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抱歉。”真是,心不在焉的想事情,又撞到人了。
“没关系。”对方一笑回应。
这刹那的照面,却让兰飞完全震愕住。
是错觉吗?但是那面孔——淡紫的发色与修长的背影……
“父、父亲!”她怔楞唤出,前方的背影已没入人潮,兰飞马上随后追着。“等一下——”
目标在人潮中忽隐忽没,当兰飞和几个妖精界与畏界大虫闪身时,对方已快失去踪影。
“啐!”不想施展能力,却在这慌急的当头,无暇它顾。她飞身而起,跃过人潮,以舞空术化成一道逐空的风,眨眼消失。
而动用能力所引发的圣气,马上引来街道上各界人的侧目,远方一双观察的眸子微眯起。
※ ※ ※
紫发背影来到一处绿意茂盛的野林时,身形停住了。
“你是谁?!”冷问的声传来。“用这种方法引我来,有什么目的?”不远的大石上,兰飞环胸昂立。
背对的紫发人,沈声笑着。“知道是陷阱,却还是来了。”
“我向来不使人失望。”兰飞扬唇。“尤其拚了命‘钓’我的女人!”
沉笑的声马上变成女子的纵笑声,回身五色光彩绕出,一个青发、青碧之眼的小女孩,傲睨着她。
“早知道春之圣使不但赏心悦目,还这么令人快乐,本殿下该早点来钓你才是——站住!”
“抱歉,本圣使没兴趣跟一个爱扮未断奶的矮冬瓜说话!”说完,兰飞转身就要离开。
“放肆——你敢这样跟鸠闇殿下说话!”一个苍老的声,覆着斗篷,只透出磷光之瞳的老者,来到鸠闇身旁。
“哟,还带着长辈呀。”兰飞朝鸠闇的方向对老者撇撇头。“老爷爷,快带你们家的小朋友回去吧,本圣使不会因为是老人小孩就对妖魔界留情的。”
“无声之灭,你没话说吗?”鸠闇沉着脸色开口。
“任性、骄傲,还带着几分不识大体的嚣张。”女子的悠然声传来。“这与你很像呀,鸠闇。”
兰飞猛然回身,这才发现身后的林中深处,还坐了一个人,对方悠坐在一颗大石上,树荫暗影遮蔽了她的容貌,却有一股动辄中,都令人备感威胁的气势。
“谁要你说这些!”鸠闇动怒了。“你到底动不动手!”
兰飞暗自凝神,林中的人感觉不到妖魔之气,却能不让她察知地在身后观察许久,来人绝不可小觑,方才未断奶的矮冬瓜叫她……无声之灭!?是属于哪一路妖魔?
“我只说来看看,并没有答应一定出手,再说……”灭像看戏般,曲起右膝,托着侧颜道:“我向来喜欢慢慢逼猎物入网,挣扎过了再动手。”
“好!”不待鸠闇回应,一旁的老者已出手。“春之圣使,好好体验真正来自贵族妖魔的力量吧!磷炎球——”
青磷之光从兰飞脚下瞬然张开,顿感一阵轻盈,身体已被带往上空。
“喜欢这个招待吗,春之圣使。”看着被封在磷光球体中的兰飞,鸠闇笑道。
“哼。”兰飞抿唇冷笑,敛眉凝气,白光由眉心绽出,迅即如缎彩绕身,化去磷光球的束缚。
“春之圣使果然能力不凡。”老者篷帽下的磷光之瞳,闪过异彩。
“好说,这么周到的礼数,让我回个礼吧——”正想呼唤青泉杖的兰飞,却为对方接下来的话而停住。
“想知道冬之圣使的下落吗?”鸠闇对半空的人道。
“你知道冬,他在哪里?”
“想知道,就得看你有没有胆量!”
“有话直说!”啐。
鸠闇伸出手,一个如鸟蛋般大的五彩图光浮现。“只要你有这个胆量握住这颗五彩图石,本殿下就告诉你冬的下落。”
“你想耍什么诡计?”
