。
“你以为呢?”她不答反问。
他适可而止不再循这话题说下去。
“明天我们不滑水、不打鱼,也不玩冲浪板,我们R游泳。”他说。
‘其实我只想晒晒太阳。”她说:“每天在办公室工作,不见天日。”
‘’周末,周日呢?应该可以出来的。”他说。
“没有适合的伴儿,提不起兴趣。”她摇摇头。‘’而且公司事忙,有许多公事得带回家做的。”
“我决不带公事回家,一件也下行。”他叫起来。“公司付的钱只是八小时的时间,我决不超时工作,那样太对不起自己。”
“外国人的想法。”她笑。“其实工作做不完,第二天还是你做,有什么不同呢?”
“感觉上不同。”他坚持己见。“第二天做不完可以第三天做,为什么一定要辛苦自己?”
“大概是东、西方人观念不同的问题。”她说:“我是百分之百中国化的。”
“我也是——啊!你一定不同意。”他摸着头笑。“不过在一般观念上,我还是很传统的。”
”我看得出。”她点点头。“所以我能跟你谈得来。至于洋人,我和他们只是泛泛之交。”
“朗尼呢?”他打趣地。
“他对我实在太好,但我——始终当他是老师、兄长般。”她摇头,“他甚至引不起我心中一丝涟峡。”
“我呢?”他笑问。
“我们才认识多久,才见过多少次面?”她大笑。“我不相信一见钟情。”
“你和斯年呢?”他问。
“他——或许那时年纪不同,我才二十二岁,”她摇头,“那时比较有梦、有幻想。”
“现在无梦无幻想?”他笑。
“无波、无浪、无风、无雨也无晴。”她说。
“那岂下是很可悲?”他说。
“不是悲,是缺陷美。”她笑。
“缺陷美?很小说化。”他说。
“你说不是人生的缩影吗?只不过略有艺术加工的夸张而已。”她笑。
“你也看小说?”他意外地。“你看来不像。”
“外表不能代表一个人。”她不同意。“我看很多小说,中国的、外国的、占代的、近代的,我觉得看任何书都可以获益。”
“不是获益与否,你——太冷静、理智,不是看小说的那一型人。”他说。
“那是我的外表。”她说得有些无奈。“也可以说是我二十二年来造成的壳。”
“壳?”他问。
“给人家看的,真正的自我被密封在里面。”她摇摇头。“以前造壳是保护自己,现在——是无可奈何。”
“讲得这么晦涩?”他不同意。“壳是自己造的,同样的,也可以自己打破。”
“总要有些力量、有些理由才可以使我打破自己一手所造成的壳。”她说。
“你要什么力量?什么理由?”他疑视着她,十分诚挚地。“我能帮忙吗?”
她心中一阵轻颤,柏奕是好人,但——唉g他不是斯年,他永远不是斯年。
“如果你能——我一定告诉你。”她说:“能认识你真好,我喜欢有你这样的朋友。”
“你这么说,我似乎已闻到希望的味道了。”他孩子气地a
“希望的味道,那是什么?”她笑。
“成功。”他肯定地。“慧心,只要你肯给我机会,我相信我会成功的。”
“机会——始终是在那儿的。”她轻叹一声。“下是我不给,而是——也没有人给我机会。”
“慧心——”他动容了。
斯年的离去,给蕙心留下的是永恒的伤痕吧!有人能使她痊愈吗?这人会是柏奕吗?
临!沈慧心。”有人隔着桌子招呼她。“真是你吗?沈慧心。”
慧心睁大眼睛,望着那个满面惊喜.目不转睛的男孩子——不.该是男士。
“你是。”记忆的轮子转动了,六年前校园中的往事顿时全浮上七、头。
“他”该是当时最出色的助教。真是——天涯何处不相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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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和文珠、费烈、柏奕他们在海上玩了一天,回到家里,蕙心已累得要命,皮肤晒得又红又烫。
“太累了?一点东西也不吃。”母亲看了直摇头。“吃一点粥吧?”
