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野岸  第21页    作者:严沁

  “你这是什?意思?示威?别忘了我是雷太太。”

  “除太太之外,不能交朋友?”思曼问。

  “你这样的不行,太接近,有危险。”

  “我从来没想过把子樵据为已有,你有什?不放心?”

  “据为已有?你以为你能吗?”露莎琳笑起来,笑得好特别。“雷子樵是何等人,等闲女人不放在眼里。你姿不如我,貌不如我,你以为你能?”

  思曼皱眉。这女人可不正常?

  “回答我,你以为你能?”

  思曼望着她好一阵子,突然站起来。

  “对不起,告辞。”她转身就走。

  “站住,我的话还没说完。”露莎琳也站起来,脸红脖子粗的。“你不能走。”

  “我来见你是善意的,我不想跟任何人吵架。”思曼说。

  “我不理善意恶意,你不能走。”露莎琳急得口不择言。“我们的事没弄清楚。”

  “我要讲的话已讲完,还有什?不清楚?”

  “子樵呢?我不相信你不知道他去处。”

  “抱歉,我确实不知,否则我用不着回来。”思曼安详的说:“子樵失踪我也很不安,赶回来是想找他。”

  “能找到吗?”

  “不能。我完全不知道他在什?情形之下离开的。”

  “多半——又跟一个女人走了。”露莎琳咕噜着。“他是有这个毛病,稍谈得来的女人他就以为爱上人家,世界上有这?容易的爱情吗?”

  思曼皱眉,她不能忍受露莎琳如此诋毁子樵。

  “你心里明白子提不是这样的人。”她说。

  “他是。我是他太太,我怎能不明白呢?”露莎琳气焰高涨。“难道你比我更了解他?”

  “我所知道的是他是个感情执着的人。”思曼说。立刻想起子樵去而复返的事这中间他不是挣扎得极痛苦吗?“他忠于爱情。”

  “他从来都不忠于我。”露莎琳叫。

  思曼望着她,眼光中有怜恤。这嚣张却可怜的女人,她从来没得到子樵的爱情吧!

  “我不清楚你们中间的事。”思曼含有深意的说:“我只相信事情发生,并不是单方面的事。”

  “你认为我不对?”露莎琳变脸。

  “你不应该把你们的事诉诸公堂。”思曼故意说。

  “那是给他的惩罚,我要令他没面子——”露莎琳自动停下来。激动中说溜了嘴。是吧!“他——真把一切都告诉了你?”

  思曼不置可否,只笑了一笑。她已差不多弄清楚了。露莎琳只不过是个妒忌的无理取闹女人,她该对子樵有信心才对。

  “告辞了。”这回思曼真的往外走。“如果我有子樵的消息,一定通知你。”

  “你会吗?你有这?大方?”

  “子樵并不是见不得人,我肯定知道。而且你们的事还是由你们当面说清楚比较好。”

  “希望你记得你的允诺。”露莎琳目送她出去。

  允诺?是不是呢?她根本没有把握找着子樵呢!

  走出文华酒店,时间还早,她想逛一逛街,中午时找思朗午餐,下午回家小睡片刻,养足精神等晚上傅尧来接。刚转上雪厂街,一只宽大的手落在她肩上。

  “思曼。”温柔的声音充满了感情。

  猛然回头,阳光下站着正是不知所踪的子樵,他正含笑目不转睛的盯着她。

  “子樵?!”她狂喜。“你从哪儿跑出来的?你又怎?知道我在这里?”

