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啊!至少我没盘问你的性别是男是女!”他笑得好像“小红帽”里头的那只大野狼。
“那你们又赌什么?赌谁能把我的头发买去当扇子吗?”她气得想给他一拳!
“你录取了!”他温吞吞地笑说。
“什么啦!”她没听清楚。
男子煞有其事在笔记本上动笔,一边说道:“职务业务助理,月薪三万五……”
“啊?”她扳下他的笔记本,看到上头真的还有另一名已填妥资料的录取员工。
“这是怎么回事?”明白眼前这位极可能成为未来主管,她声音柔了下来。
“你得到这个工作了。”他没有抬头看她,只专注在纸上写字,“快回答我的问题。”
“我……”她完全无法调适这种大起大落的心情,但求取工作的动力使她的舌头得以自由运转,她忙说:“我叫康意蓉,今年五专刚毕业,没……没有任何工作经验,但是我愿意好好学习。!至于希望待遇,我只要……”只要被录取就好,甚至只给劳基法规定的最低薪资也无妨,而他竟要给她月薪……
“三万五?”她忍不住叫了起来,这对一个刚从名不见经传的五专毕业的“小女孩”——尤其是康意蓉而言,简直就是神话外加天方夜谭——想都没想过!
“没错!”两名男子在她的面前,一起回答她。
“可是……”不知怎地,她就是觉得情况不对。
“就这样了!”损她又录取她的那名男子,出手抚过她垂在额前的细发,然后说道:“明天下午六点,晶丽饭店迎新晚会,不要迟到!”
语毕,两人一同转身离去,装病的男子还回头向她挥手,道声:“BYE !”
太不可思议了!她抱着头觉得头昏脑胀。
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先是被骗,然后……她被录取了!
天啊!不是梦吧!她狠狠地捏了自己一把……
会痛!
这是哪门子的面试法?但是她真的被录取了!
想想也不至于太奇怪,因为众所周知,“至胜”的翁氏董事长以出奇招而闻名,经常不按牌理出牌,搞得竞争对手一个个俯首称臣,任其并购;所以,其下各阶级的主管必定也是脑筋灵活、策略特别,想出这种面试方法也不为过。
这么说来,她真的成为这公司的一分子了?
“哎呀!”她眉开眼笑,兴奋得想跳舞。直到发觉周遭警告的神色,她才强迫自己安定心神,冷静下来。
但一想到明天的迎新会,她不禁又对着空气傻傻地笑;因为,晶丽饭店乃为全台知名的五星级饭店之一;等到明天踏入饭店,她就对未来进人白领阶级的计划多踏近一步——她无法成为一名叱叱商场的女强人,但至少,在工作上,她要努力做到独当一面!
康意蓉自信地为自己寻到了一道人生方向。
* * *
晶丽饭店座落于台北县郊区,有与世隔绝的独立感,却又与市区保有流畅的进出动线,所以除了外国嘉宾众多外,平日朝九晚五的上班族,亦喜好于假日至饭店,享受贵为上宾的特级服务!,既可放松压力,又不至于离家太远。
于是,“至胜”公司一偿员工宿愿,选定此一高级餐厅,举办今年的迎新晚会。
走进以十八世纪欧洲风格的典雅线条为主、融合东方的细致风味设计而成的饭店一楼大厅,康意蓉深吸一口气,调整气喘咻咻的不整心律,觉得置身于此豪华的优美殿堂,气质与成熟度皆有某比例的增长。
她走向服务台,对于首次的聚会便迟到感到有些汗颜,但这就是晶丽饭店唯一的缺点——竟没有一辆公共汽车行驶这道路线;当然,有能力莅临这种高级场所的人士,自然已属有车阶级。结果,康意蓉不得不央请计程车司机加速行驶,却仍不免迟到了几分钟。
“请问有什么需要我为您服务的吗?”柜台小姐甜甜地说道,但仍掩饰不住嘲笑她走错门的目光。
“请问……”看着身旁进进出出的高雅人士,她突然觉得身上这一套新买的白衬衫及吊带长窄裙拙劣无比,一时说不出话来。
“庄董事长举办的舞会将在三楼的宴会厅举行,“至胜”公司的迎新晚会在二楼的欧风餐馆,”她仍礼貌性的向她说明:“如果您要订位的话,只剩下义大利餐厅有空位;若是订房的话……”
“我是“至胜”的新员工,来参加迎新晚会的。”她急急地说,怕自己因怯场而掉头离开。
“请问您将就职的部门及编号。”柜台小姐拿出员工名册,帮她办理签到手续。
“我……我不知道。”那名录取她的男子并未告诉她。
〔抱歉,您不能进去。”柜台小姐脸色有些难看,以为她是来搅和的。
“我真的有被录取!”其实她霎时明白她铁定又被耍了,但仍不免有些挣扎,“是两位男主管,他们长得……”
“对不起,请您离开。”小姐打断她的发言,结束谈话。
可恶!那两个混蛋!
