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慕飞迟疑地望着他,“呃┅┅你能告诉我,是谁向斐容求婚的?”
“怎么?”余盛仁面带戏谑地斜睨着他,“现在开始紧张了?想了解你的情敌是何方独具慧眼的神圣吗?”
“圣人,你爱说不说,我是悉听尊便,”季慕飞不徐不疾的撇撇唇,“反正,我对未经求证的马路新闻一向不惑兴趣。”然后,他对余盛仁挤出一丝假笑,转过身躯准备离开厨房。
这招以退为进,欲擒故纵的策略,果然让素来不甘寂寞的余盛仁,失去了卖关子、吊胃口的雅兴,他慌忙拦住暗藏笑意的季慕飞,以一种大卖人情的口吻说道:
“算了,谁教我跟你是死党的好哥儿们,这胳臂肘再长,也没向外弯的道理,只好无条件的奉送情报给你罗!”
季慕飞强憋住几近出匣的笑意,故意敛眉装出一副兴趣平平的态度,“这可是你自愿说的,到时可别拿着它大做文章,跟我讨功劳打秋风喔!”
余盛仁推推眼镜,又赏了他一记卫生眼,“别太得寸进尺啊!惹毛了我,我宁愿拿着针线缝住我的大嘴巴,也不做个好心没好报的多事佬!”
“少拿乔了。”季慕飞轻声笑道,仍是一派神色自若的模样,“依我看,向斐容求婚的那位仁兄,一定是个乏善可陈,不足挂齿的家伙,要不然┅┅”他连哼了两声,做出个当然尔的表情。
余盛仁闻言,果然立刻跳进季慕飞声东击西的圈套中,煞有其事的瞪大了眼,“哼,你可别小看了你的对手,人家可是大有来头的哟,而且还是政大外交系中最受瞩目的名教授,你别以为他是一般的张三李四,可以任你等闲视之,轻易打发的。”
季慕飞脸上的笑谑敛去了,“你说的可是江德风?那个┅┅”他艰涩的吸了一口气,
“对斐容一往情深而穷追不舍的书呆子?”
“书呆子?”余盛仁从鼻孔裹冒出一声冷哼,“人家再怎么书呆,也懂得卯足全劲去追求他心目中的颜如玉,不像你┅┅”他大摇其头,“空有浪漫风流的雅号,却是一头慢吞吞又举棋不定的大笨牛。”
季慕飞心头又是一震,各种迷离而纠结的滋味在他心湖翻搅着。“斐容┅┅她答应了江德风的──求婚了吗?”他语音沙嗄的强迫自己挤出话来。
“你在乎这个答案吗?”余盛仁目光锐利的扫了他一眼。
季慕飞心湖又是一阵浪花翻腾,“给我时间,圣人,不要逼我┅┅”
“没有人逼你,”余盛仁定定的望着他说道:“我们只是替你着急,因为斐容是一个善良、恬静又温柔的好女孩,值得任何男人许下一辈子去珍爱拥有的,如果你仍在观望犹豫,我不敢担保,斐容不会被其他优秀又肯用心的男人追走。”
“其实,我对斐容并不是没有感觉,只是┅┅”季慕飞蹙着眉峰,在心境纠葛中,对自己逸出了一丝苦笑,“我常想,像她那样温柔美好的女孩子,应该匹配的是一个比我优秀万倍的男人。”
“优秀万倍?”余盛仁装腔做势的对他连瞄了好几眼,“想不到你这个自诩风流的美女鉴赏家,也有自卑感作祟的一天。”
“愈是认真、在乎的感情,愈会有近乡情更怯的压迫感。”季慕飞一脸深思的神情,
“我不想因为自己的莽撞和处理不当,伤害了斐容,甚至┅┅破坏了我跟她从大学开始就建立的情谊。”
“只怕别的男人不会给你多做绸缪的时间。”余盛仁慢声提出他的忠告,“除了江德
风,还有允风出版杜的总编辑楚天淳也追斐容追得很紧,他们都不是那种条件泛泛的空心大老倌,你最好能当机立断,拿出你的魄力和勇气向斐容表白你的心意,否则┅┅”他语带忧心的摇摇头,“时间拖欠了,煮熟的鸭子难保不会飞了。”
“这就是最困难的一部分,”季慕飞神思飘忽的低叹了一声,“谁教我跟斐容太熟了,熟到连向她示爱都是一种艰难的挑战和障碍。”
“跟眼睁睁地看她投入别人的怀抱比起来,这点心理障碍应该是不足为道的考验吧!”
