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兰陵狂狮  第3页    作者:兰京

  “你今后有什么委屈,跟大哥们说一声就成!天塌下来,也有大哥们替你担着!”

  她含泪莞尔,柔弱无依得仿佛这世上她能倚靠就只有这票莽汉。“寿思就在此谢过诸位大哥了。”

  “哎呀哎呀,快快请起!”

  “别这么多礼!既是自家兄妹,就别见外了。”

  大伙热络地感动成一团,切切安抚寿思妹妹娇嫩的心灵,完全忘了脚下践踏的卑微存在。只有寿思,甜美的笑颜闪过一抹狡猾,睥睨瘫在众人足下颤颤蠕动的希福纳。

  这就是跟她作对的下场,哼。

  另一个她狠狠记恨的,顿时在远处土墩后方打了个暴烈喷嚏,惊破好梦。

  “王爷,要不要再加件薄毯?”

  他睡眼惺忪,不耐烦地格开沙岚、雪岚的贴心伺候。“什么时辰了?”

  “快午时了。”

  他揉着后颈紧蹙眉头,一骨碌自石影内起身,掸掸满身风沙。“准备上路。”

  “可您才合眼不到一个时辰呀。”

  “等我进了棺材,睡到海枯石烂都不成问题。”要命,这一舒展筋骨,浑身竟像快脱节似地喀喇响。

  健美高佻的姊妹们彼此互瞟一眼,悍然挑明。“王爷,您还是不愿告诉我们那小丫头的来历吗?”

  “有本事的话,你们来告诉我吧。”上马。

  “您若探不出来,我们很乐意效劳!”

  穆勒冷睨。她们这副气焰,活像是很乐意联手把她干掉。“去忙你们该忙的,她由我来处置。”

  “王爷,您为什么对她特别关注?”

  妈的,他已经够睡眠不足了,还拿这种烂问题来轰炸他。

  “这趟西潜可是秘密行动。我们拚命在作假消息,通报朝廷我们仍耽搁在兰州,但这事蒙不了多久的。时间如此紧迫,您为什么还拖个来历不明的累赘同行?”

  “沙岚,我眼前要应付随时来袭的沙暴就已经很伤脑筋,你可不可以别在这节骨眼上找碴?”

  “那您又为什么一反行旅时严禁女色的诫令,跟那丫头彻夜厮混?!”这口气她死也咽不下去。

  他极缓极冷地回身眯眼。

  “谁说我跟她彻夜厮混的?”

  沙岚负气却又接不下话,比较冰雪聪明的雪岚只好开口收拾。

  “王爷,反正我们只是奉命调到您手下协助追击四贝勒下落,任务终了就各归各的道。但看在搭档多年的份上,是否也该彼此坦诚一些?好歹大家这一路上都得生死与共,要是彼此不信任,这趟还走得下去吗?”

  莫名其妙。一夜过后,整队人马竟各个不对劲。先是他的精锐属下们心不在焉,气氛诡异,后是贴身密使沙岚、雪岚反常地拗起脾气。敢情大伙都背着他说好了,统统一起来轮流欠扁?

  一道领悟倏地闪过他脑海,所有疑惑顿时清明。

  好家伙,敢跟他耍这种儿童手段?

  “王爷!”干嘛不说话?想逃避是吗?

  “你们若觉得我无法信任,大可离去。”

  沙岚、雪岚愣住,没料到他会忽然出此冷淡的回应。

  “我从不勉强人与我共事,所以,我尊重你们的一切决定。”

  他不给她们任何罗唆的机会,轻夹马腹便往远处的侍卫人群扬长而去。

  命令就是命令,不容多疑。

  沙岚性子直,忍不住委屈就当下啕哭。“你就不能回一、两句让我安心的话吗?你骗我也无妨!为什么要这样闪闪躲躲?那丫头今早跑来跟我炫耀她身上的吻痕,这种羞辱还不够吗?”他敢说他们之间没什么?

