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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怨  第11页    作者:严沁

  姮宜用适度的微笑招呼他们,并暗暗打量了刘馥。

  一眼望去,她是世家小姐,比较古老,保守的那一种。她穿着英国衣服,神情很傲——不是故意装出来,而是天生。长得不是不美,也挑不出美在那儿,气质很高贵,在“相亲”的场合里,她表现严肃。

  “啊!你就是姮宜了,”刘夫人打量着姮宜。“早听说过你,今天才能见到。”

  早听说过她?听谁说?说什幺?

  当然,她不会问,只礼貌的微笑。

  “宋夫人的好眼光。”刘先生也说,很巴结的。

  宋夫人自得的笑着。

  “阿馥预备在此地工作?”她问。叫得很亲热。

  “不,馥儿预备在伦敦开业。”刘先生立刻回答。“她比较喜欢和熟悉那边的环境,她八岁就在那儿读书。”

  哦!念寄宿学校的,一定还是贵族学校之类,难怪刘馥有天生的冷和傲。

  “很好,很好。”宋夫人装做不经意的打量刘馥。“怀中也在欧洲工作,这样更好。”

  姮宜迅速看怀中一眼,他没有任何表情。

  “是,是。”刘先生,刘夫人齐说。

  “其实女孩子工作不工作倒也无所谓,”小宋夫人轻咳一声。“相夫教子还是重要的。”

  刘馥望宋夫人一眼,似有话欲讲,却忍住了。

  “那当然。”刘先生笑。“我们只是按馥儿的兴趣培养她,只是尽父母的责任。虽然今天她已是专业人士,但哪个女人不以家庭、丈夫为重呢?尤其是象我们这种家族。”

  宋夫人又满意的笑起来。

  姮宜不明白,刘氏夫妇仿佛己把女儿嫁定了似的。既然他们和宋家门当户对,何必又那幺恭顺,简直有点低声下气,唯命是从了。

  “几个小辈大概被我们老人家闷坏了,这样吧!怀中,带阿馥到花园里走走,”宋夫人吩咐。她仿佛已对一切满意,刘馥已考试合格。“怀远和姮宜一起去。”

  姮宜,怀远求之不得,立刻站起来。

  怀中和刘馥互望一眼,有默契似的也跟着离开。

  才走几步,他们都听见刘夫人问:

  “怀远和姮宜几时大喜啊?”

  姮宜的脸一直红到脖子,而且——无比气愤,这是什幺话?她想否认,怀远却扯扯她,拖她快定。就在这一瞬间,她看见怀中在注视她。

  她下意识的顿顿脚,加快了脚步。甚至没听见宋夫人答了一句什幺话。

  走出大厅,姮宜已经忍耐不住,低着头说:

  “失陪了。”转身就走。

  怀远立刻跟着上来。

  “别理他们,”他知道姮宜生气。“他们管他们讲,我们却有自己的世界。”

  “我在想——怀远,是否该和安悌讲清楚?”她说:“再拖下去误会更大。”

  “千万不能,你答应帮我的。你一讲,梅花和我的事就拆穿,你不会这幺残忍吧?”怀远说。

  “不讲岂不对我残忍。”她说。

  “可是我们的事你知,我知,怀中也知道,我们心中坦然不就行了。”

  她想说怀中未必真知,自己并不坦然,转念之间,算了。大不了她还可以回美国跟父亲,放弃此地的工作就是,何必那幺小气?

  而且——她刚才学了怀中的话“失陪”,怀中总是这幺说的,对不对?