余盛仁又在一旁不冷不热地顺竿打蛇了。
季慕飞轻颤了一下,心头仿佛压着一块沉淀淀的千斤巨石,深陷于进退失据的矛盾与争战中。
“我会用我的方式来面对斐容的,请你给我一点喘息的空间,好吗?”他不胜苦恼的伸手,耙了耙他那一头浓密而微鬈的黑发,“我希望我和斐容之间的进度,是在自然愉悦的情况下成熟茁壮,而非是来自你们推波助澜下所形成的压力。”
余盛仁细细咀嚼着他话中的深意,“好吧!我想,我懂你的意思,我不会再给你施加任何软性的关怀,或硬性的压力,只希望你┅┅”他拍拍季慕飞的肩膀,“和斐容真能有个圆满的结局,那么,我就是坐在礼堂门外喝你们的喜酒,也是甘之如饴的。”
季慕飞心头一暖,不由舒开纠结的眉心,露出了半带促狭的笑容,“放心吧!在你和阿丹进入洞房,增产报国之前,我会交出一张漂亮又效率惊人的成绩单的。”
余盛仁眼底掠过一丝微妙的笑意,“别光说不练啊,否则,等我和阿丹都开花结果,绿树成荫时,你这个风流迭荡的祸害还不知躲在哪啃香蕉皮沾白醋呢?”
“你这个自顾不暇的大胃王,还是多留点心放在你那个说风又是而的阿丹小姐身上
吧!”季慕飞懒洋洋又笑嘻嘻的提醒他,“那个小不点可不是一只温驯的猫咪,你不费神关照一些,小心婚期遥遥无期,愁熬了你这个望穿秋水的胖新郎。”
余盛仁刚张开嘴想回敬季慕飞时,璩采晴已带着一脸淘气的笑容晃进厨房了。
“拜托,你们两个长舌公有完没完啊!上人家家打牙祭,还霸占着人家的厨房不走,你们不怕你们的五脏庙兴兵造反啊!”
哟,咱们的准妈妈发飚赶人了,小心点,别光顾着吃,否则┅┅”季慕飞一脸逗趣的取笑她,“等你不完蛋,你就成了体形走样的欧巴桑了。”
璩采晴昂起下巴,对他绽出了一朵既刁钻又妩媚的微笑,“谢谢你多馀的操心,就算我成了臃肿肥胖的欧巴桑,阿奇他还是会把我当成他的心肝宝贝,而你┅┅”她用手指头戳戳他的肩头,“你与其浪费时间跟我耍嘴皮,倒不如去客厅看看另一幕感人肺腑的文艺好戏,替斐容的爱慕者打打分数,看┅┅”
她话尚未说完,季慕飞已快如闪电的冲出了厨房,那副十万火急的神态让璩采晴一愣,不由和余盛仁四目相望,露出了会心而饶富趣味的微笑。
“看来,真正精采的好戏,才刚要上演不是吗?”
