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个从外头进来的,午睡起来的,都带着一脸睡意,懒洋洋的准备下午的工作。严忻章的出现无疑像是一剂强心针,让每个人的眼神都亮了起来。
“喂,喂,喂。”眼尖的人,在他下车的第一时间兴奋的尖叫。“你们看,那是谁!”
所有的人全部好奇的挤到窗边,就见严忻章捧着一束粉红色的玫瑰花下车,朝杂志社的方向缓缓走来。
“是严忻章耶!”一名女同事不敢相信的开口,“是他本人耶!”
“果真是闻名不如见面,他本人比相片还要帅喔。”
“他朝我们走过来了耶,手上那东玫瑰花是要送给谁的啊?”
“该不会是我吧。”另一名女同事捂着双颊晕陶陶的说:“说下定昨天我陪朋友去新亚饭店时,他对我一见钟情……”
其它人闻言同时转头看她,脸上都是同样的表情,那表情的意思就是——
“你不要作白日梦了啦!”有人率先发难。“这种话亏你说得出口!”众人闻言连连点头。
就在他们叽叽喳喳之间,严忻章已经推开大门走了进来。
所有人一下子全涌到他身边——除了杜言书以外。
她躲在自己的位置上,从隔开各个办公桌的屏障或探出头来,心跳快得不像话。
他……是来找她的吗?
她该如何反应呢?
被一大群兴奋的女人包围的严忻章并不吝惜他的笑容,他—直很有耐心的等着她们安静下来之后,才开口问道:“请问杜言书小姐在吗?”
啊——是来找言书的啊!
其它人面面相看,脸上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
这种事怎幺可能发生在她们身上,杂志社里唯一和严三少有交集的,也只有被派去采访他的杜言书。
[她在那里。”一根根手指直指她的所在地,她连忙缩了缩脖子,闪躲众人的视线。“直走就可以看到了。”
“谢谢。”
他微笑道谢,越过人墙,一下子就走到她的面前。
办公室发生这幺大的骚动,她要是装作不晓得他进来,那就太假了。因此他一在桌边站定,她就抬头跟他打招呼。
“嗨,好久不见。”
他脸上的笑意加深。
“事实上,是七天。说久不久,说短不短,完全看你的心态。”
她闻言挑眉。
“这是在玩绕口令吗?”
“下,”他将花递给她。“对我来说,够久了。有句话说,一日不见如隔三秋,七日不见,对我来说已恍若隔世。”
一大束娇艳欲滴的玫瑰花就这样被塞到她的怀里,他的话像是糖一样,甜得腻人。
这就是所谓的甜言蜜语吗?
“这是做什幺?”她问,面无表情看着怀中的花。“你这样让我很困扰。”
“是吗?”他自动自发的拉了一个椅子坐下。“我很不想提醒你……不过,你的嘴角上扬了喔。”
杜言书闻言大惊。
“哪有!”她连忙伸手确认,摸不出来,再从抽屉拿出小镜子。“你骗人!”
他轻笑。
“心虚了吧?”笑容敛去后,换上的是温柔的表情。“你还是打算抗拒吗?”
她将花放到地上,转身面向他。
“你何不告诉我,你的真正心意?”
严忻章一脸无辜。
“这样难道还不够明显吗?”他微笑。“没有一个男人会专程放下工作,亲自送一束花过来只是为了打发时间。”
她摇头。
“我不相信。”其它人必定也不会相信。“以你的条件,大可有更好的选择,为什幺是我?”
“是不是女人都喜欢问这个问题呢?”他摇头失笑。“为什幺是我,为什幺喜欢我,爱上我的哪里……”
“那是因为不确定。”她有些不快。“我是很认真的问着。”
“与其说是不确定,倒不如说是没自信吧?”他定定的注视着她,黑眸深不可测。“因为对自己没有自信,所以需要别人的肯定。如果你有自信,今天就不会问我这样的问题,而是欣喜的接受。”
她没答腔。
或许他说的没错,但那又如何?
除了像杜瑞拉那样美若天仙,自信满满的女子,有哪一个女孩子在面对突如其来的高贵王子时,不会迟疑,不会怀疑,没有犹豫?
“我们的条件相差太多。”杜言书闷闷的开口,“事实上,我们是不同世界的两个人。”
“所以?”他放柔了声音。“家世、外貌都是天生的,我只是运气好一点罢了。”
“是非常好。”她微扯嘴角。“可不是每个人都能两者皆得。”
严忻章闻言挑眉。
“你是在嫉妒我吗?”
“是。”她承认得非常大方。
他失笑。
“你可知道,你将成为其它人嫉妒的对象?”
“因为你吗?”
他头点得毫不犹豫,一点也不觉得不好意思。
“只要你敞开心门,王子就是你的了。”
啧,还真敢说!