  “或者,是我坚持搬出去的时候了。”她说。

  “老天,你想害死我?”他说。

  “怎幺会呢?那个时候你可以叫梅花搬到我那儿一起住,让她在城里上学,不是更好?”她说。

  他想一想,还是摇头。

  “请你再委屈一下,忍耐一下,也许——情形会改变,”他天真的一厢情愿。“有了刘馥和怀中,妈妈不会一天到晚盯着我们了。”

  “别忘了他们都会在欧洲工作。”她提醒。

  “总之——你好人做到底啦!”他赔笑。“事情到最后一定会水落石出。”

  “你这当教授的,什幺水落石出?”她笑了。

  “看见你笑我才放心,”他拍拍心口。“我真怕你急起来不顾—切的讲出来。”

  “我会顾住你的,”她拍拍他。“我们是兄妹。”

  很温声的一句话,刚才的气恼,情急全都化解了。

  “喂!不知道怀中和刘馥怎样?”怀远解决了自己的事就心情轻松。“外表上他们满象的,都又冷又傲,不知道两座冰山靠在一起的情形如何?”

  “四周一切皆结冰咯。”她半开玩笑。

  她发觉刚才的气恼是否——是否自己也有点妒忌?她一直觉得自己和怀中比较合得来。

  但是——她没有理由也没有资格妒忌的,不是吗?

  她努力命自己轻松。

  “不如去偷看一下?”他说。

  “和梅花相处久了,你也学到她的天真,稚气。”她打趣。“怎好意思偷看呢?”

  “总要过去讲几句话,是不是?刚才我们一句‘失陪’就走,刘馥会觉得我们没有礼貌。”

  “已经失仪了,算了吧!”

  “怎幺行呢?她会是我将来的表嫂,该是最亲近的亲戚。”他说。

  “她又不是我的表嫂,我何必介意?”她顺口说。

  然后,立刻知道说错了,想收回已来不及。

  好在怀远完全没有注意,他向一边张望。

  “他们在那边,看!”他指一指。

  她当然也好奇,而且心中更急于想知道他们到底在讲什幺,谈什幺。

  怀中和刘馥只是漫步,好象没有说话。他们之间也很生份的保持着距离。

  “好吧!我们过去。”她终于说。

  两对年轻人互相迎着而渐渐走近。姮宜脸色已平静而变得柔和,刘馥冷傲如故。气氛很冷。

  这样的女孩怎能令人亲近?

  “谈了些什幺?”怀远笑。想令气氛好些。

  怀中淡淡一笑,不出声。刘馥却说:

  “我们还太陌生,没有深入的问题,”停一停,又说:“他说生意我不明白,我说医学他也不懂。”

  姮宜呆怔一下,刘馥说话怎幺如此硬?而且——怎能说如此不得体的话?

  “我们——谈谈你在伦敦的新医务所吧!”怀远打圆场。

  “不算太大,是跟另一位医生拍档的,”刘馥开始有了一丝笑容。“我们有信心做得好。”

  “看得出来你是自信极强的人。”姮宜说。她的温文柔和跟刘馥的尖锐有角是完全不同的两种型。

  “我的确是!”刘馥点头,还颇以为傲。“这大概与我从小独立有关,到目前为止,我还不知失败两字是什幺。”

  除了她自己,每个人都想皱眉。怎幺口气如此大?又是一个宠坏了的象牙塔女神?

  “很值得我们学习。”怀中说。完全没有表情的脸和声音,真令人怀疑这句话的真实意义。

  “听说你也极少失败,在欧洲是著名的商场大亨,能翻手为云,覆手为雨。”刘馥望着怀中。

  “你们过奖了。”他扭动一下嘴角。

  你们?大概是指刘氏夫妇吧!

  “这幺说来,我们这一点倒是相同的。”她又说。

  “外表上,相信也极相衬。”怀远说。

  “是吗?”刘馥又看怀中一眼,颇为满意似的,“我极少朋友,可以说没有,因为我挑剔。”

  “这是好习惯。”怀中说。始终是一个神情,一种声音,永远都漠然不动。

  “当然。象我们这种家庭,我们这种背景,防人之心的确不可无。”她说。

  姮宜把脸转向一边并忍住了笑。一个人能自重是好事,太过份了就不好,有点象小丑。

  “你说的是。”怀中竟这幺说。

  “听说你很快离开此地回欧洲。”刘馥又说。

  “是。我的工作全在那儿。”怀中答。

  “对我们这一辈来说,工作是重要的,”刘馥的声音尖锐,就象她的人。“宋伯母说应该以家庭为重,你的意见如何?”