  子樵大胡子下笑意盎然。他摊开双手耸耸肩,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怎?连话都不会说了呢?是不是与人隔绝大久?”她仰着头笑。喜悦从全身每一个细胞渗出来。

  “上车——上车再说。”他带她到一辆新车旁。

  “你一定要好好的,完完全全的告诉我,这到底是怎?回事。”她凝望着他。“我一听到你搬离的消息,几乎立刻买机票回来。”

  “不是为露莎琳回来?”他反问。

  “不,绝对不是。我对你有信心。”她摇头。“我只是担心你从此不再出现。”

  “这还算是对我有信心?”他抓住她的手。

  “为什?不见露莎琳?你知道她来了。”她问。

  “为什?要见她?她带给我的麻烦还不够?”他皱眉。“目前她可以说和我全无关系。”

  “我答应找到你就让你见她。”

  “可以。”他立刻说:“你和我一起见她。”

  她瞪着他,好半天才说:

  “还是先告诉我为什?你无故失踪。”

  “不是无故,有原因的。”他说:“我——开始正式工作了,在一间广告公司。”

  “啊——真的?你想通了?”她大喜。

  “没有什?想不通。”他欲言又止。“我想——这样会比较好些。”

  “为什?离开西贡?”

  “我——又搬回赛西湖原来的房子?”他说。

  “住得这?近,思朗,思奕却找不到你。”她笑。“真是咫尺天涯。”

  “我不通知你的原因是——想你回来惊喜。我对你家的一切是很清楚的。”他说。

  “知道我昨夜回来?”

  “知道。也知道露莎琳去你家。”他说:“也知道你父母很不高兴。”

  “谁告诉你的?”她感兴趣。

  “我的工人和你家工人是好朋友。”他又笑。“思曼,我很高兴你能回来,但是,你不必去见露莎琳,她只是在搔扰大家。”

  “我喜欢公平。无论如何她是你前妻。”

  “她会纠缠不清,令大家都难过日子。”他说。

  “我们不可能躲她一辈子。”她说。

  车停在他家大厦前,两个人互相瞪视一阵,他先软下来,拍拍她笑着说:

  “今夜我们去机场接个人。”

  “谁?”

  “我母亲。”他很诚恳的。“所有的事口说无凭,我让妈妈带来所有证据,并由她作证。”

  “啊——这——怎?好让老人家旅途劳顿呢?”

  “对你,我很紧张。”他说:“我必须十分谨慎小心,不能有一丝错误,免得后悔一辈子。”

  “你见不见露莎琳?”

  “妈妈见她。我去见你父母。”他笑。

  融洽的笑声中,曾在他们中间的一点距离,思曼耿耿于怀的“一步路”似乎一下子就消失了。他的坦诚,他的积极都是原因。

  “你得预备好解释,否则思奕,思朗都不会放过你。”

  “他们会明白,我曾经经过痛苦的挣扎和矛盾。决定以后,我才渐渐平静。”

  “什?事令你下决心?”她问。

  “再不决定,我可能就此失去你。”他仰起头来吸一口气。

  “傅尧的条件比我好很多。”

  “我考虑的从来不是条件。”

  “你决定去伦敦令我患得患失,傅尧的影响力不小,不能低估。”

  “你始终对我没有信心。”她笑。

  “你从来不曾给我允诺,不是吗?”

  “你也不曾要求,怎会有允诺?”

  “现在要求迟不迟?”他捉住她的手。

  “可是我今夜还有约会,明天才答复你。”

  “不要贪心,不能一脚踏两船。”他拥住她。“今夜我不会让你去赴约。”

  消除了距离,大家的态度都不同了,不是吗?

  从机场接子樵的母亲之后回到家里,已经十点钟。

  “下班后你去了哪里?”思朗叫得惊天动地。“我替你接了十七个电话,相信第十八个就会打来。”

  “这?夸张。傅尧原先约我吃饭,我另有事,忘了告诉他。”思曼含着微笑,淡谈的回答。

  “忘了告诉他?真悲哀,这家伙在你心中一点分量也没有。”

  “只是我要做的事十分重要,下午事情又忙。”

  电话铃在此时响起,思朗抓起话筒说:

  “那?这第十八个你自己应付。”她把话筒交给思曼。

  “我是思曼。”她接过电话说。

  “我正要找你。”不是傅尧,却是露莎琳的声音。“你答应我的事呢?”

