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之昏没好气的瞅着他,闷声问道:“你该不会建议我去娶金马奖影后吧?”
“不!你最好去娶阿信,那样胜算会比较大一点。”谭克勤半真半假的打趣道。
贺之昏递给他无聊的一眼。
“好吧!我不卖弄我那堪称一绝的幽默感了。”谭克勤自吹自擂的耸耸肩,然后!他若有所思的望着贺之昏,“其实,你今晚根本没事,又何苦整我,硬要我这个代罪羔羊充当‘申大祸害’的护花使者,陪她上宁静山庄呢?”
贺之昏黑黝黝的眼珠里闪烁着一丝抑郁的光芒,他艰涩的抿抿嘴,牵强的笑道: “我接你的CASE,替你到香港、新加坡出差,而你,接我的CASE,替我送申顺美到宁静山庄,这样的安排应该根合理才对!”
“合理?”谭克勤嗤之以鼻,“好一个公私不分的大老板啊!你何不干脆挑明了说,你会做这样荒谬而极不合理的安排,完全是因为你怕见到某某人!”
贺之昏紧抿着唇,默不作声,微微苍白的脸上布满了阴郁的矛盾。
“不说话并不代表你可以逃避我的质询,把我扔给申XX那个八婆!”
贺之昏唇边涌上了一个凄苦而勉强的微笑。然后,他沙哑的开口了,声音里蕴藏着无限的悲怆和萧索。
“相见争如不见,小谭,你又何苦刺挑我,节节逼近呢?”
谭克勤从胸口吐出一口闷气,“好,我不刺挑你,我替你招呼申八婆,也替你去见裴老师,但,你把这两个南辕北辙、格调、气质、水准都差了十万八千里的女人放在同一个屋檐下,你不怕引发第三次世界大战吗?”
贺之昏眼光闪烁了一下,“裴斯雨不会和申顺美一般见识的!”
“哈!”谭克勤从鼻孔里逸出重重而讥刺的一声冷哼,“她当然不会,因为她会被申八婆那个泼辣狠毒的母夜叉生吞活剥,成为第二个可怜兮兮的小白菜!”
贺之昏的心掠过一阵尖锐而刺痛的颤悸,他几乎不敢想像那种景象,但!他却更怕见到令他肝肠寸断的裴斯雨。
他全身掠过一阵强烈的痉挛,好家一个负伤的困兽在做徒劳的挣扎,挣扎在一份厘不清的悲苦和无助里。
然后,他终于开口了,声音是古怪沙嗄而震颤的,“我想,裴老师并杯是那种弱不禁风的女人,她——应该会有能力保护自己的!”
“是啊,上帝保佑她是个允文允武的女蓝波,要不然,当人家的家庭教师还得提防母夜叉的攻击,这种苦命的差事还真是只有白痴才会干!”谭克勤掀起嘴角冷嘲热讽着。
贺之昏的五脏六腑都紧绞在一块儿了。
“小谭,你何苦说这些风凉话来让我难受呢?”他郁闷的说。
谭克勤大惊小怪的望着他,“原来你也会难受心疼啊!对不起,我以为你已经不在乎了,要不然,你也不会放心得把一颗不定时的炸弹摆进宁静山庄,让一干老弱妇孺当炮灰,把宁静山庄搅成咆哮山庄!”
贺之昏心中的痛楚更深了,“我——我会尽快赶回来的!”
谭克勤点点头,“OK!我会随时向你报告战况的,希望那时候宁静山——不是,是咆哮山庄!还没有被夷成平地!”
贺之昏的脸抽搐了。
谭克勤见状亦适时的息鼓收兵,“好了,我不再饶舌刺激你了,你那张皱巴巴的脸最好赶快恢复原状。否则,我敢保证,香港和新加坡的行程,你一定是锻羽而归,无功而返的!”