  好象在婚嫁之前谈条件呢!

  “我也认为工作重要。”怀中怎幺尽是顺着人口气说话?是他吗?完全不象了。“而且,我尊重每个人的意见。”

  “很好,很好。”刘馥象是满意了。“你很明事理。”

  怀远皱眉,那是指宋夫人不明事理了?拖着姮宜渐渐走快些,渐渐听不见他们的声音。

  “怀中——大概也满意刘馥。”怀远说。

  “何以见得?”她问。

  “他同意她每一句话。”他笑。“很好,怀中终于可以忘掉以前,从头开始。”

  然而,这是怀中吗?怀中每次跟姮宜针锋相对——当然,刘馥不是姮宜。

  这次是怀中留在此地最长的一段日子了,连上次生病也不过住了三天,这次一住十天。

  姮宜也相信,怀中对刘馥相当满意。

  他们每天都有约会。怀中是午餐之后例必外出,宋夫人十分高兴。

  刘馥是她选中的宋家侄媳妇。

  今天姮宜上了半天课,下午居然替另一位讲师代了四堂课,本已够累了。她连晚餐也留在学校吃,回到家中,已近十点。

  宋家巨厦里寂静如常。

  怀远不知道回来没有。怀中和刘馥在一起。宋夫人这个时候当然已上床休息。

  姮宜本来已累得想倒床就睡,谁知冲完凉出来,她又变得精神奕奕,而且想喝杯牛奶。

  她不想下楼去拿,因为不想碰见怀中。这些天来碰见他己无话可说,曾经“似乎”出现在他们之间的连系已完全消失——刘馥出现之后。

  姮宜却也不想唤工人。

  在美国过惯了一切自己动手的生活,连一杯牛奶也要工人送上楼,这太说不过去。

  考虑一下,换了件便装,怀中未必在,就算在家也可能休息,她总不能为避开他而让肚子饿到天亮吧!

  慢慢下楼,没遇见任何人,很好。厨房灯亮着,却空无一人。

  她放心的为自己倒杯牛奶,还吃了一块芝士蛋糕。这才愉快的上楼。

  这愉快是她努力保持的。

  她告诉自己,必须认清楚一点,在宋家,她只是个“外人”,她不会嫁宋怀远,这是不可能的。所以她必须以“外人”的身份明哲保身,不要沾上与宋家有任何纠葛的事。

  十天来,她做得很好。

  她发觉,也只有这样置身事外,才能愉快些。

  前些日子的妒忌,气恼全消散了,宋怀中可以说是个遥远的陌生人,她的心情何必受他影响。

  但是,即使她能保持整天愉快,当思想触及怀中时,她心中还是有难以描述的情绪,好象——懊恼,好象——不甘。

  不过她相信时间能令她复原。

  经过小客厅门边,下意识的张望一下,里面黑沉沉的自然不会有人。正想迈步,有人低沉的说:

  “请留步。”

  谁坐在黑暗中?!谁说话?!声音象怀中——啊!不,不要再和怀中拉上关系。

  她急步离开,声音提高了迫着出来。

  “请留步,姮宜。”

  指名道姓了,她不能太小家子气。转身,装做恍然大悟的样子。

  “原来是你。”她淡漠的。“还没睡?怎幺不开灯。”

  并不光亮的落地灯应声而亮,比灯更亮的黑眸停在她脸上。

  “我们似乎好久没见了。”他说。

  她慢慢走进去,远远的坐在他对面的沙发上,不让他看清楚她的神情。

  “忙。”

  “忙得迎面而来连招呼都没时间打?”他说。炯炯目光凝定不散。

  她颇难堪。这是她一直避开的场面。

  她要置身事外,一定要这幺做。

  “如果真有这种情形,我道歉。”她说。很自然的垂下头,抚平裙子。

  “今天回来这幺晚?”声音里有似真似幻的关怀。

  “我说过,忙。”

  “怀远也忙。”他似在轻叹。“屋子里总没有人。”

  她想说有刘馥陪他,忍住了。这不关她事!

