贝卡神色一正,马蹄的奔踏声由远而来,雷颖已骑着流星快速地奔来,且身后还载了一人。
“小言!”看到她身后的人,天若颇为惊讶。
“我经过树林的时候,看到一个中年男人正在为难她,我出手教训了那个无赖一顿,以后叫小言别单独出去。”雷颖扶小言下马。
“中年男人……”天若急忙拉着小言。“是不是你继父又来骚扰你了?”
小言黯然地点头。
天若柔声说:“先进去休息吧,以后别再一个人出去了,知道吗?”
小言谢过后,便走进去。
看着她娇小的身影,天若感叹地道:“小言年纪轻轻就要负起家里的重任,母亲卧病在床,继父又是个唯利是图、很会打女人的差劲男人,还曾经要把小言卖掉呢!这一切为了母亲小言都忍下来了。”
“这么烂的男人,早知道刚刚就打断他四肢,反正留着也是祸害。”雷颖最不屑这种烂胚。
这时她看到站在身边的几个烈日军团成员,开怀地一一点名,兴旧地和每个人拥抱,完全是一副哥俩好的样子!如此轻松、无防备的雷颖,和平时似又不同,更多了几分自在。
这时站在旁边的贝卡,走到她眼前正经地报告。“颖大人,照你吩咐,将烈日军团一半留守天外云穹,另一半调至此保护天若小姐。还有天外云穹的弟兄们十分挂念大人,要大人万自珍重。有任何需要,烈日军团的每个人都可为大人赴汤蹈火地献出生命。”
天若听了这么一段很溜的话,差点晕倒,这个人怎么前后判若两人?
“哎,贝卡,不用这么严肃嘛!看看你旁边的天若小姐,那副目瞪口呆的样子,我就知道你刚刚又闹了什么事!”雷颖了然地拍拍卢贝卡。
贝卡正要回话时,听到雷颖回来的芝兰再次跑了出来。天若似乎听到了那超级口吃的声音又开始了:“芝……芝……芝……”
雷颖可没属下那么含蓄,她完全捧腹笑倒。
***
街道上,一个形貌看来邋遢猥琐的男子,鼻青脸肿地边走边啐道:“该死的银发小子,一副娘娘腔的模样,哪天老子不整到你哭爹喊娘,老子头就剁下来给你当球踢。”
吉鲁不停地抱怨连连,一个和他擦身而过的年经人,在听到银发小子时停了下“这位仁兄,可否将你刚才的话重说一遍。”他搭住吉鲁的肩膀。
“老子心情正不爽,你谁呀你……”吉鲁正要转身破口大骂,却看到眼前俊朗的年轻人手上,正拿着亮晃晃的金子!
“只要你告诉我,在哪里遇到这个银发少年,我可以给你更多的好处。”维克多莫测高深地道。
望着那黄澄澄的金子,吉鲁贪婪的目光流露。
***
黄昏,海边的夕阳带来向晚的绮丽,落日像为这无边的海面铺上一层晚霞的羽霓。
“芝兰!”雷颖坐在屋前的栏杆上,手指缠绕把玩着落至胸前的银发。
“是呀!芝兰美丽温柔,能干又冷静,我如果有她的十分之一就好了。”天若赞叹地道。
“芝兰是很能干,虽然唠叨了点,不过温柔嘛……我是没看到,但是冷静……唉!”
“怎么了?”天若对她的叹气不解。
雷颖将绕在手上的银发一掠,潇洒地自栏杆跳下,有意无意地用惋惜的口吻道:“一个人如果冷静过头,连最基本该有的反应都没有了,看起来就会怪怪的,芝兰就是属于这样的人。”说罢又特别瞄她数眼,再重重地叹口气。
“怪怪的?”天若蹙着眉,虽不很明了话中之意,但是看雷颖的表情似乎满严重的。
“不信的话,等一下我试给你看。”她神秘兮兮地在天若耳边道。
“试……试给我看!”天若微愕。芝兰若有问题,雷颖该很担心呀,为何那双明亮的绿眸闪着邪邪的笑意。
“颖,你别乱来呀!”那诡异的笑容令她有不好的预感。
“你别担心,狡滑、奸诈简直和我划上等号,绝对不会有问题!”她以为天若担心事情不成功,急忙用力地拍胸保证。
一个人能够把自己的性格贬成这样,天若还能说什么?
晚膳时雷颖幽默地讲述各国的事,她风趣的语调逗得天若直笑。芝兰则尽职地在旁张罗。
就在天若听得聚精会神时,雷颖着嘴咳了几声,接着突然面目红胀地抓着胸口,鲜血猛然从她口中喷出!
“颖”天若大惊失色,急忙奔至她身旁。“颖!你怎么了?是食物有毒吗?别吓我呀!”
再次喷出几大口鲜血是她的回答。天若惊骇地高声尖叫。“来人呀!快来人呀!救命呀!”