贺之昏阴沉沉的死瞪着他,“小谭,我真的很想缝住你的嘴巴,然后把你调去打扫厕所!”他一字一句的慢声说。
谭克勤却笑了,笑得皮皮的,又带着几分滑头,“我呀,求之不得,等你回来就颁布人事命令吧!我随时等着接招!”他拱拱手,摆出了江湖儿女的架势。然后,他在贺之昏那双严厉逼人的目光穿刺下,闲散自若的打开了门,“好,我不浪费宝贵的体力来招架你了,我回我的办公室养精蓄锐去也,晚上——又有一场硬仗要打了,唉!”他长吁短叹地摇着头,“谁教我爱现,喜欢逞英雄,为朋友两肋插刀呢?”这下不死也得重伤了!唉!”他的唉声随着关门声,消失在门扉的另一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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申顺美一住进宁静山庄,就扮演着一个粗鲁无理又盛气凌人的恶客角色,弄得宁静山庄每天乌烟瘴气,鸡犬不宁。
她似乎看任何人、任何事都不顺眼,常常制造事端!藉机挑衅。
她挑剔阿珠做的饭菜不够精致美味,又嫌她做事笨手笨脚,不懂得伺候她这名娇嫩尊贵的贵客,几度出口恫哧说要开除她!
对于裴斯雨这位娉婷动人、气质温婉出尘的家庭教师,她更是千般为难,时时出言挑衅,蓄意找她的碴,出她的糗!
尤其是看贺宇庭对她那言听计从、臣服崇拜的神情,她更是又妒又火,没事就拿贺宇庭开刀,乘机给裴斯雨难看。
当她知道贺之昏出国洽商之后,她就像吃了一颗定心丸似的,表现得更嚣张跋扈,蛮横粗俗。
她对所有的人颐指气使,冷言暴语,把自己变态的快乐建筑在别人不断隐忍的痛苦上。
对于这个穷凶恶极、宛如巫婆现身的女人,贺宇庭早就看不顺眼,几次想出言顶撞,却都被裴斯雨适时阻拦了。
对于申顺美这个霸道乖张的恶客,裴斯雨一直采取逆来顺受、息事宁人的态度。
但,这天晚上,她却忍不住了!当她看见申顺美拿着汤匙丢向阿珠时,她发现自己的怒火已经冲过了忍耐的堤防。
“死阿珠!你煮的是哪一国的啰宋场啊?这么淡、这么清,你当我是在喝白开水吗?”申顺美噼哩啪啦的扯着嗓门骂道,并光火的抓起手边的汤匙,扔向了一脸委屈又闪躲不及的阿珠。
玻璃汤匙撞上了阿珠的额角,然后跌碎了一地。
裴斯雨放下筷子,望着阿珠冒着鲜血的额头,她激动得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脾气了。
“你怎么可以这样粗鲁野蛮?你虽然贵为上宾,但,你并没有权利在这里耀武扬威,随意拿东西砸人!”她双颊烧红,气愤填膺的大声说。
“哟呵!你这个家庭教师好大的威风,竟敢对我大呼大叫的?”申顺美泼辣的指着她,“不要说阿珠只是一名微不足道的下人,就连你——老娘看不顺眼.也一样拿东西砸,看你又能把我这个上宾怎么样?”说着,她火速拿起另一根汤匙!准备扔向惊怒交集的裴斯雨。
“不准你这个老巫婆欺侮裴老师!”贺宇庭立刻眼明手快的往她腰部冲了过去。
申顺美一时不防,竟一屁股摔倒在地。
气急败坏的她立刻爬起来.劈手就赏了贺宇庭一个清脆的大耳光。“你这个吃里扒外、有眼无珠的小王八蛋,你敢顶撞我!骂老娘是老巫婆!”
贺宇庭捂着火辣辣的面颊,浑然无畏的挺直身躯,大声的顶了回去,“你本来就是老巫婆,一个又丑又凶又惹人厌又不要脸的老巫婆!”
