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难。”南宫彻的表情显得很头痛。“听说他为了要认亲,可以水里来火里去,就算刀山油锅摆在他眼前也都可以横着过,我看他不可能就此放过我们。”难以搞定的东方朔和北堂傲都被他的缠功给摆平了,恐怕他们很难躲过那个黏人功力一流的男人。
飞鸟不禁悠悠轻叹,“日子又要不得安宁了。”往后,她的日子可能会因为那个爱凑热闹的靳旋玑而变得很热闹。
南宫彻体贴的向她建议,“倘若你觉得靳旋玑太聒噪的话,我可以把他赶得远远的,不再来烦你。”
“不必了。”她脸上抹上了淡淡的笑意,“其实看看他的苦瓜脸也满有乐趣的,他若是执意要认亲,那就让他继续认。”
很奇怪,南宫彻的一举一动都会柔柔牵扯着她的心房,可是对于那个满腔手足之情的靳旋玑,她就没半分感觉,对于她对靳旋玑的所作所为,她一点也不觉得内疚,反而还觉得,能看到他那张要哭不哭、急得要跳脚的脸庞,挺能打发时间逗乐。
“也对,听他哀哀叫是满好玩的。”南宫彻也心有戚戚焉地颔首同意,并跟她一鼻孔出气,“他要是再来找我一回,我很难担保我不会又朝他下毒手。”他发誓,他真的不是坏人,而是靳旋玑天生就是一张让人觉得可以欺负的老实脸,不毒一毒他,实在是会觉得手痒。
“那么我们就再玩一玩他,好不好?”飞鸟也觉得就这样放过靳旋玑太过可惜了。
“要是不小心玩死了他怎么办?”他不排除这个后果,他一个人玩是无所谓,若是让美其名是医仙,但手段却比他还残忍的她也一块整靳旋玑,就怕靳旋玑会挺不下去。
她轻耸香肩,“只好去跟东方朔他们说声对不起罗。”相信那些人都能体谅他们的行为。
“好吧。”南宫彻乐意地搓着两掌,“希望靳旋玑的命能够硬一点,不要让我太没成就感。”真好,他正愁新开发出来的毒药无人可试,现在就有了个现成的目标。
“玩归玩,但你认为……”飞鸟转过眸子,沉吟的问向他:“该不该去认亲?”
“由你决定。”他不是很在意这点。
她轻拍着小手,“那我们就再等等好了。”也许在靳旋玑完成认亲手续之前,她能从他身上捞到什么好东西也说不定。
“在靳旋玑来过后我才想到,有件事我一直忘了告诉你。”南宫彻自怀中掏出一封信,“这是东方朔要我交给你的信。”
飞鸟接过来,微微侧着身子,就着屋内洒落在外的烛火细看。不忍她这般伤眼的南宫彻,自袖中取出火摺子吹亮星火,体贴地递至她的面前,并伸出双臂将她困在怀里好为她遮挡风势。
“他会这么大方?”半天过后,飞鸟莞尔地锹高了两眉,对东方朔在情中提及的优惠待遇很讶异。
“为了他的心愿,他当然会大方。”事先由东方朔口中知道事情来龙去脉的南宫彻,对东方朔的这种手法相当不以为然。
她满心好奇,“他事先和你商量过了?”东方朔不是挺小气的吗?他不怕南宫彻也会想要分一杯羹?
“嗯。”
“那东方朔究竟是想要我帮他做什么?”耳边的风声让她有些听不清他的声音,于是不自觉地,她更靠近他的胸怀。
“璇玑剑法的最后三式。”南宫彻的气息变得有些紊乱。“他要你帮他拿到手。”
“他想学成整套的璇玑剑法?”东方朔学会了七成剑法还嫌不够?他是真的想打败靳旋玑不成?或者他还是一心一意要卖了那套剑法?
“嗯。”他动作轻缓地柔柔收紧了双臂,让她偎进他的胸怀里来。“只要你把最后三式剑法交给他,他会给你前七式的剑法。”
她含笑地轻抚香腮,“不错的买卖……”那一套璇玑剑法她想学很久了,既然东方朔也这么有志一同,错过这个机会,那就太可惜了。
南宫彻的心思已渐渐走远,早就不在她的话题上。即使她已看完信件,但他那双环住她的双臂,却仿佛入了土、扎了根似的,挪不开,也放不下。
远处莲灯和近处烛光下,廊畔遢植的柳树,在窗上映成飞绕交错的窗花,一时看不清,便觉得那是男男女女痴心纠缠的模样,看真了,却又像是迤逦难解的情丝。
飞鸟身上细细甜甜的香气,顺着湖上吹来的微凉晚风,徐徐自她的发梢沁上他的心扉,将他的胸怀充实盈满了蜜意缠绵,缓缓地撩起异样的情思,掀起他总是隐忍着的渴望。
隐隐然的,有股暖意自他的心底渗出来,怎么也无法收拾。
南宫彻静静细看着怀中的飞鸟,在近距离下,他的眼瞳贪婪地汲取她白皙滑腻的面容,放纵自已以双眼吞噬她那充满异国风情的美,看她深邃如海波的眸子,在灯火下显得澄净明透,任她弯起粉黛的眉,微微地笑,柔柔地锁缚他的视线。
赶在沉思的飞鸟回过神前,他再三留恋地将她的容颜审看一回,而后悄悄地松开手,逼自己别在她的面前沉沦,怕会吓着了她,而让她又退离他远远的。
他清了清嗓子,但仍是低沉哑涩,“你想答应东方朔的提议吗?”
