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东瀛,男人、女人,匪徒、肥羊,大色狼、小白兔……”嗯嗯,这是他们之间的对立名词没错。
“胡说些什么?”褚英翻身压住她,“你的脑子难道不能正常一点吗?”他灼热的眼眸几乎烧融了她。
“我的脑子很正常,只有在你对我……乱来的时候才……才……不太正常。”阿梨俏脸涨红,想推开他的亲近。
“是吗?”褚英漾出一抹迷死人的笑容,吻上她的眉心, “容我告诉你,你称我对你所做的事是‘乱来’,这大大侮辱了我,我突然有个冲动,想以行动证明,我没有乱来,是很有技巧的慢、慢、来。”
他的话暗示意味太浓了,阿梨当然听得出来。
“不行!”
“你有资格发号命令吗?我的歌妓。”褚英的大手又探进被子里,邪邪地摸上她的娇躯。
“住手!”阿梨这次绝不能再沦陷了,顾不得一身赤裸,她推开他跳下床铺,远远地缩到墙角。
“我……这次我非得到东西不可!我问你,金锁片呢?快还给我?”
“金锁片?”褚英坏坏地笑了,“那种东西怎么会在我身上?当然是在封尚书的府里了。”
“啊?!你……可是,你……你明明对元总管说--”事情不太妙,阿梨急了。
“哼哼,我若不这么交代,你有可能乖乖待在花轩吗?怕不早就逃命去了吧?”褚英太了解她了。
“你……你骗我!还害我……害我……”
“失身?”褚英替她接着说。
“可恶!哇--”又羞又恶,号啕大哭起来。
褚英叹了口气,披上衣服,朝她走了过去。
“阿梨……”
“去死!”阿梨抓起近处茶几上的一只瓷杯,狠狠地砸向他。
褚英利落闪过,不悦地发出一声怒吼,“放肆!你居然敢对本王砸东西?!”
“我为什么不敢?!”阿梨吼得比他大声,“你不要脸!下流!卑鄙!无耻!龌龊 !”
“你敢辱骂我?!”气呼呼的褚英又避过一个迎面飞来的物件,是茶壶!茶水泼了他一身。“该死!”
“该死的人是你!畜生!王八蛋!”怒极的阿梨很自然地骂出东瀛粗话。
“绷”的一声,褚英的忍耐线宣告断裂。
他暴吼一声,如箭般冲向阿梨。
“哇啊--”阿梨发现自己被狠狠钉在墙上,坚冷的墙撞得她一阵剧痛。
“本王警告过你,‘王八蛋’这句辱骂最好不要让我听到第二次!”褚英真有语言天分,“王八蛋”的东瀛音发声得正确无误。
“王八蛋!王八蛋!王八蛋!”阿梨气疯了,根本忘记什么是痛。
褚英双眸倏地喷出烈火,扬起手,毫不犹豫“啪啪”两声,连甩了她两个清脆的耳光。
阿梨被他绝大的劲力打跌在地,不可置信,愕然地抚着自己的脸,嘴角渗出了血丝。好惨,她居然连哭都哭不出来了……她惊愕的眸子宛如两把利刃,直直没入褚英的心口。
天,他打了她!
惊骇、悔恨、心疼、爱怜、不舍,诸多情绪,一古脑儿不受控制地涌上了心头。
“你……打我?”在夺去她的身子,占尽她的便宜之后,他居然还打她!
艺木梨二十岁的生命里,第一次有了想死的念头。
“本王爱新觉罗--褚英,尊贵的显赫的大清皇族,你是什么身份?竟然敢辱骂我?”褚英咬着牙,硬着心,冷傲地开口。
她是什么?歌妓!暖床的工具!他发泄的玩物!
情何以堪?
阿梨以生平最快的速度,冲向她零乱的衣服,摸出一把短刃,含恨地往自己胸口刺下--
“做什么?!”褚英大吼一声,千钧一发之际,扭往她持刃的手,但利刃尖头已在她洁白的胸口划了一道长长血痕。“放手!”阿梨再也没有脸活在世上了。
“该放手的是你!放下刀子!”
