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世界敢跟上帝打赌的,大概只有两个笨蛋。
一个是撒旦,一个是魔王。
话说千禧年即将结束,每两千年的最后一年的最后一个月,是撒旦能从地狱来到人间“视察”的快乐假期。
然而撒旦的快乐假期却是人类面临审判的痛苦开始。
根据圣经上的记载,各种无法解释的异象及天灾等,因审判日的到来逐一实现,而撒旦便是决定视察结果的主宰者。
换句话说,在这最后一个月全凭撒旦高兴行事。
魔王是撒旦最要好的朋友,他们有一个共同的特点--痛恨上帝。
据说上帝经常“欺负”他们两个,“修理”他们两个,而且老爱跟撒旦赌!
而撒旦每赌必输,每输一次,上帝便“依约”从撒旦原本俊美的脸庞、引人赞叹的魁梧身体上取走一样东西。
久而久之,撒旦就变成了这副模样--火红的眼珠、秃头、尖耳、尖嘴、皮肤泛着青绿光泽,后头还长着一根带着箭镞的长长尾巴。
撒旦本来是很俊美的,而且是上帝的弟弟。早在宇宙之初,他和上帝就互争着“宇宙之王”的宝座,结果撒旦输了,当场被上帝踹下了地狱,替他掌管着地底的一切,成了上帝永久的“奴隶”。
而魔王便是看不惯上帝的“横行霸道”,更看不惯每赌必输,连嬴一次都没有的撒旦每次都这么任上帝糟蹋,而从魔窟里跳出来义气相挺,替撒旦主持公道。
这一回上帝又要跟撒旦赌了,代价是一万年。
魔王早看不惯上帝了,很久以前他就加人了这场混战中,只可惜他也从来没嬴过。
这口气他们怎么吞得下去?
从来没赢过?!
这会笑掉众魔的大牙的,也因此两人都摩拳擦掌亟欲讨回公道,一雪前耻。
“我输他!你有赢过吗?”火大的撒旦用力砸出牌,只要一提到上帝那家伙,他就没办法冷静。
“谢了。”魔王笑着抄起刚刚那张牌。啧,还差一张。“你还不是跟我一样输得十分凄惨,最后被踢回老窝修练。”还好意思说他!
“我可不像你!”心烦气躁的撒旦瞪圆了火红色的眼珠。“你知不知道什么叫做雪耻?”
“知道。”魔工仔细看牌,玩得比撒旦还专心。“不但知道,还知道你愈挫愈勇!”他忍不住扬高了唇角。
“你!”撒旦忿忿砸下手中的牌,吼道:“你这是在提醒我历年来的失败!”
上一次、上上一次、上上上一次……这些全都跟撒旦的衰运有关,否则他这个魔王不会跟着每一次都输,他非常清楚撒旦的“能耐”。
“还不是那个老家伙使诈!”撒旦愤怒的指着天,为自己辩解。
“若说使诈,你们两个是半斤八两。”
“谁跟他是半斤八两?”撒旦又吼,“我的能力远在他之上!”
“是呀是呀,你的能力远在他之上。”魔王伤脑筋的抚着额角,言不由衷的说。“你是指你的法力远在他之上?还是指你使诈、拐骗、吹嘘的能力远在他之上?”这一点他倒很想弄清楚。
“都有!”
“难怪你们是兄弟。”魔王啧啧的直感叹。“都是一样的货色。”
“谁跟他是兄弟?!就算是,也已经决裂!”
“冷静点、冷静点。”被上面那一个听到,又要被他修理了。
“我要复仇!”撒旦闻言,更是扯着嗓门狂喊,“我要复仇!我要复仇!”
魔王一副忍俊不住。凭他?!
撒旦瞪着他。
“咳!咳……”魔王赶紧作势咳了咳。“我是在笑有人要遭殃了!”
撒旦恨恨地眯起了眼凑近他,“你要是敢再笑我一次,先遭殃的会是你!”
