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说——啊,我们走吧!”他柔声说。
“啊——”她醒了。“是,我们走。”她傻傻的点着头,随他走出长廊,从栏杆处翻下去。
“你怎么了?”他关心的望着她。
“我——哎,没什么,”她笑起来。“庄,你可知道你刚才的眼光多动人?”
“动人?”他也笑了。“我从来不知道自己也有动人处。”
“至少吸引了我,感动了我,令我变成象傻瓜一样!”她挽着他的手臂。
“那么——我开始对自己有点信心了!”他开心的说。
绕到前院,刚要上车,大门突然打开,江浪站在那儿,非常意外的瞪着亲热的他们。
他们心中也有些不安,但突然放开手又太明显,只好装做若无其事。
“江浪,你舍得出来了?”征世扬声问。
江浪顺手关上大门,背后变成一片黑暗。
“管家告诉我征世来了,”他慢慢走向他们。“我正奇怪,你从那儿进去的?我怎么没看见?”
“我从栏杆跳进去的。”征世笑。“不想打扰你们!”
“打扰?”江浪眼中光芒一闪,自嘲的笑起来。“我们都在等你!”
“等我做什么?我又没答应要参加!”她叫。
“这也许是我们的错,”江浪又笑。“现在你们准备去那儿?另一个庆祝会?”
“庆祝会?”一直沉默的庄岩说:“我不懂。”
江浪摇摇头,再摇摇头。
“算了,不必再提!”他说:“你们还是走吧!”
“我们——只不过打算去吃晚餐,到浅水湾!”庄岩说。
“那么去吧!晚上见!”江浪挥挥手,转身要走。
“你——要不要和我们一起去?”庄岩问,问得勉强而不自然。
“我怎么去呢?扔下一屋子的客人不顾?”江浪苦笑。“下次吧!还有机会的!”
“江浪,”征世叫住他。“告诉我,是什么庆祝会?”
征世是敏感的,她似乎听出了什么?
“没什么,我乱说的,”江浪笑。“庄岩,很抱歉,找了一大堆人在你家里吵闹,害得主人要避出去吃饭。”
“这不算什么,兄弟!”庄岩拍拍他。“我的家不就等于你的家吗?”
江浪还以一笑。
“祝你们愉快!”他走进大门。
征世摇摇头,径自上车。
“今晚江浪怪怪的,不知搞什么鬼!”她说。
庄岩也上车,汽车慢慢的滑上马路,“我觉得江浪不是怪,是失望!”他说。
“看见我们在一起?”她问。“他不会这么小器。”
“不是!不是因为我们在一起,”庄岩一边开车一边沉思。“今天是什么日子?”
“日子?”她说了一个日子。“不是什么特别的!”
庄岩摇摇头,还是沉思着。
“啊——”征世大叫一声,几乎跳起来。“今天是——哎!是我生日,二十四岁生日!”
庄岩“吱”一声的来个紧急刹车。
“你没记错?”他定定的凝视她。
“只会忘记,不会记错!”她拼命摇头。“难怪他说庆祝会,今天是我生日。”
“他为你开的庆祝会!”他透一口气。“难怪他神色那么失望,他是为你而开的庆祝会,你却不参加——啊,我们现在回去?”
她想了一阵,肯定的摇摇头。
“现在回去已失去意义,他心中已有芥蒂,”她说,“我们还是去浅水湾,这是命中注定的!”真是命中注定?
※ ※ ※
第二天江浪一早即到电视台录影,下午四点多钟就收工.
他长叹了一口气,想约几个同事去喝杯酒,昨晚——昨晚的一切真令他大失所望,征世居然忘了自已的生日,居然和庄岩一起走了,他的一片真心诚意,似乎都付诸流水了。
他今天情绪很不好,录影时也吃了很多个NG,他一直怀疑,难道征世和庄岩之间有着什么?不,看来又不可能,他很早以前就知道庄岩的独身主义不是开玩笑的,庄岩是个认真的人!
但是——征世和庄岩的确很亲热,很谈得来,或者——征世真的忘掉了生日,和庄岩去吃一顿普通的饭吧!
迈出录影室,看见倚墙而立的征世。
她正带着一脸的微笑,定定的望着他。
“征世——”他惊喜。“你等我吗?”
“正是!”征世眨眨眼微笑着。“我请你吃饭!”
“哦——什么事值得你这么做?”他笑了。刚才的不快已消失。
“约了别人吗?”她不答反问。
“没有。”他摇摇头。心中庆幸还好没约人。
她晃一晃手中的一瓶香摈。
“那么走吧!”她说:“我亲自做晚饭呢!”
“在你家?”他开心的问。
“你不喜欢去?”她很敏感。
“当然不是,只是——为什么突然要在家里弄晚餐请我?”他问。
“为昨天道歉!”她笑。“昨天是我生日,我真的忘掉了,昨晚回家收到爸、妈寄来的生日卡才想起来,我是不是太胡涂了?”
