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是买不到某些东西的,翔一。”她头一次轻唤他的名字。
“我知道……”他也一脸哀伤。
他沉痛的闭上眼眸问自己,为什么这些很早就知道的道理,得等到亲自尝到那种滋味之后,才猛然觉悟?
“我是不可能答应的。”
她该不该生气?他可以忘了青梅竹马的约定,向另一个女人求婚,她……真不知道该哭还是该笑。
“请你答应!请你答应吧!”他恳切的直嚷。
“不,”她下定决心。“这世上还有爱你的女人。”他得仔细想想,努力地把那些遗忘的过去找回来。
“我不要!”那些爱他钱的女人有什么好的?
她瞪大眼睛。他连回想一下和她的过去都不愿意?
“你……”她气闷。
“我只要你。”
薇柔心中一震。
“你比那些女人好太多了。”
什么?她差点气得昏厥。
这家伙,她真的会被他气死,他什么都不好比,偏偏拿她跟那种女人比?
“求求你!我知道我没有资格说爱,也没有资格爱人,可是在相守的这段时日里,我会当个好丈夫的。”他发誓。
尽管时日无多,他甚至不知道他什么时候会撒手人寰,可是只要他还有一口气在,他绝不会让他的家人受委屈的。
他的话令人感动,深深切切的勾动她的心。
可是他爱的是另一个女人啊,虽说那人还是她。
而且她只是刚好是他的医生,她怎能答应?
“唉……”她扼腕地一叹。
“你同意吗?”他急切的问。
她蹙眉思索的模样给了他希望。
“我们可以先交往看看。”他希望能速战速决。
看着他诚恳的模样,一直长跪不起,让她的心中对他的不满与嗔怪一点一滴的融化。
她是爱他的,她何不就此答应?
可是如果她没和宫爷爷设计这一切,他是不是仍是那个浪荡的少年郎?这样他还能让她托付终身吗?
啊,她怎么又心软了?她责怪自己。
“也许……”她欲言又止的看着他。“爱你的人,并不在你交往的那些女人当中,而是更早以前。”
“喔?”他蹙着眉思索。“是大学时?还是高中时?还是更早的国中时代?”
“都不是!”她气得嚷道。这只猪!
“都不是?”这可难倒他了。
有哪个人的学生时代不是一段青涩的岁月,有这么一个肯真心为他付出,而且还为他流泪的女孩吗?好像没有。
他直接这么告诉她。
“你……”她气坏了。
“真心对我好的就只有你。”他诚挚的说。
那一天她为他真心掉泪,让他觉得他把一切都送给她都行。
这真是教她想气也难,想不气也难。
“你真的是无可救药。”
可是他重新对她展开追求不好吗?她又问自己。
“请你相信我,我一定会好好待你的,等我走了之后,你随时可以找个更好的男人结婚,我给你的你统统都拿走没关系,但唯一的条件请你一定要留下我们的孩子。”
“你这么有把握,我们一定能生出孩子?”她眼中冒火。
“我有把握!”怎么可能没有把握?别的不行,他这方面最行了。
“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她又故意吓他。
翔一一惊,咽了口口水。这么短是多短?
可是他不能丧志。
“我会努力。”
他的话让她脸红心跳,别开脸不敢看他。
“你能答应我考虑考虑吗?”话虽这么说,但他已经下定决心非缠到她答应不可。
“也许我会把你的孩子抱走喔。”她吓唬他。“到时候你就什么都没有了。”这个行事只顾前不顾后的家伙。
“千万不要!”他捂着胸口道。“我什么都给你,能拿的你都拿去了,就只剩下孩子。毕竟我是为了孩子才跟你结婚的,别忘了!”
“你这个家伙!”她不禁咬牙切齿。
这家伙分明是居心不良,色胚一个!
“我错看你了。”还以为他是真的诚心要跟她交往看看呢!可恶!“早知道到了七岁还会尿床的男生,长大了不会是个好东西,我根本不必考虑。”
“你知道我到了七岁还会尿床?”他惊得叫了起来。爷爷怎么连这种事也跟她说?
哼,那时他家院子里的竹竿上挂了满满的“地图”,全世界都知道。
“可是我早已经不尿床了呀!”他不懂,这跟他打算成为好男人有什么关系?
翔一不明白自己哪里得罪了医生,只是奇怪她怎么声音愈拔愈高。
她双臂环胸走近他,睁圆了眼。
“你的小柔呢?”
“我的小柔?”哎哟,爷爷,你可把我害惨了!
“是呀,你的小柔!”她一脸发狠。
想不出来,就休想她这辈子会教他如意。
“小柔……小柔……”他脸上满是疑惑,不知道该怎么办。
第八章
五月十九日
翔一向我求婚,天哪!我的心都快跳出胸口了。
可是如果他不说那么多气死人的话,说不定我真的会感动得答应,结果,他是被我轰出去的。
翔一,你真差劲,干嘛要说那些有的没的惹我?我差一点就上当了!
◆◆◆
他搞不懂纪大夫为什么那么生气。
就只因为他不认识那个叫小柔的家伙?