“不要!我做鬼也不放过你!”阿梨拚命挣扎。
褚英勃然大怒,再也顾不得力道的斟酌,暴力地扭掉她手中的短刃。
“啊--”阿梨痛呼一声,接着又被大力地摔到地上,他的大脚残忍地踩住她的手 。
好痛!他是巨人,而她则是微不足道的蝼蚁……“你想死?确定?”褚英冷冷地开口。
“呜……呜……”她发出心碎的悲鸣,真的不想活了,他这般残忍的对待,掏空了阿梨的全部。
强迫自己咬牙忍住心口的溃堤,褚英揪住她的青丝,强迫她仰起头,“想死容易,不过,先听听你死后的下场,本王会把你一丝不挂地挂在北京城人来人往的热闹大街上 ,让中国百姓有眼福饱览东瀛美女的胴体,每个人碰一碰、摸一摸,让你做鬼也要受糟蹋。”
阿梨骇然地瞪大了泪眸,“魔鬼--”
“随你怎么说,你若敢死,就给本王试试看!”褚英退离她身旁一步,谁会相信他冷酷残暴的外表下,竟已痛得面目全非。
“呜……”阿梨又凄惨地哭了起来,这是不是一场恶梦?怎么还不醒来啊?
“哼!”褚英看不下去,也听不下去了,在自己尚未崩溃得抱住她之前,他逃命似地拂袖离去。
“砰”的剧烈关门声,将阿梨彻底地击成一片一片,她仰躺在地,仿佛一只破娃娃,没有力气爬起来了。
不能死……也不可能再留在王府。
她要走!
是的,非走不可!
天香阁,北京城里闻名遐迩的窑子。
换了一身男装的阿梨,失魂落魄地走了进去。
“哎哟,这位小爷,长得可真俊啊!”老鸨见他衣着华美,忙不迭过来招呼。
阿梨没有反应,一双灵美却哀凄的美眸,顺着楼梯,直直往上瞧。
“这位小爷,您是要先喝点酒,用点膳?还是愿意先听哪位姐姐妹妹弹琴唱曲啊? ”老鸨笑说,这小子呆模呆样的,肯定是为她楼里的哪个姐儿失魂落魄了。
“绮……罗……”阿梨吐出了这两个字,眼光自始至终没有改变方向。
“绮罗?!”老鸨笑不出来了,“您要找绮罗?!”她上下睨着他。这小子有几两重,敢指名点她天香阁的招牌!
“小爷啊,绮罗姑娘的名号响叮当,要见她可是不容易的,您有多少诚意啊?”诚意指的当然是白花花的银子了。
阿梨丢给她一个沉沉的包袱,老鸨打开之后,差点昏倒,围在一旁的天香阁姑娘也都发出尖叫。
“这……这些……都要给我?”啊啊!沉甸甸的黄金,亮晶晶的珠宝首饰,光熠熠的金叶子,大概是她天香阁三年的营收。这诚意真是大得不得了啊!
“拿去吧,我不要了。”阿梨仿佛游魂般的“飘”过那群被珠光财气炫得目瞪口呆的人,上了楼,朝着发出熟悉琴声的闻香斋走去。
“锦瑟无端五十弦,一弦一拄思华年,庄生晓梦迷蝴蝶,望帝春心托杜鹃……”巧手抚琴,绝代风华的花魁,让她面前听琴的男子压根忘了杯中美酒,只一径对着她傻笑 。“沧海月明珠有泪,蓝田……喝!”美人的琴声嘎然终止,突然闯进来的人影让她差点大叫。“你……你你你……你来做什么?”顾不得有客人,她赶紧趋前扶住阿梨,“ 怎么回事?怎么这般失魂落魄?”
见美人扶着一个瘦小却清秀的男人,闻香斋的客人--钱飞虎老大不高兴了。
“绮罗姑娘,你现在招待的该是本大爷,怎么可以无视于我,去碰别的男人?”要碰也该碰他吧!