“我也不怎么记自己的生日,”他也笑。“大男人了还记什么生日呢?但你——不同!”
“你怎么知道我生日的呢?”她问。
“史蒂拉告诉我的!”他说。
“哦——你们俩之间的进展如何?”她半开玩笑。
“什么进展?有可能吗?”他看她一眼,摇摇头。
“为什么不可能?”她皱眉,只是一下子。“史蒂拉对你是一片真心,你看她从不理其他男人!”
“我要说多少次你才肯相信我?”他有点气愤。“事实上,不是她不好,而是我不喜欢她那样的女孩!”
“看来她要伤心了!”她说。
“如果你再把我往外推,推给别的女人,伤心的怕不止是一个!”他说。
“你真固执!”她摇头。“你宁愿伤那么多女孩子的心?”
“不是!我自己会伤心!”他说。
看他的神色,他是十分认真的,只是——江浪伤心会是什么样子的呢?她好奇着。
很快的到了征世位于电视台对面的家里。
“今天——只有我们俩?”江浪问。
征世意外的望着他。
“什么意思?你要我多请些人?”她问。“好,没问题,你打电话让他们来!”
“不,我不是这意思,”他忙摇头。“我是指——庄岩会不会来?”
“他?不来!”她很自然的说:“这是我专向你道歉的,要他来做什么?”
“最近——他怎么回事?一直怪怪的!”他问。
“我怎么知道?”征世爽快的。“不过——不要紧,他就要去英国。”
“他告诉你的?”他很意外。
“有什么不对吗?”她反问。“昨天我们晚饭时,我问他为什么这阵子都闷在香港,难道没生意可谈?他说没什么兴趣,不过后天就会去英国!”
“哦——他没有告诉过我!”江浪说。
“你们没有机会聚在一起聊天。”她说。
“进入电视台工作,时间极不固定,我很不习惯!”他说。
“到电视台工作不是你自己要的吗?”她问。
“是——我没想到工作时间是这样的!”他说。
“后悔了?厌倦了?”她问。
“也说不上,”他摇摇头。“其实我的目的是做演员,演电视剧。”
“我知道你在勤学广东话。”她笑。
“庄岩什么都告诉你?”他说。
“闲聊而已!”她站起来。“我先把香槟冰好,然后做晚餐,你自己坐坐。”
“我到厨房陪你聊天。”他跳起来。“绝对不会耽误你时间。”
“好!今天你是客人,我一定尊重客人的意思!”她笑得好开朗。
在厨房里,征世熟练的切洗蔬菜,水果,一个标准、能干的主妇模样。
“征世,庄岩——来过这儿吗?”江浪问。
“没有!”她呆楞一下。
是啊!庄岩连她家都没正式来过呢!一向都是她去石澳,已经习惯了。
“你没请进他?”他问。
“我也没有正式请过你,除了今天。”她说。
“以后会不会请他?”他追问到底。
“也许,我没想过这问题。”她摇摇头。“这又不是什么了不得的大事!”
“是吗?”江浪笑得很特别。
“你这是什么意思?”她皱眉。
“没有!没有!”他连声否认,似乎好心得很。“我只是随便说说!”
她看他一眼,把食物送进烤妒里。
“今天请我,庄岩知不知道?”他突然又问。
“知道吧!”她不在意的随口答。“我在他面前提过,他可能知道!”
江浪脸色立刻变了,明显得很。
“你什么事都告诉他?”他问,笑容消失了。
“当然不是每一件事!”她洒脱的笑着。“有关你的我会说,因为我们三个人是好朋友!”
“但是——有关他的——你并没有告诉我!”他说。
征世又呆楞一下,是——这样的吗?江浪的事她都告诉庄岩,庄岩的事她却没告诉江浪,她一直觉得这没有什么不妥。但江浪一说出来,她心中却有了警惕。
“是吗?”她象自问,又象回答他。“我不怎么觉得,或者,庄岩根本没什么事值得说的!”
“我不这么想,我觉得——也许你心中也下意识的知道这是不公平的。”他闷闷的。
“不可能!”她叫。
虽然这么叫,她也自觉这话不真实,她是对庄岩偏心些,只是——她不能告诉江浪,这是爱情。
何况,庄岩对自己的感情并没有肯定。
江浪望着她半晌,摇摇头。
“我知道我的看法没有错,这是我的感觉,”他苦笑。“我只觉得很遗憾!”
“遗憾什么?”她不懂。
“我错失了机会!”他摇头。“明明是我先认识你的,我却没有把握这机会。”
“什么机会呢?我和庄怎么了?”她笑得勉强。
“我不知道,”他凝望她。“我只觉得有点特别,反正——我的希望不大!”
“莫名其妙,说这种话!”她强打哈哈。“下欲再这么胡说八道,我真的不理你了!”