据采晴俏皮地眨眨眼,忙不迭的点头应和,“可不是,如果我们错过了这场好戏,岂不是人生的一大遗憾,更少了茶馀饭后闲谈取乐的焦点话题,所以┅┅”话声甫落,她跟余盛仁已一前一后,迈着快速的步伐,窜到了客厅,睁大了眼珠子,准备观看这幕由风流小季出面搅局的高潮好戏。
※※※
季慕飞一走进客厅,就惊动了丘斐容和那位相貌端正,气质沉稳又带些憨厚的不速之客。
“小季,这是允风出版杜的总编楚天淳先生。”丘斐容浅笑盈盈地为他们彼此介绍着,“楚大哥,这位是我的老同学季慕飞。”
楚天淳原本是挟着公事,并带着一盒进口的水蜜桃准备向丘斐容采取进一步的攻势,岂知,来得不是时候,多了一个,不,他望着从厨房鱼贯而出的余盛仁和璩采晴,是三个顾人怨的程咬金。
看来,他求婚的时机尚未成熟,只好按捺着再见机行事了,正准备托辞告别时,季慕飞却满脸热络的对他笑道:
“楚先生,我们久闻你的才华,今日有幸一见,实为难得,我们三个都是斐容的老同学,你别见外,就留下来和我们一块用餐叙情,尝尝斐容那令人垂涎三尺的拿手好菜。”
“这┅┅”楚天淳面带犹豫的沉吟着,“不太方便吧!你们是老同学,难得聚会,我这个外人怎好┅┅”
“唉呀,天涯若比邻,难得相逢便是缘,”季慕飞一派豪情的打断了他,“楚先生你就别跟我们客套了,否则,你就是不给我面子,不给我面子也就等于不给斐容面子,对不对?”说着,他还正经八百的看了丘斐容一眼,无异是要她跟着闻鸡起舞。
“楚大哥,你就留下来便饭吧!”丘斐容能如何?只好顺应季慕飞那从不按牌理出牌的作风了。
虽然多了季慕飞等三个令人扫兴的电灯泡,但,楚天淳还是在受宠若惊的晕陶下,留了下来。
季慕飞跟着又打发丘斐容到厨房料理佳肴,“斐容,你去忙你的吧!楚先生由我替你招呼,你别挂心。”丘斐容不知季慕飞葫芦卖什么药,但,负责掌厨的她实在是分身乏术,只好带着一脸茫然窝进厨房,去张罗那些汤汤水水了。
在一阵不关痛痒的闲聊与寒暄之后,表现得热心过头的季慕飞终于出招了。
但见他轻啜了一口热茶,以一种关切而唐突的口吻对楚天淳说:
“楚先生,请恕我冒昧地问你一个问题,你是不是┅┅”他慢条斯理的压低了声音,
“很喜欢斐容?”
“这┅┅”楚天淳被他这直扑而来的话弄得有些窘迫,脸庞也跟着发热了。
“你别跟我客套,我知道你对斐容很有心,”季慕飞脸上堆满了刻意凝造的诚意,“我也对你温文儒雅的谈吐和素养留下了深刻的印象,如果你愿意听我的建议,我可以向你保证,你绝对可以在今年年底如愿的把斐容娶回家。”
楚天淳脸上的表情十分尴尬怪异,对于季慕飞不暇掩饰的殷勤更有着一分将信且疑的顾虑。“季先生,你的好意┅┅我很感激,只是┅┅”
“只是什么?”季慕飞故做焦灼的打断了他,“楚先生,不是我鸡婆饶舌,而是┅┅我实在是替你干着急啊!”
“着急?”楚天淳听得一头雾水,“着急什么?”
季慕飞无视于余盛仁和璩采晴那两个又咋舌又翻眼的观众,继续装疯卖傻的扮演着热心献计的狗头军师。
“着急有人比你手脚灵活,捷足先登的把斐容娶回家啊!”
楚天淳总算有点反应了。“你┅┅你的意思是┅┅已经有人先向斐容求婚了?”他结结巴巴的样子十分发噱。
“是啊!而且──还是个学富五车,相貌堂堂的大学教授呢!”季慕飞表情生动的煽风点火。
“这┅┅”楚天淳惶然无措了,“斐容她┅┅是不是答应了他的求婚?”
