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姊姊,请你别难过,我一定会回去。”
热酸了她的心,兰飞再也忍不住大喊。
“翔——”
她忽又像遥立远方,看着这一幕,粉白花色下的银发少年,无瑕之美的俊逸,不曾改变的是他眉宇那份淡漠,纷飞落英中,清灵得不似现实中人,周遭武士团团围住。
这是——冬到妖魔界的情景!
景色顿变,“她”已置身一处借大的绿茵喷泉旁,天空织染画、夜双彩,薄有晓意的晨光斜透枝叶茂影,蔚蓝晴空交错暗夜魅色,没有星子跃动,却充满暮色掩映与亮绿的光影驰骋。
前方,一个高挺修拔的人影,背着光,虽看不出面容,但兰飞发现“自己”,也是翔的心掠过一抹浮动,随又敛去。
“翔,不高兴吗?”温和的声,轻问着。
“臣请大公将青珀赐还,让臣得以回圣院复命。”
大公!?这个人是……魔皇大公!兰飞震惊。
“只要你愿意履行远古时期的承诺,本君会将青珀交给你。”
“臣非大公所认定的人,更无大公所说的任何记忆,要臣如何履行!?”翔别开头,不喜这一再重复的话题。
“你知道的,纵然经历数代,纵然时空已变,但本君锁在你心中的封印会让记忆传承,无论你为男为女,都摆脱不掉的记忆。”
生生世世的枷锁,抛之不去的包袱,翔冷然迎视。“臣,没有记忆。”
“你还是如此,从远古时期相遇,就不曾对本君假以辞色,更不掩藏你对妖魔的厌恶。”幽幽的声,竟有哀伤。
兰飞终于看清楚眼前的人,这、这就是魔界君王!她讶异!一头与眸子同色的金发璀璨,不同月帝那带着月辉柔泽的金发,此人像阳光凝化而出,全身透着光辉,犹如书中记载,顶着光环、神圣的大天使。
对方执起“她”的双手,柔声道:“难道为你付出的一切,都不能换得你的心。〕
金色的眸光隐含凄然,带着悲伤眼瞳的魔王,连兰飞都忍不住为此而心湖一动,却发现翔沉下心来。
“臣的心在青珀、在光城圣院。”翔抽回手。“若大公无事,臣先退下了。”
“银天使!”身后的魔皇大公忽严声一唤。“想得回你的羽翼吗?想要回前世因你的虚伪懦弱,宁愿断羽也不敢取回的双翼吗?”
怒火!一种被烙于灵魂的耻辱。兰飞明显的在翔的内心感受到。
“就因为失去了这份圣洁的象征,你被打落尘世。”
第九章
冬闲紧双眼,天使的羽翼。神圣雪白的双翼,曾经翱翔高飞,最后断翼而堕人界……断翼的天使,不再有任何荣耀……
远古的记忆,纵然已成稀微的残存,唯有这烙印似的痛与耻,像扎在心头的刺!
“臣……是光城圣使,对前世没有记忆!”
