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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里百合  第19页    作者:严沁

  自从他神色恢复后,连讲话也风趣多了。

  但是——他为什么神色不正常?

   “春天?不,是秋天。”蕙心笑得好开心。“因为秋天最美,美在意境和味道,秋天最缠绵,而且——我应 该处于秋天——以时间来计算的话。”

   “秋天最缠绵?”家瑞望着斯年。

  “歌是这么唱的。”斯年不置可否。

  家瑞看看斯年,然后把视线停在蕙心脸上好一阵子。

  ‘哪么——我是不是该在这秋天的季节里回香港?”家瑞说。

  “婚姻的疲倦是否过去了?”斯年问。

  家瑞只是望着慧心,若有所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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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司药儿 整理制作

   

  第八章

  三个月的时间一下子就过去了,意心和斯年的课程都已结束,慧心的成绩恨好,指导教授对她赞不绝口,在学校为他们这批“特别”学生举行宴会时,他还这么说——

  “沈,这次你来哈佛,受益的不是你,而是我和我那一班哈佛学生。”他十分诚恳、认真地说:“你的经验,你那深奥的东方哲学,都给了我们很大的启发,该接受谢意的是你。”

  慧心开心得不得了,这句话代表一份殊荣,不是任何人都能得到教授这样赞许的。然后,朗尼为他们饯行。

  仍在朗尼的家里,只有慧心和斯年两个客人。

  “三个月不见,气色比以前好得多。”朗尼凝望着他们。“除了学问之外,你们一定有所领悟。”

  意心微笑着看斯年一眼,他也正在看她。

  “当然有,至少我们两人都快乐多了。”她说。

  “我看得出来,你又有六年前那种笑容。”朗尼说:“那非常吸引人的。”

  “我笑——并不想吸引人,”慧心半开玩笑,“只是心里快乐,自然就这么笑了。”

  “我明白的,”朗尼看斯年,“斯年,不必再远来哈佛念书了,你教学生有余了。”

  “我对教书没有太大的兴趣。”斯年淡淡地。

  “你只喜欢做神父?”朗尼问。

  “不——我现在还不知道自己喜欢做什么,”斯年摇摇头,“以前喜欢做生意,每做一笔大生意就很有满足感,不因为赚了多少钱,而是——我终于做成了。后来,我想,做神父也不错,起码可以使心灵平静,可是——”他摇摇头,没有说下去。

  “可是什么?”朗尼不放过他。

  “可是做神父也只是种逃避,”斯年说,“我不知道现在该做什么?”

  朗尼想一想,笑起来。

  “没有人可以替你指出你该做什么,路是必须自己去走的,”他说:“我有信心,这次你走得对,走得好。”

  “谢谢。”斯年垂下头,有一阵短暂的沉默。

  “明天——回纽约?”朗尼忍不住问说。

  “是,我还要实习一个月。”她说。

  这阵子纽约好冷,圣诞节快到了,将会很热闹的。朗尼说:“在纽约过圣诞吗?”

  “以前没试过,今年可以。”蕙心看斯年一眼。“我是打算过了圣诞才回去。”

  “节目安排好了吗?”朗尼热心地。

  “没有——不过斯年会安排,他熟悉美国的一切。”慧心很有信心地。

  斯年看蕙心,眼中有着奇怪的神色,不过他仍然点头,再点头。

  “跳舞狂欢?”朗尼问。

  “还没想好,”斯年吸一口气,“这可能是我和蕙心惟一相聚的机会,我们一起留在纽约,所以我希望安排得——较有意义些。”

  蕙心满足地笑笑,即使没有任何节目,她能和斯年在美国共度圣诞,已是很美的事了。

  “我先祝福你们。”朗尼举杯。

  “谢谢。”斯年和蕙心同时说。

  “朗尼,这三个月你怎么从没来找过我们呢?”斯年突然问。

  “不想打扰你们,”朗尼眨眨眼,笑。“还有我也忙,我到乔治亚州去了两个月,教一个特别班。”

  “你也兼乔治亚的教授?”蕙心意外地问。

  “不,哈佛在那儿替那边的大公司开了一班特别的课程,由我负责而已。”他耸耸肩。

  “你们这些大牌教授真是舒服,一年教两次特别的课程,剩下来的时间就能休息了。”惹心笑。

  “大牌教授?不辛苦吗?”朗尼大笑。“我们若不继续进修,很快就会被淘汰的。”

  “做了五年教授,不是终生职业了吗外斯年说。

  “别说终生职业,那会令你没有上进心,没有斗志。”朗尼摇头。“我们的头脑、思想要永远跟得上时代才行。”

  “教授的职位看似稳定,没想到,其中的挑战性原来也这么大。”斯年说。

  “对做教授有一点兴趣了吗?”朗尼笑。

  “我会考虑。”斯年沉思良久。

  “这是好现象,斯年。”朗尼大喜。“沈,你要鼓励他,这真是好现象。”

  “我不鼓励他来美国,”蕙心摇摇头。

  朗尼呆愣一下,然后说:“沈,有得必有失,我看你要衡量轻重。”

  慧心呆住了,然后笑。

  “你误会了我意恩,”她说,“我对自己的事业并不再看得那么重,做不做老总都是小事,只是——我觉得斯年并不适合哈佛当教授。”

  “为什么?”朗尼好意外。

  “斯年不是美国人,你们对东方人多少还有一点成见,”蕙心很理智地分析,“而且斯年淡泊,他不想和别人争名夺利,来哈佛,他会紧张、会疲倦。”

  斯年睁大眼睛望着慧心,她真——那么懂他?她怎么完全说出了他心中的话?