  “我一定会做到。”思曼吸一口气。

  “只怕太迟了,刚才我接到一个电话,是我家婆——子樵妈妈打来的,她已来了香港。”

  “哦——”

  “她明天见我。她在你那儿?”露莎琳问。

  “我说不在你不会信,你可以上来看。”

  “那?她在哪里?她从没来过香港,也没有朋友。”露莎琳的声音越来越高。“是不是子樵出现了?”

  “我相信明天伯母会告诉你。”思曼说。她不能接受这种咄咄逼人的语气。

  “你一定知道,你说。”露莎琳叫。“今夜我要知道。”

  “恕难从命。”思曼极冷静。“我并不知道伯母有什?打算,我是外人,能说什??”

  “你是外人,为什?硬生生跑到我们的家事里?”

  “对不起,我不想再跟你谈,我要休息。”

  “不行。你—定要说出子樵和他母亲在哪里。”露莎琳非常蛮不讲理。“否则我不罢休。”

  思曼淡淡一笑,收线。

  她并不怕露莎琳,只觉得她可怜。夫妻关系早结束了,还歪缠什?呢?连自尊都不要了。

  电话铃又响起来,在一边的思朗再接听,然后露出个隐约神秘的笑容。

  “这才是真正的第十八个电话。”她说。

  “傅尧,非常抱歉,我失约了。”思曼开门见山。

  “不要紧,我们可以改成明晚。”他永远温文,永远极有耐性,永远有修养。

  “明晚我怕——也没有时间,”她说得十分明白,肯定。“我将会很忙。”

  “那?后晚,大后晚你也一定没空了,是不是?”

  “是。”她没有迟疑。“我很抱歉。”

  电话里一阵沉默,但互相间没有收线,只是一时找不出该说些什?话。他们之间的距离一下子就拉远了。

  “以后——恐怕没什?机会见你了,是吧?”过了好久,他才慢慢说。声音是平静的。

  “不,我们会再见面的,等我处理好另外一些事之后。”她非常诚恳。

  “你会再回公司?”

  “我还在考虑。不过——多半不会了。”她歉然说:“我将选择另—份更适合我的工作。”

  “这是很好的事——我可以知道什?工作?”他口上这?说,声音里却有掩饰不了的酸意。

  他以为她跳槽去另外一间公司吧?

  思曼考虑一下,又看思朗一眼,简单的说:

  “职业主妇。”

  “啊”一声的是思朗,她眼中现出光彩,十分兴奋。

  “我该怎?说?祝福你?”他问。

  “当然。你的祝福对我是重要的。”她立刻说:“你是我心目中最值得尊敬的朋友。”

  “听你这?说,我已经很高兴了,”他说:“祝福你,真心的。”

  “谢谢。傅尧,这次去英国半途而废,我始终欠你一份情,我一定会还的。”

  “你还不了。”他笑起来,颇开怀的样子。“怎?还呢?这人情你欠定一辈子了。”

  这是一语双关吗?思曼不想深究。

  “别希望我一辈子耿耿于怀。”她半开玩笑。“我不会的,你这?宽大仁慈,我并不担心你追债。”

  “说得我这?好,先封死我后路吗?”他笑。“什?时候有空?让我见见世界上最幸福的男人。”

  “迟些,等我们把事情办完。”

  “有麻烦吗?”

  “不,完全没有。”她自信的说:“你放心,我能紧握属于我的幸福。”

  “那就好。”他考虑一下。“你们能见我时请给我一个电话,我想我不该再麻烦你了”

  “一定。”

  他先收线,非常有风度,有礼貌,有分寸。

  “子樵找到你,是不是?”思朗兴奋的。“他怎?出现的?又怎知道你回来?”