“星期天晚上我会去接你。”他起身,在她颊上印下一吻。“别让我失望。”
语毕,他朝她眨眨眼,然后笑着转身,在众人目瞪口呆的表情之中踏着轻快脚步走了出去。
第九章
星期天很快就到了。
一太早,罗利就带着造型师和裁缝登门造访,说是为了协助她打扮。
她在睡梦中被挖起来,然后就像个洋娃娃一般的任人摆布,而这样的酷刑足足持续到了下午。
好不容易一切完成,所有的人全都赞叹的看着她。
“果然是佛要金装,人要衣装啊!”罗利轻轻叹气,“简直是判若两人。”
三双眼睛同时射向他,其中有一双特别的凌厉。
“反正我就是要衣装的人嘛。”杜言书咕哝,慢慢走到镜子前面,镜中映照出的是仿佛熟悉却又很陌生的影像。
“这是我吗?”她讶问。
镜中的人看来就像是一个陌生人,美是美,可是根本看不出来是她,
“原来,这就是化妆的奥义啊……”她喃喃自语。“难怪有人说女人卸妆前和卸妆后可以判若两人。”
“怎幺样?”造型师满怀希望的看着她,似乎等待着赞美。“不知道杜小姐喜欢吗?”
她迟疑了一会儿。
老实说,她是一点也不喜欢的。
或许打扮过后的她看来是变美了,可是像另一个人的美丽算什幺呢?这样的美,一点意义也没有。
然而,看着造型师期盼的表情,她也不忍心浇他冷水,只好笑道:“还不错,很漂亮。”
“太好了。”造型师一听,开心的拿出名片递给她。“敝姓林,很乐意以后再继续替您服务。”
她瞪着那张名片,没有伸手接下。
“快接下。”罗利在她旁边轻声道:“他是看到严家的商机、而不是你。”
她这才恍然大悟。
“他是昭告天下了吗?”她偏头,疑惑的问:“不然为什幺……”
那造型师一听,马上道:“这倒不是。而是严先生从来不曾为一个女孩子花这幺多心思,这个自然而然就可以推想得出来。”
杜言书闻言,脸上一热。
她都还没给他答复,其它人似乎都已经自动自发的认为他们是一对了。
“你在这里做什幺?”
一觉睡到下午才起床的杜瑞拉,听见继姊的房间传来讨厌男人的说话声音,连头发都还没梳,就急着跑过来“开战”。
罗利默默的看着她身上粉红色的睡衣,轻轻一叹。
“你真的很喜欢粉红色。”
“干卿何事?”她两手擦腰,下巴一抬。
一旁的裁缝和造型师一见到她,眼中都露出惊艳的表情。
“好美的人啊!”他们同时赞叹。“我从来没有见过如此丽质天生的佳人。”
直到此刻,杜瑞拉才发觉房间的另一端站了两个陌生人,也才看到继姊判若两人的美丽打扮。
她的脸色一沉。
她才是真正美丽的那一个,为什幺好处却都是杜言书占尽了?
她脑中的想法,并没有逃过罗利和杜言书的眼。
继妹心中的不平,杜言书不难想象。
杜瑞拉的确生得很美,她天生就是一个美人,丽质天生,不需任何外在的装扮就足以颠倒众生。
她像是一个公主,而公主本来就该配王子。
心中念头一转,杜言书走到罗利的身边,低声的问:“这次的宴会,应该有很多少东、小开参加吧?”
罗利像是看出她心中所想,眉头渐渐聚拢。
“如果我是你,就不会这幺做。”
这次的宴会,严忻章主要是想透过这个机会,向其它人宣示自己的心意。若杜瑞拉出现,一定会抢去她所有的风采。
“她只是需要一个机会,而这个机会是我能给她的,”杜言书淡淡的道:“不管我们姊妹的感情再怎幺糟,终归是姊妹。何况,她的幸福向来是我母亲的期望,我只是尽一点孝道罢了。”
虽然,她和杜瑞拉向来不亲。甚圣两人的感情可以说比陌生人还不如,可是她并不想看见继妹被嫉妒啃蚀的痛苦模样。更不希望因为这样的理由,让她们从此形同陌路。
这是一种很微妙的心理,就连她自己也说不上来为什幺。
“好吧。”罗利无奈的摇头。“就依你的意思去做。”
* * *
对于杜瑞拉的临时加入,严忻章并不觉得惊讶。
不管是她主动要求,或是杜言书开口的,都是意料中的事。
她很美,美如天仙。
她的企图心也很明显,凭她的美貌,那企图的确不难达成。
事实上,以杜瑞拉的条件,她缺的只是一个出场亮相的机会。严忻章相信会有许多青年才俊或是富家公子臣服在她的石榴裙下——但不包括他。
罗利私底下说他是笑面虎,那一点也没错。他擅于用笑容掩饰真正的想法,为了达到目的,他不介意发挥一下精湛的演技。
杜瑞拉和他是同一种人,他们都是擅于利用外表操控别人的人,而他对影子一点兴趣也没有。
安静的车内,没有人开口,
杜书书默默的看着严忻章打量继妹的眼神,喉头下觉一紧。
经过打扮的杜瑞拉更是艳光四射,犹如天仙下凡,
丽质天生的人和她毕竟不一样,就连她自己也不得不承认,她和杜瑞拉比起来就有如天鹅和丑小鸭。
连她都看得目不转睛,严忻章会如此也是人之常情吧?既然如此,那她胸口中这隐隐抽痛的情绪又作何解释呢?
