跳上摩托车飞驶回台北,这一次他不再烦躁,不再矛盾,他已有最好的理由,忘掉那个斯文秀气的女孩吧!找林君梅跳舞去!
他又高兴起来,林君梅性感又热情,该是最好的玩伴,最主要的,她这型的女孩永远打不动他的心,对他来说绝无危险,对!就是她,林君梅!
君梅居然在宿舍等他,她倒对他有信心。
“怎么知道我一定会来?”他望着她笑。
“你说过星期五跳舞,我相信你的诚意,”君梅很会说话。“而且,我对自己的吸引力很有信心!”
“嗯!我欣赏有自信心的女孩!”他拥着她的肩离开宿舍。
“你知道我欣赏你哪一点吗?”她笑。
“不知道,”他开玩笑的耸耸肩。 “我全身从头到脚都是优点,你可以欣赏任何一点!”
“你可知道你看来有几分邪气吗?”她笑。
“哦!现在我的优点又加一种,邪气!”他摇着头。
他们在台大校门外拦了计程车——他已把摩托车送回家。他们直奔“星船”,这家开幕不久的夜总会,请了个离婚又复出的女歌星演唱,据说场面热闹得很,亦凡就是喜欢人多又热闹的场合,他不需要费力的掩饰自己!
他知道今夜会玩得很开心,君梅的确是个很理想的玩伴,她大方热情,经验又多,对亦凡又全无压力,还有谁比她理想呢?
他们玩到夜总会打烊才离开,两人都非常尽兴,非常满意,亦凡又主动约了明天同度周末,这令原已对他有意的君梅陷得更深,她开始有了恋爱的感觉。
恋爱?和亦凡?
送君梅回宿舍之后,亦凡才慢慢走回家,他身体己疲乏,精神却仍旺盛。或者,洗完澡之后看两个钟头书再上床吧,他实在不愿意花太多的时间睡眠,那是浪费!
意外的,米色小屋里有灯光,谁呢?佳儿已回到雷少杰那儿,这么晚当然也不可能是雅之,那么——他皱皱眉,眼中神色迅即变得冷漠。
宿在海绵团般沙发上的果然是王苹,只有她有这儿的钥匙。
“回来了?”她凝视着他,眼光很是深沉,嘴角有一抹令人生气的冷笑。
“你来做什么?你不知道现在几点钟吗?”他不客气的。
“别紧张,我就走,”她不在意的耸耸肩。 “对一个诚心道歉的人,你就这样拒人于千里之外?”
“道歉?”他眼光一闪,他不上当,王苹岂是肯道歉的人?她又想怎样?
“是!昨天是我错,我态度不好!”她笑起来。“无论如何我们总是朋友一场,何必脸红脖子粗呢?”
他冷淡的笑一笑,不出声不置可否。
“而且,幸好我来了,”她又笑了。 “否则岂不是让何雅之吃闭门羹!”
“她——来过?”他的眉峰迅速聚拢。
“八点钟的样子,我刚进来。”王苹心平气和得令人诧异。“我让她进来坐,告诉她你还没有回来!”
“你——到底在玩什么花样?”他的脸胀红了。 “谁要你多事?你——凭什么擅自进我的家?”
“亦凡,怎么了?别不识好人心,”王苹委屈的叫起来。“我好心替你招待好朋友啊!”
“收拾起你的好心,”亦凡沉声说:“请你以后别再管我的事!”
“我无意管你的事,”她一点也不生气。“我来是诚心道歉,并还给你这钥匙,谁知道何雅之会来呢?难道我眼看着她在外面也不让她进来坐?”
亦凡咬着唇,看着王苹放在小茶几上的钥匙。他不能相信,昨夜还咄咄逼人的王苹,今夜怎么突然改变了?是真的?或者另有企图?
“你昨夜不是说过让我等着瞧吗?”他说。
“我道过歉了,”她耸耸肩。 “事实上——我们交往的日子不算短,你该知道,我不是小心眼儿的女孩,你能找到何雅之,难道我不能找另外一个男孩?我可没兴趣跟别人争个你死我活,而且——亦凡,你不会真以为自己是情圣吧?”
亦凡盯着她看了半晌,或者——她说的是真话。
“我从不以为自己是情圣,我根本是个没有感情的人,对任何人都不会动情、动心!”他说。
“包括何雅之?”她眼光一闪。
“包括何雅之!”他说得斩钉截铁。
她反而呆住了,怎么——不是她所想象的那样呢?亦凡并没有爱上雅之?是这样的吗?
“我想——到今天我依然不了解你!”她叹“你真是没有感情?真是铁石心肠?”
“是吧!”他不肯定的笑了。口气。
“今夜和谁在一起?”她问:“当然不是何雅之了!”
“林君梅,你听说过吗?”他坐下来。
“啊!人家称她侨生之花的?”她意外的。“你倒真有本事嘛!”