申顺美气炸了,她气唬唬的伸手捏住贺宇庭的耳垂,咬牙切齿的粗声骂道:“你这个小王八羔子敢跟我顶嘴,老娘今天不发发威,修理修理你这个没良心的小混蛋,你是不知道什么叫皮痒欠揍!”她粗暴的抓起贺宇庭的衣领,扬起手正准备掴他几耳光时,裴斯雨立刻扑了过来,拦在他们之间,抓住了申顺美的手腕。
“你不能打他,你没有权利打他!”她颤声的嚷道,觉得既生气又难过又无助。
申顺美撒泼的瞪着裴斯雨,重重的甩开她的手,“我不可以?”她的眉毛挑得高高的。“你知不知道这个小挥球跟我的关系?”她讥诮的咬牙说。
裴斯雨的心脏紧缩了。“你┅┅你不是他的表姑吗?”
“表姑?”申顺美讥刺的冷笑了,“没有我这个表姑,他这个小王八蛋还不知道躺在阴曹地府里,要等民国几年才能出世呢!”
裴斯雨脸色灰白了,她不能置信的张大了眼睛,“你是┅┅”
申顺美骄蛮的甩甩头,“没错,我是这个小王八蛋的亲生母亲!”
“不!你不是!你不是!”贺宇庭拚命摇着头,一叠连声的嚷着,“你是巫婆,你是魔鬼,你是妖精!你不是我亲妈妈,你不是!”
申顺美听了立刻暴跳如雷,“啪!”的一声,又飞快的掌了贺宇庭一耳光,“你这个无法无天的小王八蛋,你敢骂老娘,老娘索性打死你这个嘴巴不干净、不安分的小浑球!”
裴斯雨又惊又怒,立刻像老鹰护小鸡似的挡在贺宇庭的面前。
“即使你真是他的母亲,你也不能这样毫无理性的打他┅┅”她愁苦而焦灼的嚷着。
被裴斯雨拉到身后的贺宇庭又激动的尖叫着,“她不是我妈妈,她不是!她是巫婆,是一个可恶又可怕的巫婆!”
申顺美火冒三丈,她抓狂的抽出腰上的皮带,朝贺宇庭的方位狠狠的挥了出去,而裴斯雨为了保护贺宇庭,更是首当其冲的挨了好几鞭,但!她都容忍着,像挡箭牌一般拚命护着贺宇庭。
阿珠看不过去,也赶来帮忙,想尽办法要夺下申顺美手中的皮带,却也因此惨遭池鱼之殃,成为申顺美怒火鞭笞下的砧肉板子。
就在这混乱紧张而鸡飞狗跳的一刻,门口传来了贺之昏的一声暴喝.“申顺美!你敢在我家撒泼!”然后,他就像一尊被激怒的雄狮,火速夺下了申顺美手中的皮带,他寒光迸射的扬扬那根皮带,逼近她厉声问道:“你要不要也尝尝看被皮带鞭打的滋味?”
申顺美瑟缩了一下,但随即她又转守为攻的抬起了巴,伸出她的利爪,“你敢?我就立刻跟你打官司争取贺宇庭的监护权!”她亮出她的王牌恫吓着。
贺之昏铁青着脸,还未及做任何有效的反击之际,贺宇庭立刻扑过来抱住他的臂弯,按铃申告。
“老爸,这个老巫婆又凶恶又可恨,她拿皮带抽我,裴老师为了保护我,被她抽了好几下呢!”
贺之昏听得心如刀割,他抬眼望向裴斯雨,眼中充满了深刻的痛楚。怜惜和歉
疚,这份无声无息却胜过千言万言的眼光立刻抹去了裴斯雨满心的委屈和愤怒,只剩下一份酸酸楚楚的激情和感动。
申顺美一听到贺宇庭的供词立刻怒上心头,她尖酸刻薄的发出一阵犀锐怨毒的咒骂:“你这个窝里反的小王八蛋!竟敢告你老娘的状,你搞清楚,我才是你的亲妈妈,而他——”她恼火的指着贺之昏,“他根本不是你的亲爸爸,你不用老爸、老爸的叫得这么亲热!”
“你撒谎!你撒谎!”贺宇庭生气的朝她用力吼着,然后,他白着睑,用受伤的眼神望着一脸灰败的贺之昏,紧张兮兮又可怜兮兮的抓着他,叠声问着:
“爸爸,她撒谎对不对?我是你的孩子,我是你的孩子!对不对?”