“咳!咳!”魔王咳得更用力,他在努力止住笑意。
“既然你嫌我拖累你,你就尽管滚一边去,我还巴不得能跟他单打独斗,有你在还嫌碍手碍脚。”
撒旦好象忘了,当初他就是败得一塌胡涂,不忍心的魔王才加入他的。
“好、好!”魔王努力将嘴角拉成一直线,尽量避免往上弯。“而我也会找他单挑!”否则他走在魔界都抬不起头来了。
“好,就这幺说定!”
两人一击掌,订下了互不干涉的承诺。
“我很好奇,这回他打算跟你赌什么?”他实在是替撒旦担心哪。
撒旦又扬起了誓在必得的自信笑容。
“这一回我不让他跟我赌,换我跟他赌!题目由我挑!”他不再被动。“最后一个月是我的天下,只有我能作主!哈哈哈!”这一个月上帝也得听他的。
“嗯。”魔王想到什么似的,眼睛瞪得又圆又亮,直点着脑袋。“我也要来挑题目考倒他!”也换他来当家,换上帝到他的魔窟窝窝看。
“你打算跟他赌什么?”
“你呢?你又打算跟他赌什么?”
其实撒旦是在“征询”魔王的意见,因为脑袋空空的他根本想不出什幺好主意。
“当然是挑最有把握的事来跟他赌!”魔王得意的由鼻孔呼出声。“把你最有把握的押上去,啧,包你稳嬴!”
嗯,有理!“可不可以麻烦你再说清楚些?”
“当然可以!”魔王指导着笨笨的撒旦,怕他输得太惨。“比如说‘人性本善’,人类大都善良,所以弱点特别多,而我魔王天生的铁石心肠--‘这世上没有我狠不下心肠的事情!’,就以这样自己非常有把握的东西去押注就对了。”
撒旦恍然大悟。那么他最有把握的是……
“人性本恶!”撒旦蓦然吼出声,这回他好象押对宝了!“人类自私自利,满嘴的仁义恩爱,一 旦面临了地狱与天堂的抉择,到最后还不是劳燕分飞,各走各的路?哼!我就不相信有谁会愿意自告奋勇的与对方交换,宁愿自己入地狱,换成别人上天堂?”
“不错喔!”魔王不敢相信的直瞅着他,惊讶的说:“你总算开窍了哦!”
“哼!”不屑的哼笑声突然由空中而降,让撒旦和魔王瞬间变了脸色。“魔王,我来挑战你的‘人性本善’--证明这世上一定有你狠不下心肠的事情;撒旦,我来挑战你的‘人性本恶’,我会教你彻底明白以‘真爱’和‘善心’为出发点,一切的罪恶终得以获得救赎。”
“哈哈哈……”魔王和撒旦疯狂大笑。
“你听到了没有?”笑得在地上连翻了好几圈的撒旦,撑着魔王的腰杆才勉强爬得起来。
“哎哟……”魔王边笑边喘着气说:“这是有史以来我听过最好笑的笑话,竟然有人要挑战我的铁石心肠,我什幺都不敢说,唯一能让我拍胸膛保证的,就是我的铁石心肠!我从不心软!哈……”
“这世上一定有你狠不下心的事情!”上帝冷笑着说。
“还有你!”一道亮光突然劈中撒旦的脸,刺得让他睁不开眼睛。“上一次你埋掉庞贝城的帐,我还没跟你算!”
“哎哟!”撒旦笑着摆摆手。“想不到你这么会记恨啊,一千多年前的帐还记到现在。”
“我记不记恨由我高兴,你管不着,敢不敢接受我的挑战?”