“是不是诡计,何不亲身一试?”鸠闇挑衅着。
五彩图石浮上半空,来到兰飞眼前。林中的灭,眸瞳凝起。
“鸠闇殿下,是否需要老臣……”
“用不着,这颗石头有‘破’的力量在,远古神魔的能力,本殿下等着看她春之圣使如何过得了。”
“好,希望你爱当个奶娃娃,不要信用也只有那么一点大。”兰飞毫不犹豫伸手握住眼前的挑战,顿时,五彩光芒从她掌中激射而出。
鸠闇算计的双瞳得意扬起。
“呀!”极热与极冷的感觉同时由掌中窜上,兰飞咬紧牙关忍住那快夺喉喊出的剧痛,五彩光芒之剧烈几乎要撕裂她身上每一个地方,甚至连生命力都像被抽掉般,鲜血从紧咬的唇瓣淌下,该死,再不想办法,她真会命丧在这颗石头!强撑的伸出另一手按上额头,叱喊——
奉天地之名,穹苍聚气——啊——
气流涌起,风回大作,兰飞却痛号叫出,唤出至上界封印所衍生的清圣之气,与掌中所握住的魔气产生强大排斥,一股活活快要被裂解掉的痛苦加倍而来,此时,只能赌上这种硬碰硬的方法了。
日、日月,开我封印——
解印咒划下的同时,马上扬声叱令——
“青泉——”
昊光轰下地面,封印解开的金色强光相缠着五色彩光,几乎辉映半片荒魁之原,令人无法从中视物。未几,光褪,大地渐渐回归平静时,前方一个栗发金穗肤色的女子,站立在权杖上,额上的樱花印衬映着主人那坚韧的意志力。
“还你吧!”手背拭过唇边的血,兰飞将手中的石子丢到鸠闇眼前。“冬的下落?”
“好个厉害的春之圣使,杀了你,未免可惜。”鸠闇激赏了。
“废话少说,冬在哪?”
“哼,你那个宝贝弟弟早成了魔皇大公的禁脔。”
“再敢污蔑四季司圣,我会撕烂你那张嘴!”
“你——”
“真是骄傲呀!”灭打断了正要出口反驳的鸠闇。“你的能力早已被耗到只剩空壳,恐怕连说话都吃力吧!”
兰飞双眼眯起。“何不试试看。”
“试?”灭优美的唇冷冷开口。“用不着,一个幻影就足够制伏你。”
幻影!疑惑才起,青泉杖下已盘踞一个庞形大物,蜿蜒蠕动着。兰飞神色顿变!
见此,灭像确定了什么,凛声道:“你,不配继承春之印!”
这严格的批判,让兰飞有一刹那的恍神,仿佛和记忆中的人重叠,随又甩甩头的镇定心神,因为底下盘绕的蛇头正嘶嘶吐着红信,绕着权杖而上。
“灭,跟她说这些干什么!”鸠闇青眸亮起的是一股属于妖魔的贪婪。“若不杀她,就擒下她,本殿下不但爱她那身絮白之辉,也喜欢她这身充满生机的模样。”
“鸠闇殿下。”一旁的焦独道。“春之圣使已是囊中物,让老臣为您擒下她吧!”
“看你的。”鸠闇颔首。“没想到堂堂春之圣使,拥有硬汉不屈的勇气,却怕条蛇的幻影。”
林中的灭只是静观其变看着。
幻影!是幻影吗?无法挥去心中升起的颤抖,兰飞紧闭上眼,蛇的吐息声清楚传入耳中,她切齿狠咬牙根,难道这种惧怕要成为她一辈子的阴霾?