再次被抽离的兰飞,立于另一端,看着这令人莫名惆怅的一幕。
看着冷淡离去的银发背影,妖魔之君缓缓垂下眼眸,彼此拉开的距离,是那不变的昼夜双彩,奇魅而丰富,就像两人复杂的心境。
纵然背对着,但是兰飞知道,翔在哀伤,因为风……送来了他的泪。
恍惚的影像再变,兰飞发现“自己”奔跑于一道又一道的石墙门,长长的石道悠绵深长,令人有种不知前方是何事物的恐慌,“她”却只是飞速奔驰。
直到尽头出现,前方竟还是一堵墙,但“她”发现自己速度不减的直冲而去,就在“她”以为要撞上时,竟就这么冲出石墙来到了外面,天空不同于那平时绚丽的色彩,举目望去皆是凄幽、阴暗,只有虚空一抹光,绽出蓝绿星芒,远处飓风漩涌,送来不安的气息。
“冬之圣使,请你回头。”严肃的声紧随而来,却见不到人出现。
“怎么,连狼斗星都无法阻止你为主出头吗?”“她”冷嗤。
“君上不顾本体在万年冰潭下,不惜冒着耗损魔元的危险,以幻影术见你,如今你想辜负君上一片心意,乘乱离开吗?”妖魔界正逢一百六十年一次的狼斗星大放,其星芒会与魔气互噬,连魔力也发挥有限。
抚着腰上的小锦袋,里面正是终于到手的青珀。“如果没有‘青珀’这个诱我入妖魔界的局,也不会有‘冒着耗损魔元’的危险发生吧!”意味对方自作自受。
“你又何尝没有任何算计。”回驳的声,犀锐讽着。“早就算准‘三界钥约’之期将至,君上得进入万年冰潭下,无法以实体相见才独闯妖魔界,你就这么害怕见到实体的君上?”
“害怕!?”银发之人略眯起眸,却是不置一词再次迈开步伐。
“站住!从远古时期至今,君上终于等到出现人界的你,绝不能让你离开。”
“纵然是远古神魔,面对狼斗星,你连真正现身都不能,又还能发挥多少能力。”
“无知!”一声喝斥,前方张起五色光,挡住了翔的去路。
“五色魔狩法!”兰飞听到“自己”如此说着。
红、黄、蓝、绿、紫,每一道光所发出的气势令人吃惊,兰飞能感觉到连翔都讶异了。
“好个折冲之破!”狼斗星下,每个妖魔界人能发挥的魔力不到三成,但眼前不到三成的能力,却已足够挡住他,看来远古神魔非但不能小觑,能力只怕都超越大司圣,与光城圣院的神祭司同等。
“你不该惊讶,远古时期我们曾经交手过,银、天、使!”
翔沉下面容,既没动手也没回应,唯有圣使权杖能突破这三成力的五色光,但置身妖魔界,如何唤来上界圣物?此时远方的天际忽出现一丝不同于狼斗星芒的白光,他眸瞳亮起。
“苍昊——”猛地扬声叱吃,风回漩涌,毫光轰震大地。
顷刻间,光化去、风停了,地上已空无一人。
不同于先前与翔的同身同调,此刻的兰飞完全置身其外,看着黑云叠涌的高空,劲风盘旋,一只白色的大老虎驰骋于天际。
坐在它背上的主人,拍抚着它顶上的虎斑纹,有别于平时的淡漠,笑的充满稚子之情。
此刻的翔额上浮嵌着属于冬之圣使的梅花印记,俊逸的面庞已转成女子的清丽,臂上挽着权杖“苍昊”,飘扬的银发灿耀夺人。
四季司圣解开封印后,外型与性情皆有一定程度的变化,与其它同伴不同的是,解开封印的冬,性别由男子变为女子。
忽然一股异常强烈的气袭来,只见前方一座高耸穿云的顶峰,坐着一个修长挺拔的黑衣身形。
见到对方,兰飞发现白虎背上的翔震愕住。
一身黑衣、黑长发的男子,手肘靠在随兴曲起的膝上,他没有回头,侧颜在扬飞的长发下,看得并不真确,只知他目光望着虚空,像在沉思。
“狼斗星正盛,你……不该这样现身。”
“你担心吗?”黑衣男子出口的声带着霸气与冷峻。“是为自己,或者……为本君?”
峰顶上回首蓦然的面庞,兰飞惊讶!这人竟是魔皇大公。
黑发魔王相当邪俊异魅,深暗的瞳眸,定如盘石,却带着一股迫人的威胁。
“无论为男为女,你都令本君着迷。”看着翔一身灵秀绝俗的女子模样,魔皇大公黑瞳深凝。
兰飞讶异的看着于云端上对峙的两人,不解到底怎么回事?金发温柔的魔王!黑发邪魅的魔王!这二者全是魔皇大公!?