  “好了啦,人都走远了,喊有个屁用?”雪岚心里也是一堆不爽。被那个丫头左一声大娘、右一声大娘地有礼招呼着,害她想扁人都觉得自己像在欺压良民。

  摸摸自己二十出头的脸庞,是有些粗糙,不及那丫头细腻粉嫩。

  “沙岚,我看起来很老吗?”

  “你咒我啊!”明知她比雪岚长一岁,还故意讽刺。

  “你有没有带胭脂粉霜?”

  “我只带了砒霜啦!你要的话,统统送你!”

  雪岚也卯上了,摔下才叠好的薄毯擦腰对峙。“你跟我发什么飙?你以为只有你一个人有脾气?你搞清楚,今天惹火你的人并不是我,少把你的不爽冲到我头上来。”

  结果,整队人马以更怪异的气氛西进。侍卫们,精神异常抖擞。沙岚、雪岚,异常暴躁。希福纳,异常虚弱。

  穆勒冷噱。他打盹不到一个时辰,一睁眼竟风云变色。显然他身前的这娘儿们,玩得十分尽兴了。

  与他同乘一驹的寿思立时打了个寒颤。她不需回头,就可以知道背后的人正用什么样的眼光在审析她。这人太精明,老练到八风吹不动的境界。在想些什么、识破什么、盘算什么,完全窥测不到。

  但他骨子里绝没有表面那么懒散,城府甚深。

  干烈的风不时狂扫大地,日头朦胧,如水中月影。风势稍缓时,不知名的寒气便拥拢而来,刺冽难耐。

  穆勒仰望天际,蓝到没有一丝缝隙,白云远远地被压在山岭,进犯不了艳碧至极的领地。天遥地阔间,才发觉人是如此微不足道。天地之间,微小的人却又充满最大的可能性。

  大哉,如此的奥秘。

  就在他神游天地之际,感觉到怀中小人儿微微的动静。他冷眼瞥睨,见她轻手轻脚地、避免引他注意地偷偷将披风拉盖过小脑袋,几乎掩住整张脸,他立即重声下令。

  “停马!”

  整队人马顿时止住行进,不明所以地朝向穆勒,等待命令。

  “全部下马俯伏,制牢自己的马匹,快!”

  这些跟过他四处征战的手下,不问原因,马上从令。唯独搞不懂状况的希福纳,好奇地问东问西。

  “这是干嘛?要休息了吗?可是我不太习惯趴着睡,而且这沙土上好多砂砾……”

  他才叽呱没多久,就呆呆望见远处天地连接的边际,慢慢升起整片怪异的薄幕。灰灰的,暗暗的,幕自地上缓慢张起,似要盖起整片蓝天。

  “咦,这可真奇。天是由下往上暗的,跟京里完全不一样哩。”有意思。“穆勒,你快起来看看。哇,整个天色一下就暗下来……”

  忽然袭来惊天动地的巨响,仿佛把人丢进大鼓里一般。无垠的四面八方击来猛烈的狂风,怒扫大地。砂砾如刀似箭,四散奔射。力道之强猛,几可砸破人人身上的衣衫。

  漫天漫地的凶猛尘沙,随箸烈风狂舞,凡有空隙之处,全遭掩溺。刹那间,天地变色,无有声息。只有沙与风与地,骇人的合鸣。

  那是人世间未曾听闻的声音,天地的呼吸。

  可怕的狂风沙暴绵长持续着。时间感、方向感,尽都崩溃。人只剩下存在的意识,本能性地向冥冥求助。这世界不再是世界,沦为不知名的幽暗境域。

  巨大的天地怒吼,反而使人失去听觉。巨响中,竟似宁静。真正的宁静来临时,人人却恍若仍沉沦在巨响中,俯伏躲避。

  不知狂暴的风沙是为何来袭,也不知是何时离去。穆勒一行人全静伏在沙砾下,无有动静,宛若跟着大地沉息,归为尘土。

  最先有反应的,是穆勒的黑驹。

  它不满地喷吐鼻息,自沙砾堆里挣扎站起,顺道拉起紧紧牵制住它辔头的穆勒。他几乎是从沙尘底下爬出来的,幸有大氅覆蔽,否则他一定会呛溺在漫天漫地的灰砾里。

  大地一片平息,恢复蓝天黄沙的宁静风景。微渺的几粒小小人影,在天地闲纷纷自平沙爬起,重新整队。

  这群精锐部属们不知穆勒是如何得知此处气候,竟观测得细微而老练。倘若他们再晚一步行动,别说大伙牵马俯伏,恐怕连下马都来不及,就被惊惧的马匹及狂暴风沙卷到不知名的世界去。