“想是想。”飞鸟没注意到他的反应,依旧抚着面颊深思。“但我不能保证,我一定能从靳旋玑身上弄到最后三式的剑法。”
南宫彻款款放宽她的心,“光靠你一人当然不成,但只要我帮你,你就一定弄得到。”
“你要帮我?”难道他也想在武学上追求更深的造诣?
他温柔的迎向她怀疑的杏眸,音调里饱含了宠溺的味道。
“你想练璇玑剑法不是吗?”只要是她想要的,不管是什么,他都非常乐意帮她完成心愿,为她弄到手。
“你呢?”她微偏着螓首凝睇着他,“你不想练?”只要他学会了那一套剑法,相信就连靳旋玑也敌不过他。
他非常瞧不起,“同样身为盟主,我为何要去练他的剑法?我的追日剑法又不会比他的差。”上回和靳旋玑交手时,他就已摸清靳旋玑大半的底了,他们两个是平分秋色不相上下。
“别这么不屑,他问鼎五岳盟主的机会比谁都大。”飞鸟的脸上写满了孺慕之情,深深相信靳旋玑是深藏不露。
南宫彻愈听愈不是滋味,不过就是一套璇玑剑法嘛,厉害的是那套剑法又不是靳旋玑,东方朔崇拜靳旋玑的功夫就算了,瞧她也把他捧成这样,同样都是盟主,他就没见过她曾对他展现过这种神情。
“别提他了。”他烦闷地搔搔发,“你若是同意东方朔的提议,那就捎封信给他,我从明日起就去帮你套出最后三式剑法。”
她不同意的摇首,“由你一个人去向靳旋玑要,他未必会给你。”靳旋玑好骗归好骗,但也不至于会随便将家传剑法传人。
“敢不给我?”南宫彻阴森地扳着两掌,“我就将他毒到自动把那三式剑法奉送给我。”
“我看,不如就由我们分别朝他下手,这样会比较妥当。”这件事交给他一人去办太没有保障了,万一他不小心毒死靳旋玑怎么办?不行,她得随时准备把靳旋玑的小命捞回来。
他无条件地同意,“好,我先去套第八式剑法。”
“我就去套第九式。”光让他去毒一毒靳旋玑,然后由她来解毒并顺便勒索。
“最后一式卸武式呢?我可不认为靳旋玑会乖乖的交出他的绝招。”听北堂傲说,那一式剑法可厉害了,倘若没弄到那一式,弄到前两式也是徒劳。
飞鸟自信十足地扬起黛眉,“由我们两个联手。”她就不信他们两人都出马,靳旋玑还能有权利不交出来。
“就照你的意思办。”南宫彻完全照她的意思走。
湖面上掀起细波的晚风风势忽地变大,吹落了披在飞鸟身上的外衫,她正想转身去拾,动作比她慢了一步的南宫彻也伸手为她去捡,但他没碰着外衫,温暖的大掌,却落在她的柔荑上。
他那足以为她抚去所有寒意的大掌,令飞鸟怔了怔,她悄然抬首,迎上的是他专注诚挚的眼眸,想不着痕迹的将小手溜出他的掌心外,他却蓦然紧握。
无法抵抗的暖意,在他的掌心间漫开了来,像是山林里的小小山泉,由涓涓细流逐渐汇成流,再化为波涛,自她的手心缓流而上,慢慢爬上她的手臂,渗进她的体内,弥漫上她的心梢将她掩覆。
她无声地低首看向他紧握的大掌,不知如何是好地咬住花般的唇瓣。
一直,她都很想告诉他,不要用那种会让她窒息的眼神看着地,也不要无止境的支付他的温柔对她那么好,可是她总说不出口,因为不舍,因为不忍,所以她无法去拒绝他的好意,更不想看他脸上又因她而布满失望的神情。
她深吸了口气,打算再一次装作不知道他眼底是写满了什么,决定再一次维持他们两人之间,那脆弱又美丽的平衡点。
“关于你要帮我的事……”
“不要向我道谢。”南宫彻在她习惯性的道谢又逸出她的红唇之前,先一步地拒绝。
沉默霎时停留在她的身上,只因为,他的心,可以因为她而剔透清明,进而看透她灵魂内的所有,因此,一句谢意,已再也不能满足他。
“夜深了,你早点回去歇息吧。”飞鸟轻轻抽出她的小手,将身上的外衫改披在他的身上,站起身来,在走向屋内时回首朝他柔声的叮咛。
坐在廊上的南宫彻并没有动,直到屋子大门关上的声响传进他耳底时,他才缓缓回眸,看着屋内的灯火,不久后随即熄灭,将一切的暧昧无声掩理,都融入夜色里闪躲隐藏。
湖心点点灯火的流光,飘闪过他的眼角,他转首怔望着那点点多彩的彩焰莲灯,犹如天上繁星般的闪亮。
她的心,是辉煌夜空里的哪一颗星?他要寻找到何时,才能找着它,好能将它握在手心里,只为他灿烂,而不再闪闪烁烁?