“还没,不过┅┅”季慕飞搞怪的拉长了尾音,害得楚天淳的心七上八下,脸色忽睛忽雨,难受极了。“她对那位江教授颇有好感,所以┅┅你如果想扭转情势,你就应该改变策略,想尽办法拉拢斐容的心,譬如┅┅留意她到底喜欢那些东西,在适时的机会用它们来传达你的心意,这种出其不意的方式往往可以打动女人,发挥攻无不克的效果!”季慕飞振振有辞的献上他的馊主意。
楚天淳听得傻不愣登,入神得不得了,跟着,他又沮丧的跨下了脸,“可是──我认识斐容三年多了,始终不知道她喜欢什么东西?”
季慕飞十分慨然地露出了他的招牌笑容,灿烂、热情又爽朗,予人温暖而窝心的感觉。
“安啦,有我在,你还怕没地方套情报吗?”说着,他很够意思地俯近了楚天淳,以一种神秘兮兮的口吻告诉他,“我偷偷告诉你,要讨好斐容其实不难,她最喜欢三样东西,第一是杏仁口味的食物,像杏仁果、杏仁糕等等,她都爱吃得不得了,第二、她最喜欢的香水是CD的“毒药”,而她最喜欢的花是香水百合,你只要常常不经意送她这些小东西,让她留下深刻的印象,水到渠成之后,还怕不能让她点头,乖乖嫁给你吗?”
楚天淳心头一动,霍然转忧为喜,露出了神采焕发的笑容,“对,要对症下药,方能克竟全功。”
“那┅┅你还坐在这干嘛?”季慕飞冠冕堂皇的催他走人,“与其跟我们这三个电灯泡坐在这穷磨菇,你倒不如快马加鞭的去准备这些令人惊喜的礼物,再挑个没人作梗的黄道吉日跟斐容传情达意,不是更有效率,也更实在吗?”
楚天淳一听,果然坐不住了,“我现在就去买这些东西,我先跟斐容说一声,我不留下来吃饭了!”他才刚挪动脚步,就被季慕飞给拦驾了。
“你先别急,我会替你跟她说的,情场如战场,一分一秒都浪费不得的,你可别因小失大啊!”
楚天淳听得心头一惊,果真被季慕飞连哄带骗的拐出丘斐客家,临走前,还不断的弯腰向窃笑连连的季慕飞传达他五体投地的谢意。
第二章
送走了楚天淳这个被人愚弄而毫不自知的呆头鹅之后,季慕飞踌躇满志的坐回客厅,一抬眼,便看见了余盛仁的死鱼眼及璩采晴那张教人不敢恭维的晚娘面孔。
“干嘛?你们这是什么表情?”季慕飞不以为然的撇撇嘴,“农历七月才刚刚过,你们就算来不及回门,也不必扮这种连厉鬼都为之感冒的嘴脸来吓人啊!”
“小季,你还有心情说笑,不错,不错,”璩采晴眨动着一双清灵出神的眼珠子,对他笑得又甜又柔,“我到今天才发现,你不仅是个到处留情,成绩斐然的猎艳高手,还是个老奸巨滑,撒谎不打草稿的超级诈炮!”
季慕飞撇撇唇,还来不及为自己的“计高一筹”提出辩驳,余盛仁已抢着先机,轮番炮轰他了。
“亏你敢蒙着良知睁眼说瞎话,明知道斐容最讨厌杏仁口味的食物,对香水和花粉过敏,你却故布疑阵,颠倒是非,蓄意误导楚天淳,你不觉得你的行为有失光明而且胜之不武?!”
“所谓兵不厌诈,要怪只能怪楚天淳他老爸,”季慕飞停顿了一下,神闲气定的搬出他的歪理。“为什么要给他取这么ㄘㄨㄛ的名字,天淳,天淳,天生愚蠢!唉!”他装模作样的唉叹一声,“楚家家门不幸,父拙子愚,焉能怪我聪明过人?”
璩采晴和余盛仁闻言差点为之绝倒,尤其是身怀六甲的璩宋晴,明知自己情绪不能太激动,偏偏被顽皮促狭,精怪成性的季慕飞弄得心情变化多端,一会气得牙痒痒,一会又被他逼得“笑果”惊人,好象荡揪千,每一分钟都充满鲜颖的刺激和乐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