  蕙心,她是惟一的蕙心。

  “那么——你到底有什么计划?”朗尼天真地。

  “没有,”她微笑摇头,“我不能替他计划,你说过,路是要自己走出来的。”

  “斯年——”朗尼想说什么,但又摇摇头,终于没说出来。“来,我们开始我们的晚餐。”

  朗尼的中国管家居然替他们烧了很不错的中国菜,还煮了饭、炖了汤,令斯年和慧心惊喜不巳。

  “好久没吃过正宗的家乡菜了。”她说。

  “我是沾你们的光。”朗尼搓着手开心得很。“她从不烧中国菜给我吃,她叫我——‘鬼佬’!”

  这一声“鬼借’把斯年和慧心都笑坏了,朗尼讲得字不正,腔不圆,又怪又滑稽。

  饭桌上气氛十分融洽,斯年和朗尼仿佛已是好老。好老的朋友,他们几乎无所不谈。

  晚餐后,他们移到灯光柔和的客厅。

  “一个月后你们回香港时,我会来纽约送你们。”朗尼真诚地说。

  “如果你忙就不必了。”蕙心说。

  “难得找到像斯年这么好的聊天对手,”朗尼摇摇头,“我们应该在六年前就认识,对不对?慧心。”

  斯年知道他的意思是说,若干六年前相识,就不会有斯年当神父这回事了,但——命运,谁拗得过?

  “总之我们已经认识,已经是朋友,”斯年凝望着他,非常真诚的。“将来我们会有许多时间交往。”

  “你来哈佛?”朗尼大喜。

  斯年看蕙心半晌,终于说:“有机会——我想试试。”

  蕙心大震,他说想来试试?斯年,那表示——表示

  在纽约的总公司实习,蕙心就觉得轻松多了,到底有六年的工作经验,又是她所熟悉的业务,而且实习——也不会真要处理什么事,比起在香港那种繁忙,她觉得简直和休假没有什么分别。

  斯年也很闲,他总是在酒店他的房里等蕙心,他不是说要在纽约的教会帮忙做一点事吗?

  他从来没提过这事,慧心也没问——她是不敢问,因为斯年看来像有心事。

  蕙心刚从公司回来,斯年的电话就来了。他总是能准确地算定她回来的时间。

  “今天工作仍然愉快?”斯年问。

  “除了等足了八小时比较苦之外,其实我只是到每个部门找熟人聊天。”她笑。

  “那有什么好实习的?不如回香港。”他说。

  “这是公司的制度——斯年,你想回香港了?”她说了一半,猛然惊觉。

  “没有。”他考虑了一下。“不过很无聊。”

  “斯年——”羞心想问教会的事,却忍住了。“我马上过来,我们当面谈。”

  “出去走走,好吗?”他问。闷闷地。

  “好——但是去哪里?”她问:“天快黑了,我们有勇气站在纽约街头?”

  “其实也不一定会被抢,那要看个人的运气。”他终于笑了。“我们去兜风。”

  “新泽西州?”她的心情跟着他的笑声好起来。

  “只要走走,地方并不重要。”他说,笑声消失,又有点深沉。

  “好——我五分钟过来。”她开始不安。

  斯年怎么了?难道——又有什么挫折?打击?

  “我过去,”他说,“我去接你。”

  放下电话,她胡乱地摆摆头发,抓起厚大衣就往外冲去。斯年住在隔壁,走过来这里一定很快。

  打开房门,他果然已在站那儿。

  相对凝视一阵,两人都心意相通地笑起来,他们实在已太了解对方。

  “走吧!”她挽住他的手臂。

  两人默默地走进电梯,落到大厅。

  “今夜恐怕要下雪了。”他望一望外面的天空。

  天空看来阴沉沉的,出了酒店门,寒风立刻包围看他们,那种冷——很刺骨。

  “下雪——我们还去兜风?”她问。

  “还没有下,下的时候车开慢点就成了,”他让门童去替他们取车来,“下雪的时候气氛很美,非常宁静,你能听见飘雪的声音——而且一开始飘雪,天气就不会那么冷了,融雪时才冷。”

  “好!我们来一次雪中夜游。”她的兴致来了。

   “正好碰上而已。”他说。

   “偶然相遇,总比刻意安排好。”她看他一眼。

   他思索半晌,点点头。

   “是。”他的声音低沉。

   他今夜——惰绪怎么如此低落?为什么?

