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这孩子适应后再告诉她,她们已替她想好接近炙那孩子的方法。古有明训:“近水楼台先得月”,日久总会生情,何况她长得不差。
“我会罩你,别担心。”陈妈开朗的安慰她。突然,她慈祥的眸子像瞥见什么,调向前方海域,“丫头,快看,那个骑着白色水上摩托车的就是焰。”她猛然将车子停靠路边,拖李洛心下车,想让她看清楚些。
这 的人真优闲。李洛心随陈妈步下沙滩,眯起眼睛努力想看清楚那些飚来飚去的人影。怎奈阳光太刺眼,骑水上摩托车的也不止一人,再加上其他玩冲浪板或风帆的人比比皆是,海面上少说有十来人在动着。她很努力地看,尽其所能瞪大眼睛,却怎么也看不清楚陈妈所指之人。
“长头发那个就是焰。”陈妈望着黑焰随风飞扬的身影,没发现另一头同样骑白色水上摩托车的黑炙。
长头发?有这个目标就好找了。李洛心的注意力被映入眼帘的修长身影挑走,小脸随之来回摆动。
“看到了!”恰与陈妈背向而望的李洛心,忽而兴奋地伸手指前方两百公尺远的人,大叫:“就是他吗?”话声甫落,她指的水上摩拖车突然漂亮的转了个九十度大弯,朝她们破水而来。
“他是┅┅”陈妈才要介绍,摩拖车骑士已狂猛嚣张地江车子疾驰至李洛心前方,不知是车速过猛或是技术太差,车子逼近时突扬起擎天水柱,溅湿了李洛心不说,连一旁的陈妈也遭殃。
“谁准你指我的?”黑炙操控着摩拖车,以冰冷的声调警告还指着他的李洛心无视她那身狼狈、楚楚可怜的模样。这就是姑妈要找的帮手?他冷冷地瞪着浑身滴着水的女孩,脸色沉郁。姑妈在搞甚么鬼??
这么凶。李洛心被他宏亮的嗓门吓了一跳,皱着惨绿的小脸,颤巍巍地缩回了手。
“妈的,炙,还有三圈,你干嘛!”另一辆水上摩拖车敏捷地直冲过来,随着车行速度过猛而激荡起的水花,不小心又淋了岸上两个女人一身湿。“这个蠢蛋是谁?”他斜扬起丰润性感得不像男人的唇办,轻视地努努李洛心。
李洛心跳离的魂魄尚未来得及折返,冷不防地又被这一声呼啸而来的诅咒和问话声吓得更远。这个也非善类,看来黑家两位沙猪先生便是他们了。果然瞧不起女人,从刚才到现在没正眼瞧过她,小舞姊这点倒没夸饰。
“黑炙、黑焰!”陈妈甩着水,被他们粗鲁的举动和无礼轻藐的态度惹火。
这两名凶神恶煞果然是黑炙哥和黑焰哥?!陈妈的咆哮惊呆了李洛心,她大受打击的小脸迅速由惨绿转成死灰。来对了,好好闹闹这两只猪吧!李洛心半垂的星眸暗藏着兴趣。
“黑┅┅黑炙哥、黑焰哥好。”她匆促地朝他们点完头后,不太敢抬起头。
“谁是你哥啊!别乱认人。”他们异口同声咆哮,炮声隆隆来回摆荡于穹苍中。
“对┅┅对不起。”李洛心语带哽咽,被他们勃然大怒的模样吓着,惊惧的泪水控制不住涌上眼眶。好凶的人,她又没有做错什么,臭男人!