“钱大爷,不好意思,临时有事,您请回吧。”不愧是花魁,绮罗冷淡地下逐客令 。
“你……你居然为了这毛小子要赶我走”他是谁?!是谁?!”钱飞虎气得跳脚,原来美人喜欢这种病奄奄的文弱书生,把他这昂藏威武的男子汉丢到一旁。
“呜……师兄……”阿梨突然扯住绮罗的衣袖,唏哩哗啦地掉下眼泪。
“师--兄--”钱飞虎的下巴掉到地上了。是那小子叫错,还是他听错?
绮罗倒吸口气,差点昏倒。
“小师弟,你又开玩笑了,我是‘师姐’。”绮罗心平气和地提醒她,又风姿嫣然地转向钱飞虎,抛了一个媚笑,“钱大爷,真对不住,我这小师弟脑子有点异常,老是搞不清楚男女性别。”说着,暗暗捏了阿梨一把。
“呜……”阿梨一痛,掉出了更多泪水。
“真……真的吗?”钱飞虎半信半疑,不过瞧这小子本身就不男不女,那哭劲比娘儿们有过之而无不及,若说他真分不清性别,倒也有几分可信度。
“当然是真的了,钱大爷难道不信我的话?”又是一个令人销魂蚀骨的媚眼攻势。
“相信!当然相信!”打死钱飞虎,他都不会再怀疑眼前这个妩媚的尤物是个男人 。
“既然相信了,钱大爷,就麻烦您给我一个方便,先请回,让我先安抚这个小师弟,他可是恩师的一条命脉,万万不能缺损的。”绮罗嗲声嗲气的,没有任何一个男人还会留有魂魄说个“不”字。
“真……真的只是小师弟?再没别的意义?”
“就只是小师弟。”绮罗对他眨眨漂亮的眼,“我怎么可能会对这样文弱的小男生有其它的心思呢?您知道,我向来折服如爷您这般剽悍强壮的男人。”
“呕……”阿梨听不下去了,眼泪之外,又涌起反胃的感觉。
绮罗立刻警告性地瞪了她一眼,又暗中捏了她一把。
“对,对极了!”钱飞虎被美人捧得眉开眼笑,全身麻酥酥的,“好,绮罗姑娘,我今天就先离开,不过,你下回可得补偿我喔。”
“当然。”绮罗微笑地招来丫头,送走了钱飞虎。
闲杂人一离开,绮罗终于可以放心面对阿梨了。
“小、师、妹!”娇嫩的嗓音不见了,代之而起的居然是年轻的男子声音。原来名满京城的花魁“绮罗香”居然是男扮女装!啊啊,北京城肯定会为这个骇人的荒廖事实而崩塌。
“呜呜……师兄,你……你别凶我……”
“师妹!”绮罗纠正她,“该死,我的装扮迟早有一天会因为你这张大嘴巴而泄露曝光!阿梨,我警告你,若你害我在任务完成之前便暴露了身份,那绝对有得你受!”
“呜……人家……知道……”
撇开同修之谊不说,光看她哭得一塌糊涂、可怜兮兮的模样,就算是陌生人也会为之同情心软。
“好了,好了,别哭了,真是,这么爱哭的个性怎么永远改不过来呢?”绮罗无奈的将阿梨拉到椅子坐下,安慰性地拍拍她肩头,“怎么了,谁欺负你了?你不是在寻找天书吗?是任务进行得不顺利?”