“春之圣使,你乖乖认命吧!”焦独青芒磷光汇于右掌,却在走近时,发现青泉杖发出光芒,听到了那低喃出的咒语。
“至上界的春之神呀,给我一切拔擢净化的力量——”猛然睁开的紫瞳炯灿,对张着血盆大口冲上的蛇头,叱咤:“青泉——化邪——”
金光带着白辉,由青泉杖的底端灿射开来,强大的圣光令鸠闇与焦独痛捂双眼,兰飞以最后的意志力破除幻术。
“还好吗?”拉起被青泉杖的圣光所震慑的鸠闇,灭问道。
“没事!”不喜示弱的鸠闇挥开灭的搀扶。
哪怕体内气血翻腾,兰飞依然瞠目看着眼前终于现身的无声之灭,长至脚边的黑发,高挑拔逸的身段,带着星夜之瞳的眸芒,一身令人屏息的绝艳。
对方绽出别具深意地笑。“我不会杀你,我还需要你来证明一件事!”她弹指射出一道灵光,往兰飞而去。
熟悉又陌生之感,像一把开启脑海深处的钥匙,却偏偏遇上一道难以转开的锁,面对直扑而来的灵光,兰飞只感头痛欲裂,连续大耗灵力的阵仗早令她力不从心,仿佛见到紫色光网迅即张开在眼前,挡下袭来的灵光,无法细究为何,青泉杖上的身躯落下了。
一双修长的手臂迅即接住那昏厥的人儿,轻抚上她苍白的面庞,叹着气。‘你真是逞强!’
来人无瑕般的面容上是一双湛蓝的瞳,幽如水潭沈凝,高束的金发在白昼中散出月华的光辉,看似绝色天下的容颜,眉宇间却充满一股不可冒渎的威严。
面对这个雅致到恍如月光幻化出的少年,灭一笑。“银月古都的月帝!”
“他就是月帝!”鸠闇如见到宝物般,青眸异灿。“果真是最美的月辉之华。”
第六章
月帝深蓝的瞳只是看着灭。
‘不具妖魔气,却在眉宇中带有震慑人心的魔力,弹指就能发出强大的灵光,你绝不是一般妖魔。’
面对不开口而以意念传达的月帝,灭似笑非笑。“月帝这么认为就是吧。”
‘方才那道灵光很特别,或许朕不该挡下它是吗?’
“但是你挡下了!所以你怀中的人是福是祸,全在你,银月古都的月帝。”灭带某种暗示地道。“倒是看你非常重视春之圣使。”
‘因为她是朕逃婚的皇后。’
“逃婚!”如此说法令灭扯唇。“没想到四大圣君也要用逼婚!?”
‘一句话,就能断定是朕逼婚,你若不是了解朕,就是非常深知朕怀中人的个性。’
发觉自己有些误中对方陷阱的灭,悠凝着神情没回应。
“何时银月古都的月帝和光城圣院连成一家亲!?”焦独冷嘲。
“别再说这些废话,无声之灭。”鸠闇转向她道。“你不杀春之圣使,可以,但是与本殿下的约定总该算数吧,替我擒下这个最美的月辉之华。”
无声之灭——听到这个称谓,月帝眉头蹙锁。
“唉,看你一副要把月帝吞下似的,没想到梅丝达女侯爵的妹妹,也有这么饥渴的时候!”嘲弄的男子声,有些看戏似地传来。“久违了,鸠闇殿下。”
“席斯!”对出现在月帝身旁,一身神官服的男子,鸠闇沉下脸色。
“唉,你看到月帝和看到本人的态度差真多。”他虽没月帝般令人“惊艳”,也还挺迷人的呀。
“本殿下对光城圣院的大神官向来只有唾弃!”