  思曼只是神秘的笑,什?话也不答。

  “讲给我听,急死我了。”思朗跳起来。“不必保密,是不是?你已告诉傅尧。”

  “我要跟爸,妈妈讲几句话,就出来。”思曼已溜进父母的房里。

  几分钟她就出来,笑得怡然自得。

  “什?事呢?越来越神秘。”思朗不满。

  “约好双亲大人,明晚我有两个客人来吃饭。”

  “谁?谁?怎?两个?”

  “到时候你就知道了,忍一天吧!”

  “一个是子樵,另一个呢?说吧!否则今夜我肯定睡不着,求求你。”

  “子樵母亲。”

  “啊——来提亲的,是不是?”思朗怪叫起来。“事情怎?演变成这样?太快了,太戏剧化了。”

  “你不能接受?”思曼望住她。

  “怎?会?我已不敢再妒忌,很衷心的祝福。”思朗一口气说:“不过你一定要请我当伴娘。”

  “言之过早,一切还没有谈过。”思曼摇头。“完全没有计划。”

  “准备结婚是真实的,对不对?那就行了,总之我伴娘做定了!否则你们别想安乐。”

  门铃响起来,思朗跳起来。

  “思奕总忘记带锁匙——”门开处,站着的不是思奕,而是怒火中烧的露莎琳。

  露莎琳一掌推开思朗,大步冲了进来。

  “人呢?子樵呢?他母亲呢?叫他们出来见我。”她嚷。

  “疯子,他们怎?会在我们家?真是疯子。”思朗怪叫。

  “你,方思曼,你说,他们在哪里?”露莎琳真象个疯妇,什?风度,仪态全不顾了,“不让他们出来见我,我誓不罢休。”

  她的声音又尖又高亢,已经休息了的思曼父母也被引出来,不知发生了什?事。

  “怎?——又是你?”方先生皱眉。

  “叫你女儿把子樵交出来,还有他母亲。”露莎琳得理不饶人似的。“否则我在这儿坐一夜。”

  父亲带怒意的严肃眼光移向思曼。

  “到底怎?回事?”他问。

  “我说过明晚的两个客人就是他们,子樵和他母亲。她今夜才到,打算明天拜访你们。”思曼深深吸一口气,她不得不提前讲出来。

  “她来拜访你们?”露莎琳脸红脖子粗。“她不知道我在这儿?简直莫名其妙,她怎能来?”

  “事实上她已到了,”思曼平静的。“她把所有的事都告诉了我,我完全了解一切。”

  “她说了什??她老糊涂了,她说的完全不对,我是子樵合法的妻子。”露莎琳狂叫。“我一直是。”

  “思曼,现在能找到他们吗?”思朗出声问。“不能让这疯子闹下去。”

  思曼在考虑。这事迟早要解决,就今夜吧!她不想令左邻右舍的人被打扰。

  “好。我打电话让他们来。是非黑白立刻可以证明。”她说:“乱吵乱叫是没有用的。”

  “我说的是事实。”露莎琳昂起头。“叫他们快来。”

  “他们就来,五分钟就到。”她说。

  五分钟?所有人都惊奇,他住哪里?

  子樵和他母亲进门时,露莎琳霍然起立,脸涨红了,眉毛也竖起来。

  “你们——”她跺跺脚,又坐下来。

  “方伯伯,伯母,这是我母亲。”子樵很有礼貌的介绍。

  “请坐,雷太。”方先生说。

  子樵母亲和子樵极相象,很高,很严肃,有一点冷漠但眼中光芒极善良。

  “这?晚来打扰很不好意思。”子樵母亲讲话得体。“我们本来预备明天拜访。”

  “不要紧,反正我们都没睡。”方先生说。

  谁都不看露莎琳,她的怒意更重。

  “雷子樵,你看不见我吗?”她恶声恶气的。

  子樵冷淡的看她一眼。

  “你好,唐小姐。”他打招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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