他咬着唇拨弄一下茶几上的钥匙。
“她——何雅之说了些什么吗?”他问得突然。
“没有,”王苹坦然说: “只是见不到你,她看来相当失望!”
“失望?或是你心理作用?”他望着她。
“要不要我发誓?”王苹举起右手,神色有丝狡黠。“她坐了十分钟,起码望了二十次窗外,这叫什么?望眼欲穿吗?”
“别胡扯了!”他故意装得不在乎,心中却是很不舒服。雅之来过,雅之望眼欲穿——“还不回去?半夜了!”
“不送我?”她歪着头问,很俏,很有风情。
“饶了我吧!”他夸张的倒在沙发上。 “我累得全身骨头都散了!”
王苹抿着嘴一笑,拎起皮包就走,很干脆利落。
等她的脚步声已消失在门外时,亦凡才猛的跳了起来,迫不及待的冲出大门,半跑着直奔雅之的宿舍。
雅之来过,雅之等得望眼欲穿——他整个心都被揉成团,他若不去走一遭,今夜怕都不能成眠。雅之——唉!她令他情不自禁!
雅之的宿舍安睡在黑暗中,只有那盏显得昏黄的门灯亮着,无力的照着那小小院落,雅之已经入睡了!她当然已经入睡了,他明明知道,现在已经一点多钟,她难道还会等他?望他?盼他?
他在墙外伫立一阵,呆望一阵,虽然什么也看不见,但是,他知道雅之在楼上的房间里,他感觉到雅之在他附近,这就够了,足够了!
再看一眼,他转身慢慢走回家,虽是情不自禁,但必须自禁,他不能——唉!
他的身影刚消失,黑暗的街道上又出现一个影子,门灯虽然昏暗,也照出她那一脸阴沉,满眼的嫉恨!
她是王苹,只可惜亦凡完全没有看见,真的可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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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一直很用功的雅之第一次显得心神不定,心不在焉,眼睛呆怔的凝注在教授脸上,坐在一角的正浩发现她根本没有听课,她看来心事重重。
心事?可是那个斯亦凡?正浩的脸色也阴沉下来。
下课之后,几个同学围着教授请教一些问题。中文系人少,惯例的有人发问,其他同学也会跟着一起听教授讲解,雅之也不例外。今天她却独自收拾起课本,一声不响的走出教室。
正浩犹豫一阵,咬咬牙鼓励着自己追出去。
“雅之——”正浩三步并两步的追上去。“你——是不是回宿舍?”
雅之微微皱眉,她不知道该怎么摆脱他,他是个好人,忠实,善良,但是他打扰了她。
“暂时不回去,”她硬着头皮说,她怕正浩又有藉口送她。“我想去找君梅!” “哦,”正浩有些失望,又立刻改口。“我陪你走过去!” 雅之吸一口气,陪就陪吧,只是校园里的一小段路。“你也没课了?”她淡淡的问。
“有些作业要批改,不赶着要,”他笑得热烈。等会儿再回办公室!”
“你可以不必送我!”她努力说得自然。
“雅之,”他凝望着她,平平板板、方方正正的脸上一片真诚,但雅之不觉感动——感情原是很残酷的。
“我注意你一天了,你——是不是有困难?”
“困难?”她呆怔一下。
“哎——或者是烦恼,”他胀红了脸,他的口才实在太不灵光。“你看来很恍惚,心事重重的!” “怎么会呢?”雅之笑起来。“我根本什么事都没有!”
“真话?”他也开心一点。
“我为什么要骗你?”她还是笑。
“那——今天下午或晚上你有没有空?”他抓住了很好的机会。“我们去看电影?”
“不,你知道我周末最忙,”这是她用惯了的藉口。“而且——君梅和我约好了有事!”
“那——就算了!”他的一腔热望消失,讪讪的搓着手。“或者——下一次!”
君梅的宿舍到了,雅之停在门边,考虑一阵——毅然说了她早该说的话。
“正浩,有一件事我一定要告诉你,”她极力婉转的说:“你应该去邀请今天有空的女同学,不必等我的下一次,否则我怕你会浪费好多时间,你是我尊敬的助教,也是好朋友,只是这样!”
“雅之——”正浩呆住了,脸上红一阵白一阵,神情似乎想哭。
“我希望你能明白我,”她低下头不敢再看他的脸。“我回国的惟一目的是念书!” “我——明白,”他深深吸一口气,还是无法从呆怔、失望中自拔。“但是——虽然下一次永远是个不可能实现的盼望,我不会后悔,也不觉浪费!” “正浩,我——哎!我进去了,再见!”雅之无言以对,他真是又痴又傻,她只能逃开他。 “再见!”正浩的声音可怜兮兮的从背后传来。“无论如何——我会一直等下去!”
雅之的心中又添上一抹懊恼。这个时代怎么还会有正浩这种男孩?因为他念中文系?所以连感情也古典了?