她毕竟不像自己以为的那幺大方,当她想到他有可能因此改变目标,心口就像是有千万根针刺了一样的难过。
她低下头,掩饰自己的情绪。
她不想被他发现心中的想法,那太难堪了。
车子慢慢开进严家大宅的庭院,然后缓缓停下。
司机快速下车,替他们打开车门。
严忻章率先下车,礼貌的伸出手,杜瑞拉对他嫣然一笑。
“谢谢。”
接着是杜言书。
一直面无表情的严忻章,在她的手放上来的那刻,绽出笑容。
“你今天很美。”他俯身在她耳边轻道:“这套礼服果然很适合你。”
他突如其来的亲昵举动让她乱了手脚,一时慌乱下,差点被裙子绊倒;幸好严忻章及时伸出手揽住了她的腰。
“小心!”
他顺着她的姿势收手,将她拉向胸前。
众目睽睽之下,他毫不避嫌的搂着她,一点也不在意许多宾客忍不住停下脚步投来的好奇眼光。
“放开我。”她两颊通红。“别人在看了。”
“看就看吧!”他无所谓的笑开。“我不在意。”
“可是我在意!”她轻轻推开他,慌张的整理仪容。
“哎呀呀,瞧瞧这是谁?”忽然,一个低沉的男子声音由远至近,“不是我最亲爱的小弟吗?”
一看见来人,严忻章绽出了无奈的笑。
“二哥。”来人正是严偲安。
“你身边有两位女伴呢,真是难得。’严偬安毫不客气的打量杜家两姊妹。“而且都是美女,艳福不浅呐!”
别害人了,二哥!
严忻章没有错过杜言书脸上一闪而逝的阴影,巴不得他这个哥哥的嘴巴用胶带贴起来。
“二嫂呢?”他开口,期盼救星降临。“怎幺没看见她?”
严偲安朝里面努了努嘴。
“在里头陪我那三个舅子呢!”提起孙家三兄弟,他的表情是一脸无奈。“现在大概正在检查恬恬有没有少了一根寒毛吧?”
虽然他和妻子结婚已经三年,而且这期间表现良好,足称好丈夫的楷模,可是他那三个舅子完全没有丝毫的松懈。
每回两家子见面,孙家三兄弟简直是迫不及待的拿着放大镜检查,就怕找不出他的缺点。
苦命呐!
“不替我介绍一下吗?”多说多伤心,还是不提也罢。“听说你有了对象,是哪一个倒霉鬼?”
他的口无遮拦引来的是杜言书噗哧一声笑。
“啊,一定是你了!”严偲安摸着下巴,上上下下的打量她“嗯,不错嘛,配我弟弟是有点浪费了。”
杜言书不禁一愣。
“你真是爱说笑。”
“我这个人向来最不会说笑了。”严偲安摇头,示意她勾住自己的手,“你知道这小子的真面目吗?”
她看向严忻章,见他点头,她从善如流的挽住严偲安的手臂,跟着他的脚步往屋子走去。
“不是一只笑面虎吗?”
“啊,你不笨嘛。”严偲安赞赏的看了她一眼。“现在我能了解为什幺你能得到我弟弟的心了。”
他带着她走向宴会中央,走到一个老太太的面前。
“奶奶,我来替你介绍,这是……”他转头看向她。“你叫什幺名字?”
“杜言书。”
“喔,对,杜言书,是忻章的女朋友。”他将她推到严老夫人的面前。“这是他送给你的生日礼物。”
严老夫人面无表情的将她从头到尾打量了一遍。老迈而严肃的脸令人望而生畏,她抑下心中的不安,微扬嘴角。
“您好。”
出乎她意料之外的是,严老夫人也回了她一个笑容。
“这小子!也该是时候了。”干枯的手拍拍身旁的座位。“来,坐下,坐下,说说你们是怎幺认识的。”
她无措的转头,搜寻严忻章的身影,却没有看见他。
他没有跟在他们身后吗?
杜瑞拉也不见踪影……
“怎幺啦?”严老夫人发现了她脸上不安的表情。“是不是在找忻章?”
“呃……我……”她不好意思的转身,“我只是……只是……有点不安。”
“难免的。”严老夫人给她一个亲切的笑容,拉着她的手轻轻拍着:“不用怕,我不会吃了你。偲安,你带杜小姐去找忻章,叫他好好正式的介绍女朋友给我认识,这样把人家丢着算什幺意思!”
“是的,奶奶。”
* * *
严宅的另一边。
让人群给冲散的两人,索性避过了重重人墙躲到了后头的花园里。
杜瑞拉跟在他的身后,暗暗打着抢人的主意。
她不信凭自己的美貌会得不到想要的东西,她一定要把继姊的男人抢过来——如同往常那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