“让我睡一下再吃,好不好?”蕙心躺在床上不想动。“好久没运动,真是累惨了。”
“说累惨了,我会以为你已四十八岁。”母亲说。
“老了嘛。”蕙心笑。
母亲正预备出去,忽又想起什么。“有个姓任的男孩子打电话来”她说,“叫任——任哲之。”
“啊——是他。”蕙心精神一振。
昨天午餐时才碰到任哲之,如今——他又来电话了。当年她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如今再见,心中竟有说不出的欣喜——“当年”对她来说是永难忘怀的吧?因为当年有斯年。
“他留了什么话吗?”蕙心问。
“他说会再打来。”母亲说:“他是谁?”
“他不是男孩子,该是男士。任哲之是我的助教,当年对我很好。”她说。疲累似乎顿时完全消失了,她甚至坐了起来。“他各方面都很出色,现在一定不是助教了。”
“怎么没听你提起过?”母亲问。
“为什么要提他?学校这么多同学、助教,”蕙心笑,“若都提,你会烦死。”
“怎么会顾?哪一个母亲不喜欢女儿的朋友?”母亲说:“他怎么突然出现了。”
“昨天碰到的。他好像去了外国,大概刚回来。”蕙心不愿再讲。“我要睡了。”
“你这孩子!”母亲笑。这个时候,电话铃又响了起来,佣人接听之后,匆匆走进卧室。
“小姐,找你的,一位任先生。”佣人说。
“我去听。”蕙心从床上跳起来。母亲径自走开,留下蕙心独自在客厅。“我是蕙心。”她说。
“哎!——蕙心,我找了你一整天,”任哲之愉快的声音,“能不能出来?我想立刻见见你。”
“这——如果你不介意我又红又黑,人又累的话。”她说。她也想见他。
“原来你去游泳了?”他笑。“怎么不叫我一起去?”
“是和文珠她们,你记得吗?李文珠。”她说。
“当然记得,那个富家女,脾气好大的文珠。”哲之笑。“怎么样?我半小时后来接你。”
“好。”她点头。再见故人,感觉完全不一样,为什么不好呢?往日一切总是刻骨铭心的。
“等了那么多年,你总算答应了我的约会,”哲之幽默地,“我总算没有白等。”
“你——说笑话。”她果得一下。哲之还是如当年那般的重视她?
“半小时后,我在楼下等你?”他说。
“你知道我家地址?”她问。
“怎么不知道?”他在电话里笑。“当年没资格送你回家,却好多次目送着你回去,怎不知道?”
“那——等会儿见。”她挂了电话。
原来,她在哲之心目中的分量这么重!她不知道,从来不知道,当年,功课、事业重于一切,她根本不屑理会身边所有的男孩,即使出色如斯年,她也让他悄悄地走过,她——是不是太蠢?
半小时实在很快,她不能再想往事。
好在她回来时已浇了澡,所以,匆忙的换好衣服,略化了淡妆,便已到了约定的时间。
在母亲微笑的注视下,她再走出大门。
哲之已等在那儿,开一辆很帅的雪铁龙。
“你真准时。”哲之笑。
“我总算还有点好习惯。”她上车。
雪铁龙虽贵,但很舒服,坐在里面感受不同,有点像当年斯年的四五O跑车——哎!又是斯年。
“知道吗?你有太多的好习惯吸引着我。”他说。
“总是有人替我发现好习惯,我自己并不知道。”她
说:“这是我的幸或不幸?”
他没有回答,凝视她一阵后,发动了汽车。
“能再见到你,是我回香港最大的收获。”他说。
“才回来?”她问。
“是的,我一直在美国当讲师。”他点点头。“很没有争强好胜心,是吗?”
“还要走吗?”她问。
“香港有你,我还走?”他半开玩笑。“港大请我,我考虑了好久,签了一年约。”
“只签一年?”她问。
“不知道环境适不适合,美国那边的教席还保留着,”他说,“我是比较谨慎、稳重的人。”
“我记得你是最出色的助教。”她笑。
“最出色?当年你甚至不正眼望我,”他说,“我连约你看场电影都不敢开口。”
“有这样的事?我怎么完全不知道?”她笑问。
“你那不经意的傲气实在吸引人,”他说,“听其他同学说,你快是那家大公司的老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