而他的心,就像是那一盏盏的彩焰莲灯,虽知愈是燃烧就毁灭得愈快,但他就是想竭力的奉献自己一身的光芒,就不知在灯火燃尽烧毁了灯身时,他所做的一切,会不会也随着灰飞烟灭,在深不见底的情湖中沉没熄灭?!
单方面的爱一个人,是种需要勇气的艰辛,就算最终可能是得不到回报的油尽灯灭,他还是希望,即使是在最后,他也能为她燃烧些许的灿烂,让他能留在她的眼眸里记住片刻。
真的,即使仅能这样,也好。
第三章
“南宫弟弟要向我道歉并请我吃饭?”
暂住在湖岸边守湖人六木家的靳旋玑,一大早听到这项消息,便笑得合不拢嘴,乐不可支地跟在六木的身旁求证,完全忘了他上回去找南宫彻时,曾经受到什么样的待遇。
六木的心情一点也没有他的兴奋,反而很为他的处境感到担心。
“他是这么对我说的。”普通人一听到南宫彻要作东,哪像他是这种反应的?别人是一听到这消息,能跑的早就跑光了。
“呵呵……”靳旋玑好不开怀地陶醉在他的幻想里,“南宫弟弟终于回心转意要认我了……”他就知道他的诚意最终还是会打动人的。
多么可爱的弟弟呀,虽然上次他被南宫彻的毒,毒得拉个不停,但没想到南宫彻居然会在反省过后要来向他道歉,他就知道上次南宫彻一定是在害羞,所以才不肯认他。
六木严正地向靳旋玑摇首,“恐怕不是。”
“不是?”夸张的笑意顿时僵在靳旋玑的脸上。
他头痛地抚着额,“因为他是笑咪咪的来告诉我他要邀你做客。”
“有什么不对劲吗?”笑咪咪的很好啊,要认哥哥了,南宫彻的心情当然会不错。
“当然不对劲。”六木大大地摇着头,“我这辈子还没见过他顶着一张笑脸说要见客人。”
在湖旁当守湖人这么多年了,对于那两个主人的习性,他也多多少少的了解了一番,平时要是有客人来访,南宫彻都是摆着难看到极点的脸色,习惯性的甩门轰人闭不见客,不然就是把客人毒得告饶不敢再踏入湖心,而这次是笑咪咪的,还主动的说要见客?这很可能正代表着,南宫彻这回是真的很想毒死人。
靳旋玑还是没有什么警觉心,“我和他是亲兄弟嘛,他要见我,当然会对我礼遇一点,不会像对其他人一样。”
六木郑重地向他交代,“宴无好宴,你要去的恐怕会是个鸿门宴,你还是当心点好。”他的预感通常都是好的不灵坏的特别灵。
“你太悲观了。”靳旋玑开怀地用力拍着他的肩头,“说不定是南宫弟弟一夜之间大彻大悟,所以才决定要和我来一场感人的兄弟会面。”
“你也太过乐观了吧?”被他拍得骨头差点散了的六木,对这个没有半分危机意识的乐天派直翻白眼。
他快乐不已地抚着脸颊,“太好了,我就要多一个弟弟了,而这次的弟弟还是个名正言顺的盟主。”他再也不必像前几次一样,为了弟弟们不肯当盟主而伤心欲绝了,只要他能把南宫彻认下来,他就能直接有个盟主弟弟。
“靳大侠。”六木不可思议地看着他陶陶然的笑脸,“你还相信南宫彻?难道说你被他毒得还不怕?”
“不怕。”他骄傲地抬高了下巴,“一点小挫折就受不了,我怎么能顺利完成认亲大业?我的那些弟弟可都是我在困苦的环境下认回来的,只要能把亲人认到手,我会努力克服南宫弟弟人格上的小小缺点。”
“好吧。”怎么劝都不听,六木也只能再让他去受难一回了。“记得在学到教训之前,要把你的小命看紧一点。”
“别担心,你就在这等等,这次我一定会带回好消息。”整装待发的靳旋玑,信心满满地步出小屋,准备再次踏入湖心去找南宫彻。
在靳旋玑踏着湖面再度前往南宫彻湖中的居处时,六木无能为力的站在湖畔为那名死到临头的壮士送别。
他用力的朝那抹背影大叫:“记得要活着回来啊!”
“六木伯伯。”飞鸟一手轻轻搭上六木的肩头,跟着他一块看着那道消失的背影,“靳旋玑去找南宫彻了吗?”
“去了。”六木讶然无比地看着飞鸟,对于她脸上那不曾出现过的开心笑意,又是一阵不安。
飞鸟扬了扬黛眉,满心欢喜地撩起裙摆准备渡湖。
“那我也该回去准备一下了。”吃完南宫彻的午饭后,靳旋玑很快就会来找她报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