康意蓉眼眶浮着泪,旋身走离饭店。早该知道,没有那种面试方式,没有那种畸型主管……;不明白,为什么偏就耍她,害她错过真正的面试机会。
大混蛋!可别再让她遇到,否则……
想着如何报复的下文时,一道重力压在肩膀上,她自然而然的发出一声惊叫,嘴巴却立刻被捂住,耳后传来记忆犹深的男音:“小妹妹,你迟到罗!”
她回过头,是损她又录用她的……不!是再三欺骗她的那名男子,康意蓉同时有嚎啕大哭以及甩他一巴掌的冲动——甩他一巴掌是发泄受骗的怒气,而嚎啕大哭,则是迷途幼儿重遇亲人的亲切感。
来不及有任何的动作,男子一手搭她的肩膀,引她走到服务台前,向先前的服务人员介绍道:“她是我公司的新员工。”
柜台小姐望着男子的脸是无比地娇羞与爱慕,腻着浓浓的女人味,不知是向他还是向康意蓉说道:“欢迎光临,祝您有个美好的夜晚。”
这么说来,这名男子真的是公司的主管,也的的确确录取了她?
天哪!康意蓉不禁捧着心口,负荷不了这种忽怒忽悲又忽喜的强烈转变。
“怎么了?脸这么红,跑得很喘吗?”他依旧搭着她的肩,靠着她的脸庞说道:
“放心,才迟到几分钟,我不会对你怎么样的。”
康意蓉告诉自己得忍耐他的越矩,配合他的脚步走上阶梯,却控制不了猛烈撞击神经的快速心跳,她非常不习惯这种感觉,所以耸一下肩,委婉说道:“可不可以请你放下停在我肩膀上休息的手?”
“没问题。”该名男子,她未来的主管,立刻放下手,帅气的插人裤袋里,“除非你挽住我的手。”
快速的心跳突地又用力的大大跳了一下,她的脸红得发烫;却不自主地依他的要求,挽住他的手。
他们一同走到座位,他为她拉开座椅,然后回到她的对面,自顾自地吃起桌上简餐。
她的旁边是空位,斜对面坐着昨天装病的男子;往旁延伸约十个座位,坐满其他部门的员工;同时,室内尚有不少同样的用餐桌椅,坐满参加迎新晚会的人员。
桌上有数盆花,标示着各部门名称,康意蓉看着眼前的标示牌上写着“颖胜”二字非常奇怪的部门名称。
“帮你叫了道牛排,一会儿就会上菜。”装病的男子发言,他已先用餐完毕。
趁这个搭上线的机会,她即时发问:“公司有“颖胜”这个部门?做什么的?”
男子微笑,说道:““颖胜”是一所公司。”
“咦?我不是被“至胜”录取的吗?”她没听过“至胜”有“颖胜”这家分公司。
“不是,但是你上班的地点仍是在“至胜”商业大楼。”
“不懂!”她看一眼对面专心吃东西的男子,继续问道:“大楼里不是只有“至胜”的关系企业?”
“抱歉。”服务员走近,为她摊开布围巾,送上她的晚餐,“请慢用。”
“谢谢。”眼前的刀又,沸烫的肉块,她感觉到了想完好吃完这一餐的艰难度,同时烦恼着“至胜”与“颖胜”的差别性。
昨天装病的男子似乎洞悉她的疑问,他放下酒杯,右手置于一旁吃完饭拿着手巾拭嘴、她未来主管的肩膀上,说道:“他是董事长的独子,“至胜”的接班人,刚从美国留学回来;董事长要他先自己创业,体察前人的艰苦后,才会在公司里为他安插适当职位,以及接掌“至胜”企业。”
不敢相信……她遇上大人物了;康意蓉怔仲地看着对面的他出神。
“没错,我是翁颖凯。”他朝她伸出手,“请多指教。”
康意蓉出汗的手,绞着桌下的裙子,她的脸又开始红得发烫!
终于,她壮起赡,伸出手,回握他……
“啊!”他突地恶作剧地一喊,将手指向她桌上依然滋滋作响的牛排,“你的牛肉再不翻面,就要烧焦了;这样的话,会变得非常难吃!”
唉!这回她也懒得生气了,因为人不可能平等……得知他的身分后,她居然觉得被他欺侮是应该的……她可不想糟蹋眼前的美食,笨拙地拿起刀又,心不在焉地处理眼前这块死牛排。
“顺道介绍他一下,”翁颖凯指着装病的男子,“他叫庄家升,是我特别请来的助手,而且他也是……”
“哎……哎呀,”一声惊喊,她好不容易以刀制住的牛排,竟飞离原位二十公分之远!
顿时她感受到四面八方传来的注目礼,羞愤地想躲进桌子底下。
“不得了,饭店的食物实在新鲜,”翁颖凯站起,帮她把牛排夹回盘内,一边说道:“尤其是你的,还活跳跳哪!”
感动!