“芝兰,快去叫人来呀!颖会死的!”天若哭着朝立在一旁的芝兰叫喊。
芝兰从头到尾只是蹙着眉头,神色冷漠地看着,哪怕触目的血红已泼洒整个桌面,她依旧面不改色地望着。
这时卢贝卡带人冲进来,见到这“惨状”,竟和芝兰同样,仅只蹙着眉,身后的人更是毫不在意地一挥手。“嗟!大人又开始了,去年还表演了海上浮尸咧,今年改成吐血大放送!走啦、走啦,去吃饭了。”
众人像看了一出了无新意的戏码,鱼贯走出。
芝兰这才冷冷淡淡地道:“颖大人,吃饭吃到吐血,你也算古今第一人,只是以后请你别在餐桌上表演这玩意儿,很不卫生,还有建议你:下次可改用红莓汁或蕃茄酱,别用辣椒酱,不觉得太辛苦了吗?”
说完便转身出去,口中还喃喃抱怨,这顿残局不晓得要收拾到什么时候。
天若目瞪口呆,就在她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原本趴倒在桌上的雷颖已端正地坐在她眼前,完全没事的样子,吓得天若用力甩甩头,以为自己看花眼了,只见雷颖习惯地掠了一下耳边的头发,低咒道:“一群该死的免崽子!每个人都跟芝兰一样无情,看到主人快死了还惦着要吃饭。嗟!”她受不了地一挥手,完全和方才的部下一个模样,真是不容置疑的主仆关系。
“喔,看!像你这个表情就对了,完全是个正常人才有的反应。”雷颖一副中奖似的拍手,指着尚处惊愕中的天若,然后撇撇嘴地道:“所以我说一个人冷静过头,连人的最基本反应都没有,那不是‘怪怪的’是什么?”
天呀!谁才是最大的超级怪胎!
天若用力吸着气,她怕吐血的会是自己,尤其为这种事吐血是很不值得的,事实上她已经不晓得该做何种反应。
“颖……”她看着雷颖那张也算“惨绝”的脸,简直不知该如何形容,但是有一件事她一定得问。“有……必要连……鼻子都涂辣椒?不呛吗?”
“我没涂鼻子呀!”雷颖正拿水猛灌,还猛煽着口中的火气,不明白她何以有此一问。
“那鼻子上的是……”天若咽下口水,有点不知该如何形容那两道淌下的鲜红,只好伸着两根手指朝鼻子比划着。
雷颖的手往鼻子抹去,仔细一看。“哇!流血了,真的流血了”这次可非人工,红红的液体正从她鼻孔答答流下。整瓶辣椒酱果然够力,火气直冲脑门,再循鼻孔而下。
“看吧、看吧,早叫你别玩了!”天若赶紧捏住她的鼻子,将她的头抬高。
这时雷颖整个人连带椅子半往后仰,就从那特殊的角度仰视到,小言正端着东西站在她们后方。
“她怎么了?”看到小言面无表情,一动也不动地站着,雷颖好奇地问。
“小言你怎么了?没事吧?”天若奇怪地走过去,谁知她刚一碰到小言,马上不得了地大叫。“哇!她晕倒了!一定是看到你吐了满桌血吓昏了,快来人呀!”
这一晚,海边的小别庄有数起尖叫声。
经过这件事之后,天若对二哥萧伟凡的话越来越能体会。
疾风雷颖,天生长着一张很会骗人的脸。
照芝兰的说法,她的主人岂只长着一张很会骗人的脸,还外带一张会把死人说活的嘴。
而雷颖则不明白,为什么每个人和她在一起没多久,对她所说的话都会用一种狐疑的目光瞄着她。
***
沙滩上海浪逐层打来,天若赤着双足,踩着柔软的沙滩,感受海水涌来和海沙在脚边的流动,溅起的浪花洒亮了她一身的朝气,每一步所踏下的脚印,再被浪潮冲刷填平。
这里是面北的海滩,雷颖曾慎重地告诉她,别庄的四周皆已设下结界,唯独靠北的海滩是结界不及之处,在危机未过前,绝对别独自走出结界,更别靠近北滩。
可是今天小言却告诉她,雷颖有事找她,约她在北滩相候。天若感到奇怪,每天清晨雷颖总会骑着流星出去奔驰,顺便巡逻别庄附近的情况,有事也会回来后,再召来大家商议,少有今天这般独自相约的特例,但一想到她那不按牌理出牌的个性,便不以为奇了。
这几天的相处,天若可真正领教到了,传言中最为奇诡的光之天使。雷颖拔尘的外形、飘忽的两性风采,再加上独树一格的奇魅,令每个见过她的人,都不由得在心中留下一席之地。而她两极对比的个性,也令人印象深刻,平时的雷颖幽默机智,经常一兴起,赤着脚由窗口跳下,骑上毫不上鞍的流星,无拘无束地驰骋在天地中,耀眼得像是与阳光和风融为一体。夜晚,皓月高挂时,她却喜欢坐在夜空下,眺望蓝黑无边的海面,可以一夜不眠、不语,仿佛迷失在海空星夜里,沉思的神情令人感觉遥远、古老。
望着蔚蓝海空,天若感叹地想,每个人都有一片属于自己的心海吧?只差在这片心海中,是快乐的徜徉,抑或游得艰辛、走得难!