“远古时期,你也是趁狼斗星离开,当时本君不顾一切追出,最后魔元重创,而你失了双翼。”见翔的异样神情,魔皇大公纵笑,充满嚣狂,也凸显那抹属于魔性的邪气。“前世,你那对雪白的双翼是被本君活活折断,如何,感觉到背上的痛了吗?银天使!”
“住口——不要再说了!”仿佛被挑起了心中深处的某个痛点,翔怒喊。
“我的银天使。”连眼都来不及眨,兰飞就见那抹黑影来到翔的眼前,大掌抚上那属于女子的嫣柔而颊。“从远古时期的相遇,本君的金色神性爱你,黑色魔性也爱你。”
魔皇大公俯首,对那不动也不避的红唇印上一吻。
“这一次,本君就放过你,记住,再次相遇,你要面对的是金色神性和黑色魔性皆存的本体,那是让上界尊皇和人界上父都忌讳三分,也是你避之唯恐不及的魔界之王。”
金色神性和黑色魔性!远古神魔!?兰飞看着魔皇大公消失后,翔拭过额上冒出的冷汗,颓然靠在白虎背上,显然方才他并非如外表那般镇定自若。
此时,另一道人影接近,翔像没发觉,只是埋在白虎颈背上。
“危险——”在旁观看的兰飞不禁大喊着。
翔依然伏在白虎背上,来人那对散着磷光的双眼充满敌意,手上持着一根青色细枝,闪烁幽绿芒光,与妖魔对战经验丰富的兰飞,一望即知那是相当歹毒的武器,一旦刺入体内,魔气将如酸蚀,把体内的一切化成血水。
“翔——翔——”发现自己离这些画面越来越远的兰飞,发慌的伸手想捉住陷入危险而不自觉的弟弟,黑暗却再次降临笼罩。
“不——翔——”她猛然睁开眼,自己还握着青珀,站在林木旁。
拿起手中的青珀,她明白了这颗圣物吸收了冬部分记忆,也或者是冬下了封咒,将到妖魔界的情况藉青珀传给她,唯有她握住青珀才能开启封咒。
“这么说……翔最后见到的是……焦独!”那覆着斗篷的老妖物,竟想以如此狠毒的方法暗算弟弟。可恶!
※ ※ ※
席斯一身伤又像落水狗般狼狈,在紫微的扶持下,不停哀声惨叫。
“我一定要带这身伤去跟大司圣讲,还要跟光城圣院的司律庭投诉,身为圣使竟殴打大神官——我要上告——”
“好了,先把伤养好,要怎么上告再说,目前……”紫微说到一半停顿住,楞看前方。
“怎么了?”席斯循着他的目光望去。
只见兰飞再次快速朝他们奔来。
“还来!”席斯下巴快掉下来。
“看来飞飞是想杀了你吧!”
“不、会、吧!?”那种阵仗再来一场,他还有命吗?
火速冲来的人已逼到眼前,席斯吓得躲封紫微身后抱头大喊。
“杀掉一个爱好和平、洁身自爱、平时只行善不为恶的圣职者——将是天地不容——举世同哀的悲痛——啊——不要杀我——”
就在他求饶大喊时,那道飞快的身影就这样冲过去。
“呃——”席斯看她跑去的方向。“她想去议事大殿吗?”真是,早说嘛,吓死他!
“月帝和一群人正在商议事情吧!”
“没错,有我们光城圣院的人、四大圣君派来的人,还有荒魁之原的使者……”正揉捶肩膀的席斯忽一停。“她去那干什么?”