“你们的口气就不能好一点吗?”看到李洛心颤抖着下唇,陈妈从没这么惭愧过。这就是她曾经引以为傲的孩子们?她是跟这两个恶人居,加入鲍鱼之肆,久而不闻其臭,没发现这两个孩子的心已经腐烂发臭了。
“谁教她半路认哥哥。”黑炙不满地哼着。这个女孩不像是岛上的居民,看她白旧的皮肤也知道。他沉郁地揣测。
“那只是一种礼貌,你们听不出来吗?”她绝不相信他们是驽钝的孩子。
“听不出来。”黑焰恶言地附和,没正眼瞧过她身边的女孩。“不要告诉我,她就是你请的帮手。”他要这种动不动就发抖的女人帮忙打理家务,不如搬回主屋让娘照顾算了。
李洛心的自尊心被他们毫不留情的推至长满荆棘的深谷底,痛得说不出话来。为什么他们那么讨厌她?她又没害过他们,可恶!
“你们敢说话不算话?!”陈妈揽住脆弱欲碎的李洛心,尖声质问。
“你前天才告诉我们你身子不适,今天就可以开车了?”黑炙瞥一眼前方闪亮的跑车,反讽道。她的车速如何,他们清楚得很。
“我就说她有目的。”黑焰得意非凡。
“她┅┅她是为了接我才┅┅才会开车。”李洛心深吸了几口大气后,勇敢地抬起头、颤着声为老妇人辩护,不忍心见她受责。有这种雇主,陈妈真可怜,服侍这种主人,日子岂止是“水深火热”可诠释。
“闭嘴!谁教你开口的。”黑焰狠狠地瞪她一眼。“既然舌头那么大,就不要自曝其短。女人,连藏拙的基本知识也不懂,难登大雅之堂。”她以为她是谁,居然敢反驳他。
李洛心稳住勇气,尽量不退缩地接收他投来的厉光。他的语气好鄙视,柔弱的女人也该有坚强的一面,即使是林黛玉也会用吐血来表示她对世问的不满。她不吐血虐待自己,选择用结巴和发抖来抗议,不行吗?鲁男子。
“我┅┅我想开口就┅┅就开口,而且我也┅┅也不┅┅不是大舌头。”他瞪人的模样不仅恐布,还带了某种程度的不屑,那粗浓的眉毛拧成倒八宇,好像崩塌的天空,就要压垮人了。逊呆了,这两个人脸上那种表情是爹地的注册商标,她早八百年前看腻了,有本事他就把他们的五官全揉成一团,加入鬼怪行列好了。
“这 没你说话的分。”黑炙加入弟弟的行列,瞪得心脏无力的她手脚冰冷。
“丫头,别理他们,对他们也千万不要客气。”陈妈为她的勇敢喝采,欣慰地收紧手臂,大唱反调。看洛心娇娇柔柔,没想到她挺能撑的,这孩子外柔内刚,不错嘛!
李洛心被她大胆的谏言和鼓吹骇得心跳停止,头皮逐渐发麻,不为自己担心,反倒替她担心起来。
“她┅她只是开玩笑的。”她吞了吞口水,忙将陈妈拉到背后,因势弱而败阵的眸光终于不敌而缓缓垂下。李洛心明白地噙着硬挤上眼眶的泪水,一副硬是不肯流下半滴泪的坚强模样。
“她以为她是谁?”黑炙嘲笑地转问黑焰。
“管她是什么鬼,只要别踏进我的屋子,别出现在我的视线内,我都没问题。”总不能清光岛上的女人吧!岛上的男人又不是雌雄同体,可一无性生殖。
他们真的很讨厌她。李洛心倍受冲击的心,先碎在谷底,而后化成灰,末了惨遭 风飚得无影无踪。“我┅┅我才不是鬼。”两个讨厌鬼, 得挺有个性的嘛!