  他平日懒散归懒散,危难之际,才看得见他领人出生人死的本领。

  不过,有个人却不买帐,倔着刚烈而愠怒的小脸,敌视与她轻蔑对峙的大巨人。

  “你抓着我不放,就是想利用我来带你平安深入西境?”

  “你明知天候将有变化却完全不告知我们,想让我们陷入沙暴,好悠哉逃离,是吗?”好个败类!

  “你自己要领兵西行,又不事先好好做功课,搞不懂状况还要我这个外人替你负责?”简直人渣!

  无名无形的雷电顿时在他俩间激爆,四眼相对,尽是相看两讨厌的不耐烦与鄙视。死寂之中,两人各是一肚子精采丰富的毒辣诅咒。

  隔着一小段距离收拾整队的众方人马,遥望他俩含情脉脉、细细低语的浓情蜜意,觉得真是浪漫毙了。而且王爷领兵统御的本领神准如妖怪,寿思妹妹又正是货真价实的妖怪,这两个实在是天造地设的一对。

  穆勒面无表情地与她对峙,这份一派淡漠却比任何表情都慑人,猜不出他下一瞬会轻笑还是会翻脸,会作罢还是会直接扭下她的脑袋,踢到长城外。

  漫长的可怕互瞪中,最先不安的是寿思。令穆勒不解的是,她隐隐焦虑的原因并不是他,似乎是天色。

  时近傍晚,太阳未西沉,白月就已透在薄空之中,淡淡地存在。但她不时转眼瞥望的神情,倒像那是一把悬在半空的斧头,随时会自她顶上砍下来。

  她在怕什么?又有什么天候变化将至吗?

  “你若放聪明点,就别妄想逃跑。等我们平安抵达嘉裕关,我自会放你走,拿你的引路将功补过,不再追究你和先前流寇的关联。”

  “少打如意算盘。”她还以与他一般的冷眼,狺狺恐吓。“你若真的要命,就尽快放我走,否则别怪我事先没好心提醒过你们。”

  “你好心?”他不屑到连呼她都嫌抬举。“在我的人马中到处胡说八道,挑拨离间。你简直好心到连厉鬼都可以升格作菩萨。”

  “别乱讲!”

  “我胡说什么?”他冷嘲。“鬼吗?”

  “叫你别说你还说!”

  “你又没跪下求我不要说。”

  “你这人——”不可理喻!明明一副男子汉大丈夫德行,耍起脾气比小孩子还恶劣。“好,我认输。若我下跪,你就会放我走吗?”

  “不会。”

  “为什么?”

  “放你走的条件,我刚才已经说了。”其他方法,恕不受理。

  “可是我不——”跟这烂人争什么,只会愈辩愈火大,不见成效。“好,那我替你介绍这一带的高手,引你西行,保证你平安抵达嘉裕关,如何?”

  “谢了,我想凭你一个,就足以胜任。”

  “你为什么就是不放我走?!”她恼火大吼,娇气十足。

  “因为你美啊。”臭美的美。

  “我不是在跟你开玩笑!”她虽然喜欢冒险,可也知道分寸何在。“今晚十五,望月之夜,要是你不快让我离开,你们一行人铁定完蛋!”

  “真可怕。”他百无聊赖地拍抚满身黄沙。“这附近离我们最近的客栈或村落有几里?”

  这个满身肌肉的大爬虫、脑袋扁平的大饭桶!她难得天良未泯地提出忠告,他却以为她又在耍贱招。既然他这么不要命,还跟他客气什么!