她弯腰拾起一把海沙,细微的沙粒从掌缝中泄下,在阳光下像镀上金色光泽般,望着那洒下的沙,仿佛点点金光落人海里。她不由得想起在泰坦神国时,席安总是喜欢以沙化字地写下“我的怀中之宝”,那时沙对她而言所代表的是浪漫与爱情,直至见到他残酷地对反叛者施以沙刑,她才明白沙也可以是利器,甚至杀起人来,要比真刀实剑更叫人惧骇。
忆起往事她一甩头,将手中的沙用力洒向大海,像是将烦人的心事尽抛海中,这时地想起雷颖望着海,曾悠悠地说:“有一种苍茫的感觉常在我心中,唯有望着辽阔浪涛的大海,才会让我觉得平静,因为大海会带走全部的愁。”看着海天相连的壮阔,随浪而去的沙,她一笑,似乎已能体会这句话。
决定不再自寻烦恼后,见到沙滩上满是美丽的贝壳,她开始愉悦地在沙滩上寻宝,还大叫地拿着宝贝在阳光下检视,像个小孩般,而其中一颗蓝绿的小圆石吸引了她的注意力,淡淡的绿痕像雷颖那双耀人的碧绿之眸,当下决定送给颖当饰品。
想到雷颖,天若开始皱眉,既然叫她到海边相候,居然到现在还没来。就在她嘟嚷地抱怨时,一阵怪风扬起,她急忙护住眼睛,以免被风沙扫到,再睁开眼时,四周的气氛突然变得异常沉滞,正感到奇怪时,脚边的沙粒突然开始滚动,像有生命似的在她眼前挥洒成字,赫然排列着“我的怀中之宝”六个大字!
天若骇得连退数步,就在她魂飞魄散时,熟悉的声音自背后冰凉地响起。“怀儿”
这冷冽的声音带来震撼的一击,天若整个人冻住,世界像在脚边旋转!她蓦然闭上眼,不敢转身、不敢动,甚至连呼吸都像是停止了。
直至费席安那如冰的语调再次传来。“或者,我该叫你萧天若,萧家四兄弟最宠爱的五妹!”
她咽下喉中的恐惧,睁开眼,缓缓地转身那傲立在身后的人,表情凛绝得令人胆寒。
严峻的目光、冰寒的语调,她颤然地摇头,复杂的情绪充满心中,为了这段情,她躲躲藏藏了两年,费尽心力但求斩断情丝,终究还是躲不过沙漠枭雄决然严惩背叛者的心。再度的相逢,她的心剧烈地跃动,掩着唇看着他朝自己走来,天若竟无法言语……
“怎么,分别了两年,见到自己的丈夫竟无话可说吗?喔,我忘了,我们还没有夫妻之实,不算夫妻,是吗?”费席安一步步走向她,带着激情的诡谲道:“亲爱的,相信我,我迫不及待地想实行这迟来的洞房花烛夜!”看到她望着他无助地发抖,益添一股令人心疼的怜爱,以前的他见此绝不忍多伤她一分,而今的他只想将这份纯洁的无辜狠狠撕裂。
天若颤然,泪水盈然从脸颊垂落,席安已近得令她可感受到那股逼来的热气。
“为何哭呢?为这重逢,或者为自己犯下的愚行?”席安伸出食指接下一颗湛亮的泪珠,品尝似的放到唇边吮掉,天若心颤地望着他的举动,那颗饮进他口中的泪珠就像自己,随时会被吞噬。
他突然捧着她的脸庞,笑的温柔,却近乎残忍地道:“你早该知道的,不是吗?我早说过你逃不掉,天涯海角我都会找到你。当初的我,抛弃自尊在你眼前下,只求你回到我身边,而你却毫不留情地亲手斩断这一切,离我而去。如此寡情无义的你,两年来已将我的心折磨成真正的魔鬼。所以,我的爱人,请别如此容易地落下泪来,这只会更激起我的报复之心!”
她咬着唇,泪反成决堤,痛苦无言地任他拥入怀中。席安吻着她头上的发丝,说:“你明白被人背叛的感觉吗?”
天若不解他话中之意,这时维克多和龙顿带着一名少女走向他们,她才发现整个北滩竟布满他的人马,更令她震惊的是那走向他们的少女,竟是“小言”她大惊,想冲过去却被席安紧紧抱住。
“为什么、为什么呀?小言”天若不敢置信,忠心、善良的小言会做这样的事。
小言哭得连头都不敢抬,只是喃喃地泣诉。“对不起、对不起,小姐……继父贪财……拿母亲的生命威胁我,我……不得已、不得已呀!”“小言……我明白、我明白……我不怪你……”天若硬着声。可怜的小言,这又岂是一个小女孩所能面对的?
“哦,倒是令人感动的主仆情深,嗯……”从背后抱紧她的席安,在她耳畔轻声地说:“你知道我一向恨背叛者,要不要我替你处置她,我的爱人……”
那如吐气的低语声,令她整个汗毛悚起,尤其那令人震撼的话中之意,她愕然地仰首问道:“你、你想怎么样?”
席安只是望着她冷笑,并未说话,残酷的沙刑闪过脑海,她骇然大叫:“不、不,你放了小言、放了小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