贺之昏鼻端一酸.眼睛倏地红了,他俯下身紧紧拥抱住贺宇庭,喉头梗塞而浑身震颤的说:“是的,是的,小鬼,你永远是我的儿子,是我的心肝宝贝,任谁也无法拆散我们父子——”
“老爸┅┅”贺宇庭语音模糊,瘪瘪嘴哭了。
裴斯雨的眼眶里早已充斥着满汪泫然欲滴的泪雨,连阿珠都红着眼圈发出了隐隐的抽噎声。
麻木不仁又不甘居下风的申顺美,却发出一声讥刺尖刻的狞笑。
“哟!你们这几个哭旦!演这出伦理亲情大悲剧给谁看呐?假儿子,假父亲,假亲情,你们两个还真是肉麻当有趣,笑得我一地鸡皮!”
贺之昏深抽口气,他压抑着满腔澎湃欲扑的怒火,祈谅的拜托着裴斯两,“裴老师,麻烦你带宇庭到楼上去,剩下的事情由我来解决!”
裴斯雨点点头,她牵着泪痕犹存、双颊红肿的贺宇庭才刚跨上二楼的走廊,她就听到了申顺美尖锐无比的叫声,“解决?你这个杀人犯想怎么解决?像以前持刀杀人一样,把我乱刀砍死吗?”
然后,她听到了贺之昏恼怒、压抑的低吼声,“申顺美,你不要逼人太甚!”
“逼人太甚?哈哈”申顺美发出了苛刻的笑声,“我就是逼人太甚,你能拿我怎么样?谁教你喜欢霸占别人的儿子,又有一大堆见不得光的历史?”
“你!你这个恶毒又卑鄙的女人!”贺之昏的声音是悲愤而颤抖的。
“我卑鄙恶毒?”申顺美的嗓门提高了,“贺之昏,你这个黑道的流氓少爷也比我干挣不到哪里去!”
“你!你给我滚!”贺之昏厉声吼道!声音充满了愤怒和无奈。
“滚就滚,反正,这场官司,我是嬴定了,到时候你就是来求我,我也不会给你任何机会了,贺宇庭跟我是跟定了!”
贺宇庭听见了,立刻害怕担忧的紧握住裴斯雨的手臂,清秀漂亮的小脸布满惊惧之色。
裴斯雨赶忙拍拍他的肩头,柔声安抚他,“别担心.你爸爸会保护你的,你一定要有信心,嗯?”
贺宇庭即刻转忧为安,露出了充满信心的笑颜。 裴斯雨不愿他再受到贺之昏和申顺美交迭不断的争执声所影响,急忙将他拉进房间,细心温柔的替他擦药膏,并陪他温习功课,将楼下的风风雨雨摒却在遥远的世界外。
两个钟头后,当贺宇庭上床就寝时,她俯下头轻吻着贺宇庭的额头!拍拍他的手臂,轻柔的说:
“好好睡吧,明天所有的恶梦都会过去,你还是你爸爸的好儿子,老师跟你保证!”
贺宇庭温顺的点点头,然后,他乖巧的闭上了眼。
当裴斯雨关上桌灯,准备离开时,她原见了贺訏庭轻细可爱的童音:
“裴老师,我爱你!”
裴斯雨眼眶一热,她在黑暗中露出了温馨而动容的微笑,“我也是,宇庭。”
然后,她悄然地退出了贺宇庭的房间,轻轻的带上了房门。
当她步下楼梯,来到客厅时,那场惊天动地的战争显然已经结束了。
贺之昏孤独地站在落地长窗前闷闷的抽着烟,表情是落寞而悲戚,疲惫而深沉无奈的。
裴斯雨轻悄悄的走近他,心如刀戳的想抚平他那纠结不展的眉峰,想吻去他满身满腔的创痛。
“裴老师,你能告诉我,我该怎么办吗?”他声音是那样疲倦凄寒,像个迷惘无助的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