  “你若准备歇脚了,只有两种选择。”她悠哉地一掠肩上秀发,懒得瞥他。“一是倒回昨天停留的那处村落,一是就地过夜。”

  “我问的是,前头最近的客栈或村落需多久行程。”

  “大约一天。”由破晓至傍晚马不停蹄地赶的话。

  “好,咱们上马吧。”

  上马?“你不打算在这儿准备生火过夜?”

  “不打算。”

  “你决定回昨天的村落了?”

  “不回去。”

  “那你到底要干嘛?!”

  “我决定——”他自马上一把将她捞到身前,“彻夜赶路。”

  “整夜不歇?!”

  “照你的说法,明日破晓便可抵达最近的村落。到时你想睡到死为止都没问题。”

  “我问的是你!”

  “我干嘛?”

  她难堪地闪开他高高在上的慵懒睥睨,不太高兴自己对他产生的无聊关心。

  她害他胸口划了一大道伤疤又怎样,害他昨晚彻夜不成眠又怎样,害他今天睡眠不足又得带领整队心思各异的人马赶路又怎样?是他不对在先,还死抓着她不放,让他受点报应本是应当。

  蓦地,大碗般的巨掌自她眼下抬起她整张小脸,愕然朝上与他对望。

  “你刚才的话没说完。”

  他这是干什么?话没说完又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何必一副拷问她是否杀人放火的阎王相?

  “为什么问我的状况如何?”是在关心他吗?

  “我当然要问!”也当然不服输。“要是、要是你一时打盹,把我摔下马去,那还得了。”

  “没有任何东西曾从我的马背上摔下过。”少把他和那种蠢蛋混为一谈。“你别妄想有偷溜的机会,我再累也自有办法不让自己打盹。”

  “什么办法?”她也想知道。

  他吊儿郎当地随便睨她一眼,便拉马扬蹄,顿时身前柔软的小人儿跌靠入他怀里。“若不是你还有这点功用,我何必放你这累赘在我马背上。”

  莫名其妙的答案。

  不过,这又何妨。反正她本来就打算痛痛快快地玩命,只是计划中突然冒出这一大票奇怪的家伙罢了。最教她不爽的,莫过于这只混帐穆勒。

  她从没碰到过这么讨人厌的对手,精明又顽劣,让她占不到多少上风……呵啊,好困喔。

  马背虽然颠簸,却拦不住她愈发浓重的睡意。

  奇怪,他为什么都不会累?她的小诡计失效了吗?

  她一面揉着眼睛,一面暗自困惑,不曾留意在她小脸之上紧密观测的锐利双眸。无垠旱漠,往西方无限绵延。一列快马,直奔日落之处,向西追逐。

  他们为什么要秘密西进?而且似乎时间很紧迫。是该紧迫,因为祈连山麓早已飘雪了,这是任他们再怎么赶也追不过的事实。不过,她才不告诉他们咧。

  什么穆勒王爷,霸道起来跟土匪没两样,加上他那一脸嚣张的大胡子,更像!只不过,他的眼睛太漂亮,不够流气。他的身形举止也太优雅,不够粗鄙。若他想隐匿身分,功夫略嫌不到家。

  又一阵呵欠来袭,她已飘荡在迷离恍惚间,努力思考以保留最后一丝清醒。

  他不累,她当然也不容许自已累,绝不早他一步倒下。昨夜她故意喊冷,打算色诱,再出其不意踩破他的肚子肠子后逃逸。谁知他竟真以为她很冷,将她连人带披风地裹入他大氅里,同他一道靠坐在炕壁休息。由他浑身紧绷的状况推测,他根本是假寐。为什么没有对她动手呢?是她诱惑的方法有误,还是他对女人没兴趣,或是她的魅力有问题?

  他彻夜假寐,害她也戒备得无法入睡,一直等待他出手。真是太奇怪了,若他对她没兴趣,之前又为什么会那样沉醉地舔吮她的身体?那个应该就是蝶蝶告诉她的那档子事,或者,蝶蝶说漏了什么?还是,她疏忽了某些重要步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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