“不顺利……凄惨到了极点……”
“为什么?封尚书这么难搞定?”自绮罗帮助阿梨渡海来到中国后,他们就一直保持联系,因此阿梨的行踪他都知道,当然,除了近两天以外。
“不是封尚书啦,是……是褚英……”
“褚英?襄亲王褚英?!”绮罗骇然地睁大眼眸,“天啊!茶,给我一杯茶!”和这个“百胜王”、“铁血王爷”扯上,肯定不会有啥好事,绮罗觉得自己有必要先喝茶冷静一下。
阿梨顺从的倒了杯茶,递给他。
“可怕啊,你不是混进尚书府吗?为什么会跟襄亲王扯上关系?”将茶一口饮尽,绮罗还是觉得心律不整。
“是他不好!他是土匪!”阿梨委屈地开始诉说褚英的种种恶行,愈说愈难过,又哭得唏哩哗啦。
“阿梨,我这样听来,似乎不全然是襄亲王的不对,你那任性又不听话的个性多少也要负点责任。”绮罗说句公道话。
“什么?师兄,明明是他彻底地欺负我,你居然还帮他说话?!”
“彻底地欺负你?有多彻底?”
“很……彻底。”阿梨不自觉红了脸,虽是打小就一起学艺的师兄,虽是个天生比女人还美、还媚的师兄,但终究是个男人啊!褚英彻底“欺负”她的细节,她打死也说不出口。
绮罗精明的打量着她,他有些明白了。“阿梨,你把自己完全弄丢了,是不是?”
阿梨无奈地点头,“最先是被他欺骗强迫的,但不知道为什么,后来我居然就什么力气都使不出来了,没有办法阻止他,他……他……呜……”
“那他呢?他对你有什么表示?”
“他……他打我……”
“打你?!天啊!我听人说褚英冷面无情,但从没听说他曾对女人使用暴力啊!阿梨,你是不是对他做了什么大不敬的事,冒犯了他的王爷尊严?”
“因为他把我的一切都骗走了,我怒极攻心,一连骂了他好几个‘王八蛋’……” 阿梨嗫嚅地说道,“王八蛋”对东瀛人而言,是最严重的辱骂了。
“天啊!你骂他王八蛋?!对一名尊贵的王爷?!”绮罗惊叫:“喔!茶,我需要再喝一杯茶!”
阿梨又倒了一杯递给他。
“阿梨,不是因为师兄是男人,便替男人说话……”
“你真的是男人吗?”虽然师兄师兄的叫了十多年,但阿梨还是有想验明正身的冲动,只是知道自己功夫差了他十万八千里,因此才不敢贸然行动。
“你、怀、疑?”绮罗一记犀利的杀人眼射向她。
阿梨立刻识相地摇头。
“哼!阿梨,不是我说你,任何一个男人被女人指着鼻子骂都会不爽的,更何况是有‘百胜王’美称,男人中的男人的襄亲王褚英呢?”绮罗叹了口气,“若坊间对他的传言属实,依他的个性,应该要将你千刀万剐,而他居然只打了你,算很手下留情了。 ”
“你帮他说话!他怎么可以在欺负我之后,还打我呢?”这很伤人的,阿梨并不厌恶和褚英发生这样不可收拾的事,只是欢爱过后,他便无情地打她,让她觉得自己什么都不是,只是他一个低贱的泄欲玩具。
“阿梨,相信师兄,襄亲王打你,他自己绝对比你更痛苦。”绮罗自认直觉很敏锐,是这样没错。
“我不相信!反正我逃出来了,再也不会回去!”
“那金锁片呢?那可是你父亲唯一的遗物喔,不准备取回吗?”
“算了,反正金锁片也不在襄亲王府,褚英也没有那个道德心要替我取回。”阿梨的俏脸十分黯淡,“反正我是栽到家了,什么都没有得到,还……还……”失身又失心 。
失心!多可怕啊!她真的没有办法挥去心头褚英的影像!他的温柔让她恋,他的无情则让她痛!
“你不回王府,打算上哪儿?”绮罗有不好的预感。
“除了赖在你的闻香斋,我还能上哪儿去?”阿梨说得理所当然。
“不……不会吧!阿梨,你要搞清楚,你现在是女扮男装,而我是京城第一名妓,表面上,你是男人,我是女人,实际上,你是女人,我是男人,但不管怎么样,总是一个男人,一个女人,男女授受不亲这句话你不会没听过吧?!”绮罗怪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