“搞什么?”翔一烦闷的盘腿坐在床上,有气无从出。
眼看他就快要成功了,突然杀出程咬金,小柔到底是谁呀?
他愈想愈闷,又不能找爷爷发作,只能一个人窝在房里生闷气。
他往后一仰,倒在床上,气呼呼的吐了口气。
“什么小柔,大柔也一样,不认识就是不认识!”他对着天花板张牙舞爪的说。
纪大夫真是莫名其妙。
他跟她说,他认识的正经女人中没有一个叫小柔的,事实上,他认识的正经女人也只有她一个。
结果,他话一说完,就被她轰了出去。
“你滚!”她气呼呼的指着门。“等你想到了小柔是谁再来见我!”
接着砰的一声,门板亲上了他的鼻梁。
他只好自认倒楣的离开。
为什么一定要想起那个叫什么小柔的,他才能再去见她?
那个小柔对她那么重要吗?真是奇怪。
他是要跟她求婚耶,她怎么教他努力地想起那个叫小柔的呢?他愈想愈不对。
突然他兴奋的坐了起来,眼睛发光。
该不会是……对,她一开始就认定他已有未婚妻,所以才坚持要他想起小柔,把那个未婚妻解决掉,这样一来,她就肯嫁给他了?
“哎呀!”他用力一击掌。
不早说!原来正经女人的心思是这样的呀!
她果然和他认识的那些“不平凡”的女人不同。
“好!”他知道该怎么做了。
简单,玩女人他最拿手……啊,不,是追女人他最拿手,既然知道是那个“未婚妻”在作祟,把它拿掉就好了嘛。
于是翔一立刻去医院找她。
◆◆◆
来到诊间,翔一直接推门而入,笑着和她打招呼,“嗨!”
一见是他,薇柔立刻没好气的看着他。
她昨天的气还没消呢,他今天又来惹她发作。
“嘻嘻!”他从背后拿出一束漂亮的花给她。
她原本板着脸,最后还是笑了出来。
瞧,追女人他最拿手了,追正经的女人,鲜花比钻石好用。
“你怎么又来了?”她满脸不情愿的收下了花,其实心里高兴得很。
不管他是真情还是假意,看他一脸诚恳的模样,总能教她心花怒放。
“我不是说了吗?”她随手拿来一个玻璃瓶,把喝剩的矿泉水全倒进里头,再把花放进去,表示她一点都不在乎这些花。“没有想到那个叫小柔的别来。”
“我想到了。”
“喔?”她惊讶的立刻转过身看向他。
“我想到了。”他肯定的说。
男人为爱说谎是值得的,所以他一点都脸不红气不喘。
她反而惊讶得有些承受不住,俏脸开始微微泛红。
天哪,他想到了!他想到他们的婚约了吗?他想到他对她的承诺了?想到他口口声声不允许她被国外的男孩追走,只能等长大了嫁给他的誓言吗?
“你……是怎么想到的?”
“很简单,你要我认真想、努力想,我就认真想、努力想,结果‘她’就突然蹦出来了。”这样说总没问题吧。
“嗯。”她紧张的咽了口口水,“然后呢?”
“然后?”
“嗯。”她点点头。然后他是不是该说点什么?诸如他们重新来过之类的话。
“然后……呃……”翔一转了转眼珠。然后该怎么说?
“比如……”她一脸希冀的望着他。
那份结婚证书有效,让他们举办一场真正的婚宴,延续以前的亲密爱恋。
那么她就原谅他把她忘了,原谅他那些乱七八糟的过去。
他也原谅她这么骗他,原谅她帮他打了那么多针,还逼他吃那么多药。
“比如啊?”比如……比如什么东西啊!
他真的找不到话可说。
“比如……”她只好提示他,胸口紧张的起伏。“比如你有什么话想对小柔说的?”
“没有。”
“啊?”没有?
怎么会?
“真的没有?”
“为什么要有?”他疑惑了。“过去的就让它过去了,为什么还要再提她?”
薇柔手捂着胸口,差点往后倒。
“哎呀!”他赶紧抓住她的另一只手,将她拉回来,顺道用脚勾了把椅子让她坐下。
“你……”她脸色发白,气得说不出话。
“别为了小柔的事生气,那已经是过去的事了。”他郁闷的揪着眉心。
她睁圆了眼睛。
“你比她漂亮多了。”
她的眼睛瞪得更大。
“现在我只想追你,只想请你嫁给我,那些荒唐的过去就让它过去吧。”他手一挥,一副对小柔完全不在乎的模样。
薇柔几乎说不出话来。
他跟她结婚……是荒唐的过去?
他动不动就亲她小嘴,也是荒唐的过去?
“你知不知道你在说谁?”她已经气到不知道该怎么发作。
她就在他的面前呀!
而他竟然……她一站起身,又觉得一阵天昏地暗。
“啊,纪大夫!”翔一赶紧扶她坐下。“别硬撑,我看你好像很累的样子。”
不,她是想要开门教他滚,她受不了了,她气得都快晕了。
“你根本就……”算了,她不想说了。
“我没骗你呀,就算我跟她有什么,也已经过去了,干嘛老要念念不忘?”女人就是这么小心眼。
就算他跟那个小柔真的订过婚,那又怎样?又不是结婚,结了婚都可以离婚了,何必介意这等小事?