   门童把车开过来,斯年塞了三块钱给他,他立刻殷 勤地替他们开车门,笑容堆了满脸。

   “祝你们有个愉快的晚上。”他还在车外叫。

   汽车平稳地向林肯隧道驶去,慧心望望窗外,天空的阴沉就是雪兆?那和我们下雨前的雨兆差不多,是吧!转回头,她看见斯年脸上的阴沉。

   “斯年——是不是教会方面有麻烦?”她忍不住问。

  他摇摇头,什么也没说。

  “我能——帮点忙吗?”她再问。

  “没什么可帮忙的,”他勉强微笑一下,“你不要胡思乱想。”

  “斯年,看你情绪低落——我会心乱。”她真诚地。

  他伸手握住她的手,摇摇头,却是默然。

  “今天——发生了一点事?”蕙心再问。

  “没有。”他说得很费力。

  “为什么不告诉我真话?”她柔声问。

  他再摇摇头,无奈地苦笑。

  “我突然很怀念比利时那间在河边的教堂。”他突然说。

  慧心一愣。那是——什么意思。

  “我觉得那段日子是我近几年来最稳定、最快乐的日子。”他又说。

  近几年来?他是说当了神父之后?那么——他现在不稳定?不快乐?

  “抱歉,我知道是我令你如此。”她垂下头。

  “怎能怪你呢?”他叹息。“教会是一回事,你是另一回事,中间虽有些矛盾、痛苦,却不是我说的——不快乐,你一定要相信我。”

  “那——你的不快乐是什么。”她关心的问。

  “是我本身的问题,”他摇头,“可能——-我原本就是个不快乐的人。”

  “怎么会?以前你比谁都快乐,比任何人都更热爱生活,你忘了吗?”她急切地。

  “怎么会忘呢?”他说:“那是以前。”

  “你可以变回以前的你。”她说。

  他眼睛直看着前面的马路,似乎没听见她的话。

  “我是说——”她想再说一次。

  “原来——我心目中的神父和现实的并不一样,”他忽然笑起来,把话题岔开,“或许是以前看电影的错觉,以为神父只要努力进修,做些教堂里的事就行了,非常满足快乐。可是,现在不同。”

  是他对神父形象的幻灭?她不知道。

  “你——不习惯?”她问。

  六年了,不习惯的也该习惯了。

  “我格格不入。”他苦笑。

   “但你怀念比利时。”她说。

  “那时不一样,我只在修道院,主持神父是我当年的教授,我们很融洽,也没有一些现实问题困扰。”他解释得很困难。

  “现实问题?”她问。

  “其实现实问题可能并不存在,只是我个人——我可能把一切太理想化了,所以会觉得格格不人,会觉得很不快乐。”他说。

  “那么——可想换一个环境?”她小心地问。

  他没有立刻作答,想了好一阵子才说:“回香港的时候,我不送你回去了。”

  “你要——留在美国?”她心中一动。“朗尼那边有消息?哈佛会请你教书?”

  “不——我想回比利时。”他放开了她的手。

  “回——比利时?”她心中一颤,再也讲不出话。

  他回比利时表示什么?一了百了?包括香港的教会、蕙心,包括那一段看来刚有一丝希望的感情。他真想这么做?他真想放弃一切?

  “是的。”他声音里有着悲哀。“只有那儿才能令我平静,我实在——不该走出来。”

  “那——你为什么要再出来?”她心中开始发冷,她原以为有希望的——

  “我——”他轻叹一声。“是我软弱,我始终想——再见你。”

  “这是你回香港的惟一目的?”她问。

  她能感觉到他矛盾得那样痛苦。但,她完全帮不上忙。

  他点点头,再点点头。

  “六年前你来比利时找我,你流泪而去的模样我永远不能忘记。”他缓缓地说:“后园中虽长满了‘悠然草’,我却不能此心悠然,想再见你的念头越来越强,所以,我终于申请再进哈佛念书。”

  “但——为什么是哈佛?”她心被揉碎了。斯年和她一样的不能此心悠然。

  “那是一个过渡时期,我用一年多的时间适应外面的世界,同时——也设法看看可不可以不再想以前。结果——我还是回了香港。”

  还是回了香港!这几个字里包括了多少挣扎,多少感情,多少痛苦与欢笑。还是回了香港。

  “斯年——”她觉得胸中的温柔扩大,直涌上喉头。涌上鼻子,变成了酸酸的感觉。

  她的眼睛红了。

  “但是——我完全帮不了自己,”他的叹息更深,“面对你,我陷得更深、更沉,我怕——无力自拔。”

  “斯年——难道——一定要自拔?”她的眼泪已流了下来。“你觉得我们之间——毫无希望?”

  “我不知道,我完全不知道。”他突然把汽车停在一 条转弯的小路上。

   轻飘飘的雪已经开始落下,无声无息地落在他们四 周,车厢里只听见他们的呼吸声。

   “我以为你可以——但,你还是要回去。”她用手背

   抹一抹眼泪。

  “这是我最大,最对付不了的矛盾。”他痛苦地闭上眼睛,仰起头。“我做了神父,又后悔,我——难道我生命中只是无尽的出尔反尔?无尽的后悔?我是一个男人,我怎能如此懦弱?我怎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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