“有志一同,本神官对喜欢装‘小’的女子,也觉得挺反胃的。”
“再对鸠闇殿下不敬,小心你那张嘴会被撕下来泡到粪坑里。”焦独维护主子喝道。
“喔,你这老不死的还活着,再这么把你家主子当婴儿照顾迟早闯大祸,倒是……”席斯疑惑的打量焦独。“青泉杖的圣气对你家主子影响不小,对你这老家伙的影响……好像没表面看得那么深嘛。”
幽恻恻的笑声从斗篷帽下传来。“妖魔界的能力岂是你能看尽。”
“光城圣院的能力也不是你们能明白。”另一个稳重又威严的男子嗓音传来。“冒犯月帝,伤我光城圣使,这个罪,光城圣院定要追究。”
高拔魁梧的男子守护在月帝跟前,瞬间,周遭林立黄衣与白衣的护卫,围成结界般的各方列位。
“银月古都和光城圣院的护卫。”鸠闇不屑地哼了一声。
“如果诸位妖魔界的贵客真要动武,光城圣院定然不让各位失望。”来人迎视着被环锁中央的目标。
“好,本殿下早就等着和光城圣院好好算帐,今天就从你——星宫神将的为领头者紫微开!”指着高魁的男子,鸠闇恶狠狠道。
“紫微,小鬼主动撂话了,你可得争气呀!”席斯笑眯眯的,他就爱热闹。
双方气焰顿时绷紧,而月帝和灭都只是深睨对方,不置一言,就在这一触即发的时刻,宏亮的声阻止。
“荒魁之原虽不属三界管辖,却有一套自成的法规约束,请诸位贵客看在贺格公爵的面子上,莫在荒魁之原生事。”
※ ※ ※
“飞飞,觉得如何了?”
淡紫的眸瞳睁开时,稳重的嗓音忧切问着。
“紫微!”见到他,兰飞有些讶异,揉揉昏沈的额角。“这是哪里?”
“东方城堡,属于妖精界的领地,也是每百年一次‘三界钥约’召开时,四大圣君的居所。”
“四大圣君!”她清醒了几分,看着紫微,有些颤问:“我……好像还没问你怎么也到荒魁之原了?”身为星宫神将的领导者,他经常镇守光城圣院,只有一个情况例外。
“我代表光城圣院护送这一次主持‘三界钥约’的圣君。”他检视她的额头和头顶,想探知灵气的恢复程度。
“这一次主持‘三界钥约’的圣君……”兰飞倏地睁大了眼。“月、月帝来了!”
“多亏月帝救了你。”
“天呐!”她扬着双颊,一副天崩地裂的末日模样。“完了——这下完了——紫微,你要帮我——”忙拉住那只关怀的手。
“我已经在帮你了,别乱动。”
“不是这件事,是……”忽想到什么似的,兰飞四处张望过,悄声问:“月帝人在哪?”
“在前殿接见贺格公爵派来的人。”
“幸好,呼!”她明显松一大口气,看到紫微疑惑的神情,忙又状似忧郁地支额。“紫微,是这样的,月帝对我多有误会,我们目前不方便相见,你能不能想个办法……咳……就是……”紫微是星宫神将和四季司圣中年纪最大的,性格正经严谨,要说动他可不容易。“别让月帝见到我,直到‘三界钥约’之期那一天到来。”到时任务一完,就拍拍屁股走人。
“飞飞。”他一叹。“你说谎的时候,特别喜欢撇唇角。”
“有、有吗?”忍不住抽搐扬高的唇角。
“你和月帝的事,我多少听说过,再怎么说玩弄感情真的不好,你——”
“我玩弄月帝的感情!?”她拔高了声。“谁说的!”
“席斯。”
“席——斯!”兰飞五官狰狞起。“他说的话要能信,天地都会逆转。”
“那月帝说的话呢?”
“他、他说了……什么?”
“月帝说你亲口允诺婚事,真的吗?”
“我……我是不得已的。”若不允诺,脱不了身。
“不得已!?”紫微的声不表认同。“包括隐瞒你与贪狼订过婚姻的事,还诓骗月帝你立下终身誓?”
“这是因为……”死月帝、臭月帝,自从认识他以后,自己不但霉运连连,还连同伴都不相信她了。
“唉,我看你还是直接跟月帝陛下解释好了,真有什么误会也可以说清楚。”
“跟月帝解释!”紫瞳眨了眨。“那月帝大概会把我解体吧!”好可怕的建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