“丫头,咱们走。”陈妈气得浑身发抖,拉着李洛心转身就走。“最近不开伙,要吃自己想办法。”走到一半,陈妈狠毒地撂下话。
李洛心再一次被她的胆大妄为吓破了胆,还来不及为她说话,就听到身后的人发出不平之鸣。
“你不煮饭我们要怎么办?”黑炙追着她的背影大叫。
“我们又不是在凶你。”黑焰忿忿不平,不知道他们哪 得罪她了。不开伙是她最严厉的惩罚,她又不是不知道他们吃不习惯别人煮的饭菜。
“你们饿死好了!”陈妈回身大吼,旋即领着李洛心坐上车,飞驰而去。
“她的嗓门真大。”黑炙嘲弄地盯着疾速远离的黑点。“开车的速度和我们有得拚。”
“我就说她很健康,才会这么莫名其妙。”黑焰如是坚持。
“忍着点,姑妈虽多,就她最顺眼。”黑炙极其无奈。
黑焰没好气地瞪着他,极其容忍。“你以为我为什么对她忍气吞声?”
黑炙冷声笑笑,将车身一转,阴郁地追风逐浪去。
这栋香菇造型、可爱又别致的两层楼房子,似乎是有人在开玩笑的心态下设计出它。由屋面自两旁向后延伸的大花园,花木葱郁地绕着紫瓦白墙屋打转,整栋房子自然得看不出人工色彩。
李洛心讶异地下了车,直接走到花园,静静打量起造型卡通的房子来。从这
可以听到远方传来的海涛声,海边应该就在不远处。
“进去呀!站门口发什么呆?”陈妈带着嘴巴犹被绑住的鹦鹉走过来。
“可是刚刚不知道是黑炙哥还是黑焰哥说不欢迎我进他们的屋子。”她回过神,踌躇不前。他们那种性格的人有可能住这么可爱的房子吗?
“那种粗蛮、无礼的孩子没药医了,你别理他。”陈妈拉着她的手就要进屋。
李洛心挺住身子不肯进去,“我看还是不要比较好。”万一他们回来看到她在屋子 ,不掀掉屋顶才怪,到时候又让陈妈难做人。欺瞒她已经很过意不去了,她可不想为了自己和小舞姊的私欲残害忠良。
“别担心,他们再怎么野蛮,也不敢跑到我的地盘来撒野。”陈妈使力将她拖进屋 。
“这样好吗?你不让他们回来睡,他们可能会把你生吞活剥了。”哇!她的力气好大。李洛心自叹弗如,居然不敌一位年逾半百的老妇人。
“你以为他们住这 ?”陈妈茅塞顿开。
“不是吗?”这 虽然没她家大,可也不算小,住三个人应当绰绰有馀。是岛上的人都富裕,还是只有黑家的人例外?李洛心欣赏地看着 面简洁的装饰和一体成型的设计。
“当然不是。要我跟那两个不可理喻的孩子住一起,我不早气死了。这 只有我一个人住。怎么,小舞没告诉你这点吗?”陈妈咯咯轻笑,带她顺着旋转梯上了二楼。“这层楼有三间卧房,视野都很好,你自己挑你喜欢的房间住。我的房间在楼下,老人家年纪大了,不适合爬上爬下。”陈妈亲切地带她浏览过一遍后,笑着自嘲。
“这 只有你一个人住?”谢天谢地!为了掩饰她的如释重负,她佯装狐疑,并暗地 忍不住赞叹起这间由藕粉和珍珠白两色交织而成的房子,一派的典雅婉约,意在营造温柔的气氛,有别于其外的恶作剧。“住在这 一定很舒服。”一路看下来,她发现 面所有的东西都是圆的,可见这个设计师挺有心的。
“是啊!焰那孩子就只有这个优点能让我炫耀。”她的语气不再充斥怒气,忽然间柔和了。“这栋房子就是他设计建造的。他是个建筑师,每当他无聊时就会大兴土木,替我这老人家的爱屋改头换面一番。你应该发现到 面的家具都是圆的,而且都铺了层薄薄的软木吧!那是焰这孩子说我年纪大了,怕我不小心跌倒时伤到自己,就没人能照顾他,所以特别费心设计的。这孩子个性虽然大而化之,粗鲁得让人吐血,一旦用起心来,你会发现他的细心无人能及。”当然对方要有利于他,他才肯动这种脑筋。
跌倒?