两人互看一眼,面色同时剧变。
“飞飞——别乱来呀——”紫微拔足追上。
“我的建议是胡说八道的——别信呀——”席斯也随后大喊,却又马上改口。“要做什么也等我到场——不要让我错过任何好戏呀——”
议事大殿里,众人研议着“三界钥约”之期到来的防守。
“月帝!”守卫拦之不及,猛然轰开门的兰飞,一副高亢的激昂。
‘飞飞,怎么了?’见她气急败坏的模样,月帝皱眉。
“陛下,无论婚约或一切条件我都答应,所以——”她深吸一口气,道:“我要灵气——”话一说完,跃上议事长桌,对着主位上的月帝冲去。
在众人目瞪口呆中,就见她一家伙扑倒月帝,然后在大家骇声惊喘中,抱住月帝的颈项,以久旱逢甘霖之势,覆上(吞噬)月帝的唇。
席斯、紫微赶来时,就见坐在月帝身上的兰飞像似已吸够了灵气,手背一抹唇,得意道:“焦独,哼!”
直到那身影跃起消失,众人才回过神,赶紧上前扶起被“强压”在地,“强吻”甚久的受害者。
“唉呀,飞飞,月帝早晚都是你的人了,何必急于这一时,就做这点小动作呢,真是!”席斯的话听不到缓和场面的紧绷,反倒有错过精彩一幕的扼腕。“嗯,秋曾说过,东方的古老国度有一种术法,叫采阳补气,不知道这种算不算。”
‘够了。’月帝抚揉眉头,神情莫测,众人不知他心中所想,只见他转头,对桌上一颗水晶球道:‘大司圣,春之圣使是你的属下,你没话说吗?’
“是本司圣的错,教导失当,以致冒犯了月帝!”水晶球映出灰白长发的老者,目睹一切经过,老脸惭愧叹气。
‘她既有胆做出这样的举动,就表示她得负起责任,否则要置朕的尊严于何地。’
“当然,光城圣使个个敢做敢当,圣院定会给月帝陛下一个交代。”大司圣拍胸,内心很激动,因为他最想对亲爱的徒孙说的是——干得好!这下有众人的见证,还怕光城圣院和银月古都的关系不稳吗?
大势已去,紫微摇头,这下兰飞完了,完全不用再想摆脱掉和月帝的婚姻,唉!鲁莽的家伙。
经过刚才那一幕,在场每个人都相信,传言中,春之圣使觊觎月帝的美色,欺月帝年少玩弄感情,于情于理,他们都得对月帝仗义相挺。
※ ※ ※
冲出东方城堡的兰飞,策马奔往南方妖魔界,为了保住好不容易得来的灵气,不敢妄动舞空术,只好藉助脚力。
“春之圣使,找人吗?”苍哑的声传来。
马鸣长嘶,兰飞勒住,看着前方高岩上的焦独。
“老妖物,你把翔怎么样了?”
焦独阴森咧笑。“担心吗?春之圣使。”
“该死的家伙!”兰飞从马背上跃起,昂立另一端高岩,迎视着斗篷下那对磷光之瞳。“再不说,别怪本圣使拿‘枷锁卷咒’对付你——”就在她伸手要请出卷咒时,另一个声响起。
“干得好,焦独,你真能把春之圣使引出东方城堡。”鸠闇出现在焦独身后,随侍着一群护卫。
“鸠闇殿下!”
“炎妖看到你独自往东方城堡,样子很奇怪,再加上回报的探子说春之圣使出东方城堡了,本殿下才赶过来。”
“炎妖。”青幽的瞳看着看向鸠闇身后的红衣妖魔,掠过一丝诡芒。“老仆是想给殿下一个惊喜。”
“确实是个大惊喜。”望着猎物,鸠闇兴奋极了。原本指望灭能帮忙,没想到从日前对上兰飞之后,灭就失去踪影,害她气得直跳脚。
“很好,这一次本圣使就好好教训你们主仆俩。”更重要的是一雪前耻。
兰飞发现那一直令她悬挂于心的黑发女子“灭”不在,不禁有些失落,她一直想再见那名黑衣女子。
“只要抓到你,就能引出月帝,到时世上最美的月辉之华,就是本殿下的。”
“再说一次!”兰飞不敢相信出自己耳朵。“你的目的是——月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