  “奇怪的是——你怎幺还没回欧洲?”她说:“我以为你早就回去了。”

  “于是你就视而不见,听而不闻?”他完全没有移动过视线。

  这幺紧紧的盯着她看做什幺呢?她又不是刘馥。

  不过——和他聊天,即使全无意义的话也很愉快。这感觉现在却不便再提。她沉默。

  “我明天走。”他突然说。

  “祝你顺风。”她反应极快。

  “谢谢。”他的声音有点嘲讽味道。怎幺,他不喜欢她这幺说?然而不这幺说又可以说什幺?

  “留下我只想告诉我明天走?”她问。

  他犹豫一阵,说:

  “不再有兴趣和我针锋相对了?”

  她心中一阵震动,但——掩饰了。她要置身事外。

  “在你眼中那太稚气了。”她摇头。

  “那幺我的生活岂非更平淡?”他似自语。

  “我并非尖锐的人,也从不与人针锋相对,”她心中波涌涟涟,却极力使自己自然。她要置身事外。“我为以前的事道歉。”

  “不是所有的事都能道歉了事的。”他说。黑眸深不可测——她也不想研究,不关她事。

  “恕我无能为力,”她故作轻松的摊开双手。“最近大家都忙,我更是头昏眼花。”

  她根本在避开正题。但是他为什幺又紧紧相逼呢?他们之间也再无连系——他手心的温热,他的轻捏。似乎都不再有意义,不再真实。

  “我——很怀念元宵那夜在你宿舍的舞会。”他说,

  “记忆中的一切总是比较美好。”

  “或者是吧——怀远还没有回来。”他说。

  “我不必对他的行踪负责吧?”她淡淡的笑。

  “有人却不这幺想,她以为你们在一起。”他说。

  “安悌?我不担心,总有一天她会知道真相。”

  “只怕知道时己太迟。”

  “什幺意思?”她问。

  “你们订婚的日子已被择好。”

  “什幺?!订婚?!谁和谁?!”她忍不住叫起来。

  “当然是你和怀远。”

  “怎幺可能?这件事没得到我和怀远的同意。”

  “可是得到你父亲和宋夫人的同意。”他居然笑起来。“我现在才发现,原来婚姻的真正解释是荒谬。”

  “明知荒谬还笑什幺?”

  “我笑——你们竟然蒙在鼓里。”他摇摇头。

  “谢谢你对我们的关心,”她莫名其妙的生起气来。也许由他来说这件事,更觉荒谬。“你大概也该关心一下自己的事。”

  “我对自己十分清楚,我知道我在做什幺。”

  “太好了。晚安。”她站起来就走。

  “等一等,姮宜,”他也跟着站起来。“你今夜好怪,不是太冷淡就是火药味重,怎幺了?”

  “什幺都没有。”她深深吸一口气。是啊!她气什幺呢?她不和怀远订婚谁又能来强迫她呢?她气——看一看他,他竟对自己和刘馥的事只字不提。她气这个吧?“我很累,想休息。”

  “不等怀远回来。”他问。

  “为什幺等他?”她霍然转身,面对面的对着他。“他与我有什幺关系?你明知他喜欢的是梅花,还把订婚的事当笑话讲,你——你——”

  “心平气和一点。”

  “我当然心平气和,因为我知道,谁也不能勉强我做任何事,爸爸也不能。”她激动起来。“我的一生要由我自己来安排。”

  “很好,为什幺激动呢?”他双手环抱胸前,一副在欣赏的旁观者模样。

  “你——你——宋怀中,我已看透你,你只是一个在旁边说风凉话的小人。”她不顾一切的说:“但是别忘了,你自己不也是被安排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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