“当然敢,有什幺不敢的?”被另一道光劈得睁不开眼睛,而且怎么躲都躲不开的撒旦恼羞成怒的直吼。
唉,又来了!每次只要被激,撒旦就会失去理智,什幺都答应。
“我来、我来。”魔王小声的把撒旦拉到一边冷静。“赌注是什么先说?”还是他比较理智,上帝休想从他这边占到便宜。
“一万年。”冷冷的声调可以听出隐隐逸出的火气。“这回我不会以身体当赌注。你,撒旦,如果你输了,得乖乖给我滚回地狱关一万年,这段期间内不得再出来害人。而你,魔王,你不好好修练,成天跟撒旦混在一起,我要给你一个教训,让你知道我的厉害。”
“哎呀,我好怕哟,你把我吓坏了!”魔王故意装出娇声叹气的模样,把撒旦逗得直乐。
空中一阵静默,随即爆出声响,“魔王,如果你输了,你就得给我滚到炼狱里头关个一万年,成天接受炼火的淬炼!你敢不敢?”
“我哪有什么不敢的?”被上帝的毒辣彻底惹毛的魔王,忍不住吼道:“而我们的条件是我们说什幺你就得怎幺样,不得有异议。”
“没问题。”
“我就挑战你刚才说的真爱和善心。”撒旦双手擦腰狂霸地说,“如果真有肯替爱人下地狱受苦,面对丑陋的容貌,还能真心亲口对爱人说:‘我爱你’的女人,我就算输。”
魔王的表情活像吞了一大口馊饭。有这种动物存在吗?
撒旦得意的向魔王眨了眨眼睛,“现在知道我的厉害了吧?”
“哈哈哈!”魔王大笑。
“好,我接受。”上帝毫不考虑的说。“那你呢?魔王,别让我等得睡着了,你说这世界上没有你狠不下心肠的事情,真的吗?我会教你彻底尝尝犹豫不决、心软的滋味。”
“哇哈哈哈……就这幺说定!”魔王擦着泪水,轻松的答应。“等一等!”他突然又想到了什幺似的赶紧加了句,“要是万一对方想拜我为师呢?你要我拒绝吗?”好险,差一点又上当了!
“你们两个各挑一个对象来向我挑战!你,撒旦,按照往例,在千禧年结束之前,我会再让你知道我的厉害,如果我做不到,就任由你处置;而你,魔王,仔细听好了,不论之前你犹豫不决了几次、心软了几次、不忍心拒绝了几次,统统没关系,只要你在千禧年结束的前一 秒,还能狠下心肠,我就算输,”上帝强调。“也一样任由你处置,如何?”
没想到上帝这次这幺好商量,他们怀疑自己是不是听错了。
“不能请帮手。”撒旦赶紧声明。
“就我跟你们两个一对一,对付你们我不用一只手,只消一根手指头就能轻松捏死你们两个,要不要试试?”
上帝狂妄的口气彻底惹毛了魔王,他现在终于明白为什幺撒旦每次都会失去理智的答应上帝的一切要求。
“好,我们也不请帮手!”魔王怒喝了声。“咱们就各凭本事公平决斗,谁请帮手,谁就出局。”
“哼……”
上帝的冷笑声让两人不爽的抬眼直瞪着天空。
“就凭你们两个?别自不量力了。”
“喂!”魔王气坏的挥着拳头朝天叫嚷。“有本事就下来呀!你躲在上面算什么英雄好汉?”
可是不管撒旦怎么吼、魔王怎么叫,上帝都充耳不闻不予理会。
走着瞧!上帝,看看这回谁来“保佑”你?!哼!
第一章
“王秘书,请把我今天下午四点以后的行程全部cancel掉,我跟美雁有约。”
“噢!”
办公室的人全发出了暧昧的叫声,不约而同的转头看向站在最后面那位英俊多金的男子,这人正是他们的老板。
宇光耀露出了俊帅的笑容,随后故意板着脸孔说:“看什幺?没看过正在谈恋爱的男人?”
“噢!”