君梅正在床上搽甲油,周末的下午她没有约会倒是少见,她看来神采飞扬,春风满面。
“雅之,你的情绪低潮过了吗?”她嚷。
“什么低潮呢?”雅之坐在床沿。“不上街?”
“晚上有Date!”君梅开心的眨眨眼。“和我心中的白马王子!”
“这回看来你是认真了,”雅之淡淡的笑。“那一定是个三头六臂的男孩,要不然怎能吸引你?”
“我从来对男孩都认真,只是爱情无法持久,”君梅扔开指甲油瓶子,伸开五个手指自己欣赏着。“这不能怪我,是那些男孩子无法激起我更多的感情,所以就只好结束。这次不同,真的,太合我心意的男孩子,我对他几乎是一见钟情的!”
“我不相信你的一见钟情,你已经钟情过好多人了,”雅之笑。“你花心!” “不跟你讲这个,”君梅轻轻拍她一下。“哦,张正告呢?不陪你来?”
“谁规定他一定要陪我呢?”雅之不开心的嚷起来。“听见这个名字我就烦!”
“前几天的低潮也因为他!”君梅开心的。
“当然不,怎么偏偏扯上他呢?”’雅之红着脸,懊恼的说:“你为什么不相信我的话呢?”
“你不会无缘无故不开心!”君梅说:“是不是另外一个男孩?连我都不肯讲吗?”
“我——哎,也不知道怎么讲,”雅之的神情阴暗了。“我认识一个男孩,很偶然认识的,我们来往了一段短时间,可是我发现——他还有另外的女朋友!”
“这——又怎样?”君梅睁大眼睛。“你们还不是固定的情侣,他当然有另外的女朋友!”
“我——不是这意思,”雅之脸上一片红晕。“只是——只是——我没有你新潮,我认为一个对一个!”
“雅之,雅之,你傻得自寻烦恼,这时代哪还有一对一式的感情?”君梅拍拍她的肩。“大家都该有选择的机会和权利嘛!”
“但是——我不能接受!”她固执的摇头。“爱一个人就该一心一意的!”
那么你就接受张正浩吧!”君梅开玩笑。“我知道他对别的女孩看都不看的!”
“君梅——”雅之制止她。 君梅凝视她一阵,雅之虽和她同年龄,在这方面雅之真是个孩子。
“你很爱他,所以你烦恼,对不对?”君梅理智的替她分析。“他呢?他也很爱你?”
“我——不知道!”雅之摇头。“我们都没有说过,也没有表示过,我想——”
“你想?这种事怎能想呢?”君梅哇哇叫着。“爱情是很实在的东西,你几乎可以看到,可以摸到,可以抓到,幻想——却不是真的!”
“不是幻想,我们——君梅,我说不出,真的,我只能感觉到一些,他对我很好,”雅之垂着头羞怯的。“他是很特别的男孩子,非常特别,我从没见过这样的人,我也不知道世界上会有这样的人,他——很情绪化,很有才气,因此有时也很狂妄,他说自己是不谈情的人,可是他的行为却和他的话不对,我不知道——他常常来找我,他——昨夜我去他家,他不在,一个女孩子却在他家,像女主人一样,我——哎——真的不知道!”
“雅之,”君梅正色说:“我想你可能遇到一个爱情骗子,这个人很靠不住,你趁早抽身吧!” 雅之摇摇头,再摇摇头。
“我说过回国读书一定不谈感情的事,我想——有些事是身不由己的!”她低声说,困惑的。
“雅之——”君梅拥着她的肩,好半天也说不出话。她的爱情经验丰富,却也不知道怎么帮雅之,雅之是个不容易动情的女孩,她知道,一旦动了真情却是惊心动魄,至死不休,她真不知该怎么办!
“嗨!别谈我的事了,”雅之强自振作一下。“也许根本什么事都没有,是我自寻烦恼,还是说你的白马王子吧!”
“他——现在还不能算是我的,”君梅又露出甜甜笑容。“我努力去俘虏他,如此而已!”
“难道还会不成功?你是我们侨生之花啊!”雅之说。这一刻她好像真的忘了自己的烦恼。
“人家是台北有名的大情人!”君梅说: “他的女朋友多得数不清,说真话,我对自己没有把握!”
雅之咬着唇思索半晌,问得唐突。
“如果你真的不能得到他,你会怎样?”她说。
“怎样?”君梅耸耸肩。“有什么怎样呢?这种事——你总不会以为我会痛苦得死去吧?”
“若是真爱,必定会痛苦!”’雅之不以为然。
“傻雅之,痛苦又怎样?能令他回心转意?”君梅笑。“为什么不用痛苦的时间再去找一个值得爱的人?”
“你——真是这样?”雅之睁大眼睛。
“是吧!”君梅不在意的一笑。“没有遇到过这种情形,谁知道会不会这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