康意蓉痴傻地看着他,发觉他不仅是富有的企业家第二代,还是个温柔体贴的好人。
“凯凯,这么多年不见,你还是一样的幽默。”
两个穿着低胸短礼服的艳丽女子走近翁颖凯,一个站在他的身侧,一个一屁股坐在他腿上,还“波”一声,在他脸上印个又红又响的香吻。
“哪里,哪里,英雄救美嘛!”翁颖凯笑嘻嘻的,活像个大白痴!
“听说你自己开公司啦?”坐在他腿上的女子开口,同时极不友善的瞥了康意蓉一眼,损道:“只请一个小妹,行吗?”
康意蓉闻言,忙喝开水以免噎着,不明白那女子为什么将箭头指向她。
“不只她,”翁颖凯指着她旁边的空位,“还有另外一个,今天有事不能来。”
“也对,这么大的公司,请两个小妹收拾还差不多。”说话的是站在他身侧的另一名女子。
康意蓉关闭耳朵,尽量不去理会她们说些什么,专心吃东西。
“我们是来参加楼上的舞会,听到你回来才下楼找你。要不要一起上楼跳舞?”
两名女子极力邀约,“对了,家升,算起来你也是舞会的小老板,一块来嘛!”
庄家升微笑摇头拒绝。
翁颖凯则笑着看向囫囵吞食的康意蓉,问道:“去不去跳舞?”
康意蓉似乎没有听见,所以没有答话。
“康意蓉,”他唤她的名,再度邀约,“一起去跳舞,好吗?”
迟一秒听清楚他的话,她连忙摇头,三两口将嘴中食物硬吞至胃里,顾不得沾着酱汁的双唇,急急说道:“我不会跳舞。”
“没有关系,会跳舞是男士的责任。”他又笑得像小红帽里的大野狼了。
“我不去!”她坚决,“你们自己去吧!”
既然明白身分地位相差悬殊,她不会再置身于会令自己窘态丛生的贵族聚会。现在她只希望未来能好好守住自己的本分,作好份内的工作。
“那么改天吧!”他轻抚两名女子扑满妆粉的脸庞,说道:“改天找个只有两个人的地方,跳只有两个人的舞!”
〔就这么说定,不可反悔哦!”两人异口同声,同时又在他两颊印上一吻,〔我们先走了,拜拜!”
两人走后,康意蓉才觉得轻松了点,低头轻啜餐后酒时,无意中瞥见翁颖凯与庄家升无言交会的怪异眼光——来不及分析个中意义,远远的,三三两两的女性吵嘈声又起。
“凯凯,你真的回来了!”高八度的女尖音特别突兀,“怎么没有告诉人家!”
拜托!当这里是接见众情人的会场?康意蓉偏过头不愿再见那令人反胄的画西。
而且,前言撤回!什么富有的企业家第二代,什么温柔体贴的大好人;这种人呀,根本就是个——花、心、大、色、狼!
* * *
“你可以坐过来一点,”翁颖凯一手握着方向盘,另一手指着她的座位,眯着眼笑道:“没有人跟你抢这个位置。”
康意蓉不答话,整个人紧靠着车门坐着;照她这种坐法,驾驶座旁偌大的前座至少可以同时挤上三个女人!
“这样坐真的比较舒服吗?或者你觉得冷?”翁颖凯调开暖气,且为了减低一般人与老板同车的紧张感,他幽默说道:“你这样让我觉得我好像得了什么严重传染病似的。”
康意蓉望向窗外的脸不动,只将眼珠调过来瞪他一眼,对他的最后一句话略有同感。
翁颖凯凑巧迎上她调过来的冷淡眼眸;惊讶的是,他竟在这对黑褐眼珠中看到俊帅的自己变了个样——脸上突然长了尖尖的耳朵、尖尖的嘴鼻,奸奸的笑容里是尖尖的锐牙;看起来还真有点像……有点像……
一匹狼?
他不禁愕然,他在她的心里长得像匹狼,而且还是只心怀邪念的色狼?
天地良心!他对她可一点感觉都没有,真的!连一点点“男性本能的欲望”也没有;否则,这一路上处处可见MOTEL ,他早就将车子停进其中一家“休息休息”,哪还会规规矩矩的朝她所提示的宿舍地点前进?
“我是因为和家升打赌,今晚会有多少女人主动来找我,结果输了,才必须送你回家。”他直接不拐弯地解释道:“我不会对你怎么样的。”
“太过分了吧!要不是怕叫不到车,我才不上你的车!”她怒目相向。怪不得,今晚一批接一批,左一声“凯凯”、右一声“老情人”的叹声嗲气愈是此起彼落,两个男人对看的神色就愈是诡异。
尤其可恶的是,他们居然又把她拿来当筹码!
“你们难道做什么事都用打赌来决定?”她忍不住再补上两句,“连以后的结婚对象也是吗?”
没想到,他挑明地说对她没兴趣,换来了她直截了当、不经润饰的反应;这种与一般矫揉造作的女人完全不同的真实,使翁颖凯眼中戏弄的笑意更深了一层。
“你说呢?”他直盯入她冒着火的眼眸,极有魅力的反问。