“陈妈身体不好吗?要不要先去休息一下?”李洛心一脸自责的急急扶着她。“我可以自己来。”她才不想附和她去赞赏那两个鲁男子。
陈妈哈哈大笑的搂了搂李洛心。这孩子的心地真善良,小舞的眼光不错。
“我的身子硬朗得很,你不用替我担心。”陈妈保证地带她往下走,“这些照片是炙的杰作,他的摄影才华可是鼎鼎有名,你听过他吧?”她让骄傲形于外,不加修饰。
经她一提,李洛心才发现这间屋子墙上挂了许多帧黑白、彩色交杂的照片。
“嗯!黑炙哥取角的方式异于常人,往往一眼照穿人心。”她赞叹不已,沿着楼上不规则挂于墙面的大小帧照片,一路看下楼。“这些都是黑炙哥的得奖作品,他选择的照相题材不一,相当随心所欲,在摄影界的名气如日中天。”她肯定的夸赞,好像能亲眼看到他的作品是无上的荣耀。唉!看陈妈那与有荣焉的样子,她怎么忍心伤害她老人家。
“你好像很喜欢炙。”陈妈意喻深远,笑嘻嘻地将臂上的鹦鹉置于地上,“去,回去找你的主人。”她得替炙多美言几句,这丫头才不会临阵脱逃。他给人家的第一印象太坏了。
李洛心跳过她话中的含意,将注意力投注到地上那只有一下、没一下,展翅高飞不到三秒钟就落地,走走、飞飞复停停的鸟儿身上,深深地被它辛苦的模样给吸引。
“它为何不干脆用飞的比较快,这样上上下下难道不辛苦?”她尽弃前嫌,看了有些心疼,走过去就要抱起它。
蓝鹦鹉一发现陌生人企图接近它,马上全身僵硬,警戒地扬起翅膀。
“洛心,别靠近小宠,不然它会抓花你的脸。”陈妈急急地拉回她,“小宠习惯要飞不飞,走不像走,咱们别管它。”总不能告诉这姑娘它根本不会飞。
“可是它好像很累而且好喘的样子。”她于心不忍。“我看我还是送它回去好了。”说着,她又移向它。
“不用了,炙的房子就在后边,走两步路就到了。才一小段路,当是散步也嫌短,它不学飞就只好自己看着办了,怨不得谁。”陈妈挡着她,好笑的吐出真相,丝毫不同情。
“鹦鹉不会飞?!”李洛心略略提高音量,错愕地瞪着地上的鸟儿,那同情又似怜悯的眸光却不经意地惹恼了它。她真想放声大笑,但那不像纯善的她会做的事,只好忍着点。李洛心将笑声隐忍在心,闷得脸蛋益发红润。
小宠拍拍翅膀,以愤怒之姿高傲地夺门而出,仿佛在向世人宣告,它拒绝近乎羞辱的同情。
“我们这 的生物,举凡雄种都是这副德行,经不起同情,”陈妈被小宠的模样逗得好气又好笑。黑炙的恶习,该学的它都学了,一项也没漏。“包括小物在内。我们得去找出这只胖家伙,它吃饭的时间又到了。”
“小物?”这又是什么?
“焰养的迷你猪。”陈妈将她拖向后门,笑声响彻云霄,“从宠物的名字,你就可以发现炙和焰对人生的看法,不仅随兴而且随便。”
一只叫小宠的鹦鹉,一只叫小物的迷你猪,合起来刚刚好,不多不少叫“宠物”。李洛心发现她真的无法理解黑家男人的嗜好,而且了解他们好像也很费劲。
“小物喜欢四处跑、四处钻,个性独立,不像小宠喜欢黏人,所以找起来比较伤神。”她带着李洛心走进宽敞的后院,笑笑地比着被大片花木隔开的两条碎石小径,“你往右边找,我走左边,这样比较省时。”
“好。”李洛心温驯地点点头,依言行事。好不容易逮到机会出去活动筋骨,她何乐而不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