“这是最后通碟?”他问。
她凝望他一阵,认真的说。
“江浪,你可知道你有一个毛病?你凡事太认真了!”停一停,又说:“这种事根本不是大事!”
“对我来说,这是大事,”他说:“我这个人脑子很直,我不会拐弯的!”
“难怪你有倾国之恋!”她笑。“出去吧!再过二十分钟就可以吃了!”
他们一起走出去,这个时候电话铃响了,江浪在前面,顺手拿起来。
“哈罗——”他的脸色立刻大变,转过头把电话交给征世,“是他打来的!”
扫描校正:Luo Hui Jun
小勤鼠书巢:http://book999.yeah.net ,http://book999.126.com
第六章
庄岩离港的前一天晚上,征世请他吃晚饭,在家里。
本来庄岩提议到浅水湾吃的,征世不答应。江浪前天说她没请庄岩到家里来的事她仍在意。
江浪今晚刚好要录音,征世很高兴能在这情形下和庄岩单独相处。
她把餐桌擦干净,关了灯,点上蜡烛,又拉上窗帘,气氛似乎非常好。
她又刻意的去换了一条夏威夷长裙。
所有的事都布置、安排好了,门铃也响了。
她奔过去开门,她是“奔”过去的。
“庄,你来了!”她开心的叫。
庄岩站在门外微笑,手上仍是两根草——官司草。
“送给你!”他吻一吻她的额头。
“你怎么只送草不送花的!”她拥着他进来。
“你适合草,”他凝望她,眼中满是笑意,满是喜悦。“你是劲草。”
她耸耸肩。
“你的中文程度很不错嘛!”征世笑说。
“相当好,”他拍拍她。“任何一个中国人该有的中文程度,我肯定不会比他们差!”
“我也开始勤练中文,”她让他坐下来,“国语对我这记者很有用!”
“我们不如现在开始用国语讲话。”他提议。
“你能讲吗?”她非常、非常的意外。
“你可知道我是哪里人?”他反问。
“哪里人?不是广东人吗?”她说。庄岩的广东话一点乡音也没有,非常纯正。
“我是河北人。”他用字正腔圆的国语说。
“哇——”她大叫。“原来是燕赵之士呢?我真的从来没有想过!”
“你没想到的事还多着呢!”他说:“只是我从小就离开故乡,十岁以前住香港,然后瑞士。”
“老天,我居然认识了一个北方人,”她拍拍额头,“我真的很意外!”
“意外,什么意思?”他问。
“说老实话,以前——我一直对北方人有点偏见。”她扮个鬼脸。
“偏见?从何而来?”他问。
“也可以说是成见,”她说:“以前认识几个台湾去美国的留学生,发觉凡是北方人都很保守、固执。年轻的倒也不觉得什么,年纪大的——那些留学生的家长,哇!脾气是又怪又大的,常自以为是,又爱钻中角尖,很自私,我简直被吓坏了!”
“有这样的事吗?”他皱眉。
“别以为我在骗你,这是千真万确的!”她说。
“骗我,什么意思?”他说。
“就是胡言乱语骗你啦!”她笑。“台北人的口头语!”
“哦——你刚才讲的情形,我父母并不一样,”他沉默着。“他们没有这些毛病。”
“也计他们在欧洲住久了,习惯了,个性也改变了。”她说。
“不——我想母亲是苏州人也是原因之一。”他摇头。“她影响了父亲。”
“是吧!”她笑。“听你说是北方人吓了一跳。”
“我这人根本没回过家乡的,要我有点怪脾气都难了。”他说笑。
烤炉的铃声响了。
“我去拿晚餐,我们立刻可以吃!”她走进厨房。
很快,她用小小的餐车推出了浓汤和牛排。。
“是牛排?”他叫起来。
“怎么,不喜欢吃?”她意外的:“我自认是做牛排高手,真的。”
“不是不喜欢,吃了你的特制牛排,再回家去吃管家弄的,简直咽不下去。”他说。
“那么以后我常常弄给你吃,好吗?”她坐下来。
“求之不得。”他笑。
气氛很好,很融洽。征世又开了音乐,让柔柔的音乐回旋在屋子里。
“这次去英国,会不会顺便回家一趟?”她问。
“也许,”他点点头。“每次到欧洲,我总会回家一趟,这已经成了一种习惯。”
“我不明白你怎么会和母亲、姐妹们相处不来。”她问。
“也——没有什么,”他说:“只是——家里只有我这么一个男孩子,她们的焦点都放在我身上,什么都要问,什么都要管,我已经够大了,真难受!”
“她们是善意的。”她说。
“我当然知道,可是我真的受不了,”他苦笑。“穿一件衬衫他们都有意见。”
“姐妹们都很爱你!”她笑。
她看过这种姐妹众多,只有独子的家庭,那个男孩子被众多女孩子包围,连男子气慨都没有了。
“你就这么离开,她们不生气?”她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