所有人全不支的趴回桌上,受不了他话里的“威力”。
宇光耀是个非常幸运的家伙。
头脑聪明、外型英俊、家境富裕,拥有两个硕士学位,曾经亲手拯救濒临倒闭的公司有十六家之多,这还只是到目前为止的数字,而他今年才只有二十六岁。
“光耀,你们什么时候结婚?”有人调侃他。
宇光耀思想开通,从来就不喜欢有人将“老板”这顶帽子扣到他头上,他要属下叫他的名宇,因为他们都是他的同事,他们之间应该平起平坐、互相尊重。
“快了。”宇光耀笑出一口漂亮的白牙,“等我忙完了润泰这第十七个案子后--”心脏突然莫名抽痛了下,让他的话中断。
可是办公室的人都没有看出他的异样,全等着他说。
奇怪?他到底是怎么了?宇光耀恢复笑容。
“怕我忘了把帖子发给你?你放心,帖子一定发给你,少不了你的。”
那人很配合的装出一张苦瓜脸,把办公室的人全逗笑了。
突然三、四通电话铃声响起,办公室的人又开始忙碌起来。
为什么?是他太操劳了吗?
宇光耀回到自己的办公室打算静一静,坐下来拿起润泰的案子正准备翻阅时,一阵突来的恶心袭向胸口,逼得他不得不抛开卷宗,站起来走一走。
“怎么会这样?”他自言目自语,捂着胸口,突然心慌起来。
或许是自己的工作压力太大了。他想起医生的话。
打从他一接手润泰的案子开始,他的身体就会出现这种莫名奇妙的症状,美雁陪他去做体检时,医生说他身体健康,会突然不适可能是工作压力过大的关系。
他随手按下一组电话号码。“美雁。”
“光耀?”
“我又不舒服了。”他埋怨道。
如果让他的家人知道他因工作压力过大,而出现了身体不适的征兆,不被老爸绑回去才怪。
家里有两个哥哥,把自家的海运经营得有声有色,原本他也应是里面的一分子,只是他觉得自己创业的挑战性更高,经过好说歹说才让他家人勉强答应,如今身体不舒服,也只能找美雁抱怨了。
“你的工作压力太大了。”宋美雁柔声的劝哄道。“待会儿我过去陪你。”
宇光耀露出了笑容。他就等美雁这句话,这也是他爱找美雁“抱怨”的原因。
“我已经推掉下午的行程了。”他只想找美雁温存。
“等我忙完了手边的工作我就去找你。”
“要快喔。”
“好。”
宇光耀满意的放下电话,觉得全身舒畅起来。
他喜欢美雁。
美雁是他交往的女人当中,唯一让他想认真定下来的对象,他已经二十六岁了,是时候了。
就在宇光耀想在美雁生日这一天给她一个惊喜时,美雁却打电话来说临时有事走不开,而他也是,因此他们的约会只好取消。
办公室的一群人又围过来了。
“光耀,你的美雁呢?”
“在忙。”歪着领带的宇光耀没好气的说。
“那……我们先回去了,‘会’,你就一个人慢慢的约吧!”
“哈哈哈哈--”他们不约而同的大笑出声,随即赶紧捂住口,怕他生气。
“走好,别滑跤了。”宇光耀连眼也没抬的说。
一群人再次迸出了笑声。
“再见。”
“再见。”
宇光耀不知道这一别,他竟再也不能踏进办公室,更不知道这一句再见,让他从此紧闭自己,将这些同事排拒于心门外。
宇光耀,“应该”死于二○○○年的十一月三十日下午四点三十五分的车祸对撞,享年二十六岁。
而现在,是二○○○年的十一月三十日晚上八点半。
宇光耀侥幸的逃过了这未知的一劫,却不知道还有另一场更残酷的灾难在等着他。
他不知道自已被延长的寿命只剩一个月,而让他平安度过生死之劫的关卡,还送他一个月寿命的,不是他们全家信奉的上帝,而是撒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