“你……”薇柔悲哀的摇摇头,突然好想哭。“你……”她忍不住哽咽了起来。
“你怎么了?”他赶紧哄她,把她按在胸口上。“我真的把那个叫小柔的忘了,不信?我对天发誓!”他举起手。
她呜咽着摇头。他真的忘了,他真的什么都忘了,还用得着发誓?
“为什么你这么在乎她呢?”他忍不住问。
“你知道你在说谁吗?”
“知道,当然知道。”不知道也瞎掰得出来。
她生气的推开他。
“那你说说她长得什么模样?”
“好!”这有什么难的?“她没你漂亮。”
她瞪直了眼。
他笑着的点了下她的鼻尖。为了讨她欢心,他努力地诋毁那个叫小柔的女人。
她眼睛愈瞪愈大。
“印象中好像曾有个老是流鼻涕的小女孩,一直缠着我。”
流鼻涕?
“还经常绑着两根辫子。”
那是小芬!她咬牙。
“鼻孔大大的。”
那是小娟!她怒瞪着他。
“还有点胖。”
那是小圆!这个混蛋。
“而且很爱哭……”他皱了皱鼻子。
薇柔气呼呼的扠腰站起来。
“咦?还是你见过?”他突然想到这个可能性。
“出去!”她指着门。
“要不然你干嘛生气?”可是他跟她完全不认识,她怎么可能见过小柔呢?
“出去!”
“为什么又要赶我出去?”小柔是她自己杜撰出来的人物,跟他没有关系啊。
“出去!”她仍大吼。
“好好好。”真搞不懂纪大夫是怎么了。
这一回,他不让门板有机会贴上他的鼻梁,自动自发的走了出去,可是才走出去,他又把头探进来。
“就算我跟那个小柔真的有什么,那已经过去的事了,”他不放心地再次强调。“她就跟我以前所交往的那些女人一样,全都被我踢掉了。”
薇柔不敢相信地转身看向他。
“嘻嘻嘻……”他歉疚的对她一笑。“现在我只喜欢你一个。”说完,他飞快地关上门。
他是真心的,真的很想跟她共度余生,这一点他十分肯定。
他在外头徘徊了会儿,很想再看看她,可是又怕她生气,最后只好作罢,打算改天再来。
薇柔气闷的一直瞪着门,忽然觉得自己好悲哀,她仰首望着天花板,努力的不让眼里的泪水滑下。
◆◆◆
“你说他向你求婚了?哟呵!”宫仁贵高兴的一拳挥向天空。
“我没有答应。”
“啊?”他的笑容很快的垮下,赶紧坐到她旁边的椅子上。“为什么?”
薇柔抬起脸,让他看见她那双红肿的眼睛,宛如小白兔般的无辜眼眸正默默地对他的孙儿进行控诉。
宫仁贵马上抱住她,心疼的说:“宫爷爷知道你的委屈,可是他忘了就是忘了,就算你把他的脑袋剖开来,他还是忘了,是不是?”
薇柔哽咽了声,没答腔。
“更何况他重新爱上了你,这不是很好吗?”
“他才不是重新追求我呢。”她别扭的推开他。“他是……他是……”她委屈的抿紧了嘴,眼泪又开始泛滥。
“那他是什么?”为什么又惹她生那么大的气?
“他是想借我的肚子怀三胞胎,你说我能不生气吗?”
“啊?哈哈哈哈哈……”宫仁贵听了大笑。
说得好,说得好,想不到翔一一下子那么长进,急着要给他抱曾孙,好、好!
“他还说毕竟他是为了小孩子的事才跟我结婚的,要我别忘了。”
“哎呀!这个兔崽子!”真不会说话。
薇柔心酸的缩紧了肩头,委屈和泪水一直涌上。
“宫爷爷,我想……这项计划是不是该停止了?”
“怎么可以呢?”宫仁贵叫了起来。
好不容易翔一才想要结婚生子,怎么可以马上断了他的念头,不行。
“可是他早晚会知道的。”
“那也要一段时间。”
“我演不下去了。”她一脸苦恼。
“哎呀,我的心肝小宝贝!”宫仁贵一脸惊吓的马上捧起她的俏脸求她。“这最后关头你可千万别放弃呀!”拜托,拜托!
“可是他现在求我嫁给他。”
“那你就嫁啊。”
“可是他结了婚以后还是一样会花心呀!”她最担心的就是这一点。
“不会、不会。”宫仁贵马上说。
“你当然说不会啰。”每个做爷爷的都是疼自己的孙儿。
薇柔不高兴的站起来走向窗边。事情如何收尾,到时候干脆丢给宫爷爷好了,反正他说一切他负责。
“我说不会就不会。”
“是吗?”薇柔仰首看着窗外的天空。
“我们宫家的男人一结了婚,马上就变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